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曉將門關上,倚在門邊輕舒了一口氣。


    “啊……”


    藍曉睜開眼,驚異地發現原本睡在懷中的渺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她赤著腳下床,將門輕輕打開,樓道裏的燈亮著,那種“嗒嗒”聲順著樓道從樓上傳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心裏是怕得要死,理智也告訴她不能再向上走,否則一定會遇上不好的事情,可身體仿佛不受大腦控製,依舊不停地向上走。


    樓上的門大開著,有幽幽的藍光從門裏透出。藍曉的心幾乎從嗓子裏跳出來。她慢慢走進門邊,身體貼在牆壁上,喘息了許久,才探頭向裏看去。裏麵的景象藍曉一輩子也不會忘!那個新婚男子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他的身上已經被血染透,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一個人騎在他的身上,手上的剪刀不停地紮在男人的胸口,每紮一下,血液就噴湧上來,粘在她的衣裙上。她的衣裙已經辨不清本來的顏色,在燈光下,隻是暗紅色的一片。


    藍曉已經驚恐地連叫也叫不出聲了,她隻是機械似的看著,男人的胸口幾乎已經被撕扯開來,傷口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直到那女子抬起頭,看向了門外的藍曉。


    藍曉直到此時似乎才如夢初醒,她驚叫一聲立刻便返身跑下樓,進了家門刷地一下便將門關上。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幾乎就在同時,門鈴聲響了起來。藍曉後退一步,死死地盯著門。門鈴一下下地響著,藍曉大氣也不敢出,不知響了多久,門鈴聲終於停了下來,藍曉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又聽見一聲接一聲地“咚咚”、“咚咚”,她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她用力地雙手捂住耳朵,可敲門聲還是清晰地在耳邊響起,那種近在咫尺的壓迫感幾乎讓藍曉崩潰。


    在一陣大力的敲門聲後,空氣中瞬間恢複了沉靜,突然而來的寂靜並沒有讓藍曉感到輕鬆,反而讓她的神經更加緊繃。她緩緩轉過身,卻幾乎在一瞬間昏倒,女人坐在沙發上,渾身滴著血,頭發粘稠地貼在臉上,殷紅得可怕。女人的手裏還握著沾血的剪刀,正是藍曉借她的那一把。


    女人抬起頭,一雙似乎隻有眼白的眼睛向上翻著,始終不離藍曉的身上。藍曉腦中開始眩暈,眼前的一切都變得霧一般不真實。隱約中看見女人站起身,抬起了手中的剪刀。


    “叮鈴鈴……”一陣尖銳地電話鈴聲響起。藍曉睜開眼睛,她正站在寫字桌旁,手邊的電話響個不停。景象日漸清晰,藍曉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喂,藍曉。”


    “申總監……”


    “怎麽了,你聲音聽起來不對,不舒服嗎?”


    藍曉站直身,深吸一口氣道:“沒什麽,總監你這麽晚打電話來有事嗎?”


    “晚?”申明浩的聲音掩不住的詫異,“現在已經早上八點了啊,我見你一直沒來上班所以才打電話問問!”


    藍曉一驚,轉頭看向窗口。雖然被窗簾拉著,依然可以看見幾縷微光從簾間滲入,牆壁上閃著光亮。


    “藍曉,怎麽不說話,沒事吧。”


    藍曉咬咬唇:“沒事,總監,我這就去上班。”


    忙碌了整天,工作時申明浩不停地詢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都被她含糊地對付了過去。藍曉下班回家,剛到樓梯旁就見一個男人站在她的門前,正欲抬手按鈴。藍曉問道:“你有事嗎?”


    男人聞言轉過身,滿臉的憔悴頹敗,他對藍曉笑道:“藍小姐,我妻子讓我來還你剪刀。”


    猛然就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藍曉忍住胸中強烈的嘔吐感,強笑道:“太客氣了。”手抖了幾下,還是接過了那把剪刀。男人寒暄了幾句就上了樓,藍曉按壓住心中立即將剪刀丟掉的衝動,哆嗦著手摸出鑰匙打開了門。一進門,她便將剪刀扔到桌麵上,渺渺受驚似的叫了一聲,蹭到藍曉的腳邊。藍曉抓起電話,迅速地按了幾個鍵。


    電話接通的瞬間,藍曉近乎虛脫地說道:“白夜,你來一下。”


    “現在?”白夜似乎並不驚訝,隻是輕聲問道。


    藍曉看了眼渺渺,對著電話道:“明天吧,明天你來!”


    “好。”


    ……


    第二天藍曉剛起床,就聽見門鈴聲響起。她開門一看,身著白襯衣的白夜正微笑著站在門口。


    藍曉詫異道:“這麽早?”


    白夜笑道:“美女相邀,當然是越早越好。”


    藍曉將他讓進屋,連茶也沒倒給他,就直接將兩晚的遭遇悉數說給了他聽。


    白夜托著下頜,半晌方道:“你說,兩次你都沒看見渺渺。”


    “嗯,”藍曉點頭,“叫它也沒有響應,好像突然失蹤了一樣。”


    “這應該是沒有可能的,渺渺對魂靈魅魎相當敏感,發生了這樣的事,它怎會無故消失?”


    藍曉猶豫道:“會不會是做夢?”


    白夜道:“你不會是做夢,如果是我沒有理由感覺不到。”


    藍曉麵帶懷疑道:“你怎麽知道不是你的符咒出了問題。”


    “很簡單,因為噩夢依然每晚都來纏我,若是導夢符失效,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藍曉吐吐舌頭,不再說話。


    白夜趨近,右手抬起藍曉的下頜。


    “你幹什麽?!”藍曉拍掉他的手,薄怒道。


    白夜笑道:“不要動,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藍曉道:“看我眼睛幹什麽?”


    “你的眼睛裏如果有黑線,就證明你確實曾經見到了那些景象。”白夜戴上眼鏡,雙手捧起藍曉的臉,直直地看進了她的眼底。


    第二十七章祭壇


    藍曉感到呼吸有些急促,若不是白夜的眼中毫無邪念,說不定她真的會跳起來跑掉。


    “白夜,那個地方……很冷嗎?”


    白夜微微一僵,說道:“不是,隻是陰氣比較重。”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略顯蒼白的臉,藍曉突然就想起了“陰盛陽衰”這個詞語。人人幾乎都知男子陽氣旺盛,而女子相對而言則是陰氣較重,但是這個男人,卻是沾染了過多的不應該屬於他的陰氣。


    半晌,白夜放開她,輕輕呼出一口氣道:“沒有,一切都很正常。”


    聽了這話,藍曉既感到慶幸同時又添了一層憂慮,沒有真正經曆過那些事情固然很好,可是這也等於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白夜看了看伏在腳邊的渺渺,伸手將它抱起來,道:“渺渺,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渺渺“喵”地一聲,伸頭蹭了蹭白夜的衣領。


    “真的沒有嗎?”白夜將它舉起來,又問了一邊。


    渺渺依然是“喵”地叫了一聲。


    藍曉好笑道:“難不成你還能跟貓講話嗎?”


    白夜轉過頭,一臉認真道:“當然可以了。”


    “那它告訴了你什麽?”


    “它告訴我,並沒有發現不對。”白夜一本正經地說道。


    “啊?!”藍曉本來想笑,但突然瞥見白夜的神情,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藍曉有些黯然,她咬唇笑道:“看來,是我出現幻覺了。”


    “沒錯,”白夜意外地附和道,“是出現幻覺了。”


    藍曉吃驚地看著他。


    白夜放下渺渺,坐到藍曉對麵道:“不是做夢,也不是鬼魂作祟,那麽唯一的解釋,也隻能是幻覺了。”


    藍曉怔怔道:“平白無故的,我怎麽會出現幻覺。”


    白夜道:“你當然不可能是平白無故產生的幻覺。”


    “什麽?!”藍曉更驚訝了。


    “照這種情況看來,應該是有某種力量控製了你,使你不由自主地便產生了那樣的幻覺。”白夜分析著。


    “有力量控製了我?”


    白夜點頭:“正常的人不會產生那樣長時間的幻覺,而且,還是這樣的清晰強大。所以這個力量,應該就存在於你的周圍。”


    藍曉想起了樓上的女人,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樓下一片鑼鼓喧天。一個嗓門大喊著:“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快現行!”


    藍曉聽著聲音覺得耳熟,還未來得及反應,白夜已經走到了窗邊,撩開簾子向下看去。


    “哎呀,竟是個道士在做法呢?!”


    聞言,藍曉也是驚訝不已,這年頭,竟然還有人做這種事?!她走到白夜身邊,探頭望向樓下。


    隻見樓下已經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群人,中間擺著一個祭壇,上麵擺著些蠟燭和檀香。一個穿著道士服的人揮舞著手中的桃木劍,唱戲一樣歪歪扭扭。


    藍曉驚訝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許乘風!


    白夜見狀,饒有趣味地問道:“怎麽,你認識他?”


    藍曉轉過頭,指著許乘風說道:“就是他認出了你的導夢符。”


    “哦?”白夜似是也十分驚訝,他將視線放在許乘風身上,仔細地打量著。


    沒多久,他輕輕笑了一聲:“今日總算明白,什麽叫‘陰溝裏翻船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藍曉不解道。


    “這小子沒什麽真本事,應該隻是個剛入門的小毛頭,隻會認識一些符咒而已。”


    “不……是吧。”藍曉有些哭笑不得,虧她還真以為他是位高人呢。


    白夜問道:“他這是在給哪一家驅邪呢?”


    “應該是給樓上吧。”藍曉想起那天在小區門口,老太太的哭訴。


    “樓上?就是你出現幻覺的對象?”


    “嗯。”


    白夜扶著窗框,微笑道:“那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這有什麽有意思的?”藍曉不悅道。


    白夜道:“你幻覺的對象與其說是樓上,倒不如說隻是樓上的那個女人,而她的家人也說她是狐狸精,這不是太巧合了嗎?”


    藍曉一震:“你是說是那個女人控製了我?!”


    “即便不是她,也一定和她有關。”


    “那我們……”


    藍曉一句話還未說完,白夜突然說道:“我們去買點東西吧。”


    “買東西?!”


    “不錯,買東西。”


    由於周圍圍觀的人很多,藍曉和白夜下樓的時候,許乘風並沒有注意到,依舊自顧自地做著法。小區的對麵就是一家超市,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陳伯從傳達室跑出來,相當熱情地打招呼:“白醫生,買東西啊?”


    “是啊,陳伯,寶貝孫子還好嗎?”


    一聽別人提到自己的孫子,陳伯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好好,多虧了白醫生的照顧,囡囡現在已經會叫‘爺爺’了!”


    白夜立刻笑道:“是嗎,那真是恭喜了!”


    藍曉在一旁聽得直翻白眼,這人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到底是上班的時間,超市裏買東西的人並不多。白夜走到一個架子旁,伸手拿起一瓶米酒塞到藍曉的手裏,道:“放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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