主要是因為王坦之實在是擔心,繼續拖下去的話慕容垂的疑心會越來越重。


    如果不是因為吃準了慕容垂想要借刀殺人,謀害太子慕容暐,王坦之都難免在麵對鮮卑使者的時候露怯。


    隻有苻黃眉的到來,才能給他足夠的底氣。


    而這底氣顯然來的有點晚。


    不過現在看到苻黃眉這般模樣,心中的質疑和不滿,也就消散了。


    他半是驚訝,半是擔憂的問道:


    “苻帥何故如此?”


    隨意抹了把臉,苻黃眉慚愧的說道:


    “道路泥濘、輜重難行,不得已,餘隻能帶著親衛親自去推那些陷入泥濘的車馬,算是給兒郎們做個表率。


    緊趕慢趕,好歹算是趕來了。”


    “的確還不晚。”王坦之打量著那些在風雨中森然排列的隊列,暗暗讚歎一聲,不愧是一路從潼關打到濟水的雄師。


    苻黃眉的zz嗅覺比較差,但是帶兵打仗的本事的確有一手。


    否則杜英也不可能對他如此信任。


    “伯夷兄還沒有趕來,他率領騎兵在城外遊弋,越是這種風雨交加的天氣,鮮卑人越是不老實,總想摸一摸我們的虛實。”王坦之輕聲說道


    一邊說著,他一邊引苻黃眉走入中軍大帳,指著那個自己已經打量了不知道多久的沙盤說道:


    “如今看似是我軍已在邯鄲、臨水和鄴城三個方向展開了進攻,但其實都陷入了僵持,尤其是邯鄲方向隨時有可能會轉而和慕容德交戰,而臨水方向更是虛晃一槍。


    所以真正能夠靠得住,也必須要盡快解決的,就是鄴城。”


    苻黃眉頷首:


    “這一場秋雨,的確阻礙了路途,但是也遮掩了我們的行蹤。或許在此之前慕容垂還沒有意識到城外的王師其實根本不足以強攻鄴城吧?


    若是沒有這一場秋雨的話,爾等遲遲沒有行動,慕容垂恐怕早就起疑心了。”


    王坦之咧嘴笑道:


    “是啊,感謝老天。”


    頓了一下,王坦之補充:


    “不過也是因為慕容垂有一件事想要我們幫忙做,所以大概打心底裏,他更願意相信城外的王師是真的。”


    “什麽事?”苻黃眉好奇的問道。


    王坦之笑道:


    “殺人的事。”


    苻黃眉微微錯愕,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營帳外麵細細的秋雨,喃喃說道:


    “這倒是一個殺人的好時節啊。”


    ——————-


    鄴城。


    細雨中,馬車緩緩而行。


    十餘名鮮卑騎兵在前麵開路,數十名甲士在後麵一聲不吭的跟著。


    馬蹄聲踏過泥濘的街道,發出沉悶的響聲,惹得遠遠地有人悄悄推開窗戶,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麽。


    至於道路兩側經過的屋舍,自然都是齊刷刷的緊閉門窗。


    自從鄴城被圍,關中和燕國之間的談判也沒有什麽新的進展,而關中王師也明確擺出來要封鎖道路的姿態之後,鄴城原本就是百廢待興的民生,徹底被摧殘。


    沿街曾經熱鬧的商鋪,一個又一個的關門,走街串巷的人影也都消失不見了。


    仿佛當時因為關中和慕容垂之間簽訂的盟約而一時昌盛的鄴城商貿,真的也隻是曇花一現。


    “可惜了,這麽好的城。”馬車中,有人伸手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麵的蕭索。


    “因為戰亂的緣故,再加上下雨。否則的話,鄴城一直是整個燕趙的中心,又怎麽會差呢?”回答的人,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仿佛自己即將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


    封家,封孚。


    而發出剛剛那個疑問的,自然是要去封家拜訪的蔣看。


    在渤海世家的震驚之中,蔣看直接向慕容垂提出想要拜訪封家、表示對各家一直以來輪流探望的感謝。


    慕容垂顯然也被蔣看的這一手弄得猝不及防,但最終還是選了同意,並且以擔心蔣看的安危為由,派遣了一隊步騎前來保護。


    至於渤海世家上下,儼然也是哭笑不得。


    他們一直想要盡可能的掌握自己的節奏,顯然和關中使者的接觸,目的也是要給鮮卑人施壓、凸顯渤海世家在鄴城的重要性。


    這也算是世家對於之前慕容垂肆意的調動世家部曲和打著世家的名頭招募丁壯的報複。


    而慕容垂如果想要示好的話,世家就會再次保持和關中的距離。


    可是現在,關中使者直接跑來封家拜訪,那世家原本維持的節奏顯然就被打亂了,甚至他們還想保持的“若即若離”,將會徹底變成“渤海世家已經和關中勾結在一起”。


    這是世家不想要的,奈何他們沒有辦法拒絕。


    因為現在的他們也不可能真的拒絕關中使者、撇清自己和關中之間的關係。


    如此一來,慕容垂會覺得渤海世家不過是欺軟怕硬而已,不足為慮。慕容垂直接答應了,必然也有試探的意思。


    關中那邊就更不用說,之後更是沒有繼續合作的可能了。


    所以渤海世家也隻能硬著頭皮把這件事應諾下來,並且讓各家之中的老大——封家出麵,接待蔣看,而封家年青一代中最活躍的封孚,自然就要當仁不讓的承擔起來前來迎接蔣看的任務。


    而秉持的態度,自然就是不冷不熱、公事公辦。


    當蔣看回頭,看向封孚的時候,封孚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職業性的假笑,看的蔣看一陣惡寒,隻能歎道:


    “隻可惜如今兩軍相爭,勢均力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結果。”


    封孚登時打了一個激靈,自然明白了蔣看的潛台詞。


    王師和鮮卑的勢均力敵,是建立在渤海世家還站在鮮卑這邊的基礎上。


    可若是渤海世家轉個方向呢?


    那豈不就成了碾壓之局。


    不得不說,蔣看一句話就為封孚勾勒了一個難以抗拒的未來。


    但是······封孚想到了家中長輩們的諄諄教誨:


    關中新政的最大敵人,不是胡人,而是我們世家!


    所以杜英杜仲淵又怎麽可能好心讓渤海世家取代河北世家,成為這片土地的新主人?


    若是杜英真的這麽好心,那麽渤海世家今天晚上就能揭竿而起。


    正是因為關中新政從來沒有對某個地方實權世家網開一麵,所以渤海世家上下還想觀望觀望。


    “戰事曠日持久,苦的是百姓啊。”封孚隨口說道。


    蔣看一開始並沒有在意,畢竟看到眼前這般蕭索場景,再想想鄴城城外更是怎樣一番餓殍遍野,任誰都會有這樣的感慨。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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