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留下這些屍體,就留下了逃離鎮子的希望,如果鬼子率先找到出路,那大家都能得救。”左弘聖輕輕搖頭說道。


    “為什麽所有人都想逃離這個鎮子?在這裏衣食無缺,而且還能擁有不可思議的異能,不應該是個完美的狀態嗎?”我疑惑道,與世隔絕的小鎮裏,擁有異能,甚至能延緩衰老,為什麽所有人都想逃離?


    “這個平衡很微妙,也很可怕,一觸即發,如果鬼子的潛伏者先找到出路,那你想象一下,擁有異能和迷幻炸彈的日本人回到現代會造成多大的衝擊?如果是我們先找到出路,那結局又是另外一番場景了。”


    “擁有異能和悠長的壽命卻被困在這裏,有什麽用?相當於腰纏萬貫的富豪到了貧民窟,有錢都花不出去的滋味可不好受!你有所不知,外麵的世界各種勢力和各個國家都在尋找進入鎮子的入口,二戰時候日本人對生化武器的研究已經很高端,這段記錄相信很多國家都擁有。”


    左弘聖解釋道。


    確實,能瞬間奴化成千上萬民眾的生化武器,已經超越了武器的價值,武器的作用是殺傷和震懾,可這種迷幻炸彈的作用卻是赤裸裸的奴化!這是侵略的最終目的啊!


    “所以不斷抹除我記憶的邵飛宇和鄒新覺就是鎮子中的鬼子潛伏者嗎?”我想確認這個問題很久了。


    “不。你想錯了,雖然我不知道誰對你下手,但邵飛宇和鄒新覺是我的人,他們給你喝的是解藥,而不是抹除記憶的東西!”左弘聖的話再次讓我翻江倒海。


    如果那綠色的液體是解除幻境的解藥,那就意味著,我所經曆的事情必須再次顛倒過來,我認為是真實的,其實是幻境,我認為是幻境的,其實才是真實發生的!


    那給我下迷幻藥的人就成了關鍵,其實也很容易確認這個問題,那就是張屠戶到底有沒有死?


    如果我現在下山回鎮子,張屠戶生龍活虎地在賣豬肉,那鄒新覺等人剝皮的那一出就是幻境,是鬼子故意引起我敵意和讓我們內訌所布置下的幻境!


    “我想知道…小惠…”我實在不願意開口,可又不得不開口。


    “小惠?你覺得她是你妻子,那她就是你妻子,我隻能說到這個地步,對於她,神廟沒有發言權。”左弘聖模糊不清地說道,說實話,我心裏真的很難受,因為他的回答讓我不安,讓我心裏的推測有了一點點驗證。


    “那你能告訴我,我的副作用產生的異能是什麽嗎?”對於這個,我很是期待,異能,哪怕是副作用產生的,都足夠誘惑人心。


    “你並沒有什麽異能,我們看重的也正是這一點!鎮子裏所有擁有異能的人都不能隨心所欲地運用,也就是說,自己無法控製這種力量!這種不穩定性也是我們考慮的因素之一,隻有你是隔代,也就是副作用產生在你老爹身上,對於你的影響,我們還不得而知!”不得不說,左弘聖的回答讓我很失望。


    搞了半天,我還是沒能成功開啟金手指,充其量也隻是個男二。


    “那…”我還想繼續問,可卻看到了左弘聖擺手的動作。


    “你不要再問了,問得越多,你就越混亂,一旦分不清真實和虛幻,那你就淪落到跟我們一樣,再也走不出去!要知道,一旦你失去了鑰匙的價值,你在鎮上可不好待!”左弘聖警告道,現在的我對於自己的經曆早就淩亂了,必須一遍一遍理順,貪多嚼不爛,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所以沒在問起什麽,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既然已經知道邵飛宇給我喝的是解藥,那對於派出所裏的資料和證物,我相信自己能隨意翻閱了,隻是對於鄒新覺,我一直無法放心,不管是儀式廣場進入的那個抗日年代幻境,還是從一開始我進入鎮子,他總給我敵意,給我一種陰險的印象,我實在無法相信他。


    小惠不在家,我將跟左弘聖的對話逐字逐句記錄在本子上,然後開始回想自己所有的經曆和記憶。


    抗日那一段顯然是虛幻,因為我不可能就是我老爹,所以給我下迷幻藥肯定在我前往儀式廣場之前。


    那究竟是誰給我下的藥呢?


    第四十二章


    晚飯對我來說一直是很享受的事情,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可自從有了誰給我下藥這種顧慮之後,晚飯對我來說有點微妙了,因為左弘聖並沒有給我確切的答案,我沒辦法排除小惠的嫌疑。


    這樣說可以有點無情,因為小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也覺得她的柔情足夠融化我的疑慮,可端起碗筷的時候,我總覺得今晚的飯菜,氣味有點特殊,或許這就是心理作用吧。


    “怎麽了?沒胃口?”小惠關切地問道。


    “沒...沒什麽,嗬嗬...”我傻笑著回答道,就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我如獲大赦趕緊起身去開門。


    “雨信,你得跟我走一趟了,左長老說以後這種事都交給你負責了吧?”薛奇瑋一臉匆忙道,我扭頭看了看小惠,她正給寶寶喂飯,可我知道,這些她都聽到了。


    “給我兩分鍾。”我也沒關門,從沙發上拿了外套,站在小惠身邊,猶豫了一下,她並沒有抬頭,我吻了吻寶寶的額頭,轉身出了門。


    或許我不該懷疑她,我一直覺得自己雷厲風行,可現在卻如此優柔寡斷。


    薛奇瑋載著我沿街疾馳,很快來到了出事的人家。


    這是鎮子東頭的菜農吳立的家。


    一個矮胖的婦人帶著幾個半大孩子站在門外,看到我們的車停下就像看到了救星,馬上圍了上來,隔壁的幾戶人家也都在場。


    我總覺得這矮胖婦人走路的姿勢有點詭異,可一下子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像裹腳女人那樣的小碎步,或許是左弘聖的暗示,我開始疑神疑鬼,鎮子裏潛伏著那麽多日本人,相信單憑站姿之類的也無法辨別出來。


    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我,薛奇瑋就讓那個婦人在前麵帶路。


    不知是神廟方麵公布了我的新身份,還是什麽原因,總之不管是吳立家人還是圍觀的鎮民,眼中已經沒有了對我的仇視,反而多了一種依賴感。


    二層的小木樓,一樓有個小客廳,中間擺著一個神位,上麵的字沒辦法一時看清,隻覺得旁邊擺的紅燭香火之類的將氣氛渲染得昏暗詭異。


    石板地麵,纖塵不染,家具擺設極其簡約,甚至有點家徒四壁的味道,感覺這家主人似乎有潔癖一類的。


    穿過客廳,左右兩邊是小臥房,後麵是洗手間。


    我們此時就停在了洗手間門前。


    洗手間向來是陰氣重的地方,如果說這戶人家將鬼子的符文屍放在洗手間下麵的地窖中,也是極有可能的。


    矮胖婦人看了我一眼,像受驚的小貓一樣轉身離開。


    “吳立呢?”


    我朝薛奇瑋問道,路上他也把基本情況跟我說了一遍。


    並不是像上次張屠戶家那種,符文屍跑出來或者發生暴動,所以我也沒拿鎮邪刀,雖然臨別神廟時,左弘聖象征性地給了我一把,但害怕嚇到寶寶,那把刀被我包裹藏了起來。


    “剛剛他媳婦說了,在裏麵。”薛奇瑋指著洗手間說道。


    “在裏麵?”這句話讓我皺了眉頭,這指的是現在在裏麵?還是一直在裏麵?


    “嘎嘎!嘎嘎!”


    洗手間裏突然傳來了一陣鴨子的叫聲,很尖利,翅膀撲棱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我深呼吸,然後手放在了門把手上,憋住一口氣打開了門。


    透過門縫,我看到了讓人反胃的一幕!


    一個赤裸著身體的男人,就這麽蹲在狹小的洗手間裏,手裏抓著一隻鴨子,滿嘴是血地在活啃著鴨子的脖子!


    整個洗手間都是雞鴨的毛和內髒,散發著一股惡臭,雞鴨的鮮血留得滿地都是!


    赤裸男人就像一個野人,茹毛飲血,更可怖的是,他身上畫滿了黑色的符文!


    從他飽滿的肌肉和身材,我確定他不是鬼子的符文屍,而是家主本人,吳立!


    鴨子長長的脖子已經被啃得七零八落,鴨頭就剩下一絲皮肉吊在空中,溫熱的鮮血還冒著白汽,吳立的身上沾滿了鮮血和雞鴨的毛,顯然已經在洗手間裏困了很長一段時間!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偷看,吳立突然朝我扭過頭來,眼中露出了熾熱的興奮,竟然快速地朝我撲了過來!


    “砰!”


    就在我關上門的時候,吳立的雙手砸在了洗手間的門上!


    我死拉著門把手,突然覺得有點手足無措了!


    “這種情況怎麽辦?”我低聲的自語道,左弘聖可沒有教我怎麽應付這種事情。按照左弘聖的說法,鬼子身上的符文是拓跋建木親手繪刻的,是為了鎖住鬼子的陽氣,讓他們能在鐵棺中長時間存活,否則左炫明大計未成,這些鬼子俘虜早就餓死了。


    所以一旦符文屍發生狂暴,就必須將這些皮剝下來,否則就算燒掉屍體,封印起來的陽氣也一樣會化為不散的怨靈。


    至於符文屍之所以會發生狂暴,則是因為鎮子裏潛伏者的日本人在不斷地利用這些屍體進行實驗,企圖找出迷幻武器產生副作用的機製和確切原理。


    如今釜底抽薪之計應該是找出這些潛伏的日本人,而不是處理這些詭異屍變,這也隻能是治標不治本,可在沒有找到這些日本人之前,如果不處理這些,那就演變成生化危機了。


    鎮子上的人都藏得很深,根本無法一時辨別出哪個是日本人,而且派出所和神廟的製約作用越來越小,因為這些勢力已經滲透到鎮子的每個角落,不可能舉個牌子上大街讓所有日本人來集合吧?


    “雨信...”薛奇瑋突然用很古怪的眼神看著我,我這才收回思緒,卻看到他朝我遞過來一把鎮邪刀。


    “對付這種情況,這個辦法實用又簡單!”薛奇瑋將刀塞到我手裏,充滿決絕地說道。


    殺了?!


    然後剝皮?


    讓我變成左弘聖那樣?可洗手間裏的並非鬼子符文屍,而是吳立,一個沒確定身份,活生生的人!


    “不用了,謝謝。”我將刀遞了回去,然後快速思考著對策。


    “給我找根繩子。”我朝薛奇瑋說道。


    “你想製服他?危險很大...要是左長老,這種情況可以直接殺死的!”薛奇瑋皺眉道。


    “我不是左長老,我也下不了這個手,給我找根繩子。”我突然覺得莫名的憤怒,左弘聖在我心裏的形象隨著薛奇瑋這句話已經下降到了最低點。


    用對付屍體的手法來對付活人,不管這人是不是鬼子,荒山野嶺草菅人命的事情實在無法得到我的好感和認同。


    薛奇瑋搖了搖頭,歎氣走了出去,很快就拿回一根長繩索。


    “準備,我要開門了。”我朝薛奇瑋示意了一下,深呼吸,然後將洗手間的門拉開。


    雖然心理準備做得很充足,但血紅的人影朝我撲過來之時我還是心頭一緊,吳立鬼叫著衝了過來。


    洗手間本來就狹小,門口也沒有多餘的地方,通道很窄,這一撲會結結實實往我身上撞,還在我事先預想過這種狀況。


    吳立的速度很快,雙手已經抓住了我的肩頭,很難想象一個人會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力氣,手指都快掐進我的皮肉了,我迅速蹲下,背部貼在通道牆上避免自己倒地,然後雙腳死死抵住他的腹部!


    帶血的口水黏糊糊地滴落在我臉上,我再也忍受不住,朝薛奇瑋大吼。


    薛奇瑋不知是因為吳立的突然撲出而晃神,還是因為我沒有按照左弘聖的做法來解決而心存腹誹,可聽到我的大呼之後還是趕緊上前,繩子胡亂地往吳立身上套!


    喪失理智的吳立像野獸一般,竟然是想咬我的臉,口中發出一陣陣惡臭,身上的雞鴨毛和凝固的血塗了我一身。


    奇怪的是,吳立根本就不理會薛奇瑋,一個勁要置我於死地的勢頭,或許是被我死死頂住腹部,薛奇瑋又在趁機捆綁自己,吳立終於發現最大的威脅並非我,而是捆綁他的薛奇瑋!


    “嘭!”


    並不矮小的薛奇瑋被吳立一頭撞到了牆上,繩索又被掙脫,不過吳立的手離開了我的肩膀,我肩頭一鬆,趁機雙腿用力,悶喝一聲,蓄足全身力氣,將吳立整個身體頂了出去!


    薛奇瑋如同掉落的野貓,身形矯捷立馬站了起來,要知道,一旦他倒地不起,吳立衝上來會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


    吳立撞在牆上,身體好像毫無痛覺一般,很快就回複到凶狠的神態,又朝我撲了過來,我還沒站起來,隻能貼著牆狼狽地往後退。


    而薛奇瑋抓住這個機會撿起地上的鎮邪刀,一刀就削向了吳立的脖子!


    “草!”


    就在我暗暗破口大罵,準備看著吳立的頭西瓜一般落下來的恐怖血腥場麵之時,一聲悶響,鎮邪刀的刀背砸在了吳立的後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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