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吉鬧鍾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見身後沒人追趕,總算是放下心來,猴頭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這讓他很不安。


    拿出手機撥通莫古的電話,莫古焦急的說:“你別在原地停留,趕緊往住的地方走,我和範醫生來接你。”


    趕到汽車站,麻吉碰到了莫古和範醫生。


    “猴頭的手機沒人接。”莫古說。


    三人前往事發地點轉悠了幾圈,見沒有猴頭的影子,範醫生放下心來。


    走出胡同的時候,莫古手機響了,一看是猴頭的號碼,罵道:“你這廝,現在死在哪裏?”


    “我和老衛在一起,娘的,老子的腿都要跑斷了。”猴頭罵罵咧咧的抱怨著。


    “我們回去,看來,他們不止盯著石頭,還盯上了麻吉。”莫古擔心的看了一眼麻吉,憤憤的說。


    “唉,他們為什麽要盯上我?”麻吉聳了聳肩膀,很是鬱悶。


    “因為,你是從天狼山活著出來的人,你是個可以移動的活地圖。”範醫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和老衛、猴頭會合後,五人又仔細的商定了一番明日的行程計劃,決定清早就動身出發前往荊坪。


    一到晚上,範醫生便再也看不到人影。除了莫古,老衛依稀的也窺測到範醫生有些不對勁。四人吃了晚飯便各自回到住處早早的休息。九點左右,莫古把家中所有的電燈全部拉亮後,偷偷的離開了屋子。


    清晨回到家裏,範醫生還在床上睡覺,消失了幾天的四耳獼猴,竟然也回來了,這幾日,猴子不知道被範醫生放在哪裏,莫古第一次看到他赤身裸體的躺在床上,精壯的體格和輪廓鮮明的肌肉告訴他,那是一具渾身都充滿著力量的身體。


    收拾停當,吃了早餐,五人匆忙的往車站趕去。


    莫古買了去懷化的票,候車室的人不少,上車的時候,讓莫古意外的是,竟然看到了昨天那對算命的男女。


    見他倆往自己走來,範醫生沒有說話,心中以為他倆是來找自己的,卻見二人好像沒有看到他一般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哥,我們不坐這趟車嗎?”女的輕聲問道。


    “不坐,一車的鬼,你想和鬼同座一輛車麽?”


    範醫生猛覺得眼皮跳了幾下,回頭去尋找二人的身影,熙攘的人群裏,哪裏還有他倆的影子。


    “我們上車吧!”莫古招呼四人道。


    “等下,莫古。”範醫生把莫古拉到一旁,“我眼皮跳的厲害,這輛車,我們還是別座這輛車了。”


    “哦?”莫古看了看手表,有點急躁的說,“下一趟車,那就要等一會了,今天你怎麽也信這個了?”


    猴頭和老衛聽罷,俱是笑了出來。


    範醫生想解釋,卻猛覺得肚中傳來一陣劇痛,當下無奈的說:“哎喲,我得上個廁所。”


    “那你去吧,看來我們真的隻能坐下一趟了。”莫古拿出紙巾遞給他,笑道。


    四人無聊的坐在候車室內等待,為了打發時間,莫古買了一張本地的報紙,剛一打開,便被報紙上的頭條給吸引住了。


    “昨晚,警方在河邊發現三名男屍,死者身中數刀而死,警方初步斷定是黑惡勢力相互鬥毆所致……”


    “你們這的人,真狠,難怪被人叫做蠻子。”在一旁同看的猴頭忍不住歎道。


    “總算舒服了,今兒個真怪,明明在莫古那方便了的。”範醫生一臉的蒼白,竟像大病了一場。


    “讓你憋屈了。”老衛說罷,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音來。


    二十分鍾之後,五人總算上了車,到懷化市內隻需個多小時,車子開到中途的一座拐彎鐵路橋下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塞車了麽?真他娘倒黴。”猴頭罵道。


    莫古起身往前看去,隻見前麵的公路上圍滿了烏壓壓的人群。


    “前麵翻車了,撞了一輛貴州大貨車,一車人包括司機沒一個活口,我操,今天他媽的什麽日子啊!”司機罵罵咧咧的跳下車子準備前去圍觀。


    “怎麽了?”見範醫生臉色愈加的煞白,莫古問道。


    “果然是一車的鬼。”範醫生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麽?”莫古愣愣的看著他。


    “沒什麽,我們也去看看吧!”


    事發現場擠滿了當地圍觀人群,五人小心的靠近後,隻見地上一字兒排著幾十具屍體,卻全部用塑料布蓋著。公路旁的崖溝中,那輛中巴車四仰朝天的躺著,車頭處已經被長途火車撞的稀爛。


    “願真主阿拉保佑你們。”猴頭搖了搖頭,不住的用手在胸口比劃著。


    看著滿地的血跡,聽著刺耳的哭嚎聲,範醫生仰頭歎了一口氣,那算命男女的身影,此刻,竟是格外清晰的出現在了腦際。


    “看樣子,有得等了。”莫古搖搖頭,轉身往車內走去。


    從十裏溝平安出來後,莫易當天便帶著小水回到莫家村,詳細的將前些日子的行程調查情況報告給了二伯莫老大。


    聽說侄子要去鳳凰查找當年的日軍小隊死在十裏溝的原因,莫老大沉吟了一會,說:“事情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你們想怎麽查?”


    “找到當年的知情者,說不定能查到日軍出現在十裏溝的原因。”莫易答道。


    “就算當時參加鳳凰戰役的竿軍才二十歲,到現在少說也有將近八十左右的年紀了。”莫老大板著指頭算了算,很是疑惑的說,“易崽,有個人,可能對你有幫助。”


    “誰?二伯你快說。”莫易興奮地眨巴著眼睛,一臉激動之色。


    “去問問你三爺。他當年參加過湘西會戰,作戰的地方是在現在的漵浦一帶。”莫老大想了一會,說,“以我的猜測,參加湘西會戰的竿軍,肯定不止這一個加強排,隻不過追擊那一隊日軍的任務,剛好落到了他們身上,這樣分析,也就存在一種可能,可能還有其他竿軍參加了湘西會戰。”


    “二伯說的有道理。”莫易點頭讚同。


    “她是你女朋友?”見小水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在打量她,莫老大不禁嗬嗬大笑。


    “伯伯,您誤會了。”小水滿臉通紅,正色道,“伯伯,您和一個人很像啊。”


    “是麽?和誰很像?”莫老大不解的問。


    “喬巴。”小水笑了笑,“伯伯您煞氣太重,焰火過高,膽識驚人,但容易暴躁,雖然行事思維縝密,但卻往往沉不住氣,剛太盡則易斷,取亢龍有悔。希望您以後凡是多多忍耐,否則怕是會惹來小人報複。如果猜得不錯,您是天火之命,雖然水火不容,但您命中缺水,這種水能減少你的火氣,卻不能克製你的火氣。所以,您需要找個帶水的配偶。”


    “喲,看不出來,你這丫頭還擅長麵相。說的很對,說的很對。”莫老大哈哈大笑,感歎道,“都被你這丫頭說中了。我女人五行屬水,當年陰差陽錯配成一對,人們都說我倆不長久,結果一晃幾十年,家庭幸福,兒女不缺。”


    “切,二伯你還好意思說。你要不是碰到伯娘那麽溫柔善良的女子,誰受得住你。”莫易嘿嘿笑道。


    “看來,伯娘應該是涓涓細流山泉水。真是天作之合。”小水笑道。


    出了堂屋,往村子裏拐進沒多遠,便是莫家老一輩僅存的一個碩果,莫三爺的屋子。莫三爺是莫易親爺爺的親三弟,因為年老體邁,平日裏多半深居在家,莫老大還沒進院子,早用如雷般的嗓門喊道:“小滿滿,小滿滿,我來給您請安了。”


    “別把三爺嚇壞了。”莫易搖了搖頭,低聲說。


    莫三爺坐正在懶椅上悠閑的喝著茶,見到莫老大,翻著白眼說:“龜兒子。”


    “您就別埋汰我了,我答應您的事情,會給您辦到的。我成了龜兒子,那您算啥啊?易崽有事情來找您老呢!”莫老大邊說邊給老人按手捏腳,見老人閉著眼睛,一副很舒服受用的樣子,趕緊示意莫易問話。


    “三老爺,聽說您當年參加湘西會戰,很是神勇非常,曾一人單挑十個鬼子,嘿嘿,孫子想聽你說故事呢!”莫易一臉討好的巴結老人,那樣子很是滑稽,這讓小水悶笑不已,她卻不知道,在莫家,老人最大。


    “有事直說,別繞來繞去,小心把你三爺的腦子給繞壞了。”莫三爺眯著一隻眼睛,冷哼道,“小兔崽子,我還以為我死了你才回來看我。”


    “三老爺您怎麽這麽說易崽,那個,當年您參加湘西戰役,有沒有聽說過鳳凰竿子軍?”


    一聽到竿子軍幾個字,莫三爺突然坐起來,臉上竟是肅然起敬:“竿軍曆史上聞名已久,無湘不成軍,無竿不成湘,竿軍出征,中國不亡。早年是官府大患,後來是平亂和抵禦外侮的重要力量。湘西戰役就在故土上爆發,又怎麽能少的了竿軍?我就認識不少來自鳳凰的竿軍兄弟。他們作戰勇猛不怕死,有種蠻氣,匪氣,即便碰到強大的敵人,就算弄不死你,也要咬你幾口,咬不死你,也要把鼻涕口水沾你一身。不僅竿軍如此,湘西兵都是這樣,所以,當時我們都被稱為‘東鄉竿子’。”


    “東鄉竿子?”莫易皺了皺眉頭,似乎不太喜歡這個稱法。


    “也有人叫我們東鄉蠻子。說我們匪氣重,愛霸蠻。竿軍在抗日之初,就已經威名遠播,他們參加過數次的苦戰硬仗。”莫三爺抽了一口眼袋,卻仿佛陷入了回憶中,“應該是1937年11月吧,當時以竿兵為主組成的國民革命軍第128師,由師長顧家齊率領奔赴浙江嘉善狙擊侵華日軍第六、第八兩個軍團,那可以說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役,日本人武器精良,他們喋血苦戰七晝夜,前赴後繼與敵人在陣地上拉鋸,白天日寇憑恃強大炮火控製的陣地,一到夜晚又被竿軍兄弟靠肉搏白刃戰奪了回來。敢死隊每人一把馬刀,在深秋的寒夜中以赤膊為記號,摸到穿衣服的,一律揮刀而斬。”


    “真是慘烈。”小水感歎道。


    “然而這一戰,全師官兵傷亡四分之三,全師連以上軍官亦傷亡過半,鳳凰城內外家家掛白幡。在後來的南昌保衛、宜昌反攻、荊沙爭奪、長沙會戰以及洞庭湖南岸據點的爭奪等一係戰役中,每一場硬仗苦戰都有竿軍加入。”莫三爺對著眼袋吧嗒連抽數口,仿佛激動難耐,“那是錚錚鐵骨譜寫的血歌。每一批新應征的子弟離開家鄉去為國家征戰的時候,家鄉父老都要在城門口打出‘竿軍出征,中國不亡’的橫幅為他們送行。盡管那些在風中翻飛的旌旗下邊,一張張皺紋滿布的臉上充滿了絕望的悲戚之色,而戴了孝的少婦和孩子紅腫的眼睛中淚水還未消止,他們仍在義無反顧地送別親人上戰場。抗戰前夕的鳳凰,大約不到一萬戶人家,卻擁有三千左右連排下級軍官,以及五個師的兵力儲備。經過八年殊死征戰,到了抗日戰爭勝利之後的1945年,鳳凰的年輕男丁死傷過多,至少有三千少婦守了寡,上萬父母老無所依……”


    堂屋中開始陷入沉默,莫易沒有多問,便知道當年參加湘西戰役的竿軍肯定為數不少,那麽,自己此次是否能找到當年幸存下來,卻又知道一些那次參與跟蹤日軍任務的竿軍前輩們呢?


    莫易把手摸進口袋,那張記錄著八十三個竿軍前輩名字的紙條,此刻摸在手中,竟是那樣的沉重炙手。


    “有名字,就好找。”莫易暗想道。


    “孫子,你問竿軍幹什麽?”莫三爺恢複了平靜,不解的問。


    “想找一個當年參加湘西戰役的竿軍前輩。”莫易答道。


    莫三爺沉吟了一陣,說:“我給你一個建議。當年參與湘西戰役的竿軍兄弟,好像多數都是來自沱江鎮和竿子坪鄉的。”


    第二天一大早,莫易便和小水離開了村子。去鳳凰的路線莫易很清楚,但他更清楚,要想去鳳凰找人,還得有人幫忙做向導,昨天回村之前,莫易便聯係了鳳凰的朋友楊致,叫他幫忙查找昔年竿子軍的下落,楊致要走了在十裏溝中犧牲的竿軍姓名,並相約好中午兩點在鳳凰古城中會合。


    抵達懷化市,莫易買了兩張去鳳凰的快巴汽車票,懷化離鳳凰並不遠,隻需要兩個半小時便可以趕到。


    想到要去鳳凰古城,一路上,小水興奮不已,不時的透過車窗往外瞅,即便如此短暫的時間,卻仍然覺得仿佛過了很久。


    莫易眯著眼睛沒有理會她,聽著她大呼小叫的聲音,終於忍不住說:“你能不能安靜點兒?”


    小水嘟囔著嘴巴,還沒安靜幾分鍾,竟然又大呼小叫起來,莫易正想責備她幾句,卻把到口的話給吞了回去,因為,鳳凰到了。


    這處古時候的五溪苗蠻之地,如今卻成為了無數人向往期待,爭先恐後前來遊玩的曆史名城。這裏無處不透著古意,這裏曾被路易艾黎稱之為中國最美麗的地方,這裏,還有一個曾讓人所有男子都砰然心動,卻對之沒有雜念的美麗姑娘——翠翠。


    遠遠的,可以看到迤邐清澈的沱江從古城中穿城而過,用紅色砂岩砌成的古城牆佇立在岸邊,典雅而不失雄偉。更有那些沱江邊上的吊腳樓,細腳伶仃的建在沱江裏,像一個個翹首盼郎歸的少女,樸素而不失風情。


    “走啊,我們還要去找人。”見小水賴著不肯走,莫易知道她所為何事,“我們可不是來遊玩的哦!”


    “我想—”小水吞吞吐吐的說。


    “你想幹什麽?是不是想方便?”


    小水搖了搖頭,指著沱江說:“我想,我想去沱江劃船。”


    “被你黏上,真倒黴。”莫易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看著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實在是不忍擾了她的興致。


    “你等等我,你要去哪裏?”


    見莫易大踏步往前走去,小水一邊大喊,一邊追趕。


    “帶你這個多事鬼去劃船啊!不是還有個多小時嗎?”莫易頭也不回的說。


    小水一聽,激動地差點尖叫起來,趕緊屁顛屁顛的往莫易追去。


    沱江不深,水麵碧波蕩漾,清澈見底,泛舟江上,有種說不出的愜意和舒心,小水不斷的用相機拍下江邊的那些古吊腳樓,又興奮地脫了鞋子,光著兩隻腳丫子肆無忌憚的地撲打著江水,歡笑聲中,直把江水紛紛濺上船來,也沾濕了莫易的衣服。


    莫易沒有生氣,眼前,卻仿佛看到了那個成天坐在渡口邊玩水,望著爺爺撐船過河,腦海中卻想著藍天白雲的翠翠。


    “臭小子,你發什麽呆?”一捧冷水突然潑在了莫易臉上,“我有那麽好看嗎?”


    “我是看你嗎?”莫易冷笑了一聲,伸手指了指小水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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