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那我睡地板!”


    “不行。”


    藍曉壓低的聲音依然顯出惱怒。“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和你睡,”白夜聲音輕輕的,臉上的笑意卻隱去了,“不管你睡哪裏,都必須跟我在一起,懂嗎?”


    藍曉這下真不知該說什麽了。她很想說“白夜你是開玩笑”,他最近確實常跟她開一些沒營養的玩笑。但她知道這次不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白夜這次絕對認真。如果說經曆這麽多之後她還有什麽可以相信的,那就是直覺了。


    白夜躺下去:“累一整天,睡了。”


    藍曉氣苦地看著他翻了個身,半晌沒再動,似乎真睡著了。她隻感到渾身都是刺,臉上熱辣辣的,有一種把身邊這個人掐死的衝動。折騰半天才勉強躺下,燈也不去關,饒是這樣,仍是幾乎一夜沒合眼。旁邊那個人卻安穩的讓藍曉咬牙,姿勢都沒變。


    第二天白夜照常燒飯拖地,閑了就擺弄他的扇子,藍曉卻一見他就不自在,幹脆躲著。她想起來昨晚似乎沒看見那些近日來常常騷擾她的黑影,不過比起來,她覺得自己更願意看見那些黑影。


    電話響起來,藍曉懶洋洋地接起。不用猜也知道是催她繳費的,旁人才不會打座機。翻著抽屜才想起上個月工資還存在卡裏沒領,便拽了包準備出門取錢順便繳費。


    抬眼看見白夜站在桌子旁,手裏握住那隻風箏仔細看著。


    “昨天看了好玩順手買的。”藍曉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白夜笑了笑,用手摸了摸,“眼光不錯。”


    這貌似是白夜第一次誇她眼光好,藍曉心虛地垂下眼。


    到銀行裏取了款,藍曉考慮坐那一路車便利。她始終不習慣用路邊的自動取款機,總感覺大庭廣眾之下很不舒坦。她正研究站牌,忽然感到旁邊推擠,她被撞了一下。轉臉看見兩個人走過,也沒放心上。


    一輛車緩緩從遠處駛來,藍曉伸手去掏硬幣,公交車,就是慢。著急上班的時候,根本不能指望坐。她的手卻僵住了,她什麽也沒有掏到,錢包不見了。


    藍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是遭遇上了傳說中的小偷。她急忙轉身,似乎看見了剛才撞她的人。她拔腿就要追,卻見馬路上駛來一輛摩托車,那人迅速地跨坐上去。她急了,剛要張嘴喊,旁邊已經有聲音替她喊了:“抓小偷!”


    就在話音落的時候,一個身影落到摩托車旁,沒看清如何動作,車上兩個人已經倒了下去,摩托車也歪向了一邊。那個身影迅速俯身,再起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個褐色的錢包。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藍曉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男子,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滯。碎發飛揚,灑脫俊逸,瞬間奪去了街上所有人的眼球。


    直到那人走到麵前,藍曉才想起說話:“蕭羽?!”


    第九十四章隻有我,才能帶你回家


    交警跑過去將兩個男子按住,邊掏出了對講機說話。藍曉接過錢包:“謝謝……”


    蕭羽一笑:“怎麽報答?”


    藍曉一愣。


    “開玩笑呢,別介意。”


    藍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捏著錢包,“不若,我請你喝茶好了。”


    蕭羽眼睛一亮:“好。”


    茶樓的生意很好,藍曉撿了個相對安靜的靠窗位置,立即就有人上來沏茶。對麵的男人悠然品著茶,有種貴族的儀態。


    那種莫名奇異的感覺又來了,藍曉遲疑地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蕭羽微微笑看著她,她才發現,他的眼睛很是深邃,像兩口井。她有些窘迫,自己的問題似乎不大好。不過這種似曾相識的熟悉,麵對他的時候更強烈了。


    “也許,我們上一輩子見過。”


    不知道為何,藍曉覺得被他這樣看的不舒服。“前世的一切已經過去了。”半天,她卻說出如此一句話。


    蕭羽似乎臉色一僵,他笑,“即使在今世,我們依然有緣。”


    藍曉知道他指的是那個風箏,低頭喝茶不說話。茶樓裏陸續有客人離開,蕭羽沉思看著,忽然道:“我有一個妻子。”


    藍曉愕然地抬起頭。不明白他怎麽說這種話。


    “我很愛我的妻子,為了她,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蕭羽似乎沒有意識到,深深看著她:“藍曉你說,我的妻子會回到我的身邊嗎?”


    藍曉不由打量他,這樣倜儻風流的男子,女人恐怕巴不得一輩子跟著他,能主動離開?隻是這樣的問題問她,好像不妥。她艱澀地道:“你這麽愛她,她應該不會不在乎。”


    “是嗎?”蕭羽深如古井的好似閃著一線光,“可是她……忘記我了呢。”


    藍曉感到有點冷,這兒的空調好像開太大了。她不知道說什麽,她從沒試過這種情況,一個癡情男子向自己訴說對妻子的愛戀,她這個還沒結婚甚至還沒戀愛的女人能說話嗎?


    攔了出租車,蕭羽道:“我送你。”他的眸光沉而溫柔,是個女人都拒絕不了。


    藍曉握了握胸前的頭發:“不用。”出租車絕塵而去,蕭羽仍然站在原地,眼睛定定看著她消失的方向。


    藍曉看著前方沒有後望,再如何的深情,不屬於她就是不屬於她,強求不得。


    車停在小區門口的一刻,腦海中翻騰起許多碎片,曾經以為被遺忘的東西。她想起了許多事,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之後藍曉經常遇見蕭羽,不管是在服裝廠還是馬路邊,總有千奇百怪的方式遇到。蕭羽有時會請她喝茶,或者看一場電影。沒有女人能拒絕一位俊美紳士的邀請,藍曉也是女人,所以她可以拒絕一次、拒絕兩次,但不可能永遠拒絕。


    而對於這些,蕭羽總會用輕描淡寫的兩個字搪塞,緣分。


    千萬人中,隻有他們最有緣。


    每當這時候,藍曉就是默然無語。然後一個偶然的時機,她發現,這一切,白夜都知道,或者說,他看在眼裏。


    那一次,藍曉又跟蕭羽第無數次地在公園遇到,蕭羽便和她結伴散步,不厭其煩的對她敘說他的妻子。兩人走累了便在河邊歇息,她不經意地一回頭,就看見了白夜。他靜靜地站在不遠的柳樹下,看著她這裏,眉眼沉凝,見她看過去,忽然就是一笑。這一笑晃花了藍曉的眼,她再看時,柳樹下空蕩蕩的,白夜不在了。


    藍曉夢做得越來越多,睡眠時間幾乎有大半都是在做夢,有那麽幾次夢從她閉眼一直做到睜眼,正經一個安穩覺沒有。好像惡性循環,她睡覺的次數也增多,白天晚上,做夢做的昏天黑地,這時她就拚命地抱住身邊的人,夢越深抱越緊。


    “你這樣會累死的。”耳邊有聲音說。


    隨即她就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一股力道,把她緊緊裹住。“鬆手吧,我來抱你。”


    藍曉感到自己似乎處在一個溫暖的地方,於是她就乖乖地鬆手了。


    與此同時,渺渺似乎變了個樣,活蹦亂跳的勁兒沒有了,整天沒事就趴在窗戶邊向外看,跟白夜一模一樣,老氣橫秋。而且它連飯也不吃了,無論多香的食物擺在麵前,它眼皮都懶得抬。白夜偏偏還是理所當然的樣子,見怪不怪,好像這才是最正常也沒有了。


    藍曉就憂心重重地盯著它,不時向白夜抱怨幾句,直到三天過後發現它還是一切如常,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她才放下心。隻不過每次看到白夜那張平靜的八風不動的臉,她就覺得虧,正經的主人都不著急,憑什麽她要整日操心。


    她也會問他是不是她每次出門他都跟著她,自然地白夜不會回答,問的緊了他就盯著她的領口:“藍曉你今晚的內衣很好看。”


    然後藍曉立刻就克製不住想掐死他,如果她忍不住付諸實施了,白夜就會甩一句火上澆油使她更加窩火的話:“別費力氣,論床上功夫,你不如我。”


    通常這時候藍曉會不顧一切地爬上去抓他,結果一點沒有懸念,無論抓多少次,之後她都被白夜死死抱住,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那天中午藍曉吃晚飯就覺得困,於是扔下一堆碗筷不理爬床上睡覺,彼時陽光普照正值中午。她黑甜一覺醒,依舊覺得眼皮重重的不願起身,習慣地睜了眼,意外地發現滿室昏暗,透過窗簾外麵是昏黃的天。她心中詫異自己一覺睡了這麽久,竟然已經到晚上了嗎?轉臉看床頭的時鍾,卻不過是過了兩個小時,才下午罷了。


    身邊也沒有看到白夜,藍曉揉著眼走出門,發現靜悄悄的,推開對麵的門,裏麵也沒有人。轉了一圈兒,隻有渺渺趴在窗戶上,好像是睡著了。她心裏奇怪,白夜可是從來不出門的。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她奔回了房間,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她愣了一下,申明浩。自從他回來就沒和她說過什麽話,有時主動找他他也是淡淡的模樣,她甚至錯覺那日雨裏的吻都是幻覺。


    申明浩在手機裏約她見麵。


    藍曉詫異聽著,她轉頭看了看外麵的天氣,雷聲隆隆,樹葉被風刮的嘩嘩作響。“不太合適吧,馬上下雨了。”


    “不會的,我有急事對你說,你快出來。”


    藍曉猶豫,“什麽事?電話裏不能說嗎?”


    那邊沉默了片刻,道:“我想告訴你……我離開的那段時間,遭遇了什麽事。”


    藍曉心裏一跳。


    “總之你快出來,我等你。”


    她急於張口說什麽,那邊已經掛斷了。藍曉矛盾半天,終於還是來到門邊換了鞋。她很想知道申明浩發生了什麽,一定不那麽簡單。


    趕到約定地點的時候申明浩沒有來,藍曉隨便撿了塊地方坐下,思索申明浩可能碰上的事。他回來時沒見受傷,當然也不能排除他遇到危險的可能。


    想來想去藍曉就忽然想到眼下的一點,她抬頭看了看天,雷聲已經漸漸止了。她想到申明浩在電話裏說不會的,好像他料定不會下雨。她站起來活動一下已經酸麻的手腳,公園裏美景如初,她忽然想起這個公園好像是她和蕭羽來過的。


    “藍曉!”仿佛是響應她腦海中的影響,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裏。


    藍曉看見他:“你……”


    “是我。”蕭羽微微一笑。


    藍曉皺眉看著他,半晌,她腦中一道靈光閃過:“是你叫我出來的?!”


    蕭羽看著她:“不管是誰叫的,你能出來,這就很好。”


    藍曉微微沉下臉,片刻,她轉身就要走。人影一現,蕭羽已經抓住了她的胳膊:“急著去哪裏?”


    “回家。”


    “找夜清淵?”


    聽到這個名字,藍曉本能地咬住了唇。“不要你管。”


    蕭羽看著她,忽而一笑,“何必走,你的問題,我能回答你。”


    藍曉聞言猛扭頭看著他,她臉色蒼白,好像極力忍耐什麽。許久,她緩緩轉過臉,“放開我,我要回家。”


    “我帶你回家。”


    “不。”


    “聽我的話,”蕭羽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溫柔,“我會把你帶回家。”


    “不!”


    藍曉話裏的堅決似乎沒有對蕭羽造成任何的影響,他依然溫柔萬分地看著她:“不要任性,隻有我,才能帶你回家。”


    “你不能帶我回家,”藍曉搖著頭,她的嘴唇微微地抖,痛苦地看著他,“君皇羽,你怎麽可能帶我回家?!”


    蕭羽的臉色霎那間變了,然而他很快回過了神,看著驚恐的藍曉,他的眼裏好似有細碎的波光,像要將眼前的女子融化。他柔聲道:“既然知道我是誰,更應該跟我走。”


    藍曉咬牙看著他,臉徹底白了。


    “下流!暗的不行就來明的,你算做盡了!”


    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遠處奔跑的身影逐漸接近了。那是一隻外形似狗的動物,四蹄飛奔,眨眼就到了藍曉的身前。


    藍曉張大眼看著,不能相信剛才的聲音是它發出的。


    蕭羽靠在樹幹上,姿態灑然,仿佛沒看見這隻突然出現的動物,一門心思隻盯著藍曉。


    那隻似狗的動物一轉臉衝著藍曉叫:“藍曉不要理他!這隻死僵屍害不了你就想變花樣誆你!無恥到家了!”


    藍曉這下真的是一點人色也無,她看著這個嘴巴張張合合,不停對著自己說話的動物,“你是……渺渺?”忽然又搖頭,“不,你是……諦聽?!”


    第九十五章美人棺


    雖然和那次見到的體格身量有太大詫異,不過藍曉還是認了出來。


    諦聽扭過頭:“對不起,一時激動嚇到你了。”它說著又憤怒起來,渾身的毛都豎起來,說出更驚心的話,“不是這隻死僵屍老子怎麽會受了三百年的罪?!天天頂著一副貓咪的身軀被人摸來摸去,差點沒被昔日同僚笑掉大牙!”


    蕭羽終於看向了諦聽:“堂堂地藏神犬,如何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等沒分寸的話?”


    “放屁!老子三百年大劫不是你害的?!清淵被封印不是你害的?!喪盡天良指望老子給你歌功頌德啊?!你們僵屍一族就是下賤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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