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是因為我想起我們那邊的一個說法,說是,抬棺壓墳,容易丟魂,這話意思是,抬著棺材從墳頭上空經過,容易丟魂,至於丟主家的魂,還是八仙的魂,並沒有詳細的說法。


    而現在這種情況,比壓墳更嚴重,一則陳天男踩過骨骸,二則棺材直接在骨骸上麵。


    咋辦,咋辦,咋辦?


    我有些急了,也顧不上漆黑,再次抓住那紅布,用力扯了一下,還是先前那樣,扯不動。


    瑪德,見鬼了,放骨骸的時候,我記得周遭並沒有東西,怎麽會扯不動。


    當下,我朝蘇小林喊了一聲,將打火機壓低點。


    他嗯了一聲,蹲下身,將打火機朝棺材底下遞了過來。


    一見這情況,我瞪了他一眼,就說:“別放棺材底下,放在邊上就行。”


    他問我為什麽,我說,將明火放在棺材底下,有燒棺的意思在裏麵,又讓他趕緊朝棺材磕頭。


    他嗯了一聲,立馬跪了下去,對著棺材磕了幾個響頭,嘴裏一直嘮叨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大伯,我無意燒你骨骸,還望您老,大人不計小人過。


    我本來想問他為什麽不跟夢珂道歉,不過,由於急著處理骨骸,也就沒問他,就招呼他滑燃打火機,壓低身子就行了。


    隨後,他滑燃打火機,蹲了下來,將打火機放在離棺材三四公分的地方,借著那絲光線,我再次朝紅布看了過去,就發現紅布的右下角好像被什麽東西抓住,我伸手扯了一下東西,那東西好像被釘在地麵,扯不動。


    不過,就這麽一下,令我有些疑惑了,因為那東西居然傳來一股軟軟的感覺。


    什麽東西?閃過這念頭,我揉了揉眼睛,定晴看去,整個人都懵了,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發現那東西居然是人手。


    “郎高,火把好了沒?”我猛地喊了一聲。


    “好了,好了,立馬過來!”那郎高回了一聲。


    不到一會兒時間,附近變得亮了一些,扭頭一看,是郎高舉著火把過來了。


    有了這亮光,我強忍心中的害怕,抓住人手就往賣力扯,跟先前的情況一模一樣,壓根扯不動。無奈之下,我隻好讓蘇小林舉著火把,再讓郎高鑽到棺材底下,我們倆人抓著人手就拚命往外拽。


    費了老大一番勁,總算將人手拽了出來,不過,在看到那人手的時候,我們所有都懵了,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第657章風葬(終章·下)


    隻見,那人手約摸一尺半長,整條手臂塗了一層黑色的東西,特別幹燥,手臂中間的位置裂了一些小口子,從裏麵彌漫出一股特別奇怪的氣味,那氣味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榴蓮的那種氣味,又像是某種農藥的氣味,令人聞了,極度不舒服。


    令我們不可思議的是,在手臂最下端的位置,綁滿了類似紅繩的東西,密密麻麻的。我伸手摸了摸,就發現,那東西是細鐵絲,被人塗了一層紅色的油漆。


    “陳九…,這什麽鬼東西啊!”那郎高顫音的問了一句。


    我皺了皺眉頭,說了一句不知道,便順著那鐵絲朝地麵看去,這一看,差點沒把我嚇壞,就見到裏麵,爬出密密麻麻的拇指大的螞蟻,渾黑黝黝的,在火把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當下,我哪裏敢猶豫,朝郎高喊了一聲,“快,將骨骸拉出去。”


    喊完這話,我也是急了,顧不上那人手,一把抓住蘇大星的骨骸,就朝外麵爬了出去。


    剛爬出來,那群螞蟻就跟了出去,密密麻麻的,宛如行軍一般朝我追了過來,令我奇怪的是,那群螞好像隻追我一個,這特麽也是火大,難道老子好欺負不成。


    當下,我從蘇小林手中一把奪過火把,就朝那些螞蟻燒了過去,讓我更為蛋疼的事情發生了,那群螞蟻好像不怕火,逮著我就衝了上來。


    “陳九!”


    “九哥!”


    郎高跟陳天男喊了一聲。


    “別管我,天男,快將棺材抬到墓穴處。”我朝陳天男喊了一句,腳下朝另一個方向跑了過去,那群螞蟻跟了上來。


    就在這時,那喬伊絲好像看到邊的窘境,瞥了瞥我,又瞥了瞥那群螞蟻,就喊:“九爺,這群螞蟻是血蟻,是我苗族的一種幼蠱,對血腥味特別敏感,而你身上有血腥味,它們這才緊追你。”


    一聽這話,我哭笑不得,這特麽算什麽事啊,喬伊絲給我弄了一種禹蠱,說是不能沾水,而現在這群血蟻又特麽衝著我身上這股血腥味來,當真令我鬱悶的要命。


    “有什麽辦法能趕跑這群血蟻?”我一邊跑著一邊衝喬伊絲喊了一句。


    “洗掉身上的血腥味。”她考慮一會兒,說了這麽一句話。


    “草!”我忍不住包了一句粗口,若是能沾水,我特麽早洗掉身上的血腥味了,哪裏還會招惹到這群螞蟻,就問她:“還有別的辦法沒?”


    她想了一下,說了一句令我吐血的話,她說:“九爺,這種血蟻對人體沒什麽傷害,隻是喜歡待在有血的地方,實在不行,你讓那些血蟻扒在你身上。”


    聽著這話,我想罵人,特想罵人,不過,想到她對蠱蟲的了解,隻好按照她的話做,停了身子,任由那群血蟻朝我身上爬了上來。


    不到三分鍾時間,我整條右臂被血蟻覆蓋,令整條手臂變得有些沉重,好在喬伊絲說的是真話,那群血蟻並沒有攻擊我,而是靜靜地待在手臂上。


    見此,我真心不知道說什麽話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就朝郎高他們走了過去。


    那郎高一見我手臂上的血蟻,笑道:“陳九啊,我以前在電視上看到有人身上被蜜蜂覆蓋,總覺得那是騙人的,沒想到今天有幸見到你手臂覆滿螞蟻,這也算是奇聞了。”


    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少廢話,幹正事,”


    一說到正事,我神色一愣,也顧不上什麽血蟻,立馬朝蘇大星的骨骸走了過去,掀開紅布一看,那骨骸還算完整,沒有遭到破壞,又跑到先前扯出人手的地方看了看,就發現那洞很小,剛好能放入一條手臂,裏麵有些亂七八糟的紅色鐵絲。


    看到那些鐵絲,我滿腦子疑惑,為什麽有支手臂在這?為什麽會用紅鐵絲綁住手臂?那手臂為什麽會忽然冒出來?更為重要的是,那手臂為什麽會抓住蘇大星的骨骸?


    一時之間,我腦子閃過很多疑惑,正準備探個究竟時,那陳天男忽然開口了,他說:“九哥,接下來的風葬怎麽弄?是將棺材放在樹樁上就行了,還是怎樣?”


    聽著這話,我壓下心中的疑惑,就打算風葬後,再來探個究竟,便朝陳天男他們走了過去,就問他:“下午讓你準備的木板,在哪?”


    他指了指不遠處,說:“按照你的說法,我讓人弄了四根樹樁,兩塊木板,每根樹樁的上部有個孔,正好夠木板穿過去。對了,九哥,我咋感覺這東西有點像做木祘啊!”


    我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地方放了四根樹樁,兩塊木板以及一把兩個拳頭大的榔頭,就說:“的確是做木祘,其目的是鎖住隱龍脈的龍氣,讓夢珂的屍身能更好的吸收自然界的精華。”


    說完這話,我開始準備風葬的事宜,由於手臂上血蟻,忙碌起來極其不順手,所以,很多事情是讓陳天男跟郎高弄的。至於喬伊絲、王初瑤、蘇小林他們,一直在邊上看著,誰也沒有說話。


    大概忙了半小時,所有事情,悉數準備好,那陳天男走到我邊上,說:“九哥,接下來還需要做什麽?”


    我想了一下,按照出殯的風俗來說,這下葬是由主棺人來弄,而陳天男正是這場出殯的主棺人,接下來的事情必須由他繼續弄。


    念頭至此,我就跟他說:“天男,這下葬,我不能插手,隻能由你來弄,你先將樹樁清理幹淨,再在上麵用朱砂畫一個八卦,標上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剩下四個方位,用二指寬的木板代表,再在木板上麵寫上,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四個方位。”


    他慎重的點了點頭,說:“九哥,我行麽?”


    “行的,凡事都是慢慢學的,我在一旁教你,應該不會出啥問題。不過,還是那句老話,心一定要誠,腦子不能想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安慰他一聲,就讓趕緊去準備。


    他嗯了一聲,轉身朝棺材那邊走了過去,領著那些中年大漢,開始忙碌風葬的事。


    待他走後,喬伊絲走到我邊上,瞥了我一眼,問道:“九爺,你這是打算收陳天男做徒弟?”


    我苦笑一聲,就說:“哪有資格當他師傅,隻是讓他適應下八仙,省得這小子天天吵著讓我離開八仙這個行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融入這個行業當中,讓他真真切切感覺一下這行。”


    “你這是拉他下水啊!”那喬伊絲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聽著這話,我也是醉了,就說:“算不上拉他下水,隻要他適應這個行業,自然會留下來,倘若不適應,他自然會離開,畢竟,每個人活在世間都需要生活,都需要找到適合自己的事情,而陳天男,他好像天生是幹這行的。”


    “哦?”她愣了一下,就問我:“這話怎麽說?”


    我笑了笑,說:“他念書那會,一首靜夜詩要背幾個月,隻能記下兩句,而先前我在靈堂內,隻是跟他簡單的說了一下對靈詞,沒想到他居然能悉數背下來,這種情況隻能用過目不忘來形容,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天生幹八仙的料?”


    說著,我指了指陳天男的背影,繼續道:“這家夥平常幹事沒個正行,嘻嘻哈哈的,你再看看他現在,哪有半點玩鬧,一心隻想著弄好風葬,我估摸著,這次風葬後,就算趕他走也不會走了。”


    “你學壞了,居然想用這種辦法留他下來。”她瞪了我一眼,就說:“九爺,以前認識你那會,覺得你這人老實巴交的,咋一個多月不見,學的這麽狡詐了?”


    我罷了罷手,苦笑道:“算不上狡詐,而是事出有因。首先,這場喪事,我是主家,很多事情不能插手,總得有個人來主持大局吧。在這萬名塔,就郎高跟陳天男兩人可用,那郎高是知客,安排事情什麽的,挺麻溜,對於辦喪事,弄儀式,他肯定不行,隻能依靠陳天男,好在這小子很爭氣,整場喪事下來,壓根沒過任何錯,像天男這種人,天生是幹八仙的料,更為重要的是,他對這行有興趣。”


    她想了一下,問道:“比你如何?”


    我笑了笑,就說:“我是普通人,迫於經濟才走進這一行,而他是天才,我自然比不上他。”


    “不對吧!”她微微一笑,“我記得奶奶說過,她說整個抬棺匠行業,現在隻有王木陽有一枚度碟,她又說,第二枚度碟必定會出現在你手裏,從這話,能看出奶奶對你的看重,想必,你應該也有不簡單的地方。對了,九爺,有個事想拜托你。”


    “什麽事?”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喬婆婆對我這麽看重,不過,說實話,就天賦來說,我是真心比不上陳天男。


    “奶奶臨終前跟你說過,讓你陪我找母親,你應該知道,我在這世上,隻剩下母親一個親人,我想讓你陪我去一趟湖北。”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特別細,臉頰有幾分緋紅。


    我瞥了她一眼,可能是看到陳天男天賦好的緣故,心情還算不錯,就衝她曖昧的笑了笑,說:“你這是約我麽?”


    “什麽?”她好像沒反應過來,疑惑道。


    “就是我跟約會吖!”我腦殘地說了一句話。


    這話一出,我立馬後悔了,瑪德,這不是調戲她麽,典型的找死。


    這不,話音剛落,那喬伊絲大罵一聲,“滾!”緊接著,拳頭就朝我身上砸了過來,眼瞧要砸到我身上,她好像想起我身子有傷,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就說:“陳九,你給老娘放尊重點,去不去一句話。”


    “去,去,肯定去!”我立馬點了點頭,怕她發飆,我連忙將話題扯開,就問她:“為什麽要去湖北,那裏有你母親的消息?”


    她點了點頭,說:“聽人說,幾個月前好似看到過母親。”


    “湖北哪裏?”我問。


    “十堰市,竹文縣。”她說。


    一聽這話,我猛地想起郎高說的一句話,他說他暗戀的那女人在十堰市,而黃樓也跟我說過,竹文縣有一處八仙宮,當時我正打算辦完夢珂的喪事便去趟竹文縣,沒想到喬伊絲的母親居然會在那出現。


    當下,我就跟她把心中的打算說了出來。


    她一聽,也不說話,滿眼笑意的看著我。


    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這種笑,我有點害怕,腳下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幾步。


    隨後,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大致上說的都是關於她母親的事。


    聽完她的講述,我對她母親隻有八個字的評價,性情剛烈,女中強人。


    “九爺,你說見母親時,穿什麽好,怎樣打扮才能讓母親滿意,是穿的乖巧點,還是正統點?”喬伊絲已經開始幻想跟她母親見麵的情景。


    我想了一下,正準備說話,一道聲音傳了過來,扭頭一看,是陳天男,他一手提著榔頭,問道:“九哥,已經弄好了,接下來怎麽弄?”


    聞言,我衝喬伊絲尷尬的笑了笑,說:“你的事情,等喪事結束後再說。”


    說完,我朝陳天男走了過去,就發現他在樹樁上畫了一個八卦,又將樹樁附近一些不平的地方用小石塊堆起,讓整片地方看上去特別平,最重要的是,他在樹樁右上角的位置挖了一個小洞,在洞內放了三枚銅錢,又在銅錢上麵放了七張黃紙。


    一看到那小洞內的東西,我打算考下陳天男,就將臉色沉了下來,問他:“你放這東西幹嗎?”


    他一愣,撓了撓後腦勺,解釋道:“我見你在替人下葬時,都會在墓穴內挖一個小洞,再在裏麵丟一些銅錢,就學著你的樣子,在這附近挖了一個小洞。”


    “你可知小洞的好處?”我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


    他說:“聽你說過,死者下葬時,會產生一種煞氣,唯有在東南方放一些銅製品,才能避開煞氣。”


    說著,他歉意的看了我一眼,細聲問道:“九哥,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錯,做的很對,很細心。”我會意的笑了笑,在他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滿意道:“天男,你是天生的八仙料子,若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在這行繼續幹下去。”


    他想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想了一會兒,開口道:“到時候再說吧!”


    我沒有再問下去,就讓他在木樁上鋪一層塑料膜,再在塑料膜上撒上五穀雜糧,又讓他將夢珂生前喜歡的三樣的東西,放在南、西、北四個方位,他問我夢珂喜歡哪三樣東西。


    我想了一下,將眼光拋向郎高,問他:“三寶呢?”


    那郎高一愣,立馬會意過來,說:“是不是梳子、發簪、胭脂?”


    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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