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偏房內部空間竟是不小,裏麵的布置同樣古色古香。


    偏房靠窗的位置,田姓老者正斜斜倚窗戶半躺著,胸前的青衣碎裂,並微微塌陷,蒼老的臉一片蒼白,渾濁的雙目也是微微暗淡,氣息時高時低的起伏著,一副身受不輕傷勢的模樣。


    在看到林悅之後,田姓老者嘴角扯動了一下,勉強一笑的說道:“我想著林師弟近日會蒞臨本店,隻是沒想到師弟如此心急,老朽這才剛剛開業兩日,師弟便來了,本店不久前遇到了一些變故,倒是讓師弟見笑了。”


    如此說著,田姓老者一轉首的對臉帶擔憂之色的田倩兮吩咐道:“兮兒,你去將我珍藏多年的靈茶拿過來,我要好好招待一下林師弟。”


    田倩兮聞言,也不答話的離開了偏屋,朝著外麵走去。


    “坐吧,林師弟”,田姓老者指了指對麵的赤木鑲金椅子,開口招呼了一聲。


    林悅也不客氣,隨意坐了下來後,開口說道:“我記得上次見田師兄時,師兄便氣息不穩,不想此次再次見到師兄,師兄卻是傷勢更重,看來田師兄是遇到大麻煩了。”


    林悅這話說的平淡,但田姓老者依然從其中聽出了幾分關心之意,此人蒼老的臉上,浮現出幾許溫暖之色,苦笑道:“林師弟說的對,老朽確實是遇到麻煩了,隻是老朽實力低微,對這大麻煩,確實是無可奈何了。”


    林悅神色微動,認真回道:“田師兄若是有用得到在下的,但說無妨,若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還是願意為師兄解憂。”


    田姓老者雙目微亮,待感應到林悅比自己已然強大了不少的氣息後,臉上更是浮現出一抹意動之色。


    然而,片刻後田姓老者依然搖頭,蕭索道:“算了,老朽的麻煩絕非師弟能夠解決的,也算是我命運不濟,隻能硬捱了。”


    林悅見對方並沒有多說什麽的意思,自然也不會勉強什麽。


    便在此時,田倩兮拿著一個長條狀錦盒放在了桌上,並且語氣之中帶著幾分幽怨的忍不住說道:“爺爺,這有什麽不能說的?不就是那位偽君子一直在逼迫爺爺嗎……”。


    “兮兒,一層如此混亂,你還不快去收拾一下?”田姓老者聞言,麵色一變的厲聲對田倩兮說了一句。


    田倩兮嘴巴一憋,美目之中淚花隱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不過,此女依然依言朝著千符堂一層緩緩走去。


    田姓老者不禁搖了搖頭的歎息了一聲後,將田倩兮拿過來的靈茶分而放入兩個玉質茶杯中……


    林悅看著田姓老者的動作,並未多說什麽。


    片刻後,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從茶杯中飄出。


    這茶香雖並不濃鬱,但嗅之讓人精神一震,就連精神都不禁放鬆了一些。


    林悅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靈茶,隨即雙目微亮。


    這靈茶前味微苦,然而入喉之後,卻是變為頗為甘甜,更難得的是,靈茶之中竟是蘊含著濃鬱的靈氣,隨著靈茶入腹,靈海的運轉速度,都加快了些許。


    “真是好茶!”


    林悅口中不禁讚道。


    田姓老者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自得之色的說道:“這靈茶可是老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來的,若是長時間飲用,對像我等這樣的練氣修士,也有不少好處,林師弟若是喜歡,臨走時老朽可以贈師弟一些靈茶茶葉。”


    林悅雙目一閃,也不矯情的點頭道:“那師弟就多謝田師兄了。”


    見林悅並未推辭,田姓老者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輕鬆之色,正要開口說些什麽。


    林悅不等此人言語,忽然說道:“若師弟我所猜不差的話,田師兄孫女口中的偽君子,怕是我們適越門的大師兄雷驚風吧?”


    田姓老者雙目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臉上便露出憤恨之色,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歎氣道:“林師弟不但修為進階神速,而且知道的消息竟也如此之多,當真讓老朽敬服,林師弟所言不差,讓老朽如此模樣之人,正是雷驚風!”


    縱然林悅心中有些猜測,但聽到田姓老者真個承認之後,依然忍不住震驚起來,他的心中,更是浮現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之意來。


    “居然真的是雷師兄……。”


    林悅口中喃喃自語道,他的眼前,雷驚風那張儒雅的臉龐浮現而出,耳邊似乎也想起了雷驚風溫和的聲音來。


    林悅想起他剛剛入門之時,雷驚風不厭其煩給像他這般新入門弟子解惑的場景,想起雷驚風並未因他是三靈脈而輕視的畫麵,想起雷驚風多次對他的照拂,心中竟是浮現出些許不真實之感。


    田姓老者見到林悅如此模樣後,不禁有些疑惑的說道:“老朽還以為林師弟對咱們這位適越門的大師兄頗為了解,不想師弟方才所說竟是試探之言。”


    林悅默然許久,這才沉聲道:“田師兄說笑了,師弟我哪有時間調查雷……師兄,不過是方才偶遇到了雷師兄,這才有所猜測而已。”


    田姓老者深吸一口氣,似是下了決心一般,直接說道:“既然事已至此,老朽也不瞞著林師弟了,雷驚風此人,表麵上清風朗月,行事頗有古風,實則絕非如此,據老朽所知,咱們這位適越門的大師兄,為了修為與戰力提升,可是幹過不少滅絕之事,不過這些事情雷驚風掩蓋的極好,故而大部門同門師兄弟不知道而已。”


    聽著田姓老者憤憤不平的話語,林悅的心中,卻是掀起了浪濤。


    這位風評極好的適越門大師兄,曾經滅過弱小的修煉宗門,隻為得到一件高階靈器;


    曾經屠殺過凡人家族,隻為獲得那個凡人家族的傳家之寶;


    曾經斬過不少同門弟子,隻為搶奪貢獻點;


    曾經偷襲過與他同期入門的同族兄長,隻為大師兄的名頭!


    “這些事情,老朽以前也是不知,不過待老朽被此人盯上之後,老朽便刻意調查過此人,從而知道了這些事情,”田姓老者神色凝重的說道。


    林悅依然無法將能做出這些事情的人,與他印象中的雷驚風聯係在一起,但他的理智卻是告訴他,田姓說的這些事情,怕是真的。


    “林師弟,修仙界本就殘酷無比,像雷驚風這樣的人並不少,隻是大部分事情,都隻是被掩蓋在了所謂的正義表麵而已,像我川瀾大陸自稱名門正派的三宗,所做的黑暗之事,也未必就少到哪裏去了,”田姓老者看了林悅一眼,語帶譏諷的如此說道。


    林悅不由想起蒼龜島之上,拿出被大陣籠罩之下形成的極陰之地,想到漆黑魂火骷髏所說的話,一陣沉默。


    田姓老者的話語,仿佛一記記重錘,砸在林悅的心田。


    少年心中某些固守的東西,似乎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良久。


    林悅才勉強穩定了心神,他有些沒滋沒味的抿了一口茶水,這才問道:“田師兄說雷師兄盯上了你,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田姓老者苦笑道:“老朽在製符上頗有天賦,以前雷驚風雖然有強買強賣的行為,但對老朽也算溫和,但此後的事情,卻是與林師弟也有著莫大關係。”


    林悅心中微一思索,便直接問道:“田師兄說的是海妖屍體?”


    田姓老者點了點頭,微澀道:“林師弟猜的不錯,此時也怪老朽多嘴,剛剛接觸雷驚風此人時,覺得此人行事頗有君子之風,故而一時不慎將玄靈化清符苦於沒有異族精血之事說了出來,而此人的消息又極為靈通,在師弟將部分海妖屍體給老朽之後,雷驚風便死死盯住了老朽。”


    田姓老者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雷驚風此人心機深沉,又身懷數種詭異神通,老朽根本不是此人對手,此人一直逼迫老朽製作玄靈化清符與奪靈符,甚至不惜出遠門捕殺蘊含海族血脈的妖獸,幫助老朽實驗。”


    “時日一久,此人耐心漸失,甚至認為老朽已經製作完成了玄靈化清符與奪靈符,卻暗自隱瞞於他,故而不惜出手威懾老朽,”說到這裏,田姓老者說話的語氣,頓時變得有幾分怒意了。


    林悅不禁想起數月前,雷驚風與陳巧雲結伴邀他去莫愁澗捕殺蘊含海族血脈的妖獸之事,心頭不禁一寒。


    看來,這位適越門的“大師兄”,在林悅從牛銜山回來之後,便已經盯上了他,隻是此人為何要邀請他去莫愁澗,林悅卻是一時無法猜測出期間的緣由了。


    “難道閣內的長輩,就任由雷師兄如此行事?”林悅沉默了一下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田姓老者譏諷道:“雷驚風天資不差,築基的希望極大,再加上此人雖然暗地裏行事卑鄙,但是對築基長老們極其恭敬,偶爾還會拿出一些東西孝敬他們,既然如此,咱們的這些師叔師伯們,又怎會出言管這種在他們眼中的小事?”


    林悅不禁一陣沉默,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田姓老者有些吃力的咳嗽了幾聲,並深呼吸了幾下,待穩定心神後,語氣變得平靜了幾分的說道:“林師弟不必為難,此事本就與你關係不大,老朽也不會心存讓林師弟為老朽出頭的可笑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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