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昊趕到金陵,馬不停蹄地同鄧匡明同去求見晉帝。晉帝見秦國新任太子到來,也什麽沒好臉色,拖遝了幾天後,在貞觀殿接見秦國使臣。


    鄧匡明跪於晉帝麵前,聲淚俱下,“陛下,鄙國四麵被圍,亡於旦夕。縱使潼關、蒲津關與武關堅固,也阻擋不了燕國百萬大軍。請陛下看在秦晉兩國秦晉之好的份上,念及司馬皇後和符貴妃的份上,救救鄙國。如今,鄙國太子已經作為人質,陪臣叩請陛下救我大秦。”


    晉帝不為所動,未置一詞。鄧匡明連續叩頭,磕得頭破血流。晉帝麵露不喜之色,符昊見晉帝還是不肯發兵相救,哀求道:“陛下,如若救我大秦,臣將益州獻給陛下。若是臣食言,臣願將首級獻予陛下。臣已經為質,陛下不應有所疑慮。”


    晉帝稍微露出些許笑意,但未吱聲。符昊叩了一次又一次頭,血流不止,每一次叩頭都重重地砸在大殿上所有人的心頭上,砸得人人臉色慘白。可是,晉帝眉頭緊鎖,沒有要救秦國的意思。


    蔡王司馬明凡心軟,同情他母妃的故國,又深受二位感動,道:“丞相之言,實為僥幸。如若不救,燕國攻下長安,必定移師南下,到那時我江東定會生靈塗炭。兒臣願領兵救援秦國,請父皇恩準。”


    蔡王司馬明凡的母親秦國靈秀長公主符韻曾為晉帝之兄的正妃緣故,受到晉帝的冷落,一直不受寵。蔡王心性耿直,不討好晉帝喜歡,晉帝常安排蔡王在外地軍中任職,鎮守邊疆。這一次因為胞妹清元公主司馬環嫁給高禮,晉帝準予他回京,參加胞妹的婚禮。


    晉帝麵露慍色,不好推辭。想到祖先數代伐秦無功而返,而如今益州很快握入囊中,又因救秦可以使秦國分擔燕國的威脅,遂答應了符昊的請求。


    提到益州,這裏有一段曲折的故事。晉帝祖父在位時,時任益州刺使搜刮民財,搶劫民女,激起益州多個郡縣老百姓的不滿。而益州刺使依仗晉帝之子的身份,怙惡不悛,致使漢中、廣漢、劍閣、綿竹等郡發生平民暴動。刺使立即鎮壓暴亂,誰知眾多個郡縣農民不堪重壓,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奮起反抗,官軍竟然無法及時平息民亂。更要命的是,暴亂擴散至cd刺使害怕cd保不住,隻好硬著頭皮,向其父求救。時任晉帝立即調來重兵,多個郡縣反民被殘酷鎮壓下去,農民軍不甘心失敗,遣使向秦國求救。時任秦帝對益州垂涎三尺,迅速派遣秦軍精銳救援農民軍。最終,晉軍不敵秦軍,益州落入秦帝之手。


    晉帝一臉嚴肅道:“蔡王司馬明凡聽旨。”


    蔡王上前跪於禦前聽旨。


    “朕命你為援秦大都督,從即日起,率領荊州10萬鐵甲騎兵,北上救秦。”


    晉帝在荊州布置這支戰鬥力最強的精銳,是因為荊州同時受到秦國洛州和益州守軍的威脅。如若秦帝從益州派遣水師順江東下,又從洛州安排一支騎兵,兩麵夾擊荊州,襄陽郡必定不保,荊州很可能丟失。假如荊州丟失的話,京都建康的門戶江州首當其衝,建康就會受到威脅。痛失益州,曾讓三代燕帝痛恨無比。為求自保,以免秦燕聯合伐晉,晉帝不得已同時與秦燕兩國保持聯姻關係。


    曹王眼見晉帝將晉國唯一一支10萬人的重甲騎兵交給蔡王,心懷不滿,於是上奏道:“父皇,燕國太子慕容宏久經沙場,戰功卓著,隻怕蔡王非其對手。”


    晉帝愕然,沉思半晌,想起了國舅高賢。晉帝這位舅舅曾經功勳卓著,伐燕有功,但因晉帝之父多疑,主動辭去官職,才保住了爵位和高家勢利。如今高賢久不在軍中任職,又因年事已高,無法統軍救秦。晉帝想起高賢的二子高倫的長子高禮。兩年前,高禮在軍中任職,曾率軍剿滅了廣州境內的農民暴動。高禮有其祖父勇猛的風範,晉帝龍顏大悅,將符貴妃之女清元公主許配給高禮。今年年初,清元公主有喜,為高禮生下兒子高宣。高禮為迎接第一個兒子的到來,辭去軍職,每天留在清元公主府,照料清元公主日常起居生活。


    晉帝派遣中書令康廣前往清元公主府,急召高禮入宮麵聖。高禮入殿接旨,晉帝宣布道:“鎮北將軍、駙馬高禮聽旨,朕命你為10萬鐵甲騎兵的前鋒將軍,輔佐蔡王伐燕救秦,你可願意?”


    “臣領旨。”高禮身為駙馬,不好推辭,隻好勉強接受。蔡王一刻也不願不當誤,同鎮北將軍高禮次日起身,遠赴襄陽,統率鐵甲軍。


    晉帝尚未接管益州時,潼關、武關危急的情況傳到了益州刺使譙玄的耳朵裏,譙玄見秦國大勢已去,為了保住烏紗帽,主動遣使赴建康,表示歸順晉國。曹王心生嫉妒,將蔡王救秦之事透漏給燕國太子和燕帝。燕帝立即遣顧畢遠赴金陵遊說,又當即許諾將徐州贈送給晉帝。


    晉帝見不費一兵一卒,輕而易舉地收獲益州與徐州,怦然心動,很快食言而肥。他任命喬玄為益州刺使,加授武亭侯,又派遣領軍將軍梁毅前去接管徐州。為防曹王北上進軍,晉帝急令中書令康廣攜帶聖旨奔赴襄陽。


    蔡王司馬明凡與鎮北將軍高禮備妥糧草輜重,準備領軍北上,卻被康廣擋住。蔡王和駙馬高禮隻好跪地接旨。康廣宣讀聖旨,晉帝令蔡王與駙馬高禮駐守襄陽,以防備燕軍偷襲。但是蔡王尚有疑慮,擔心譙玄與燕帝使詐,不可能白白地將徐州和益州送給晉國。若秦國滅亡,蔡王擔心唇亡齒寒,燕國太子將揮師南下,征伐晉國。經過高禮多番苦勸,蔡王才沒有揮師北上救秦。蔡王準備揮師北上救急,給秦國君臣打了一劑強心劑,人心惶惶的長安民眾不再成群結隊地鬧著要出城避難。


    益州刺使譙玄投降南晉的消息傳到長安,秦國君臣早就意料到這是遲早的事情,故而沒有引起較大的波瀾與恐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晉帝中途變卦,蔡王屯兵襄陽,見死不救的加急快報送至禦前。秦帝悲憤欲絕,癱坐在龍椅上。原本指望晉國救援秦國,沒想到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徹底攻破。內侍太監請來太醫,太醫認為秦帝連日來憂思過度,氣血不暢,脈象遲沉,為秦帝開了一些安神補血的藥物,秦帝焦慮的神色才得到和緩。


    秦帝認為長安保不住,現在已是無處可逃。若不是有殺子的血海深仇,倒可以考慮盡早歸降燕國,做個逍遙快活的萬戶侯完全沒問題。隻是現在已是退無可退,陷入絕境之中,秦帝隻得再次召集群臣,商議對策。


    婁奮強意識到秦國已經瀕臨滅亡,不再浪費口舌。左尚依然直言勸諫道:“陛下,雖然晉王五子司馬明凡率領的10萬大軍在襄陽被晉王派出的使者攔住了,但還是有希望的。臣以為司馬明凡為人耿直,有英雄氣概,臣願前往襄陽,說服司馬明凡。”


    秦帝歎了一口氣,道:“司馬明凡雖然耿直,但也不敢違抗晉王的諭令,隻怕是徒勞無益。”


    “陛下,如今別無他法,臣定當竭盡所能,說服司馬明凡,請陛下即刻恩準。”


    “準奏。”秦帝眉宇間盡是憂慮的神色。


    幾個月以來,慕容宏急攻潼關,潼關守將呼延秀感覺難以支撐,輪番遣使去長安,請求秦帝增兵潼關。自從益州刺使譙玄投降晉國,秦國腹背受敵,國境四周已被敵軍包圍,長安危如累卵,隻好一麵遣使赴潼關,提拔呼延秀為大將軍,穩住軍心,一麵派遣左尚去襄陽遊說。


    蔡王在牙帳接見左尚,左尚行了臣之之禮後,磕破頭道:“殿下之母為秦主之妹,司馬皇後是殿下的姑母為由,兩國互為唇齒,一國滅亡,另一國難以獨存。救秦亦是就晉,請殿下當機立斷。”


    蔡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如今,父皇明旨令本王駐守襄陽,若是冒然出動大軍,可是抗命。”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請殿下明鑒。”


    高禮奏道:“並非殿下不願救秦,隻是君命如山倒。況且,殿下與貴妃娘娘不受陛下寵幸,若是殿下出兵,陛下必定嚴懲殿下,還會連累貴妃娘娘。”


    左尚泣血道:“燕主陰險狡詐,燕國太子慕容宏也是狼子野心之輩。燕主與慕容宏謀害秦國太子,又偷襲秦國,已是仁義盡失。秦主仁義,一時未能洞察燕主與慕容宏陰謀,才致使今日之禍。秦主悔恨不已,望殿下施以援手,日後定以重禮回報。出師無名,必遭天譴報應。燕王以徐州為誘餌,引誘大晉天子上鉤,等到蕩平關中後,旋即揮師南下襲擊江南。等到秦國滅亡後,殿下指望誰來救大晉?益州刺使喬玄心懷叵測,見風使舵,早有不臣之心。秦主一時失察,留其任益州刺使多年,他趁秦國危難之際,公然叛秦,惹得天怒人怨。他現在歸附大晉,並非心甘情願。江東倘有不測,他必定背晉投燕,殿下萬萬不可養虎遺患。殿下救秦,亦是就殿下與貴妃娘娘,更是救大晉。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待至那時,悔之莫及。”


    左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言辭甚是懇切,蔡王深受感動,斬釘截鐵道:“本王寧可受父皇重處,也不願為虎作倀。傳本王將令,即可出師救秦。”


    高禮大呼:“抗旨不遵是重罪,陛下未必會顧及父子之情,請殿下三思。”


    蔡王神色凝重道:“本王若是擊退燕軍,江東穩如泰山,父皇是不會責怪本王。若遭不測,父皇容不下本王,本王自會以死謝罪。”


    高禮終究勸不住蔡王,隻得賭一把。若是遭遇不測,蔡王後果不堪設想,高禮難免遭受池魚之殃。高禮不敢多想,命令軍士整頓糧草兵器,出師救秦。


    燕軍細作探知蔡王移師北上的情報,星夜兼程報之慕容宏,慕容宏大為驚駭,憂慮晉軍從背後襲擊赫連山,而後武關守將劉達與蔡王來個裏應外合,首尾夾擊。如若蔡王得逞,赫連山將遭受滅頂之災,如此一來,司馬明凡再揮師攻擊燕軍,呼延秀必定與晉軍合圍燕軍,燕軍必敗無疑。慕容宏本來可調派大將軍屈突晉率洛州軍馬攔截司馬明凡大軍,可是早已將屈突晉手下大部分人馬調去進攻潼關,如今屈突晉隻有一萬人馬鎮守洛陽,無法抽出兵力。若是調用屈突晉僅剩的一萬人馬,洛州必然空虛,秦軍逃散的將士必定卷土重來,奪占洛陽,指不定還會從背後騷擾燕軍。慕容宏對此了如指掌,隻得另求他法。


    火師鼎勸諫道:“殿下請勿憂心,臣有一計定可擊敗晉軍。”


    慕容宏轉憂為喜道:“先生盡管道來,本宮洗耳恭聽。”


    “殿下應圍而不攻,呼延秀定不敢輕舉妄動,再遣使命冠軍將軍赫連山停止進攻武關。武關守將劉達乃是膽小顧慮之輩,不似呼延秀這般老謀深算。臣請殿下佯作大舉進攻潼關之勢,迷惑呼延秀、劉達與司馬明凡,司馬明凡誤以為殿下不知晉軍來攻,定會加速進軍襲擊赫連山大軍。殿下可令赫連山悄悄地分出5萬兵力,在司馬明凡必經之道設伏。臣願率2萬兵馬,助赫連山伏擊晉軍。”


    慕容宏撫掌大笑,道:“先生此計甚妙,就依先生之言。”


    慕容宏遣使通知赫連山,赫連山依計而行,令副將俞向督軍五萬圍住武關,但不進攻。火師鼎連夜率2萬軍士埋伏在晉軍必經之道宛城外一處狹窄的官道上。司馬明凡探知火師鼎率2萬軍馬擋住晉軍去路,擔心火師鼎在附近設伏,便與高禮商定,由高禮率5萬晉軍進擊火師鼎大軍,司馬明凡在後觀察形勢,見機行事。若高禮遭遇不測,司馬明凡可率軍救援。高禮趁夜色偷襲火師鼎軍營,火師鼎大軍一觸即敗,紛紛向宛城方向逃竄,宛城一萬燕國守軍棄城而逃。高禮立刻率大軍追擊火師鼎50多裏,又擊退赫連山5萬大軍,司馬明凡見附近山頭並未有伏軍襲擊高禮,遂率軍通過山穀官道,與高禮大軍會合,共同向武關進發。不料從山間滾落大量巨石,砸死、砸傷眾多晉軍,稍後燕軍弓箭手下山射擊晉軍。高禮得知主將遇襲,火速趕來救援。司馬明凡率殘軍與高禮回合後,卻意外發現火師鼎大軍卷土重來,攻擊晉軍,赫連山大軍與火師鼎首尾夾擊晉軍,晉軍士氣低落,死傷甚多。


    由於秦軍勇猛異常,晉軍不敵,鏖戰一天後潰敗。高禮為救蔡王,陷入敵軍包圍圈,被火師鼎困住後自殺。蔡王在眾將的拚死保護下,僥幸脫逃,奔赴建康請罪。


    劉達得知赫連山率軍襲擊晉軍,遂留3萬人馬鎮守武關,親率5萬軍馬出城救援晉軍。劉達剛出城不久,便與俞向5萬大軍廝殺一番,一時不分勝負。劉達副將畢宣率2萬軍士出城攻擊俞向大軍,俞向不敵,遣使向赫連山求救。火師鼎與赫連山率領剩餘的5萬大軍火速救援俞向。俞向大軍得知援兵已到,爭相奮勇殺敵。火師鼎與赫連山大軍圍住劉達,武關1萬守軍不敢出城相救。劉達萬般無奈,下令全軍繳械投降,燕軍得以入關,直逼長安。


    司馬明凡負荊請罪,晉帝大怒道:“明凡,你忤逆朕意,令大軍損失殆盡,依律當嚴懲不貸。”


    司馬明凡含淚道:“兒臣自知罪不可赦,願以死謝罪。”


    曹王沾沾自喜,晉帝向曹王投來冷冷的目光,道;“明剛,你以為如何處置明凡?”


    曹王一時愣住,本想勸晉帝處死蔡王,又覺得此舉不妥,必定令晉帝起疑心。可是,蔡王如今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晉帝對其失望透頂,蔡王已無緣未來東宮儲位,對曹王構不上任何威脅。


    於是,曹王假心勸道:“父皇,兒臣以為明凡雖是鑄成大錯,但畢竟是父皇血脈,請父皇看在父子之情上,赦免明凡死罪。”


    “明剛,難得你一片愛護弟弟之心,朕心甚慰。”晉帝深受感動,話鋒一轉,怒瞪了蔡王一眼,道:“若不是明剛為你求情,朕定當將你打入天牢。你抗旨不尊,藐視天威,褫奪親王封號,降為郡王。從即日起,移居江州監察潯陽軍,由江州刺使廉斌監視,無旨不得擅離江州。”


    “兒臣多謝父皇不殺之恩。”司馬明凡泣涕漣漣,準備起身赴江州。


    晉帝想起曹王母妃符貴妃,恨恨道:“你等等,你母親教子無方,致使你犯下大罪,不可輕饒。從今日起,褫奪符氏貴妃封號,貶降為嬪,一切禮遇俸祿隨減。”


    中書令康廣片刻也不敢怠慢,立即起草懲處詔書,又命中書侍郎去符貴妃長寧宮宣旨。


    駙馬高禮因救蔡王而戰死,晉帝不予追究高氏一門的罪責。高皇後因侄子救蔡王而死,遷怒於符貴妃,將符貴貴妃身旁的太監與宮女全部換成她的人,又克扣符氏供應待遇。不過,符氏向來不受寵,習慣於逆來順受,自然對高皇後不敢有半句怨言,事事隱忍退讓。此次曹王在晉帝麵前再一次露了一把臉,晉帝對蔡王生母慕容貴妃頗為寵幸。晉帝對高氏聖心不如往日,高氏受冷落,符氏受打壓,慕容貴妃感到一陣久違的興奮,在一旁笑看高皇後對符妃出惡氣。本來慕容貴妃是高皇後最恨的人,但是高皇後對老謀深算的慕容貴妃無可奈何,遂將滿腔怒氣潑在符妃身上。當然,高皇後是明白人,蔡王已對東宮儲位失去威脅,再怎麽嚴厲處罰符妃,也阻止不了曹王對太子構成的巨大威脅,也抵消不了慕容貴妃如日中天的氣焰。過了幾天,高皇後摒棄前嫌,善待符貴妃,幾乎調用一切力量對付慕容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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