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一聲,說:“我明天再想辦法借點錢,你先拿著這些錢替我買些東西。”


    他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就問我:“蘇姑娘的喪事,你打算辦幾天?”


    “她年齡不滿二十歲,隻能早起夜散,辦一天,不能壞了規矩。”我回了一句。


    隨後,那郎高像管家婆一樣,問我什麽開始辦喪事,酒席方麵又怎樣安排,蘇夢珂的墓穴挖在哪,抬棺材的八仙請哪些人。


    我先是算了一下夢珂的八字,就告訴他,後天正式搭建靈堂,旁晚的時候出殯,至於酒席方麵,我在這邊沒啥親戚,頂多接待一些蘇夢珂的娘家人,再加上一些辦喪事的人,大概是三桌的樣子,墓穴就讓那群中年大漢去挖,抬棺材的話,由陳天男掌舵,那些中年大漢跟著他抬棺。


    商量好這一切後,那郎高說了一句好,連夜朝外麵趕了出去,說是去買喪事用品。我說現在是晚上,店子早關門了,明天一大清早再去。他說,時間有些急,他會想辦法買到那些東西,更重要的是,王初瑤變成這樣,不能再拖下去。值得一提的是,臨出門的時候,他帶走兩名中年大漢。


    待他走後,我猛地想起,想要到外麵買喪事用品,必須通過那條有蠱的小道,郎高根本過不了那條小道。


    當下,我立馬追了出去,郎高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無奈之下,我問陳天男要了手機,給喬伊絲打了一個電話,將郎高買喪事用品的事告訴她,希望她想辦法讓郎高出去。她告訴我,喬婆婆死後,那條有蠱的小道已經沒了蠱蟲,我問她原因。她說,整個萬名塔,隻有喬婆婆有能力弄那麽多蠱蟲守在那,其他人壓根沒這本事。


    聽她這麽一說,我徹底放下心來,就跟她說了一聲謝謝,又問了她一些關於喬婆婆的喪事,她說,她已經請人給喬婆婆算了日子,喪事定在三天後,出殯的日期是第四天。


    跟她說了幾句,匆匆掛斷電話,我跟陳天男倆人守在棺材前,由於帳篷內沒啥東西,所以,我們守著棺材時,一沒燒黃紙,二沒點長生燈,顯得格外淒涼。


    這一守,就是一整夜。這期間,我每隔十分鍾會探一次王初瑤的鼻息,那陳天男則在邊上打著瞌睡,至於那些中年大漢,應該是在帳篷外湊合的過了一宿。


    翌日,天剛蒙蒙亮,郎高趕了回來,手裏提了不少喪事用品,他帶去的那兩名大漢用籮筐挑了一些紙紮的陰兵跟陰兵頭領。


    剛進門口,那郎高放下手中的東西,就朝我這邊走了過來,一邊走著,一邊說,“陳九,這邊的紙紮店沒王靈官跟馬元帥賣,我找老板買了一些白紙跟竹篾。”


    我一愣,死勁搓了搓臉蛋,一整夜沒睡覺,整個人的精神特別疲憊,就說:“有東西就行,等會我紮兩個。”


    他點了點頭,走到我邊上,朝棺材內看了一眼,問道:“王姑娘的情況怎樣?”


    “沒啥大事,隻要散靈處理妥當,應該會有所好轉,不至於到陪葬的地步。”我回了這麽一句話,就問他白紙跟竹篾在哪,準備紮王靈官跟馬元帥。


    就在這時,門口的位置傳來一陣嘈雜聲,吵鬧的很,其中有幾道聲音比較熟悉,好像是石柳、麻巫師以及一些萬名塔的人。


    他們怎麽來了?我愣了一下,抖了抖衣服,朝門口走了過去。


    第614章風葬(24)


    剛出門口,由於天剛亮的原因,可見度不是很高,隱約能看到十米以內的景物。


    就這十米的距離,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粗略估算下至少有百餘人,領頭的是六個人,其中有我認識的石柳跟麻巫師,他倆旁邊站的是一些陌生的麵相,從人數看,應該是萬名塔八大家的其中六家,五女一男。


    他們一見我出來,立馬湊了出來,那麻巫師率先開口,他說:“陳九,聽說你要給蘇夢珂在這辦喪事?”


    我點了點頭,也沒說話,心中就納悶了,這事昨天夜裏才確定下來,他們咋一大清早就知道了?


    “我跟你說,別的事,可以看在喬婆婆份上,允許你瞎鬧,唯獨這事,萬萬不可能,我勸你一句,趁早將靈堂搬走,別影響我們萬名塔的風水。”說這話的時候,那麻巫師語氣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覺得,他話裏有話。


    我微微一愣,先朝他們彎了彎腰,表示禮貌,解釋道:“我原本打算將夢珂的屍身拉回衡陽辦喪事,隻是…昨天夜裏出了一些狀況,無奈之下,才決定將靈堂設在這。”


    “什麽狀況?”那石柳問了一句。


    我將王初瑤的事跟他們說了出來,又將帳篷內的一些怪異現象悉數告訴他們,說:“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還望各位看在夢珂是本地人的份上,能行個方便,事後,小九必定請戲班子在萬名塔廣場唱上三天三夜,替你們除除晦氣。”


    “小子,別以為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在這辦喪事,真當我們萬名塔的人好忽悠不成。”說話這人,站在石柳邊上,是個婦人,年齡跟石柳不相上下,體型偏瘦,一對眼珠凹的特別深,給人一種長年睡眠不好的感覺。


    我瞥了那婦人,就說:“倘若各位不信,可以自行到帳篷內,一看便知。”


    那婦人,在我臉上盯了一會兒,厲聲道:“小子,別以為弄個什麽障眼法就能唬住我們,今天,我們把話放在這了,中午之前,必須抬著那棺材離開萬名塔,否則,休怪我們萬名塔不講麵子,連同棺材跟屍體丟在河裏。”


    “滾出萬名塔。”


    “滾出萬名塔。”


    他們身後的一些村民開始吆喝起來,聲音壯如洪鍾,刺得我耳膜有些生疼。


    大概叫了十來秒鍾,那女人罷了罷手,說:“小子,你也看到了,這是我們整個萬名塔的態度。”


    聽她這麽一說,我微微一愣,坦誠說,我本來想跟他們解釋一番,再說上一些好話,甚至賠一些錢財也行。但是,一看他們的態度,別說什麽錢財,估計就算給他們一座金山銀山,也會將我們趕出去。


    索性,我也懶得跟他們解釋,就朝石柳說了一句,“石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她點了點頭,正準備說話,她邊上那婦人開口了,她說:“小子,是不是兵書看多了?打算各個擊破?”


    說著,她瞥了一眼石柳,就說:“老石,我知你們關係好,可這事關係到整個萬名塔,咱們六個人同一條心,必須將這小子趕出萬名塔。”


    聽完這話,那石柳尷尬的衝我笑了笑,說:“你也看到了,我無能無力,有啥話就在這說吧!”


    我嗯了一聲,就說:“石夫人,你應該知道我原本是打算將夢珂的屍體拉回衡陽的。”


    她點了點頭,示意我繼續說。


    “真的是棺材出了問題,才準備在這辦喪事。”說這話的時候,我就覺得憋屈,一種不被人相信的感覺油然而生。


    “小子,編,繼續編!”那婦人冷笑一聲,說:“你當我們在場的這些人都是三歲小娃娃?我看你是出門忘了帶智商,拿這種借口搪塞我們,隻是一口棺材,能出啥問題?真以為我們這些人沒見過棺材?沒見過辦喪事?”


    瑪德,我有些火了,這婦人一而再的咄咄逼人,就說:“你一而再的認為我騙你,你特麽自己進去看,你當我稀罕在這破地方辦喪事?”


    “陳九,別衝動!”邊上的郎高一把抓住我手臂,輕聲道:“咱們是外地人,他們是本地人,語氣上別傷了和氣。”


    “喲嗬,小子,還敢到萬名塔撒野了,你信不信我們一人一口唾液能淹死你。”那婦人冷哼一聲。


    “好了,別吵了。”說話這人站在麻巫師旁邊,六十左右的年齡,身上穿著一件碎花格子的衣服,褲子是六十年代那種女性褲子,黑色的,體形單單瘦瘦的,麵相屬於慈祥那種。


    她在我身上看了一會兒,繼續道:“老身聽喬婆婆提過這年輕人,從事八仙,人品還不錯,應該不至於騙我們,與其在這吵吵鬧鬧也沒個結果,倒不如拿出點實際行動。這樣吧,我們幾人進去看看,倘若這年輕人騙了我們,也不需要看在喬婆婆的份上,立馬將他們趕出萬名塔,終生不許其踏進萬名塔,倘若他說的是真話,我們再協商。”


    “好!”那婦人爽快的應了下來,“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能耍什麽名堂。”


    說著,她朝身後那群村民交待了一句,大致意思是,讓他們在外麵等著,一旦發現受騙了,就將帳篷給拆了。


    隨後,我讓郎高跟陳天男在外麵盯著那些村民,便領著他們六人進了帳篷。


    剛進帳篷,那婦人立馬諷刺道:“小子,別以為把棺材下麵的長木凳弄爛就能騙了我們。”


    我沒有理她,也不想理她,就引著石柳跟另外幾人去棺材邊上,朝棺材內努了努嘴,說::“你們看,躺在裏麵的是我朋友,她身下才是夢珂。”


    “雙人同棺?”那石柳朝棺材內瞥了一眼,皺了皺眉頭,說:“這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她是王初瑤,我朋友,在燕塔的時候,你應該見過。”我朝她解釋一句。


    “她怎麽死的?”她伸手摸了摸棺材,沉聲問道。


    我正準備說話,先前比較好說話的那婦人有所動作了,她先是驚呼一聲,然後說:“她居然沒死,怎麽會這樣。。”


    第615章風葬(25)


    “沒死?”那石柳眉頭皺了更深了一些,伸手朝棺材內探去,沉聲道:“果真沒死。”


    這話一出,另外幾人紛紛將手深入棺材,探了探王初瑤鼻息,一個個眉頭皺了起來,沉默不語。


    相比他們的沉默,有一人特別活躍,這人正是說話特諷刺那婦人,她先是象征性朝棺材內探了探,緊接著,冷笑連連,說:“小子,她既然沒死,你幹嗎把她裝進棺材?”


    說著,她想了一下,繼續道:“莫不是把活人裝進棺材,想博取我們的同情?小子,我可告訴你,千萬別打這個注意,我們對那些假裝可憐的人,沒一絲同情心。”


    “二花,你閉嘴,不懂別亂說。”那石柳好像有些受不了那婦人,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扭頭看向我,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開口。


    瞬間,整個帳篷內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先前提議進帳篷的婦人開口了,她皺眉道:“看情況有點像死者要找人陪葬,不過,令老身想不明白的是,蘇夢珂怎麽會找她陪葬?”


    “是啊!怎麽會找她陪葬呢?”那個叫二花的婦人開口道。


    我想了一下,這些人在萬名塔都是有身份的人,祖傳下來的東西也很多,在知識方麵應該比我這個剛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強,就打算跟他們商量一下。


    當下,我沒有任何隱瞞,就告訴他們:“夢珂之所以找她陪葬,恐怕是因為她們的八字相呼相應,衍生了焱氣,正是焱氣令夢珂找她陪葬,另外,不是我不想將靈堂設在別的地方,而是這口棺材擺在這,壓根移不動,更別說抬走了。”


    “移不動?”一直未曾開口的麻巫師問了一句。


    說著,他伸手掰了掰棺材,沉聲道:“好重,估計有上千斤。”


    話音剛落,另外幾人學著麻巫師的樣子,掰了掰棺材,都說了一句相同的話,“好重,估計上千斤。”


    一時之間,他們再次陷入沉默,誰也沒說話,就連那二花也難得閉上嘴,一臉凝重之色。


    “各位,我沒騙你們吧?”看著他們不說話,我開口問了一句。


    那石柳點了點頭,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另外幾人一眼,說:“諸位,你們怎麽看?”


    “棺材移不動,隻有一個原因,可能是死者不願離開這,至於陪葬的事,恐怕就如那位年輕人說的一般,是什麽氣來著。”這話是另一位婦人說的。


    “我看也是,一般喪事很少出怪事,除非在特定的氣場下,再加上一些其它原因才會出現異常,現在棺材落在這裏移不動,便說明這是好地,死者不願離開。”


    “我讚同兩位的意見,正所謂,喪者,滿意也,這種情況下,應該盡量讓死者滿意。”


    “對,讓死者滿意才是最重要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先前是不是太無情了點?蘇夢珂好說歹說也是萬名塔的人,我們應該對坦誠相待,讓她在這辦喪事。”


    “是啊!先前無情了,應該讓蘇夢珂的在這帳篷內辦喪事,最好將墓穴就弄在帳篷內。”


    聽著他們商量的話,我心中疑惑的很,他們的態度轉變太快了吧?就在十多分鍾前還糾集一群人要將我們趕出去,現在居然同意夢珂的喪事在這辦?我不是做夢吧?


    我死勁搓了搓臉,沒做夢,他們是真的同意讓蘇夢珂在這辦喪事,至於原因,我問了石柳,她隻說了兩個字,“祿地。”


    我有些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就問她:“什麽祿地?”


    她說:“有些外嫁的女子,死後,無論埋在哪,婆家都會諸事不順,唯有埋在娘家,婆家的運氣才會好起來,而埋得那塊地,在娘家這邊稱為‘祿地’,有利於娘家的風水。據說,那女子埋下去後的第三年,那塊‘祿地’會變成風水寶地,隻要有人埋在那女子附近,便能沾點光,不敢說保證升官發財,至少身子方麵會異常的健康。”


    聽完她的解釋,我恍然大悟過來,那些人不是看在所謂同村人的份上,而是關係到他們的己身利益,態度才會轉變這麽快。


    想通這些,我有種翻身當家的感覺,就打算諷刺他們一番,輕聲咳嗽了兩聲,說:“咳…咳,既然諸位不同意將靈堂設在這,我等會便想辦法將棺材移走,不給諸位添麻煩了。”


    “別啊!一點也不麻煩,相反,我們相當歡迎你在這辦喪事。”那二花一聽要將棺材移走,立馬搭話道。


    “是啊,陳九,你將靈堂設在這,我們萬名塔這些村民也能湊個熱鬧,讓蘇夢珂不至於走的寒酸。”那麻巫師勸了一句。


    “是嗎?”我瞥了他倆一眼,就說:“剛才不是趕我走麽?”


    “那是胡話,氣話,你別放在身上哈!”說著,那麻巫師掏出煙給我遞了過來,繼續道:“來,來,來,小兄弟這些天肯定辛苦了,這包煙讓你抽抽解乏。”


    我瞥了瞥他手上的煙,是深藍色的外殼,翻蓋的位置有個像帽子的皇冠,再下麵點有三個字,芙蓉王。坦誠說,這種煙我沒見過,就聽郭胖子說過,他說這種煙是鑽石芙蓉王,好像是一千塊錢一條。


    可能是行業的問題,從當了八仙以後,我對煙有種近乎變態的愛好,特別是麵對好煙的時候,根本沒啥免疫力。


    當下,我哪裏會跟他客氣,接過煙,勉為其難道:“既然這樣,那便將靈堂設在這吧!”


    “對嘛!這樣才是我們萬名塔的好女婿,回頭,麻叔給你拿上一條這種煙,不過,麻叔得給你提個小要求。”那麻巫師說。


    我愣了一下,就問他什麽小要求。


    他笑了笑,說,“蘇夢珂旁邊的這塊地,你得給我留著。”


    “為什麽?”我疑惑道。


    “這個你別管,隻要辦喪事的時候,你用紅紙寫上我的名字,放在…”


    說著,他朝放棺材的地方看了一下,用手指了指不遠處,“放在那,再挖個坑,將紅紙埋進去就行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他指的的那塊地方離棺材大概兩米的樣子,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問他:“為什麽要放在那。”


    那麻巫師正準備說話,他邊上的二花開口了,她說:“小兄弟,你千萬別信老麻子的話,他是想用一條煙收買你,太摳門了,這樣吧!我給你拿五條那種煙,你將那地方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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