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秋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往日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回家,或在院子門口的桂花樹下看別人下棋,或在大門口的棋牌室看別人打牌。今天家裏有客人來,自然不能在外麵瞎逛。但是他不懂廚藝,也幫不上什麽忙,閑得無聊,隻好在客廳看電視消磨時間。


    秋父不喜歡看情情愛愛的生活片,他喜歡看戰爭片,這可能與他的年齡有關,上了年紀的老頭好像都喜歡看戰爭片。


    電視裏正在打仗,炮聲隆隆,蓋過了要死不活的門鈴聲,秋父正看得高興,沒有聽到門鈴聲,也不知道客人來了,直到戰爭結束,他聽到兒子的聲音,才把目光從電視屏幕上移開,見兒子牽著一個姑娘的手走過來,忙起身站起來。


    秋父跟秋天的臉型十分相似,仿佛是一個模子裏雕刻出來的。陽小陽一看,就知道他是秋天的父親,還沒有等秋天介紹,她衝著他甜甜地打了一聲招呼:“叔叔好!”


    “嗯。”秋父輕輕地應了一聲,指著對麵的沙發,淡淡地說:“來了,坐吧。”


    陽小陽提著一盒鐵觀音遞過去,禮貌地說:“叔叔,聽QQ說,你不吸煙,喜歡喝茶,這個是我托朋友從外地帶來的,不成敬意,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這盒鐵觀音是陽小陽父親有一次去福建出差時買的,寶貝著呢,一直舍不得喝。現在她父親不在了,放著也是一種浪費,不如拿來借花獻佛,做個順水人情。


    父親的突然離世是她永遠的痛,她不想提及父親的名諱,隻得以朋友代稱。


    秋父對茶道頗有研究,尤其鍾愛鐵觀音,一看包裝就知道是正宗貨,不禁喜笑顏開,客套地說:“你空手來就可以了,不用帶禮物來的,天天沒有跟你說嗎,我們家不講究這些人情世故的。”


    秋父抬頭見兒子站在一旁,連忙吩咐說:“還不坐下來幫你女朋友削個蘋果,難道還要讓她伺候你這個大少爺嗎?”


    秋父的一句話說得陽小陽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擺手說:“我剛吃過早點,還不餓。”


    秋父狠狠地瞪了秋天一眼,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怪不得你三十幾了還沒有結婚,連女孩都不會哄,活該你單身!


    秋天乖乖地坐在陽小陽的身邊,挑選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正要削皮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個指責的聲音:“吃飯了,還吃什麽水果?”


    一句話弄得大家都有點尷尬。


    “吃飯,吃飯,我去拿碗筷。”


    怕陽小陽難堪,秋天快速出聲,站起來,走進廚房。


    焦玉芬雖然說有點嫌棄陽小陽有一個包袱,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皮笑肉不笑地招呼陽小陽落座。


    待秋天從廚房裏拿著碗筷出來,三個人已經坐好了。秋天為每個人盛好米飯,然後挨著陽小陽坐下來,招呼她吃菜:“小陽,這些都是我媽媽做的拿手好菜,嚐嚐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雖然陽小陽隱隱約約地揣測到了焦玉芬對自己的態度,有點後悔跟秋天來他家見他的父母了。然而俗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她像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看出一樣,笑盈盈地客氣地對焦玉芬說:“給阿姨添麻煩了。”


    “哪裏的話,你這孩子太客氣了。”


    這孩子通情達理,要不是她有一個拖油瓶的媽媽,焦玉芬是很喜歡她做自己的兒媳婦的,可是偏偏事不盡人意,留給人太多的遺憾……


    “看你太瘦了,你要多吃點。”


    這時候也不是她發感慨的時候,焦玉芬夾了一塊肥厚的魚肉放進陽小陽的碗裏,場麵上的功夫做得很好,讓人挑不出絲毫的毛病。


    “謝謝,謝謝……”陽小陽差點被她的熱情感動了。


    這頓飯吃的還算比較融洽,差點讓陽小陽產生了一種錯覺,她成為他們家名副其實的一員。


    午餐接近尾聲的時候,陽小陽的手機響了,她客氣地對還在用餐的三人說:“叔叔阿姨,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失陪一下,去接一個電話。”


    陽小陽走進客廳,從放置在沙發的包包裏掏出手機,電話接通,就聽到林娜激動興奮的聲音:“親愛的,我還有半個小時就到桂城了,你快來接我呀。”


    “好,親……”陽小陽的心裏鬱悶著正想找人傾訴,一聽到她的聲音,開心極了,兩人之間的親密的稱呼差點脫口而出。


    關鍵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瞟到正在用餐的三人,他們探詢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他們也看到她的目光掃視過來,急忙低下頭,繼續用餐。


    陽小陽見狀,到了嘴邊的那句“親愛的”硬生生吞了回去,換做另一句:“我馬上去接你,就這樣,我掛了。”


    秋天也用完餐了,邁著優雅的步伐,慢騰騰地走過來,見她的唇角還殘留著一些湯汁,抽出一張紙巾幫她擦了擦,問:“是不是你的同學到桂城了?”


    “嗯。”陽小陽點了點頭,峨眉緊蹙,有些著急的樣子。


    秋天低聲安慰:“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趟動車半個小時到桂城,我們還來得及,你不用太緊張了。”


    不是她緊張,而是他父母還在餐桌上津津有味的吃飯,她就這樣一走了之,會不會讓他們認為自己沒有家教呢?


    陽小陽想了想,仍有顧慮地問:“你爸媽還在吃飯,我就這樣匆匆忙忙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很沒有禮貌啊?”


    秋天安撫說:“沒有關係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們趕緊走吧?”


    他們是他的父母,秋天是了解他們的,會理解他們的不辭而別,但是陽小陽初次跟他們打交道,最基本的禮貌和禮儀還是要的。雖然他的媽媽嫌棄她,但是她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呀。即便不能成為她的兒媳婦,但是她也要在她的心裏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陽小陽建議說:“那我們過去跟叔叔阿姨說一聲。”


    “你不是挺急嘛…….”


    “火燒眉毛也不能失了禮數,我覺得還是有必要過去打聲招呼。”


    “好,那我們一起過去。”


    秋天牽著她的手走進餐廳,陽小陽正要說話道別時,秋天率先說了:“爸媽,半個小時後,我要去高鐵站接一位客戶,我們先走了。”


    見他把事情攬到他的身上,陽小陽心裏忽然有一種若釋重負的感覺,輕鬆的說:“叔叔阿姨,那我們失陪了。”


    即使秋天把事情全部承擔了,她也跟他們打過招呼了,陽小陽還是感覺到有點不好意思,直到來到熱鬧的大街上,那種難為情的情緒才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消失。


    看到拖著行李優雅出了出站口的林娜,陽小陽甩開秋天的手撲了過去,熱淚盈眶,嘴裏不停地呢喃:“親愛的,你終於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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