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對他身邊那個翻譯官印象不錯,儒雅,有氣質,翻譯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翻譯會讓自己的同胞莫名喪命。同時又盡量用表情和口氣表達日本軍官的怒氣,讓大家警醒。


    “該出發了。”雖然渡邊頤指氣使十足,可翻譯官卻隻是簡單地表明他的大意,或許是因為我的表現讓他看到了什麽吧。


    左炫明大步走上前,我總感覺左炫明擁有強大的力量,強大到可以隨手捏死渡邊,在渡邊麵前也淡然平靜,甚至還透出一股傲氣。


    渡邊下意識地稍稍後退已經出賣了他,將他對左炫明的忌憚表現得一覽無遺。


    我不知道左炫明手裏掌握著什麽王牌,竟然連日軍聯隊的中佐都對他心生敬畏,這跟電視裏鬼子動不動喊打喊殺完全不同。


    一聲長嘯。


    左炫明威風凜凜地站在矮小的渡邊前麵,厚實的背影如同一尊巨靈神,極具視覺效果!


    渡邊的隨從小隊好像很害怕左炫明的長嘯,紛紛端槍警覺地將渡邊保護在中間。


    廣場下的樹林無風自動,很快就飛一般竄出兩條高大的影子。


    銀狼,兩條!


    “噗噗噗!”


    巨犬銀狼厚重的爪足踏在地上,震起一陣陣塵土。


    “翰宰,以後‘撼虜’就是你的。”左炫明撫摸著其中一頭巨犬的毛發,淡淡地笑著對我說。


    “給我?”我看著名叫撼虜的大狗,心情一下激動萬分,第一時間浮現出左炫明跨騎巨犬的威風樣子,很神勇,很狗王!


    身後的士兵神情比我還激動,毫不掩飾眼中的羨慕,那眼神就像看著左炫明親手將一顆原子彈的控製器交給了我。


    “撼虜...”我低低地呼喊著那頭巨犬的名字,卻也隻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往前走。這不是開玩笑的,那狗子的牙齒比我手指還粗,三兩下絕對能把我給撕爛。


    “別怕。”左炫明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笑著鼓勵我道。


    我手有點抖,說了也不怕你們笑話,手真的抖,然後做足了準備,屏氣伸手摸了摸撼虜的大頭。


    滑,順。


    感覺摸在毛發上像摸在一條蛇身上。


    那頭狗子的眼睛比渡邊的還要清澈,我看著撼虜眼中我自己的倒影,竟然生出一股莫大的信心,這狗子,絕對不會咬我。


    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哪生出來,可我就這麽的信了。


    然後我放心地撫摸著它柔順的毛發,而撼虜則伸出濕濕的長舌頭要舔我的手和臉。


    再來我就發現自己表錯了情,撼虜這狗子不是要舔我的臉,而是要舔我掛在脖子上的黑色石條!


    難道這就是認主儀式嗎?這石條就是控製巨犬的鑰匙?


    我不確定,但舔了黑色石條之後的撼虜給了我更透明更清晰的親近感,一點都不再排斥我。


    渡邊嘰裏呱啦又說了一大通話,翻譯官還是老樣子,溫溫吞吞地翻譯著,隻是我什麽都沒注意聽。


    因為我邊撫摸著撼虜,邊輕壓它的身子,然後這狗子像感受到我內心的想法一般,很默契地跪在了我的麵前。


    我心頭大喜,撫摸著撼虜,輕柔地跨坐在他的背上!


    撼虜馱著我站起來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坐在一輛血肉打造的哈雷摩托車上一樣!


    渡邊的頭還沒到撼虜的下巴高,我突然有種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感覺,覺得自己這一刻就是狗王!


    好吧,是副狗王,因為左炫明胯下那頭‘安國’站起來要比撼虜高半個頭。


    我充其量也隻是仗著左炫明狐假虎威,沒了黑色石條,撼虜估計能把我這個騎在他身上的小個子給吞了。


    不管是安國還是撼虜,總讓我感覺到它們跟左炫明有種血肉相連的感應,隨心而動。


    左炫明走在前麵,我緊跟,身後的兄弟們突然一致地朝我們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雖然沒有像我這樣扭頭回看,可左炫明還是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留給這群兵一個脫塵出世的遙不可及背影。


    渡邊和日軍小隊隻能跟在後麵走路。


    無比的優越感油然而生,我甚至得意地朝渡邊投去炫耀的表情。


    沈文瑤站在木屋前,神情平淡,可眼眸之中卻多了一份期待,我看著她孤立門口的身影,默默握了握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回來!


    而在我跟她視線相接的那一刻,她笑了,這份笑容讓我想起了曾經的靈女,或者未來的靈女。


    沈文瑤攤開手掌,上麵畫著些什麽,我看不清,可又不禁想起靈女在神廟對我做過同樣的動作,我很不希望看清沈文瑤掌心的字或者畫。害怕上麵是不是寫著“救我”兩個字。


    第二十九章


    哪怕是馱著我,撼虜行走在山路上也如履平地一般輕鬆,這狗子的體能實在太強大,要知道我體重近130斤。


    渡邊的小隊也顯示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一路下來居然也麵不改色,根本就沒有電視上鬼子的那種孱弱不堪。


    臨近山腳,渡邊突然朝我投來一個詭異的笑容,像挑釁。


    然後我就看到了用樹枝偽裝起來的機車...


    發動機轟隆隆啟動,渡邊鑽進車裏,其他鬼子則坐上三輪摩托車,我看到渡邊朝我比了個拇指向下的手勢。


    左炫明神情泰然地淡笑,然後輕拍了一下安國,銀狼巨犬突然撒開腿腳狂奔起來,撼虜也不甘示弱地跑了起來。


    耳邊風聲呼呼,我感覺自己就像坐在一張會飛的棉被上,甚至坐在一朵厚實的軟雲之中,很快就要超越前麵的車隊。


    經過渡邊的窗口,我朝他比了個拇指向下的手勢,舒服!


    “翰宰,到了鬼子的大營,一切聽我的,不能衝動。”左炫明交代道,我也很老實地拍胸口答應了下來。


    安國和撼虜狂奔了一段路,然後慢了下來,因為身後的車隊實在相距太遠,巨犬也能趁機休息一下,而左炫明則跟我簡單介紹了一下鬼子聯隊大營的基本情況。


    渡邊的車隊發瘋似的疾馳,追趕而來,終於跑到了我們的前頭,正當我們要全力追趕之時,我心裏突然不安起來,看了看左炫明,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轟!轟!轟!”


    “噠噠噠!”


    爆炸聲和槍聲突然響了起來,我的頭發往後飄,臉被沙子刮得生疼,耳朵突然嗡的一聲,爆炸的衝擊波差點沒把我掀翻。


    撼虜極具靈性地馱著我飛竄,跟著安國躲進了路邊的樹林。


    前麵的汽車被炸了個通透,濃煙四起,顯然是掉進了埋伏!


    渡邊滿身血跡跳上後麵的摩托車,冒著槍林彈雨往後退。


    第一次見識這種戰爭場麵,我實在興奮不起來,更多的是恐懼,害怕不知從哪怕飛來一顆槍子就帶走自己的小命。


    左炫明也神色緊張,電視上說什麽處亂不驚,簡直就是放屁!


    雖然戰鬥規模很小,但給了我足夠的震撼,前麵一個鬼子直接被手榴彈炸了個稀爛,血肉粘在渡邊坐著的摩托車上,你能想象碎碎的人肉粘在車身上是怎麽個樣子嗎?


    狗子對危險的感覺比人要靈,所以躲得很及時,我們除了被爆炸的衝擊波撞了一下,倒沒什麽影響,最大的影響就是對這種武裝衝突的恐懼。


    戰爭不是兒戲,電影裏那些在戰火中穿梭自如的主角完全是扯淡,打仗拚的是勇氣,拚的是誰子彈多,一頓亂掃亂射,到最後誰剩下的人數多,誰就贏,沒人想早死,挨槍子並不好玩。


    根本就沒顧上反擊,渡邊帶著殘餘的幾個人原路逃竄,左炫明朝前方查看了一眼,然後拍著狗子帶著我跟了上去。


    直到槍聲消失,渡邊才平靜下來,不過仍然一副心有餘悸的神態,反而旁邊的翻譯官顯得格外的淡定,我不由對他多出了一絲好感。


    商量了一下,又對著地圖研究了一陣,左炫明讓渡邊放棄摩托車,然後經由山區的羊腸小道繞回聯隊。


    不管有意無意,反正渡邊這次有得苦頭吃,安國和撼虜麵對崎嶇的山路完全沒壓力,見慣了戰火的渡邊和鬼子們雖然戰戰兢兢,但也不至於腳軟癱倒,就是山路行進耗費力氣,中途又不敢停下來歇息。


    而我也不敢長時間騎著撼虜,坡度大的路段我就下來走路,到了最後幹脆就自己走,舍不得騎著撼虜。


    撼虜似乎感受到我對它的愛護,不斷用舌頭舔我,左炫明對我的表現也很滿意。


    臨近天黑,終於走到了鬼子聯隊的工事前麵。


    路上的暗哨估計已經確認了渡邊的身份,我們暢通無阻地進入了鬼子聯隊的營地。


    這是一個被鬼子占領的村子,村民已經逃的逃,死的死,村口架設沙袋機槍,拉起鐵絲網,挖了戰壕。


    村裏的民房保存地還好,並未燒毀,似乎鬼子特意想留下這裏。


    走在村裏的路上,我總覺得這村子有點熟悉,直到看見眼前的指揮部我才想起來,這裏未來幾十年之後會建成一棟華麗的祠堂——陳家祠堂!


    那就意味著,渡邊所在聯隊的大本營,就是第一凶案發生的地方——無夏村!


    不過是幾十年以前的無夏村。


    我不禁聯想到,幾十年之後發生的凶案會不會跟現在的事情有關聯?因為我就是由於追查凶案才進入到這個幾十年前抗日時期的幻境!


    是誰讓我進入這裏?是想讓我從抗日時期開始調查這些凶案嗎?那種黑色藥膏究竟是什麽樣的迷幻劑能持續這麽長的時間?


    不過也不一定,或許我在幻境裏過幾十年,而外麵的真身不過昏睡了幾個小時也說不定。


    左炫明早就暗示我,進入村子前就跨上了巨犬身上。


    衛兵看到狗王左炫明和身為“副狗王”的我,不禁驚恐地端起槍,直到渡邊跟他們說了些什麽才放下了槍,但手還是扣在扳機上,不敢鬆懈,顯然安國和撼虜產生了極大的震懾作用。


    此時,出乎我的意料,不是矮胖的日軍高官出來,而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出來跟左炫明握了握手。


    這個名叫桑德斯的外國人友好地朝我點頭笑了笑,我一下子就認出他來,竟然是未進入幻境之前洗劫神廟的老外!


    左炫明將近一米八的個頭在桑德斯前麵也遜色得很,但氣勢上似乎還壓桑德斯一頭,桑德斯金發稀疏,麵容老成,有點好萊塢電影裏的探寶者印第安瓊斯的味道。


    “歡迎,歡迎左先生!”沒想到桑德斯居然會中文,而且口音純正,像個中國通。


    “桑德斯先生。”左炫明點頭笑道,兩人關係似乎還不錯的樣子。


    “這位是?”桑德斯看了我一眼問道。


    “哦,這個是我的學生,庚翰宰。”左炫明暗中朝我眨了眨眼睛,我當即機靈地上前朝桑德斯伸出了手。


    “原來是左先生的學生,難得啊!”桑德斯露出熱忱的笑容,緊緊地跟我握手,跟之前對我的態度簡直就是一個大轉彎。


    “左先生,不如先看看研究進度?”桑德斯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我身後的巨犬撼虜,朝左炫明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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