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很快,五殿下便將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了,眸光一片平靜。


    “兒臣覺得,這件事情怕是有蹊蹺!”


    “哦?”皇上眉頭擰了擰,眼底劃過一抹疑惑:“什麽蹊蹺?”


    “兒臣突然覺得,偷玉璽這件事,不會是沈芳華做的。”


    “你為什麽這麽說?”


    “那女刺客穿著天水碧色的衣裳,明顯最後是被禁衛軍發現了,如果是沈芳華,可她為何行動的時候不將衣裳換下?”謝錦元看了皇上一眼,又看向守在一旁的禁衛軍:“這不是等著咱們發現是她麽?沈芳華就這麽蠢?兒臣倒是覺得,這件事情是栽贓陷害!”


    我一下子愣住了。


    五殿下為什麽突然為我說話?


    明明是他設計的這一出,想要陷害我的啊,難道現在又突然改變主意了?不打算害我了?還是有什麽其他的隱情?


    再或者,現在他替我說話,也是圈套之一?


    我默默地垂下了眸子,看不透,真的看不透。


    “或許是因為來不及換下?”皇上將目光移到了我的臉上:“又或許她故意這樣,為了混淆視聽?讓大家覺得她是冤枉的?不管怎麽說,她身上龍涎香的味道是真真的,這個錯不了。”


    “去過父皇禦書房的人有很多,若是說女子,後宮的寵妃,公主,都有可能踏進禦書房,她們都有嫌疑,天水碧色的衣裳,她們也怕是也不少,”謝錦元的目光從麗妃的臉上掃過:“沈芳華她不願認罪,或許真的是冤枉的,想要陷害一個人很容易。”


    皇上突然沉默了下來,仿佛是在思索五殿下說的這些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到麗妃狠狠地剜了五殿下一眼。


    我恍然明白了!所以,做這件事情的其實是麗妃?


    五殿下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麽?


    怪不得剛剛大家指認我的時候,五殿下沉默了,他怕是也看出來了是她的母妃在害我!


    糾結於我和麗妃之間,所以他才半天沒有替我說話的是麽?


    “沈芳華,你告訴朕,那你的身上為何會有龍涎香的味道?”帝王這時冷冷的盯著我。


    “我……”我猶豫了一瞬,看了看五殿下,咬唇道:“香料是麗妃給我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紛紛看向麗妃,麗妃卻看向我:“一派胡言!你到底是受了什麽人指使,竟然要陷害本宮?”


    她的語氣很沉,沉到一下子就能聽出她是在生氣,甚至還帶了幾分委屈。


    “哦?”皇上聽到我的話,卻是看了麗妃一眼。


    我連忙掏出懷中的帕子,呈到了他的手上:“當時包裹著香料的就是這方帕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帝王接過帕子看了看,片刻,他臉色一沉,整張臉都黑了。


    見此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我安全了是麽?皇上看出了這帕子的問題來了?


    “將她帶下去吧!”皇上突然一臉殺氣的朝著我擺了擺手,一旁的禁衛軍立刻就上來拉我。


    這是怎麽回事?


    我滿心的疑惑,這時,皇上又道:“朕不想再聽她撒謊了,老五,你替她求情,她卻不知好歹,陷害你的母妃,這樣惡毒的女子,留著還做什麽?朕知道你這孩子打小就善良,但小心幫的是條毒蛇,會反咬一口的。”


    五殿下這時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底掠過一抹暗潮洶湧,很快就消失不見,他朝著皇上拱了拱手:“是,兒臣一定盡快幫父皇找回玉璽!”


    臨走之前我最後掃了一眼眾人的表情,他們皆是一臉冷漠。


    踏出皇宮的那一刻,我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座偌大的皇宮,夜色之中,它靜靜地矗立在那裏,被天空那輪巨大的明月籠罩著,整個皇宮都染了一層暖暖的光,然而看在我的眼裏卻是覺得無比冷寂。


    這是個會吃人的地方。


    天牢在宮外,不同於普通的牢房,聽說裏麵是專門關押犯了大錯的大官或者權貴的,能關在這裏的非富即貴,因為我的案子有些特殊,所以也被送來了這裏。


    一路上我一臉凝重,最後的那一塊帕子怎麽了嗎?


    為什麽皇上看了那帕子以後,反而是一口咬定了一定是我呢?


    我被單獨關押在了牢房的最裏麵,牢房是四方的,四麵都是牆壁被圍住了,也看不到周圍是什麽情況,夜裏有些涼,我縮成一團,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好幾次都被凍醒了,又睡著了,反複幾次,我索性不睡了,可又困的不行,正在這個時候,一陣開鎖的聲音傳來。


    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來者是誰,一床被子就被猛地扔到了我的頭上,我一怔,看向那獄卒,有些奇怪的問道:“這裏還提供被子的麽?”


    那獄卒恍若沒有聽到我的話,照直走了。


    而我坐在角落裏,抱著這床被子,整個人的身體仿佛都暖了起來。


    “喲嗬,還是個關係戶。”正在我準備繼續睡覺的時候,驟然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誰?”我一瞬間大驚失色,連忙四周看了看,這四周都是牆壁,唯一的一個門也被從外麵鎖上了,可是聲音是從哪兒傳來的?


    “看什麽呢?我在這兒!”我忽然感覺到後背某個位置一痛,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一根手指從牆上一個洞裏伸了過來。


    呃。


    那洞不大不小,剛好能伸過來一根手指。


    見我轉過身,那人將自己的手指收回去了,趴在洞口,露出一個黑眼珠子盯著我:“喲,原來還是個美人兒,想來你的相好的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命令這天牢的獄卒給你送被子,平日裏多冷我可都是硬抗著的。那幫孫子,就是見不得爺爺我好。”


    聽聲音此人大約是個年輕男子,我怔了怔,那人又接著道:“哎,你別不說話啊,我被關在這裏三個月,都快悶死了,你沒看到我都無聊到鑿洞了嗎?你看,牆上這個就是我鑿的。”


    那人炫耀一般的語氣讓我卻是哭笑不得,這麽大個人,怎麽還跟個孩子一般?


    話音一落,他又將手指戳了過來,我想了想,便將自己的手指也伸了過去,用力,將他的手給抵了回去。


    他似是沒料到我會這麽做,一時忍不住笑了:“你這小姑娘倒是有點兒意思,跟我說說,你犯了啥事兒?為何被關在這裏?”


    聽到這話,我原本因為他的這一番小插曲而輕鬆下來的心情又瞬間沉了下來。


    我犯了什麽事兒?


    我犯得事情又豈是能隨意說的?


    我想了想,便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將那洞口給抵住了,然後將頭蒙在被子裏,佯裝睡去。


    “哎,你別堵住了呀!我去,你到底是怎麽堵上的?我怎麽弄不開了?”那男子又嘰嘰歪歪的說了些有的沒的,見我不搭理他,便也覺得無趣的安靜了下來。


    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朦朧之中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境依舊是我二十三歲那年,不過這次不是冬天,而是個春天,因為我看到迎春花開的正好,一簇簇,一朵朵很是喜慶。


    與這喜慶相悖的是,我披麻戴孝,整個人哭的撕心裂肺,眼前是一個巨大的棺木,很大的排場,同我一起哭的,還有上百名宮女太監,而我跪在最前方,手裏在燒著紙錢。


    棺木裏的人是誰?


    “都是你!不然他也不會死!”


    突然一道女子的聲音在我的身旁惡狠狠地說著詛咒著我的話,而我依舊不停的啜泣著,


    我用力的想要看清麵前立著的排位是誰,是誰死了?為什麽說是我害死了他?


    他男的還是女的?


    可突然一道聲音猛地將我驚醒了。


    混沌之中我睜開眼,還沒有從那夢境之中完全清醒過來,就聽到隔壁的男子的嗓音帶著幾分欣喜:“折騰了一晚上,總算是把這個洞給重新弄開了,我告訴你啊,這洞是我鑿的,想封上,得問問我同意不同意!”


    “……”


    我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大概是天亮了,整個天牢的氣溫也升了起來。


    所以一整晚,他都在想辦法將我堵上的洞給重新打開?


    我慵懶的揉了揉眼睛,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正在這個時候,牢房門外一陣開鎖的聲音,我臉色猛地一變,下意識的將那帕子又重新的堵在了洞口上。


    幾乎是同時,那男子不滿的嗓音低低的傳入了我的耳中:“我去,又來?說好要經過我的同意的呢?”


    做完了這一係列動作,牢房的大門已經被打開了,我一抬起頭,看到的就是溫言玉的臉。


    他穿著一身獄卒的衣裳,兩步跨進了牢房裏,見我身上還披著被子,他的眼底劃過一抹暖意:“你還願意用我送的東西,真好。”


    被子是溫言玉托人送的?


    想到這裏,我的心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立即將身上的被子拿了下來,站起來,盯著他的眼睛,冷冷道:“相爺高貴之軀,天牢這種地方,可不是你該來的!”


    “你在怪我是不是?”他眸色一痛:“你聽我說,我也是有苦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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