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看似隻有那一小片,可白夜躲過的時候,就發現那一片開始朝四周八方擴散,範圍愈廣,且都是不偏不倚地對準著他。他閃避的動作也隻能越來越大,藍曉的步調無法跟上,不可避免拖累了他。從血霧裏伸出一隻隻手,滴著血,不遺餘力地試圖抓著白夜。棍子打在那些血手上,血色登時散成了一片,有的重新聚攏,有的雖然分散了,卻更可怕地形成了更多地血霧。白夜的動作不可謂不利落,可再快捷也比不上這樣迅速生成的血霧。


    藍曉被白夜護在身後,想到是自己拖累的他,心裏更加難受。在又一團血霧襲向白夜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從他身後跳出來大叫:“你這個混蛋給我住手!”


    白夜驚訝地頓住身形,想要阻攔已是來不及。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那些東西竟然真的“住手”了。藍曉氣喘籲籲地站在白夜旁邊,那塊紅蓋頭早就不知道被山風吹落到哪裏去了,再加上剛才的一番閃躲,她發絲散開,麵色潮紅,略顯狼狽中,竟是驚心動魄的美。


    蠱王在看到藍曉的一刹那臉上閃現出一絲奇異的神采,他微張著嘴,神情莫名。片刻他的獨眼睜大,仿佛看見了極端不可思議的事情。


    白夜警覺地將藍曉再度擋在身後,藍曉剛才衝動地跳出來,雖然心中不後悔,卻也不免有些後怕,此時被蠱王那黑乎乎地眼瞧著,立時毫不猶豫地靠在了白夜背脊上。


    蠱王並沒有因為這些而震怒,他緩慢地垂下手,讓所有人都意外地,蠱王忽然間屈膝,半跪而下,包含著恭謹和敬畏,他的語氣似是歎息:“公主,多年未見,您依然美麗如昔!”


    藍曉驚詫地看著他,蠱王的情緒似是十分激動,也不顧她此刻正縮在白夜的身後,便伸出手去拉扯。


    白夜手腕翻動,長棍斜搭,冰冰涼涼地隔開了蠱王的手。他的表情捉摸不定,聲線的調子不徐不疾:“蠱王恐是認錯人了。”


    “認錯?”蠱王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臉上嚴肅起來,瞅了藍曉半晌,忽然斜眼睨著白夜,似笑非笑地說道:“地藏代理,我有沒有認錯人,你還不清楚嗎?”


    白夜的臉色淡淡的,嘴角似上揚了一些,吐出了一句輕輕的但卻堅定的話語:“你認錯了。”


    蠱王怔了一下,神情古怪地看著白夜,突然間他擊掌大笑道:“好!好!是我認錯了?!”他忽又低頭,狠狠地盯了一眼,隻是不知這一眼盯的究竟是白夜還是藍曉。


    藍曉咬著嘴唇,臉色泛白。她看了一眼表情淡然的白夜,嘴唇動了動,猶豫著還是沒說話。隻是更加死力地咬著唇,出血了也沒發覺。


    “地藏代理遠道而來,我正準備了一份大禮送上!”隨著蠱王的聲音落下,藍曉忽就聞到了一股子酸酸的腥臭味,她心中一動,覺得這味道似是熟悉。


    周圍傳來一聲古怪的鳴啼,緊接著一道黑影在半空劃過一個半弧落到了兩人麵前。藍曉一見這個人,條件反射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背心鋪滿了密密的冷汗。那是個幹瘦的老頭,臉上皺紋密布,眼睛是詭異的土黃色。這樣一個稱得上是醜陋的人,卻莫名的透出一股妖嬈。


    白夜緩緩收攏五指,目光沉了下去:“是你。”


    幹瘦老頭桀桀怪笑,聲音像是在開水裏燙過的一樣:“沒想還會再見到我吧,地藏代理!”


    白夜皺眉看了他半晌,突然道:“你被僵屍咬了?”


    這話一出口,幹瘦老頭瞬間脖子一縮,像壓緊的彈簧,起了一圈圈的褶皺。“當初若不是你假慈悲,我也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他的目光閃動著狂熱的光彩,淬了毒液一般讓人毛骨悚然,似是恨極了白夜。


    蠱王半眯著眼,袖手旁觀地悠然道:“我送的這份大禮,不知地藏代理滿意否?”


    白夜不理會蠱王,他臉色緊繃,注意力集中在幹瘦老頭身上:“你要怎樣?”


    “怎樣?”幹瘦老頭冷笑一聲,“當然是殺你報仇!”


    白夜麵沉如水,眸中流動著冷光:“我昔日一念之仁放了你,看來是放錯了!”


    幹瘦老頭似是被刺激到了,他狠狠地唾了一口:“假仁假義!你當初若是一劍殺了我,我至少還能痛快地上黃泉,好過現在這樣半妖不鬼!”


    當日苗疆群妖伏跡,兩年前白夜出任地藏代理,碰上的第一件任務就是清除妖患。這隻黃鼠狼精在混亂中身受重傷,白夜找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奄奄一息,白夜一時心中不忍,便放過了它就此離去。然而,讓白夜和這隻僥幸得脫的黃鼠狼精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白夜離開不久,一隻僵屍出來覓食,看見已無反抗之力的黃鼠狼精就撲上去吸血,這隻黃鼠狼精多年修行毀於一旦,又被僵屍毒侵體,變成了不為三界所容的異物,它由此深恨白夜,日夜想的都是將他殺之後快。


    第六十二章黃鼠狼精


    白夜持棍後退,變化為人的黃鼠狼精卻冷不防撲將上來,張嘴吼了一聲,露出兩顆尖牙。白夜立刻將藍曉推至一邊,把棍子一收一放,抵在了黃鼠狼精的身上,將它撞開了老遠。黃鼠狼精低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向地上猛力拍去,僵屍毒讓它的身體變得和僵屍一般頑強,力大無窮。白夜腳下的土地碎裂開來,他長臂一轉,墨色長棍的一端點在一旁完好的地麵上,接著力反彈到了後麵幾步遠處。白夜其實憂心如焚,他擔心藍曉,若是蠱王現在對她做什麽,他是無論如何顧及不到的。


    那些執著火把的黑色影子微微晃動,一字排開,不管火把的光芒有多麽亮,也照不清隱藏在黑影裏的一切。從那些黑影裏,響起了一種樂音,低迷婉轉,好像是黑影在唱歌,無孔不入,煎熬著人身體中的一切情感,消磨人的鬥誌。


    藍曉身體搖晃,這是美妙到極致而又哀傷到極致的歌曲,人死之後唱的挽歌。


    在這樣的樂音中,黃鼠狼精伏下身體,人形緩緩退化,變成了原型,隻是,與別的黃鼠狼不同,它長著兩條尾巴,一短一長,使看見的人禁不住打寒顫。它抖抖身體,低嗚一聲飛竄過來!白夜手掌一伸,平平劃了出去,一道火焰升騰而起,將黃鼠狼精包圍在裏麵。烈焰“噗噗”地響,燒焦皮毛的味道令藍曉一陣陣作嘔。


    當火焰漸漸熄滅的時候,藍曉卻驚訝地發現那隻黃鼠狼精依然好端端地站著,除了皮毛有些焦黑外,似乎沒有任何損傷。白夜目光一冷,將長棍橫檔在胸前。


    黃鼠狼精冷笑道:“別忘了我現在是不容於三界六道的異物,除非現在你能弄來三昧真火,否則這些尋常東西別想傷害到我!”


    原先它化成人形時還好些,現在聽著一隻黃鼠狼口吐人言,藍曉隻覺得身上的寒毛一根根豎立起來,別提多別扭。


    白夜顯然是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默然片刻,冷然抬手按在一處機關上,旋開了長棍。光華閃耀,承影劍身上倒映著火把的光輝,紅彤彤,遠望像一片紅雲。


    “嗯?”蠱王舔著嘴,意興盎然,“這就是承影?我看看,不錯,不愧是十大名劍之一,風刃雪亮,優雅清麗,難怪連鬼都會怕!”他自顧自地品評著,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前任代理所用的武器,乃是兵器譜上排行第九的純均,尊貴無雙,不知承影比之如何?”


    他說話的時候,黃鼠狼精已經又與白夜纏鬥在了一起,黃鼠狼精狡猾非常,處處都避其鋒芒,攻擊承影劍防守薄弱的地方。它身形靈活,左突又跳,瞅準一個空擋,一爪子抓了過去。不知是因為它是妖精還是因為僵屍毒的作用,它的爪子格外尖利,像是一把把小小的匕首。


    白夜揮起劍鋒將它逼開,頗有些吃力。黃鼠狼精自是不肯罷休,不要命地欺身上前,出手越來越毒辣,招招奪命。


    白夜越來越招架不住,普通的人與修煉的妖,力量畢竟是懸殊的。應接不暇的時候,肩膀便挨了一下。白夜劍尖指地,顧不及肩膀的疼痛,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黃鼠狼精陰笑了幾聲,眼中閃過大仇得報的快意。


    藍曉猛然跺腳大叫:“白夜!那天晚上就是它咬的我!”


    誰也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麽一喊,白夜不由身形一頓,就在這當口,黃鼠狼精趁隙而入,利爪掏向了白夜的心髒處。它的動作進行到一半就停住了,不是它良心發現,而是它無法進行下去了。一段銀色的鎖鏈從它的胸口穿透出來,身體裏帶出來的血珠子一顆顆滴落到地上。黃鼠狼精做的最後一個動作就是低下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截鎖鏈。然後它緩緩倒了下去,鎖鏈“呼啦”抽了回去。


    蠱王臉色陰森,獨眼中是殘狠決絕:“竟敢妄圖傷害公主,死有餘辜!”


    藍曉暗暗握拳,好險!她跑過去攙扶白夜,竭力忽視地上那具怪異的屍體。


    蠱王站在高階上,傲然地看著白夜:“你比起你的前任,差遠了!”言語下大有鄙夷不屑之意。


    藍曉心頭火起,不僅僅因為蠱王的輕蔑,更是由於那隻討厭的妖精本就是被他招惹來的,現在卻在那裏對白夜指手畫腳,說什麽風涼話?!她氣衝衝地回嘴:“別人怎麽樣與你有什麽關係?!橫豎總好過你這個壞蛋!”藍曉實在不會罵人,受環境等因素的影響,長這麽大她幾乎沒說過什麽過分的話,“壞蛋”這個詞已經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嚴重的罵人話了。


    “公主息怒!”蠱王居然恭恭敬敬地欠了個身,“我無意冒犯公主,隻是區區一個地藏代理實在不配的到您如此的維護!”


    這下子藍曉徹底惱了,她本就有心病,蠱王這句話無疑是戳在了她的痛處,等於是往她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真真是把她氣壞了。


    藍曉待要反唇相譏,卻覺手上一涼。白夜扣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開口。藍曉不甘心地瞪了蠱王一眼,別轉臉去不說話。


    白夜輕咳一聲,方才的一場惡鬥不小心牽動了胸口上的傷,此時那裏正隱隱作痛。


    “蠱王,聽聞你的蠱術冠絕天下,甚至脫離了‘蠱’的範疇,達到了物我合一的境界,不知傳言有幾分可信?”


    蠱王大笑起來:“地藏代理何必拐彎抹角,我現在就告訴你,詛咒魔神的詛咒,我解不了!”此話一出口,白夜和藍曉俱是一震。藍曉原本氣惱的心情刹時灰了下來,感到十分難受,失落沮喪。想不到蠱王竟已探知了他們的來意,還用如此直接的方式說了出來。


    這邊蠱王又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在藍曉聽來簡直就是毫無價值的廢話。他說:“我不會解咒,隻會下蠱。”


    藍曉心裏不悅,誰不知道蠱王會下蠱?用得著特別說明嗎!


    白夜卻蹙起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片刻他輕輕道:“什麽蠱都能下?”


    蠱王聞言看了白夜一眼,嘴角上揚起意味深長的弧度,緩緩道:“看來你能當上地藏代理,也不是偶然的……”


    藍曉不明所以,自覺兩人的話中大有深意,不免細細揣摩起來。她原就是極聰慧的女子,不多久就茅塞頓開。什麽蠱都能下,那麽……


    蠱王輕擺著兩條長長的臂膀,聲若洪鍾地說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地藏代理,”他說著看了一眼藍曉,“看在公主的麵子上。”


    “什麽機會?”


    蠱王回轉身,向著黑暗中一指,火把的亮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延伸過去,那裏有一張石桌和兩張石凳,桌子上零落地擺這些東西,幾人走近,才看清竟是一張半舊的棋盤和些許散亂其上的棋子。


    蠱王坐在其中一張石凳上,手搭著桌子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不知外界有沒有傳聞,蠱王不僅蠱術獨絕,棋藝也是無雙?”


    藍曉默默站在一旁,她真沒見過比這位蠱王臉皮更厚的人了。


    白夜看著那些棋具,竟也笑了:“莫非蠱王是想要以棋論勝負?”


    蠱王“嘿嘿”笑著,晃了一下手,那條猶沾滿血的鎖鏈在地上拖動出細碎的響聲:“我一向喜歡用最省力的辦法解決問題。”


    白夜沉默半晌,低低開口道:“不知籌碼是什麽?”


    蠱王悠閑地拈起一枚棋子:“你的命,還有你那位朋友的一雙腿。”


    藍曉身上湧起一陣陣寒意,這個蠱王,竟然真的什麽都知道。


    “好。”白夜輕輕笑著說。


    藍曉心裏一咯噔,本能地要張口反對。且不說白夜的棋技如何,看這蠱王如此自負的一個人,他既然能提出這樣的要求,就表明他是成竹在胸。無論如何,這個賭注下得都太冒險了。然而不等她出聲,白夜的低語響在了耳邊:“別擔心……”藍曉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吞回去。白夜已經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蠱王收拾停當,推了一盒棋子給白夜:“你執黑子吧!”在圍棋中,一向是黑子先行,蠱王這麽做,無疑是讓白夜先手。


    白夜也不客氣,抓過棋子就放在了棋盤的中央。


    蠱王“哼”了一聲:“第一手就走‘天元’,膽識不小!”說著也拿過一枚棋子放在了四角的一個位置。


    白夜微笑道:“蠱王的第二手‘星位’也不賴!”跟著落下一子。


    藍曉在一旁緊張地看著,二人你來我往,轉眼間棋盤上擺了大半。看白夜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倒真的像是此中行家,藍曉不得不刮目相看起來,沒想到白夜是深藏不露啊。


    藍曉很快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雙方落子雖然都很快,然而蠱王的白子明顯呈包圍之勢,黑子被圈在裏麵,猶如困獸,不管走向哪裏,白子都是緊追不舍,最終將道路阻截。於圍棋一道,藍曉雖不是很懂,這時卻也能看出是蠱王占盡了上風。


    蠱王抬頭看了一眼白夜:“你很讓我失望。”


    第六十三章落子無悔


    白夜淡淡地笑:“蠱王大可看不起我,卻不能看不起自己的承諾。”藍曉見他一臉的平靜,好像一點兒沒意識到自己的棋子正處於什麽樣的困境,真不知道應該說他是涵養太好還是別的什麽。


    蠱王又落下一子,他的頭發上不知沾了什麽東西,發梢濕噠噠地貼在額上,泛著詭異的色澤,剛好蓋住另一隻眼。“想讓我履行諾言,你給得有那個本事!”


    白夜但笑不語,將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他每落一子,藍曉都覺得重如千鈞,仿佛下一秒就會因承受不住而崩塌。


    蠱王突然緊盯著一處,許久沒有再落子。他聲音陰沉地道:“我準許你反悔一次。”


    白夜搖搖手指,悠悠然道:“落子無悔。”


    “找死!”蠱王怒罵了一句,“啪”地一聲把棋子按在了一處,冷笑道:“你真以為我沒發現你布置的‘連環套’嗎?!”


    藍曉被蠱王突如其來的暴躁嚇了一跳,連忙仔細看去。訝然地看出黑子的一道隱秘的彎繞,而蠱王的那一子剛巧落在關鍵處,切斷了連接的咽喉要道。


    白夜斂了笑,靜靜地審視著麵前的棋路。


    “前任代理驚才絕豔,你與之相較,也禁止於此了!”蠱王毫不客氣地又截斷了一處。


    白夜一語未發,不動聲色地一下下沉沉落子。藍曉看著他,不明白他何以還能如此平靜,她都替他著急。現在棋盤上的景象用“損兵折將”已經不足以形容了,“慘不忍睹”更貼切一些。照這樣的情形下去,用不了多久,黑子就會完全被困死。


    “有時候,醫生的工作是很辛苦的。”落下一子後,白夜說了這樣一句話。


    蠱王明顯一愣。藍曉目瞪口呆,天知道他這個時候怎麽還有心情抒發對職業的感慨!


    白夜摩挲著棋子的邊緣,道:“但一看見病人那感激涕零的臉,就不由會覺得再辛苦也值得。”藍曉愣愣地站在那裏,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蠱王冷冷地盯著白夜,又掃了一眼棋盤。


    “自古以來,總有很多讚美醫者的詞句,這之中,我最為喜歡四個字,”白夜將手中把玩許久的一顆棋子放到線格上,聲音似被秋水浸潤過,“妙手回春!”


    那一刻,藍曉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親眼目睹了一個奇跡。白夜臉上綻放出笑容,溫和俊雅。他說:“蠱王,承讓了!”


    蠱王死死地盯著棋盤,像是要從那密密麻麻的黑白二色中看出什麽端倪。他獨目中的神情瞬息萬變,慢慢定格,宛如歎息般地道:“不是‘連環套’,是‘套中套’……”在黑子被白子一下一下切斷的雜亂無章中,蘊藏著扭轉生機的乾坤。良久,他抬首看著白夜,“你贏了。”


    白夜仿佛就是在等這句話,他迅速站起身,說道:“既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說罷不等藍曉反應過來,一把拉過她就疾步向前走,那種頭也不回的匆忙,倒有種落荒而逃的架勢。


    “等一等!”蠱王看著急於離開的兩個身影,半眯起眼睛,“我是答應過你可以走,但是,公主要留下!”


    白夜轉過身,眼波細碎地流動,捉摸不透的神采:“不是說了蠱王認錯人了麽?”


    蠱王站起身,緩緩道:“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地藏代理何必如此托詞!”


    白夜的目光緊了一下。


    藍曉沉默地站立著,她能夠感覺到白夜手心漸漸滲出的冷汗,濕濕的裹在她的手指上,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忽聽兩聲清脆的響動,藍曉詫異地看過去,卻是蠱王拍了兩下手掌。隨著他的拍打,周圍響起了一種細微的簌簌聲,像是衣裳的摩擦,同時,火把的亮光似乎頓時亮了不少,摻雜著紅彤彤的顏色,籠罩在眾人周身。偶然地看了一眼光源處,藍曉渾身仿佛都石化了,視線之內什麽都感覺不到了,隻餘下蠱王嘴角深濃的笑意。心中的驚駭到了極點,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火把的火焰升高,一直隱沒於黑暗中的景物凸顯了出來。


    那些執著火把的人……不!藍曉發現她越是驚恐眼睛越是睜的大,看的越是清楚。那些握住火把的手,或者已經不能稱之為手了,鮮血皮肉已經不見,隻有森森的骨架彎曲著纏繞在火把上。那些執著火把的人通體遍身都被一塊黑布裹著,與夜色融合為一體,連火把的光芒都被吞掉了。而此時那些人身上的黑布正不斷滑下,露出裏麵的樣子。藍曉像被浸在了水裏,從內到外都是透涼透涼的,那些全是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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