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阿蠻帶我打車來到一個叫八寶山的地方,左彎右轉的來到一條幽暗的小巷,我驚訝的發現的天是淡藍色的,整個環境看上去很美,並且讓人感到有點冷。這裏聚集著很多人,有賣東西的,有閑逛的,有下棋的,有遛鳥的。


    “喂,老大,能不能幫我找個人?”阿蠻從我的身體裏麵跳了出來,奔向街邊坐在一把老式躺椅上抽水煙袋的一個老頭,那老頭的打扮很古怪,長衫馬褂,似乎剛從清朝走出來。


    “喲,是阿蠻啊,你娃兒想找什麽人啊?”老人拿開水煙袋,笑眯眯的看著阿蠻。


    “找個傻不愣登的家夥,一米八十多,一臉傻相,昨天晚上剛剛從家裏跑出來的。諾,看到那個人沒?和他一摸一樣。”阿蠻一邊說,一邊回頭指了指我。


    老頭詫異的看了我一下:“你是說,這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的家?”


    “是啊。”阿蠻得意的看著我笑了。


    他們對話的時候,忽然對麵來了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那女人風風騷騷的圍著我轉了一圈,然後伸手在我的臉上摸了一下,我一驚,連忙閃開,不料這個動多幾乎讓巷內所有的人都僵在了原地。


    老人吃驚的站了起來:“娃兒,他能看到我們?”


    “當然了,這傻小子昨晚讓車給撞了,不小心把魂給弄丟了,結果不知道怎麽搞的成了陰陽眼,所以我要幫他把魂找回來。”阿蠻得意的笑了。


    人們圍攏過來,多數人陰沉著臉,有的開始對我瞪眼,有的作出種種怪相,那個想摸我的女人忽然伸手把自己的臉皮整個揭了下來,露出帶著血跡的白森森的顱骨,上麵的眼珠還在一閃一閃的:“小子,膽子不小啊。”


    我尷尬的看著大家,不知道怎麽得罪了他們:“對不起,你們幹嗎這樣看我?別誤會,大家都是朋友,我是阿蠻的朋友,阿蠻是你們的朋友,所以我和你們也算朋友了。你們的本事真大,這些事情我就做不來……”我一邊語無倫次的說,一邊虛情假意的對那個風騷女人表示豔羨,可是心裏卻有些不舒服,為什麽這些人這樣看我?


    阿蠻笑得花枝亂顫:“老大,好玩吧?”


    那個被叫做老大的老頭咕嚕咕嚕的吸了幾下水煙袋,樂了:“真是好玩,我在這裏呆了一百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主兒。說說為什麽你要幫他?”


    “這個……”阿蠻沉吟一下,隨即答道:“我要讓他幫我一些忙,有些事情除了他就沒有人能辦的。比如我可以讓他給我母親稍個信什麽的……”


    阿蠻剛剛說到這裏,周圍立刻響起一陣應和的聲音,仿佛大家都很讚同她的看法。於是有人七嘴八舌的想讓我幫忙做這做那的,阿蠻連忙揮手道:“大家不要急,有什麽事情對我說就好了,我一條一條的記下來,讓他負責把話傳到就是了,不過大家一定要幫我找到他的魂,今天是第二天,如果七天找不到的話他就要完蛋了。”


    我不知道七天找不到魂為什麽就完蛋了,也不知道所謂的魂是什麽東西,但是看到大家的臉色都有些凝重,便也有些擔心。


    有人開始開阿蠻的玩笑:“小妮子是不是動了凡心啊?可惜這個傻瓜蛋沒辦法娶你。”


    阿蠻衝他們瞪了瞪眼睛,威脅他們說如果再有人敢對她不敬,就甭想利用這個傻瓜蛋傳遞什麽信息了。本書下載於金沙論壇,


    我不停的衝大家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迎麵走過來的一對青年男女則惶恐的看著我,遠遠的從我的身邊繞了開去,走了很遠還回頭回腦的看我:“這人是不是精神病啊?”我聽到女的在問男的,男的則使勁捏了一下女子的胳膊,快步走了。


    後來阿蠻告訴我說,過去的那兩個人不是鬼,我能看到的他們根本就看不到,所以在他們看來隻是我一個人站在小巷裏對著空氣點頭哈腰,能不害怕嗎?聽了她的解釋我有些鬱悶,如果我看到別人半夜三更的站在小巷裏麵對著空氣點頭哈腰,肯定也不會很舒服,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些。


    阿蠻還告訴我說,他們所說的“家”就是指我的軀殼,要讓我“回家”的意思就是幫我找到我的魂,讓我的魂回到軀殼裏麵。本來要找回我的魂很困難的,可是有了這麽多鬼幫忙就不成問題了,這裏是北京最大的鬼街,那個抽水煙袋的老大是她的鐵哥們,他從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時候開始,已經在這裏混了一百多年。我不是十分明白,隻好在那裏傻嗬嗬的聽著不插嘴。


    老大圍著我轉了轉,然後有些作難的對阿蠻說道:“昨天北京差不多有一千人離開家了,你也知道,剛離開家的人總喜歡到處亂飄,這麽大的地方還真有點麻煩……”


    “老大,您的本事最大了,一定成的。”阿蠻拉住老人的胳膊使勁搖晃起來,直到老人開心的笑起來。


    “好了好了,你這個小妮子,纏起人來就是沒有辦法。我來通知一下各路的朋友,大家一起試試吧。”


    老人踱到街邊再次坐到那張躺椅上,呼嚕呼嚕的吸起煙來,而阿蠻則喊我拿出紙筆記錄一些信息,人們排成一條長隊,我再一個一個的把他們要說的話,聯係方式等等統統記錄下來,直到天快亮的時候。


    大家散開的時候,我已經累的手臂都發軟了,阿蠻則再次跳進我的身體裏麵,我隨著她找了一個公用電話,然後拿著我剛才做過的記錄逐一打起電話來。


    “魏先生嗎?您妻子存折的密碼是您的生日和她的生日組合。我是誰?這個您不用問了,好的,再見。”


    “李太太嗎?您好。有人委托我提醒您下個月7日別忘了帶著孩子去看看您的公公,那天是他的生日。”


    “牛小姐?您好。您爸爸當初送給您的那塊金表還在嗎?對了,想辦法打開後蓋,裏麵有中國銀行的一個保險箱的密碼,他給您留了一些東西在那裏。我是誰?我是你爸爸的一個朋友,不客氣,再見。”


    “方女士,您好。我想告訴您一件事情,您丈夫去世以後,他的一個姓史的朋友去您家討債,您還了他兩萬八千元錢,其實那錢您丈夫已經在半年前還了,當時有一個姓劉的朋友在場,現在那位姓劉的朋友在深圳一家it企業打工,您打電話問一下,他可以作證的,他的號碼是……”


    當阿蠻鑽到我的身體裏借用我的身體撥打這些電話的時候,我感到很厭倦,可是很快就為接到電話那些人的感情打動了,他們有的聽了阿蠻的話號啕大哭,有的表示非常感動,從阿蠻和他們交流的隻言片語中我漸漸明白了鬼到底是是什麽了,他們曾經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如今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他們不能再和親人接觸,但是卻仍舊牽掛他們失去了的親人,而我不小心闖入他們的空間,生存在陰陽兩界,所以我才可以成為他們和親人之間溝通的媒介,把他們特別想說的話傳遞給自己的親人。


    阿蠻用了幾乎四個小時的時間來打這些電話,等她打完電話忽然變得一聲不響了,我也沒有做聲,不是因為累,是因為感動。


    她默默的帶我來到附近一所沒人住的房子裏,洗澡,睡覺。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阿蠻已經醒了,於是問她,等會打算吃什麽。她沉默了好久,方才說道:“今天我們出去吃飯,你請我,然後再幫我做點事情好不好?”


    “有什麽不好?”我很樂意幫助她以及她的那些夥伴,因為從幫助他們的過程中我體會到了自己的重要性。


    下午,阿蠻帶著我來到白紙坊橋附近一家名叫阿秀酒家的飯店,也許是因為不是吃飯的時間,裏麵的人很少。


    一個滿臉秀氣的女孩子帶著我來到二樓,阿蠻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自作主張的點了一些菜肴,什麽蜜汁梨球,一品豆腐等等,這些都是我聞所未聞的東西,等菜上來以後我才發現這些東西都很好吃。


    吃飯的時候,阿蠻似乎有點神不守舍,她不斷的遠眺著對麵的一座樓房,終於我忍不住了:“你在看什麽?”


    阿蠻沒有講話,良久方才問道:“傻瓜,你能幫我個忙嗎?”


    她總喜歡叫我傻瓜、傻蛋或者傻瓜蛋什麽的,我笑了,表示隻要她說出來,我一定幫忙。


    “我想讓你幫我去打一個人。”她的聲音有些冷漠,這讓我吃了一驚。


    “你要打什麽人啊?”我忙不迭的問道。


    “就是你第一次看到我時坐在你鄰座的那個男人。”


    “哦……”我沉吟了一下,心想那個男的可能曾經是她的男朋友或者丈夫,隻不過後來她變成了鬼,陰陽阻隔,那個叫阿燦的男人看不到她,並且有了新的女伴,所以才發生了咖啡館的一幕。


    此刻我也了解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當時在咖啡館的時候,除了我以外是沒有人能看到阿蠻的。可是奇怪的是,阿蠻親吻那個男人的時候,男人似乎有點戰栗的感覺。


    “他曾經是我的男朋友。”她利用我的手臂端起一杯啤酒一飲而盡,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那個接待我們的服務員在不遠處驚訝的看著我,在她看來是我一個人在這裏自言自語,一會用男人的聲音講話,一會又扭扭捏捏的變成了女聲,不遠處一張桌子旁邊的三個客人也好像開始留心我們了,可是阿蠻一點也不在乎。


    “你幹嗎要打他?”我沒話找話的問道。


    “因為他賤,和你一樣賤!”阿蠻忽然甩起我的右臂,打了我一個耳光,雖然用的力氣不大,可是這一下突如其來,讓我吃了一驚。


    “你幹什麽?我也沒惹你。”


    “你現在沒惹,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惹?”阿蠻再次變得蠻不講理,我無話可說,周圍的人驚訝的看找我,我的臉上火辣辣的,不是因為剛才挨了一下,是因為自己表現得像個傻瓜,於是隻好低頭吃菜。


    “這個忙恐怕我幫不上了,你不是能控製我的身體嗎?幹脆你自己去打好了,我不管。”我放下筷子試圖說服她,心想這個建議一定會被她采納,可是她卻不買我的帳。


    “你不管我就要喊了,我就喊你是個強奸犯。”她毒毒的笑了。


    “你幹嗎非要讓我動手打他?”我無可奈何之下,仍舊有些不解,並且很不喜歡阿蠻給我安排的這個差使。


    “幹嗎?以本小姐的身份讓你幫個小忙還委屈你了不成?到時候你就說你來替阿蠻來討個公道,然後暴打他一頓,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記住了,要是你舍不得使勁打,就別想找回你自己了。”


    阿蠻似乎很了解我,給我安排任務的同時沒有忘記威脅我,她一遍一遍的囑咐,如何進門,如何打招呼,如何用拳腳往他身上招呼等等,還說我打她的男朋友的時候她一定要袖手旁觀,不然就顯得不夠氣派什麽的。


    聽她喋喋不休的囑咐我,我覺得有些泄氣,因為我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


    五點多,阿蠻告訴我說,現在他快回來了,於是打了個響指招呼服務員結帳,同時問我是否記住怎麽辦了。


    “差不多吧,可是我實在記不住他到底在什麽地方能找到他。”我嘟嘟囔囔的一邊竭力為自己尋找站不住腳的理由,一邊考慮著該怎麽想辦法推開這檔子事


    阿蠻非常氣憤,她說我根本就沒有聽她的話。——這話不對,我聽她的話了,隻不過不想照她說的做而已。


    她從服務員那裏借了一枝圓珠筆,在發票的後麵寫了下麵的幾個字:c座1205。


    “這下總不會忘記了吧,笨蛋?”她一邊說,一邊揮動我的左手狠狠的在我自己的頭上打了一下。


    服務員“嗤”的笑了出來,我敢擔保從她生下來的那天起就沒有見過像我這樣怪異的家夥,因為她看不到阿蠻,所以在她看來,是我在自言自語,是我瘋瘋癲癲的動手打我自己。


    可是阿蠻很不開心,她瞪了一下我的眼睛:“笑什麽笑,沒見過美女啊?”


    這話經由我的嘴說出來簡直再滑稽也沒有了,我覺得臉上發燒,匆忙低頭走了。我自己曾經照過鏡子,要說我長得很帥,這話一點也不過分,可是誰要說我是美女,聽的人非笑掉大牙不可。


    第八章鬼戀


    阿蠻附在我的身上在街上逛了大概有一個小時的光景,期間我一直試圖勸說阿蠻不要去找那個人的晦氣,我不知道那個人以前怎麽得罪了她,可是我卻懂得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可是阿蠻的決心非常大,我終於明白這個忙我是非幫不可的了,於是隻好任阿蠻帶我來到那個小區,乘電梯上了十二樓。


    “你找誰?”開門的正是那天在咖啡館裏那個叫阿燦的男子。


    “找你。”我覺得非常緊張。


    “哦?好像我不認識您啊。”那個男人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說話也是文質彬彬的。


    “媽的,我今天來就是要為阿蠻討個說法!”我咬牙瞪眼,打疊起精神做出一副凶惡的樣子,這是阿蠻告訴我的。


    “阿蠻……”那個人的瞳孔忽然擴散了一下,隨即鎮定下來:“我以前認識過一個叫阿蠻的女孩子,可是已經好久沒有聯係過了,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哦,你說得不錯,可能是我找錯了,我回去問問再說好了。”我連忙衝他笑了笑,忙不迭的轉過身,心想正好借這個機會離開這裏。不料就在我要離開那裏的時候,忽然聽到臥室裏有人講話:“阿燦,誰來了?”


    那天在咖啡館見過的那個女孩子走了過來,她穿著一件蔥綠色的吊帶背心,下身穿一條白色的短裙,一身明晃晃的肉大半都露在外麵,看得我不由自主的吞了一下口水。


    “沒什麽,找人找錯地方了。”阿燦鎮定的對女孩子說道。


    “認錯地方了?你這王八蛋!”一直沉默的阿蠻忽然尖叫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變調使得阿燦和那個女孩子同時把身子往後縮了一下,兩個人不由自主的抱在了一起。


    “你這個人麵獸心的東西,欺騙了人家,害得人家為你跳樓自殺,現在還有臉和這個狐狸精在這裏逍遙快活,我殺了你們!”阿蠻不顧一切的向阿燦撲了過去,右手屈指成勾,往他的臉上抓了下去。


    我嚇得倒吸一口冷氣,連忙伸出左手一把拉住了右手的手腕:“讓我來!”


    阿燦和那個女孩子膽戰心驚的倒退了幾步,女孩子大叫:“這人瘋了,快點報警。”


    “不要……”阿燦一把攔住了她,然後轉向我。


    “朋友,我不知道你和阿蠻是什麽關係,不過我必須鄭重對你聲明,我認識阿蠻,也喜歡過她,可是後來不喜歡了,分手也屬正常。她自殺我知道,可是想用自殺要挾我肯定行不通,就算她再跳一次樓我也不會心軟。”


    阿燦的話說得十分決然,一下子把我惹火了:“你這人太沒良心了,別人都為你跳樓了你還能講出這樣的話,媽的,怪不得阿蠻說你欠揍!”


    那小子惹腦了我,所以我不再需要阿蠻的逼迫,往前踏進一步,右拳揮起,重重的打在他在左臉上,一聲悶響,那家夥的身子就像一捆稻草一樣飛了起來,撞到牆上,然後又摔倒在地上。


    那個女孩子尖叫一聲往後跳了一步,似乎生怕我打得性起,連她也一股腦的修理一通。


    阿燦抬起頭來,往外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艱難的爬了起來:“你是她什麽人?我再對你說一遍,她跳樓不跳樓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你要是再敢這樣蠻不講理我可要報警了。”


    “報你媽的頭!”我衝上前去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在我的心目中,阿蠻是個極其可愛的女孩子,那麽漂亮,那麽善解人意,又那麽肯幫助別人,可是她死了,為了這個男人死掉了,而這個人還說她死得活該一類的話。


    阿燦在我的打擊下再次倒在地上,等他再次想爬起來的時候,我意猶未盡的在他的肚子上狠狠的踢了一腳:“奶奶的!”


    那家夥側身躺在地上縮成一團,痛苦的幹咳著,口水眼淚把那張本來英俊的臉弄得一塌糊塗。


    我的右手食指關節隱隱作痛,大概是因為剛才打人的時候用的力量太大了。此刻我的氣基本上消了,可是阿蠻依舊怒氣衝天。


    “我掐死你這個狐狸精!”聽了我自己尖聲尖氣的這樣叫出一聲,我知道要糟,連忙用左手去控製已經伸出去要抓那個女孩子的右手,刹那間我就像扭股糖一般自己和自己糾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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