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如何發展與契丹的國家關係,晉朝最高統治集團內部發生了嚴重分歧。


    大致可分為三派:


    少壯強硬派,以皇帝石重貴、首席大臣景延廣為首,主張發展平等外交。若其不從,刀兵應之。


    主張維持現狀派,以開國老臣桑維翰、宰相李嵩為首。桑維翰自不必說,現在的對契丹關係就是他製定的,他不會自抽耳光。李嵩則對石重貴景延廣的激進觀點進行了強烈駁斥。


    李嵩警告石重貴:“先帝為了中原利益,不惜以自身受辱而免中原百姓受刀兵之禍,忍辱負重,雖勾踐不過如此。而今日陛要與契丹翻臉,請陛下自問,我朝甲兵,能當契丹十一否?等契丹人大舉南牧,陛下無人可用,隻能親自披甲拎刀,上陣與契丹人對砍。——臣請陛下收回成命,免致後悔!”


    石重貴大怒。


    第三派是以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為代表的地方大藩。


    作為與契丹相鄰的戰略重鎮的最高長官,如何發展與契丹關係這樣重大的政治討論,卻聽不見劉知遠的任何聲音。他保持沉默。


    《資治通鑒》給出的理由是劉知遠不想得罪天子寵臣景延廣,但胡三省在同一條下批注則非常有道理。胡三省認為劉知遠不說話,是有意放石重貴的暗箭。


    當初石敬瑭病重時,準備召劉知遠入朝輔政,被石重貴暗中做了手腳,劉知遠原地不動,“知遠由是怨齊王”。


    劉知遠恩怨分明,眥睚必報,他恨不得一腳將石重貴踹下地獄。耶律德光和石重貴翻臉,是劉知遠喜聞樂見的。晉遼大戰,如果石重貴戰敗,作為天下第一大藩的河東,劉知遠有很大的機會渾水摸魚。


    “劉知遠非不敢言,蓋亦有撼於帝而不欲言,將坐觀成敗,因而利之也。”


    其實在這三派之外,還有一派,就是模糊兩可派,代表人物——馮道。


    當景延廣氣衝鬥牛般的與李嵩進行口水大戰時,指責李嵩奴顏婢膝,馮道的態度卻非常暖昧。即不反對景延廣的平等外交,也不反對李嵩的屈膝外交,你們聊你們的。


    “馮相覺得我們誰的觀點更有道理?”


    “都很有道理,是的,你們說的都對。嗯,確實如此,對契丹關係事關本朝興亡,不可等閑視之,是需要製定一個合理的方略。”馮道說了很多,可全是一字沒用的廢話。


    地方長官代表劉知遠一言不發,最有威望的首席宰相馮道模棱兩可亂打醬油,當失去了這兩大派的支持,無權無兵的一介書生李嵩又如何頂過得天子第一信臣。桑維翰比李嵩的資曆更老,石重貴都不聽他的。


    按馮道對契丹的態度,石重貴的激進外交路線是馮道難以認同的,但馮道為什麽要袖手旁觀?


    答案很簡單:馮道有意表現得老邁不中用,等皇帝把自己趕出朝廷,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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