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著?”


    “啊。”


    “你沒聽到有誰進門?”


    鮑爾斯先生的好戰情緒漸漸平複下來,他把帽子往後一


    推,手指梳理著上過油的灰黑色頭發。


    “哦,啊”他咕噥道,“想起來了,我有聽到!”


    “嗯.然後呢?”


    鮑爾斯先生慢慢做了個手勢。


    “前門開了,又關了.知道不?我聽到一個女人的聲


    音——年輕女人—說了些啥,聽不清。然後有一陣腳步聲,


    然後……”


    “然後怎樣?”


    “停住了。”


    “你說停住了是什麽意思?”


    腳步聲停住了,鮑爾斯先生回憶著,“哪兒也沒去。”


    又一次鴉雀無聲,隻有火光在跳躍。


    無論班森所慮為何,都還努力維持著他矜持的禮儀,雙


    手遞過雨衣和神燈。吉特接了過來。心愛的人穿過的衣服,即


    使是一件皺巴巴的雨衣,也讓她的倩影在眼前浮現,愈加真


    切鮮活,令人心痛。但青銅神燈則不同,在火光的映襯下,它


    那深不可測的古老身姿,愈發顯得邪氣十足……


    “班森!”


    “先生?”


    “你可別覺得我發瘋了。”


    “不會的,先生”。


    “但這真是難以想象。”


    班森顫抖著:“您說什麽先生?”


    “在倫敦出了點意外情況”吉特說:“讓我好生心驚膽


    戰,我要你找到海倫,班森。”他神情激動試著說服自己,“也


    許不會有事的,你知道。沒啥可驚慌的。沒事。但是——快去


    找她,班森!聽見了嗎?找到她!”


    八點整。


    不知是誰在傍晚時修好了塔上的鍾。他們在塞文大宅二


    樓海倫的房間裏等待,報時的鍾聲傳來,朦朧而淒涼。


    這是一間位於大廳正上方、兼具臥室和起居室功用的寬


    敞房間,按現代風格裝修過一排窗戶俯瞰宅前的草坪。隻要


    拉上窗簾,將黑夜拒之門外,你很難想象自己會是身在塞文


    大宅。


    石牆上飾以淺灰色的木條,地麵鋪好了整齊的地毯.安


    樂椅披上印花棉布的外衣,白色火理石璧爐沐浴在燈光中,


    上麵刻有現代感十足的花紋。邊緣是黃銅和鐵質的架子。漆


    成白色的書架大約齊臉高。房間的一端有扇門通向簡單裝修


    過的更衣室。


    他們來到這兒,除了等待,還是等特、漫長無休地等


    待——爐火熊熊,寫字桌上放著一盆新開的黃色鮮花。海倫


    的行李,包括大旅行箱在內,整整齊齊地堆在床腳邊。吉特做


    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青銅神燈放到壁爐上.


    透過繚繞煙雲,他緊盯著這東西,將不知是第幾個煙頭


    丟進爐火中


    “奧黛麗,假如海倫死了”……


    “不會的!”奧黛麗叫道,不安地挪動身體,她盤起雙膝


    蜷縮在壁爐旁的沙發中。她個子很高,甚至可能有些過高,但


    那烏黑平滑的頭發、明亮的黑色眼眸、精心修飾的睫毛、鮮豔


    的深紅色雙唇,都在火光中顯得那麽柔和與溫暖。


    “別那麽說”她晃著肩膀抗議道,“海倫怎麽會死呢?”


    “我不知道。”


    “太可笑了!誰會想去傷害她?”


    “我也不知道。”


    吉特來回踱步,雙手插在舊外套的衣袋裏。倘若有人讓


    奧黛麗·維恩寫下此刻縈繞她心頭的思緒,她一定會生動地


    描繪道:“他那愛爾蘭人的灰色眼睛頗有吸引力,棕色的頭發修剪


    得整整齊齊,雙眉間的線條相當清晰。當然,與桑迪·羅伯森


    那種吸引力不太一樣。當她想到桑迪這廝時,不由一陣怒意


    掠過心頭,刺得雙眼發疼。不,和桑迪不一樣,但依然很有吸


    引力。和海倫相當般配,正是如此。噢,上帝呀,要是海倫出了


    丁}弋二弋禺慫~~


    什麽事……”


    “吉特,你在想什麽?”


    他刹住腳步,沉思著。


    “你還記得我們去克羅伊登1接海倫的那天麽?”


    “記得。”


    “飛機晚點了三十分鍾”吉特說,“當然,那隻是因為大


    霧而耽擱了。但是……”


    “你當時就開始擔心了?”


    “我開始優心忡忡的時候飛機才晚了不到十分鍾,”吉特


    答道,“會不會墜機了?會不會有人打電話來說我們再也見不


    到海倫了?剩下的二十分鍾我滿腦子塞滿胡思亂想。告訴自


    己飛機肯定出事了。海倫的樣子在我眼前揮之不去,我能憶


    起她臉上的每個表情,然而她並不在場。我那時總在想,要是


    他們跑來告訴我海倫死得不明不白,那該怎麽辦。”


    “現在的悄況也差不多,奧黛麗。我們不能再嚇唬自己


    了,按照常理,總該有個簡單的解釋才對。”


    門輕輕打開了,班森走了進來,隨後是一名穿著司機製


    服的年輕人,亂蓬蓮的頭發顯然在努力壓抑激動的情緒。班


    森和這位司機兩人看上去都剛剛洗過臉和手,似乎是幹了好


    一段時間的髒活兒。


    奧黛麗·維思從沙發上起身,但又坐下了。吉特定了定


    神,正欲開言,班森先說話了:


    “根據您的指示,吉特先生”,他向司機點了點頭,就像是


    對著寵物小狗點頭一樣,“劉易斯和我剛才把整座房子搜索


    了一遍。”


    “那麽?”


    透過香煙的迷霧,班森看上去神情閃爍,滿頭大汗他清


    了清喉嚨。


    “首先,先生,可以完全確定海倫小蛆進到房子裏來了”


    吉特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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