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它們被人暗中操控著。”範醫生望了一眼山穀兩旁的山崖,不安的說,“那些東西當時並沒有對我發起攻擊,奇怪的是,從它們的眼神中,我能感覺到它們對我沒有敵意,更何況那個帶頭的鐵甲獸,身上的鐵甲,毫無疑問是人給它裝備上去的。”


    “被人操控?有這種事情?”莫古大驚,聽罷,頓然醒悟,“這一路過來,確實有這種感覺。或許,這個祭祀場是一處不允許外人進來的地方,所以,才會命令紅毛怪獸驅趕喬巴,以此推測,那些紅毛獸必是被人必受過訓練。”


    “我不敢肯定,這些也隻是我們的猜測,畢竟,我們沒有親自見到過那人。”範醫生搖了搖頭,歎道,“如果真有這個人存在,那麽,他和祭祀場又是什麽關係,他能操控那六隻紅毛怪獸,又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厲害人物?難道,就是楊德力見到過的那個黑袍神秘人麽?”


    莫古驚悚的看著地上的鬼子骷髏,突然想起了剛進溝中的時候看到的人影,趕緊說,“我想起來了,剛從瞎子嶺下來那一刻,我當時好像看到過一個人站在山崖上,再去看時卻又沒了蹤跡,之後我弟弟也看到過一次。我想,這絕非偶然。”


    “是麽?”範醫生驚訝的問,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手裏的刀還沒有入鞘的。


    “還有一個事情,你聽聽看。”莫古邊走邊說,“剛才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個穿著奇怪的女人向我走來,她叫我們離開這裏。可是,那女人卻輕盈的飄動著,好像紙張一樣薄。”


    “聽上去,那個聲音好像是在善意的警告你。”範醫生止住腳步,低頭沉思了一陣,“你看到和聽到的,可能不是幻覺,而是遭遇了幻術。”


    “幻術?”莫易不解的問。


    “不錯,幻術。”範醫生點頭,“湘西巫術詭異多端,祝由十三科更是高深莫測,出現幻術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我們還是快點回到洞裏去,不管古兄你看到的是幻覺還是遭遇了幻術,也不管這暗中是不是真的有人監視我們,總之,這個地方不祥,既然不是天狼山,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否則,恐怕會生出更多事情來。”


    聽罷,兄弟倆俱是讚同,三人趕回洞內,老衛等人已經苦等多時,見他們平安歸來,俱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老衛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便見莫古開始收拾東西,說:“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大家趕緊準備好,到了瞎子嶺再說,之前的事情路上再說。”


    老衛沒有多問,見莫古神色緊張,知道其中必有原因,眾人匆忙的收拾好東西,趁著夜色往穀外走去。


    經過祭祀場的時候,範醫生特地停下腳步,問小水道:“你懂風水奇門,這個祭台,可有什麽獨特之處?”


    “為什麽這麽問?”小水疑惑的看著他,好像聽不懂話中的意思。


    莫古便將範醫生看到的奇怪現象詳細的說給了眾人,聽罷,小水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皺著眉頭沒有答話。


    “看樣子,你也不知道了?”範醫生失望的說。


    “很多事情是無法解釋的。”小水很不滿的嘟囔了一句,打著手電筒走近祭台,卻又不敢上去,她怕自己又看到那些令她無法言喻的幻象。


    剛靠近祭台,便有一股溫暖的氣息迎麵撲來,心中有些不解,她仔細的看了一會,驚訝的說,“你們來看看,這地上好多毛。”


    莫古走近一看,祭台下果然有很多紅毛脫落在地,光憑這些毛,他已經對範醫生所說的不再懷疑,小心的撿起一撮靠近手電光,隻見這些紅毛很粗壯光滑,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那些紅毛獸很健康。可是,為什麽它們會在這裏脫落這麽多毛呢?


    “看不出名堂來就別裝模作樣了,難怪你叫小水。”莫易嘿嘿笑了幾聲,腦海中條件反射一般的想到了水貨兩字。


    “說話注意點。”莫古橫了弟弟一眼。


    小水沒有生氣,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卻見那月亮的位置就在四根石柱劃成的圓圈附近,心中大驚,趕緊問莫古:“現在幾點鍾了?”


    “晚上三點半。”莫古答道。


    “哦!”小水扳著手指,稍作比劃測算後,驚道,“如果我算的不錯,在子時,天上的月亮應該和祭台剛好成垂直對照,若果真是這樣,那麽,白天正午時分,太陽應該也和祭台是垂直對照的,難怪這祭台周圍有股溫暖的氣息存在。”


    莫古心頭一愣,雖然自己對天文地理知道的不多,但小水話中的玄機,他隱約的還是能會意到一些,由此看來,古人在這裏建造著一座祭台絕非偶然,他們這麽做,究竟隱藏了什麽天機呢?


    小水頓了頓,腦海中仿佛想到了什麽,說:“我想,這個祭祀場極有可能是一處子午陰陽地,白天陰氣重,晚上陽氣重,這裏陰陽變化,而祭台剛好在陰陽地的最中間,陰陽交替的時候,也就是子時,這裏的陰陽變化最為劇烈,它就像一個巨大的磁場,會把所有的陰氣全部吸納到此,或許,古人在這裏建造祭台看重的就是這一點。”


    “子午陰陽地?”莫古心裏咯噔了一下,抬眼又把祭祀場打量了一次,想到祭台上的那尊奇怪的無臉石獸和鋪設在祭祀場石板上雕刻的怪異動物圖騰,驚道,“是不是古人們在這裏祭祀的對象,就是這些紅毛獸呢?”


    老衛搖了搖頭,否定道:“我覺得不是,祭台上那尊石獸像,是沒有臉孔五官的,這才是最令人不解的地方,即便古人的雕刻手法有多麽的差勁,也不至於把他們心中崇拜的對象弄的五官不清吧?”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莫古不得不打消了之前的想法,看來,這個祭祀場不管是祭祀的對象,還是選擇以此作為祭祀地的原因,其中都大有玄機,隻是,小水為什麽要產生那麽多的幻覺呢?難道這個祭祀地真的和她有某種關聯,還是因為小水通靈所致?


    “不懂。”猴頭一臉茫然,望著古祭台說,“讓我搞不懂的是,那些奇怪的紅毛獸,為什麽要圍著祭台轉圈?這完全是如人一般的舉動,這又作何解釋?”


    猴頭的問題,剛好問到了莫古的心坎上,小水沒有答話,看來她也不知道內情。


    “走吧!不管我們如何的妄加猜測,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除非有時光機器讓我們返回當年的現場親自觀摩一番,否則,任你們在這想破了腦皮子,也沒用的。”莫易聳了聳肩膀,招呼大家繼續趕路。


    “今天什麽日子?”小水邊走邊問。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莫易答道。


    “哦,是麽。”小水悻悻的回望了一眼祭台,嘀咕道,“不知道中秋月圓之夜,這裏又會出現什麽異象。”


    “中秋節?”範醫生悵然的往天上望去,整個人頓時頹然的低下頭,他的神情讓莫古很困惑,或許,是多年沒有返家看過了,再過幾天就是中秋團圓月,此刻,他的心裏又在想著什麽呢?


    “那我們加快速度回城,不管喬巴知不知道天狼山的位置,但那個馮老,肯定知道些什麽,帝後合一中的秘密,隻有找到他,或許才能弄清楚,說不定,其中就是關於天狼山的事情。”範醫生抑鬱的長歎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長發,示意大家動身。


    趕到瞎子嶺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一路平安出來,莫古總算鬆了一口氣,自想這次被喬巴和馮老算計,險些葬身這荒郊野嶺之中,自己出事不打緊,如果連帶了老衛他們,那心裏就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麻吉已經恢複的差不多,為了便於行走,範醫生讓他撕開衣服將傷口纏了數圈,以免沾染了地氣和露水。


    摸黑走了半夜,除了範醫生、莫易,大家都有些疲倦,猴頭雖然毫無疲倦之色,也是懶懶的坐在石頭上不肯再走,當下便就地休息,順便吃點食物補充體力。


    失去了喬巴這個向導,天狼山的下落,仿佛變得有些渺茫遙遠。


    眾人沉默了一陣,麻吉問:“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要不我們繼續找天狼山吧?”猴頭笑了笑,很認真的說,“我覺得,天狼山應該就在這附近的區域,既然麻吉到過,一旦進入其範圍之內,麻吉多少應該會有印象的。”


    範醫生眉頭緊皺,正色道:“你有沒有想過,莫家兄弟現在已經陷進了一個危險的陰謀中,有人盯上了石頭,也就意味著在莫古身上會發生很多事情。喬巴,隻是替人出頭的而已,他背後肯定還有更多人,我覺得,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到城裏尋找那個馮老,帝後合一,肯定還隱藏了更機密的東西。找到馮老,弄清他們的陰謀,和石頭真正的秘密。否則,我們要想靠滿頭亂撞,在這山嶺內,恐怕和大海撈針沒啥區別,而且,天狼山絕對不是一處那麽好進去的地方。”


    “是啊!”莫古點頭讚同,點燃煙抽了一口,說,“這次連累大家受苦,出山後,我看,老衛你們還是回去吧,隻要石頭沒到手,喬巴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我。”


    “你這是什麽話?”老衛一臉的不樂,埋怨道,“虧我還把你當了多年的兄弟,莫古,我會和你一起找到天狼山。”


    “老衛說的沒錯。”猴頭笑嘻嘻的拍了拍莫古的肩膀,“還有我,猴頭願為你鞍前馬後的效勞。”


    說罷,眾人哈哈大笑,莫古感激的看著大家,見狀,把心中早已想好的計劃告訴眾人道:“回城後,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就是去找馮老,不過,此人肯定早已藏匿,要想找到他可能很難,但他們那一夥人絕對不會就此罷手,所以,他們再次現身隻是時間問題,回城後要想對付我們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縣刑警隊的張隊長和我交情不淺,到時候我們可能會要他幫忙。其次便是高力士的事情,為什麽他要派人尋找天狼山,這或許能成為我們找到天狼山的另一個重要線索。當然,這詭異的十裏溝,日本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們也不能忽視,所以,我會讓莫易去一趟鳳凰找線索。當年參加湘西會戰的竿子軍,肯定不止這一個加強排。”


    範醫生笑了笑,說:“那就按你說的去做。”


    三天後,莫古一行人回到了城裏。按照他的計劃,莫易中途另往鳳凰而去,但有件事情卻讓他很不爽,那個小水,竟然死磨硬纏的要與他同行,說要去鳳凰看看,當然,小水走了,範醫生很高興。


    晚上剛好是中秋節,為了不讓父親莫老大擔心,在莫易去鳳凰之前,莫古讓他先回家一趟,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向父親匯報。


    少了莫易和小水,莫古耳邊仿佛清淨了很多,這對歡喜冤家現在獨處,不知道會不會吵個不停,坐在汽車上,望著匯入沅江的舞水,不知何故,心中總有一種說不清的失落感,每次想到馮老和喬巴,便好像塞了什麽東西一樣堵的慌。


    回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節日的氣氛把這個湘西小城染上了濃濃的喜氣,街道兩旁到處可以看到各種不同價格的月餅,有錢人進超市,沒錢人逛市場,這好像成了現在社會的一個約定成俗的事情。


    見街上很多人手中都提著鴨子,猴頭不解的問:“你們這的人是不是喜歡吃鴨肉?”


    莫古笑了笑,解釋道:“你既然到了湘西懷化,不知道懷化八絕倒是有些遺憾。”


    “八絕?哪八絕?都是吃的麽?”老衛好奇的說。


    “差不多。”莫古笑道,“這八絕全是美味佳肴,口感獨特,曆史悠久。芷江鴨、麻陽鵝、新晃牛肉、靖州楊梅餞、沅陵曬蘭肉、洪江血毛狗、通道雲耳等等,我們這的人不是喜歡吃鴨子,而是中秋有吃鴨子的習俗。話說元朝暴政時期,為了反抗統治者的暴行,本地人家家戶戶約好在中秋夜殺鴨子,宰韃子,流傳至今,還把鴨子做成了一種特有的食品,國內很多超市都有的賣。”


    “那我今晚就要吃正宗的芷江鴨。”猴頭吞了一口口水,嘿嘿笑道。


    “沒問題,今晚中秋,我請客。”莫古點頭應道。


    回到居所,因為床鋪不夠,莫古隻好把老衛、麻吉和猴頭安頓在了附近的旅店,範醫生和他同住,這一點大家沒有異議。


    稍作休整後,莫古提出去外麵吃飯,範醫生見狀,說道:“你們去,我有點事情,不過,晚上出門的時候你們要小心。”


    老衛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好多說什麽。


    “要不,我晚上給你打包回來?”莫古問。


    “我自己找地方吃點就行。”範醫生揮了揮手,表示不需要。


    見時間不早,莫古帶著猴頭三人出了小區往南街走去。路途不遠,十多分鍾之後,一行人便抵達了川府酒店。


    四人要了一個靠窗包間,酒店老板子承父業,卻是莫古的同學,少不得會給他行個方便,鴨子早已炒好,不用多久,點好的菜便盡數上桌。


    “有朋自遠方來,今晚中秋之夜,光有佳肴沒有美酒怎麽行?”莫古笑道,招呼服務員說,“叫你老板把他私藏的楊梅酒送一缸子來。”


    猴頭大樂,在山中吃了幾天麵食幹糧,肚中早已憋出火來,四人邊說話邊喝酒,不經意間,便到了十點左右。


    窗外,正是圓月高掛,芳桂飄香,皎潔的月光下,舞水河如根銀練一般愣生生的將整個縣城分成了東西兩半。


    與燈火通明的龍津風雨橋相比,下遊兩裏處的四大橋卻顯得格外的冷清,或許是人們都過節去了,就連通行的車輛,這時候也很少能看到。


    “小心點,琳,這裏沒人,又清淨又涼快。”一對年輕男女扶著橋頭的鐵欄杆,小心的往橋下的橋洞口走去。


    “橋洞裏麵黑乎乎的,我們別進去好麽?”女孩瞥了一眼橋洞,台階下到一半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有我在,不怕的。”男生挺起胸膛,拉著女孩往橋洞走去。


    “你真是個壞人。”兩人笑罵著走到洞口,隻見橋洞內竟然有名男子趴在地上。


    月光下,那男子全身不住的哆嗦著,卻因為光線暗淡看不清他的麵容。


    “可能是個叫花子。”女孩低聲猜測,“去看看他,他好像生病了。”


    聽到女友的吩咐,男生有些不樂意的搓了搓手,還沒走出兩步,猛見那男子扭頭往他看來,在那雙被長發遮擋了的眼睛裏,分明透著有如狼眼般駭人的幽光。


    “離我遠點,越遠越好,快走,快走。”沙啞低沉的話聲,充斥著一種讓人不容抗拒的透心涼感覺。


    男生不由自主的往後倒退了幾步,幾秒鍾過後方才回過神來,驚恐中趕緊拉上女友不要命的往橋上跑去。


    兩人剛上橋,猛聽到幾聲痛苦尖利的哀號聲,突然從橋洞中傳出。


    “走,我們快點離開這。”男生不安的往橋下看了一眼,和女孩飛也似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吃完晚飯,莫古又去旅店陪老衛三人坐了個把鍾頭,回到家已經快到十二點。屋裏沒人,範醫生不知道去了哪裏,莫古看了看手表,心中有點擔心。


    幹等了半個小時,仍是不見人,焦急中隻好給老衛打電話。


    “沒事的,你出門前不是給了他鑰匙麽?”老衛在電話中說,“他肯定又藏在某個沒人的地方發呆,放心吧,沒人能對他造成威脅的。”


    老衛的話讓他安心不少,想到範醫生是個奇人,莫古這才洗澡準備睡覺。


    上床後,連日來發生的事情讓莫古無心睡眠,瞎子嶺,十裏溝,範醫生的迷,小水的幻覺,日本人的骨骸,甚至那塊帝後合一,這諸多的事情藏在心中,竟像醃製醃菜一般統統的燜在腦海。


    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良久,迷糊中,突然聽到有人在屋外低聲嗬斥道:“什麽人?”


    莫古一個激靈,認得那是範醫生的聲音,趕緊穿上衣服出門查看。


    襯著月光,隻見樓下有兩個人影正在快速的往街道上跑去,那個在後麵追趕的,正是範醫生。


    見二人就要跑遠,情急之下也顧得換鞋子,下樓後幹脆赤腳狂追不已,已是半夜三更,街上再無行人。莫古深吸了一口氣,認得他倆是往體育場方向去了。


    剛出胡同,隻見荒廢的體育場內,兩個黑影正在僵持對峙著。


    莫古長舒了一口氣,在離範醫生二十米遠的地方坐下,跑了二十多分鍾,已是有些體力不支,心中知道剛才肯定有人想打自己的主意,卻剛好給範醫生給撞個正著,想到範醫生的速度,此人既然能和他一路賽跑過來,必然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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