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見我答應下來,當即又跪了下去,眼淚哇啦啦地掉了下來,說:“謝謝你,謝謝你,太謝謝你了,我終於找到工作了,有錢給媽媽治病了,媽媽也不用擔心我養不活自己了!”由於他是結巴,這簡單的一段話,他說了近兩分鍾。


    聽著這話,我心裏莫名其妙的有些苦澀,也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他。人生就是這樣,在很多人看來,很輕易就能得到一份薪資不錯工作。


    可,在有些人眼裏,工作這兩個字卻宛如天邊的彩虹,那麽難以觸摸,我當初走進抬棺匠之前也是這種心態,跟孫明有些像。


    想通這些,我有些明白他為什麽會哭出來,都是經濟給逼的。


    我將他拉起,給他遞了一個紅包,說:“今天是大年初一,既然你要跟著我抬棺材,這個紅包算是開年紅包,趕緊拿回去給你母親買些藥,剩下的錢再給自己置辦一身行頭,明天來鎮子最中央的地方找我,那裏會搭建一個靈堂,很好找。”


    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接過紅包,也沒說話,轉身就離開了。


    望著他的背影,我苦笑一聲,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離六點隻差30幾秒鍾的時間。


    按照閻十七的說法,老人家在18點正會仙逝,我探出身子朝病房內瞧了一眼,奇怪的是,屋內多數人不是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家,反是盯著牆壁上的時鍾,隻有三個人是盯著病床上的老人。


    真特麽奇怪,老人家都要死了,還盯著時鍾看個屁,有錢人的怪癖真多。


    眼瞧秒鍾那根指針就要走到數字12,病床上的老人家猛地一陣抽搐,掙紮了一兩秒鍾的時間,手臂無力的垂了下去,我看了看時間,離6點正差了三秒鍾。


    我正準備走進去病房,就感覺屋內有股冷氣吹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從我身邊經過,這種感覺很冷,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磣。


    我還沒來得及想冷氣哪來的,震耳欲聾的哭聲就響了起來,其中以餘老板哀嚎的聲音最大。


    就在這時,閻十七走到麵前,說:“老人家已經仙逝,接下來的喪事怎麽弄?”


    我考慮一下,說:“老人家死在病房,就以病房為靈地,先在她床前燒一些導領紙,然後跟我去河邊請水。對了,棺材準備好沒?”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棺材早已備好,目前放在鎮子派出所,待靈堂搭建好後,可以將棺材抬進去,剩下來的事就全部擺脫給你。”


    我點了點頭,走到死者病床前,說:“死者的孝子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那些人好似沒聽到我的話一般,佇在原地也沒動,直到餘老板咳嗽一聲,說:“你們先出去,等會需要你們的時候,我讓十七喊你們進來。”


    話音剛落,那些人立馬就走了出去。


    餘老板走到我麵前,跟我握了一下手,說:“年輕人,辦喪事之前,我有一點需要提醒你,我對喪事隻有一個要求,讓我母親走的熱熱鬧鬧,倘若不能讓我滿意,喪事費用我會克扣一部分。我餘某人的錢財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我希望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當然,作為喪事承包人,你可以賺取一部分錢財,但,我希望你不要賺的太狠,一切事情都要大規大局,該給紅包的地方,我餘某人也不會小氣,紅包大小按照你的表現給。”


    我心裏暗讚一聲,這人看似大氣,骨子裏卻精的要死,就跟他說:“這個您可以放心,我陳九也不是那貪得無厭之人,您母親的喪事,我會盡全力將場麵盡量弄大,讓她老人家走的順順利利。”


    第159章陽棺(11)


    那餘老板聽完我的話,點了點頭,跪在床頭不再搭理我。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跟有錢人說話,也不曉得怎麽回事,就覺得心裏很大。


    深呼幾口氣,轉身走出病房,找來一個瓷盆放在病床前,燒導領紙需要讓死者所有嫡親參與,我讓餘老板把那些人叫進來,按照,子、孫、兒媳、幹兒幹女的順序來燒。


    因為是在醫院,我怕燒導領紙會惹來醫院反感,就問閻十七在醫院燒導領紙有問題沒。


    他說,來醫院之前已經跟院方打過招呼,讓我把醫院當靈地辦就行,甚至可以在醫院內燃燒鞭炮。


    聽著這話,我再一次感歎,有錢就特麽牛逼,想幹啥就幹啥。倘若換作普通人,別說放鞭炮,恐怕燒個導領紙都會被醫院趕了出去。


    在燒導領紙的時候,醫院門口來了很多人圍在外麵看,閻十七想把門關上。


    我說,燒導領紙不能關門,會得罪死者讓喪事辦得不順利。他沒再跟我說什麽,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等了五六分鍾,來了二十多名壯漢,將圍觀的人驅趕,然後守在門口,那派頭像足了電視劇上演的hei社會。


    說句實在話,看到這場麵,我心裏忐忑不安,生怕做不好這場喪事惹來主家反感,這些壯漢會揍我一頓,然後提著我丟了出去。


    這社會很現實,窮人在有錢人麵前,總要矮三分,我當時就是這個心理。


    將圍觀的人趕走後,我看了一眼床上的死者,麵相蠟青,嘴唇有些白,屬於正常的死人相。我放下心來,靠在牆壁上抽悶煙,本來想趁這段時間找點工具,可又怕燒導領紙會突生異變外,這種事情也不好說,就一直待在房間裏。


    由於死者的親人多,大概到晚上7點樣子,導領紙才燒完,冬天的7點鍾,天色早已黑了,我找來一麵銅鑼、一卷大地紅、三柱清香以及一個水壺。(大地紅:一種鞭炮,響聲大,比普通鞭炮要好很多。)


    弄好這些東西,我正準備跟餘老板說話,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有些不高興地說:“你就這樣去請水?我的百萬喪事費用跟那些普通喪事,有何差別?”


    我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恍悟過來,既然是大喪事,在衣裝方麵肯定不能像普通喪事那麽隨意。我苦笑一聲,走出醫院,打電話給青玄子,找他借一身最好的道士裝。


    大正月找人借衣服是不吉。可,除了青玄子我也不認識其他道士,隻好硬著頭皮跟他開口。


    他聽後,就讓我辦喪事一定要萬分注意,切莫漏過任何細節,也沒再多說什麽閑話,讓我租輛摩托車去他們村口拿。


    我跟餘老板打了一聲招呼,租輛摩托車去了一趟青玄子的村子,他所在的村子離東興鎮隻有一裏來路,花了五分鍾就到了青玄子所在的村子。


    村口放了很多東西,不但有辦喪事的衣物,就連常用的喪事工具全都堆在那。


    看到這情況,我知道青玄子忌諱正月碰喪事,隻是將東西放在村口,人並沒有來。


    我給他打電話表示一番感謝,然後將那些東西綁在摩托車後麵,直奔醫院。


    回到醫院,我換上一身道士裝,值得一提的是,這道士裝並不是普通的道士裝,而是紅白交錯的那種長袍,背後繡了兩條金龍,前麵繡了一條白龍,衣袖較寬鬆,腰間以下的位置全是黑色。


    換好衣物,我找來一些白麻,朝餘老板說:“子、孫兩代人隨我去河邊請水,需要在腦袋係上白麻,不能讓黑發露在外麵,否則視為不孝,會影響到請水。”


    他問我為什麽。


    我說:“所謂請水,有兩個意思在裏麵,一是領著死者的魂魄給河裏的龍王爺瞧一眼,讓龍王爺庇佑死者的魂魄,二是用子孫的孝意去打動龍王爺,讓龍王爺賜‘淨身聖水’替死者抹屍,以求來世有個好出身。”(請水分很多種,在道教裏麵求雨之類的祭祀,也稱為請水。這裏的請水指的是喪事一種儀式,兩湖之地,這種儀式很盛行,到現在幾乎所有喪事都會有這個步驟,具體過程都是大同小異,熱鬧程度視主家經濟能力而定。)


    他聽後,接過白麻,撕了一塊裹在頭上,又給他子女每人撕了一塊裹在頭上。


    “小兄弟,我想替婆婆盡點孝意,以兒媳的身份能去嗎?”餘老板的大老婆走到我麵前,輕聲問。


    我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先前老人家臨終的時候,就屬她最傷心,我點了點頭,說:“按照習俗來講,死者的兒媳,可去也可不去,你既然要求,那就隨我們一起去吧!”


    說著,我拿出另外一塊白麻,撕了一塊給她,說:“裹在頭上,待會去河邊請水,一定要心誠。”


    她朝我道了一聲謝,便站在餘老板身邊,雙眼盯著病床上的死者。


    “小靚仔,我們三姐妹也要去!”餘老板另外三個老婆走了過來。


    這下,我有些為難了,在我們農村,以兒媳的身份參加請水,隻能一人。哪有四個的道理,假如去四個,肯定會招來怪事。


    當即,我搖了搖頭,說:“隻能讓那位大嬸去,你們三個在這守著老人家的遺體也是盡孝道,沒必要跟著去請水。”


    “餘哥,人家是你明媒正娶回家的媳婦,辦婆婆的喪事,為什麽人家就不能去嘛!這要是讓外人看到大姐一個人去了,還以為我們三個是er奶呢!”她們三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女人,一邊拉著餘老板的手臂晃動,一邊撒嬌道。


    這聲音嗲的要死,聽的我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有時候我真心不知道那些有錢人到底啥想法,人生就1。25升那玩意,找這麽多老婆也不怕提前耗光1。25升跟閻王作伴。


    那餘老板被這麽一晃,一直沉著的臉色緩了下來,輕輕拍拍那女人的手臂,說:“寶貝,你們都去!”


    說完,他轉身看向我,說:“瑤瑤說的很對,她們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哪有辦婆婆喪事兒媳不去的道理,這個事情沒得商量,她們四個必須去。”


    第160章陽棺(12)


    餘老板這話一出,完全顛覆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從來到醫院後,他給我的印象是鐵漢子,沒想到在女人這方麵,他跟普通人一樣。可見,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通用。


    既然主家開口,我能說什麽?隻好點了點頭,讓她們在頭上裹著白麻,隨我們去請水。


    我去請水的地方在我們鎮子的東邊,那裏有條河,大概兩三米寬的樣子,具體多寬我不知道,隻能估個大概。畢竟,誰會閑的蛋疼去量河麵多寬?


    說實話,就那河裏的水,也不是我黑我們鎮子,簡直可以說不是水,鎮上住著一百二十來戶人家,他們的生活垃圾幾乎都往河裏扔,好幾次造成河麵堵塞,都是鎮政府出錢清理河麵。


    後來,鎮政府在河邊豎了一塊牌子,嚴禁往河內丟生活垃圾,違者罰款100元。河麵這才稍微好一些,但,那河裏的水還是烏黑色。


    不過,也不是整條河的水色都是那樣,靠近鎮子中心的位置,有一片水域,鎮民用竹片紮了一個大籠子,將生活垃圾隔開,那裏的水較清,平常供鎮民洗菜用。


    雖說那時候的自來水在鎮子已經普及,但是,一些人為了節省水費,都是拿菜到河裏洗幹淨,然後回家再用自來水淋一次。


    我們這次去請水的地方就是那片清水地,一路上,我拿著請水的工具走在前頭,餘老板以及他的家屬跟在後麵,閻十七跟一名壯漢抬著一張小型的八仙桌走在最後麵,他們旁邊五六名壯漢背著一些禮花以及照明的工具。


    走到目的地,我讓閻十七把八仙桌放在河邊。然後,我將銅鑼以及水壺放在桌子上,用朱砂筆寫上死者的名字、生辰八字貼在銅鑼上。


    在銅鑼上貼死者的名字跟八字,有引路的作用,意思是將死者的魂魄招到河邊來。


    做好這些,我讓餘老板等人站在我身後四尺的位置,然後點燃三柱清香,雙手握住清香朝河邊作了一個揖,將清香插在八仙桌下。


    至於為什麽插在八仙桌下麵,也是有原因。龍王爺屬於地界的神靈,倘若將清香插在八仙桌上,那是敬天上的神仙,隻有插在八仙桌下麵,才是敬龍王爺。


    別看這清香隻隔了一張八仙桌,兩者卻是敬不同的神明,有句古話說,不怕燒錯香,就怕拜錯神,指的就是插清香。黃紙可以亂燒,清香卻萬萬不能亂插,一旦拜錯神,會招來不祥。


    插完清香,我拿起銅鑼敲了三下,嘴裏念了一段引魂咒,然後又敲了三下銅鑼,抬步走到河邊,正了正神色,嘴裏念道:“天地茫茫月含悲,芳草風華寒霜催,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今天是公元2006年正月初一,東興鎮本土人士劉金秀,不幸惡病纏身,多方醫治無效離開人寰,這是餘家的不幸,這是子孫們的悲哀。我,陳九,受劉金秀之子相邀,特來河邊請示龍王爺庇佑劉金秀的魂魄,賜下‘淨身聖水’洗掉劉金秀老人家生前的是是非非,還望龍王爺悲天憫人!”


    念完這段話,我猛地敲了一下銅鑼,往後退了七步,圍著八仙桌轉了三圈,然後右腳重重地跺在地麵,點燃三張黃紙,放在銅鑼上,隨同死者的生辰八字燒了。


    待黃紙燒完後,銅鑼有些燙,我將黃紙折成三段包著手指,拿起銅鑼,將燃燒後的灰倒入河裏。也不曉得咋回事,河邊的氣溫變得有點冷,原本有些燙手的銅鑼,隻是一會兒功夫就變得冷冰冰。


    我伸手摸了摸銅鑼,很冷,甚至有些黏皮膚,我也沒想那麽多,沾了三滴水滴在銅鑼上,便回到八仙桌前。


    做喪事肯定會遇到一些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隻要重要的環節沒出問題,其它的問題就不叫問題。倘若每個環節都講究完美,我敢肯定的說,沒幾個死者能安然下葬,畢竟,喪事本來就有些邪門。


    回到八仙桌前,我提起水壺,朝河邊作了一個揖,扭過頭,向餘老板等人,拉長嗓子,喊了一聲,“劉金秀老人家的孝子賢孫,下跪,懇請龍王爺賜‘淨身聖水’。”


    話音剛落,餘老板等人刷的一下,齊齊地跪在地麵。我在他們身上打量一眼,提著水壺,下到河邊,揭開水壺蓋子,裝滿一壺水,再次回到八仙桌前。


    他們見我提水回來,以為請水完成了,想站起身,我用眼神製止他們的動作,左手提著銅鑼,右手提著水壺,朝河邊再次作揖,嘴裏開始念,請水詞。


    這念請水詞,腳下也不能停,需要按照前進三步退兩步,再前兩步退三步的步伐來走,這期間的步伐不能亂,我們八仙把這種步伐稱為‘三進二退五福步’


    我嘴裏念著請水詞,腳下踏著三進二退五福步,待請水詞念完,腳下已經來來回回踏了七次,回到原地,我朝河邊再次作揖,揭開水壺蓋看了一眼。


    水壺裏麵的水竟然是黑色,我以為是夜色的關係,造成視覺出現色差,便找閻十七拿來一個手電筒,照著水壺的水,沒錯,是黑色的水。


    瑪德,怎麽回事,我的儀式壓根沒出錯,這過程也是非常順利,怎麽會變成黑水?難道是河裏的水有問題?我拿著電筒照向河邊,剛才盛水的地方,那水源是清的。可,這水壺的水怎麽會是黑水?


    我百思不得其解,將水倒了出去,又從河裏盛了一壺水,做儀式之前,我特意看了一下水壺,裏麵的水是清的。待念完請水詞,我再看水壺的水,特麽的,又變成黑色了。


    一連試了三次,每次念完請水詞,水壺的清水都會變成黑色,這請水是喪事最簡單的一個儀式,倘若這個環節就出現問題,那後麵的環節,還得了?


    按照我們這邊的喪事風俗,我儀式絕對沒有問題,那隻有一個可能,跪在地麵的孝子孝孫有問題。


    想到這裏,我有些火了,也顧不上對方是有錢人,朝著餘老板等人,吼了一嗓子,“全部老老實實地跪著,腦子別特麽想些齷蹉的事,若是得罪死者,讓死者回來找你們,我可管不著。”


    第161章陽棺(13)


    “喲嗬,小靚仔,自己道行不精,反倒怪我們不誠心。”那名餘老板喊瑤瑤的貴太太,譏笑我一句。


    本來請水出問題,我心情就有點不爽,被她這麽一譏笑,我差點就暴走了,走到她麵前,指著她跟她身旁的另外兩名貴太太,怒道:“就是你們三個跪在這裏惹得禍,你們三個人站到一旁去,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我們這邊的習俗,無論有錢沒錢,正房隻有一個,而死者認可的正房也隻有一個,有些人就算有錢在外麵找了er奶,也絕對不會出現在喪事上,有傷風俗。


    喪事就是這樣,在某些環節上對嫡親很重視,特別是請水這一環,對嫡親要求非常苛刻。記得,年前的一場喪事,我在請水的時候,死者的孫子並非嫡親而是他兒媳偷人生的,搗鼓老半天,那水壺就是裝不住水,隻要一盛水就漏,後來死者的孫子尿急去廁所,水壺莫名其妙就不漏了。


    想到這裏,我越發肯定是那三名貴太太的原因,語氣陡然升了幾分,朝著餘老板就說,“假如你這三位太太不肯走開,以我之見,請水沒必要進行下去了。這黑水提回去,不但不能給你母親淨身,反倒會招來禍水,倒不如在醫院裝些自來水給你母親擦拭身體算了。倘若覺得我陳九道行低不配辦這場喪事,我立馬走人,分文不取。”


    我語氣有些強硬,這也沒辦法,喪事不像喜事要把活人招呼好,喪事是把死人招待好,至於活人怎樣招待那是主家的事,我的責任隻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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