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城主人端坐在高高的神壇之上,青鼎再度冒出了烈烈火焰。而落下的揚揚大雪襯得那烈焰紅光暴漲幾分。他手中依舊緊緊抱著阿瑟,女嬰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望著漫無邊際的天空,她想到了那些年獨自飄蕩這片天空的日子,沒有去處可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戀人一步一步地入魔,她想逃離這片土地,卻被永久地禁錮著。她想陪伴著他,卻意味著一個無辜生命就此消逝。倒退一步,是絕境,前進一步,是深淵。那麽,她隻能選擇原地不動地自我毀滅了!


    “住手!”風雪裏黑衣女子握著長劍一路狂奔而來,後背的傷口早已撕裂,鮮血浸濕了黑色素服,白色雪花溫柔地覆蓋上去,帶來的卻是冷熱相間的疼痛。


    “已經來不及了呢。”阿冽輕輕地說道,眼中一片溫柔。喚雪,將會把那個骷髏女子永遠地阻隔在風雪之外,收魂之筆因此無法點上他懷中女嬰的額間,阿瑟的靈魂將安棲在宿體裏,平安地度過此生。這是阿冽,唯一的願望。哪怕他就此死去,背負著深重的罪孽永世不得轉生!


    淮漣停下腳步,抬眸望去,前方漫漫風雪深處,一隻雪白的大獸正搖晃著大頭一路走來,是喚雪神獸。


    斯媚驚詫地捂住微張的嘴,這隻巨大的雪獸與傀儡秘笈裏所提及的傀儡神竟然一模一樣!天地萬物皆可成為傀儡,無形的線能操縱所有生靈,哪怕是沒有生命也可以靈活地四處遊走。風霜雷電,雨雪霧雹,這些天氣現象更是傀儡的上層之選,隨時隨地可以操縱。而喚雪,是來自雪山的神獸,高潔神聖得不可侵犯,此時,竟心甘情願地成為了一個凡人的傀儡!斯媚第一次對那個有著沉靜氣質的白袍青年產生敬畏之心。


    深姬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一臉平靜的阿冽,“你瘋了!竟然要與收魂者對抗!”阿冽手指微動,一朵黑色玫瑰花綻放指間,他看著那朵玫瑰,“寒深,如果我死了,你要照顧好這個孩子。”阿瑟扭過身子,她看著麵前的阿冽,慢慢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臉龐,掌心裏有著冰冷的液體。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一道淩厲的刀風從天而降,空中的大雪被這股力道吹散了,雪花四處亂飛。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雪獸前方,也顯得異常渺小。是織風,殺風樓的樓主。


    俊美的臉龐此時正陰沉如水,但他依舊是極其美的男子。鳴有些恍然,那個身受重傷的黑衣女子此刻應該被獨城主人挾持著。


    “他竟然也來了。”神壇上的阿冽感受到那股刀風,朝深姬微微一笑。深姬後背挺直,手裏的長劍卻握得更緊了。“明明深愛對方,卻都深埋心中。寒深,你的性子應該改改了。”阿冽一如二十年前那個知心的大哥哥,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此時的阿冽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力。


    喚雪卻一躍而起,龐大的身軀席卷著大片雪花與大風,雪白的尖爪朝著織風一掌拍去!織風身影如魅如電,一閃而過。卻依舊被喚雪帶來的大風吹歪了方向,摔倒在地上。就如被一鞭甩到了地上。淮漣疾步前進,手中的小魚匕首已經光芒暴漲。一道道冷芒激射過去,喚雪提起雙蹄朝天嘶叫了幾聲,落地之時轟然巨響,積雪被四處拍飛。轉瞬之間,織風從地上一躍而起,腳尖點地,幾乎是淩風而行,竟然躍上了喚雪的脊背。他一手緊抓著它背上厚厚的白色毛發,一手高高舉起手中的大刀,就勢砍去。


    “刀下留情!”一聲疾呼,卻是剛才一直旁觀的鳴。他這一喊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連喚雪神獸也怔怔地看著他。幕後的阿冽也是一怔,流族的少主!


    玄色衣袖在風雪中微微拂動,鳴一路走近喚雪,他伸出手親昵地攬住它的脖子垂下的長毛,“喚雪,還認得我嗎?”


    脊背上的織風跳了下來,順勢收刀靜立一旁。接下來的一幕,讓大家都驚詫不已。這隻巨大的神獸周身白光一閃,等大家睜開眼,地上臥著一隻美少年。


    一頭雪白的長發懶散地披在肩上,而一襲白色長袍幾乎與地上的積雪融為一體,他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來,拂去臉上的碎發,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讓四周空氣降溫了不少,但他咧嘴一笑,冰消雪融的春風吹麵,“流鳴!你終於來看我了。”


    他這一笑,風雪就止住了。


    神壇上的阿冽手一鬆,青鼎的火焰漸漸熄滅。命中注定地,這隻神獸竟然與流族少主是舊識。他千辛萬苦召喚而來的神獸,竟然是對方的舊友!


    “寒冽,你住手吧。”深姬剛想繼續說下去,背後卻傳來一陣劇痛,她負傷跑到這裏終究已經到了極限,眼前一暗,她暈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阿瑟咿咿呀呀地朝著深姬撲去,阿冽抱緊了她,“會有人來救她的。我們走!”


    魂飛魄散


    天上地下,非爾獨尊。


    喚雪朝著遠方的雪山長長呼嘯一聲,縱身奔向了那白茫茫的冰川之地。


    鳴迎風而立,墨發飛揚,一直目送著舊友消失在了沙漠邊緣。


    “我們去找那個獨城主人。”淮漣收回魚形小刀,一雙眼睛有些淡漠。


    織風早已不見蹤影,想必已經先去救深姬了。鳴收回視線,微歎了一口氣,他還不知道喚雪為什麽會聽命於獨城主人。這隻不理塵世的雪獸,一旦踏入人間,福禍渺茫不清。


    “你們等等。”斯媚一直站在最後麵,半猶豫地喊住了他們,“你可不可以把他留下。”


    淮漣靜靜地看著麵前的紅裙女子,“我把他留下又如何,他的魂魄,你又看不見。”斯媚執拗地搖頭,“我不管。你帶著他去見獨城主人,他豈不是很危險。我不允許你利用他當你的武器!”淮漣微微一笑,“我不會的。”


    “你把他留下來吧。阿牧從始至終都是無辜的。”斯媚眼中湧出水光,有些悲切與苦楚。“你這樣拘禁他的魂魄,又有什麽用呢。”說到後麵已經變成喃喃了。


    拘禁?淮漣聽到這個詞,神色一怔。她一直認為這些怨靈需要的不是放逐,而是歸宿。然而,在這隻靈魂的戀人眼中,原來她所給予的歸宿,是一座囚牢。竟然,是用拘禁這樣冷酷的詞眼來形容。淮漣默默地將長嘴葫蘆摸出,一抹半灰半白的靈魂悠悠地飄飛而出。那麽,自由的他最終的歸宿在哪裏?


    “阿牧,”斯媚朝著虛空的麵前伸出手,試圖擁抱自己的戀人。但是,淮漣詫異地看到那抹靈魂毫不猶豫地朝著神壇的方向飛去。斯媚依舊伸著手,竟是一個如此寂寞的動作。


    “鳴。我們快去那邊!”一大片陰影從淮漣心頭掠過,她看到了一大片火焰,無形的火焰漸漸充盈了這片土地。摧毀,獨城主人竟然要摧毀了這座罪惡之城。


    無形的大火連綿而來,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席卷了整座小城。疏鬆的土地漸漸裂開,燒焦的房子散發出一陣陣臭味,而土地裏撕裂出了罪惡的根源,也是那無上力量的濫觴,土地裏埋著無數的枯骨。


    淮漣飛奔向神壇,那股力量的氣息,洶湧的鮮血,黑暗的勢力,湧動的殺機,一切的一切都埋藏在這裏。那個溫和的白袍青年,竟然會接受這樣黑暗的力量!那是承受了怎樣的痛苦與自責!他已經踏入了一步深淵,還有一步,留在原地。現在,他將一切都焚燒殆盡,將所有的力量祭奠在神壇之上,讓千千萬萬沉睡許久的怨靈從塵土深處蘇醒。


    神壇之上,織風抱起昏迷不醒的深姬,她的後背一片鮮血。“深姬。”他叫她的名字,深姬臉色蒼白如死去多久,此刻一動不動地躺在織風懷裏,更如一具失去魂靈的屍體。織風站起來,四周望去,這座城早已成了地獄之城。


    “嗬嗬嗬。”詭異而糾結的笑聲忽然從地上傳來,織風低頭望去,瞳孔一縮,滿目的血色。一個女嬰正躺在一條裂縫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此刻,她正獨自低低笑著。


    四周的白骨支撐著她,朝著織風爬過來。此刻的女嬰就如一隻有著冷而白的八爪蜘蛛,笨拙但是快速地行走大地之上。織風將依舊昏迷的深姬放回地上,手裏已經握緊了冷刀。


    女嬰澄澈幹淨的眼睛一直看著織風,眼睛裏有著深切的哀求。織風慢慢鬆了手,這個孩子沒有傷害人的意思。他彎下腰,“你要我幫你什麽?”


    白袍青年站在神壇之下,一動不動。他看著阿瑟被一排白骨搬走,一直無動於衷。垂在腰側的手早已微微顫抖不已。他已經將所有的力量棄擲大地之上,含冤千百年的怨靈重新得到自由,整座城成了一片廢墟。而這一切,都是阿瑟做的決定。這個溫良如斯的女子,最終選擇了原地毀滅。阿冽望著神壇之上幾步之遙的女嬰,接下來的命運,是連他也無法挽救的魂飛魄散。從此,天上地下,再無阿瑟與阿冽。


    女嬰揮舞著雙手,地上一節節骨頭仿佛有了生命力,紛紛跳舞著。她的指尖緩緩地燃燒起一朵小火苗,她將這朵火花遞給了織風,竟然是一朵火紅的玫瑰花。


    生於火,亡於火。阿瑟小小的身子迅速被火光席卷,一朵巨大的紅色玫瑰綻放在寂靜無比的神壇之上,地上是累累白骨。


    白袍青年一臉沉靜,緩步踱入那片火海之中。大地白骨狂舞不休,火焰燃燒不止。這場大火,連藍色的天空也變得一片紅彤彤的,夕陽時分,火燒雲蔓延了天邊一角。連火焰也無法燒盡的豈止是那段充滿負罪之疚的記憶,還有一場情。


    淮漣被火焰的熱浪阻擋在外麵,那個溫善的靈魂,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大地茫茫,火焰將所有的一切燒空燒盡,火紅的玫瑰花徐徐枯萎在地,黑色的灰燼又鋪出了一朵巨大的黑色玫瑰。正如那個華服女子耳鬢挽成的那朵黑色玫瑰,迎風搖搖欲墜,卻帶著無限風情。淮漣默默將手中的魚形小刀收回,竟然是玉石俱焚的慘烈收局。


    織風指尖那朵小小的火玫瑰將他與大火隔絕開來,形成一小塊寧靜之地。他抱起地上的深姬,沉默不語地看著大火之中的阿瑟與阿冽漸漸消失不見。不知燒了多久,漫天都是灰色蝴蝶般的煙塵,就在一片灰蒙之中,白色披風的收魂者踩著地上的白骨朝他們走來。


    “一切都魂飛魄散了。”淮漣站在高高的神壇,望著這座地獄之城。那些怨靈,包括阿瑟與阿冽,他們選擇了玉石俱焚。從此,這座擁有神秘之力的小城也覆滅了。


    一隻白色的小狗匆匆跑來,後麵還跟著跑得踉踉蹌蹌的葉葉。葉葉跑到織風麵前,“阿爹,帶葉葉回家。”織風抱著深姬,點點頭,“好,我們回家。”


    淮漣攔住了他,“你回去的時候,放過那群灰衣人吧。”織風搖搖頭,“殺妻之仇,怎能輕易放過。”淮漣微歎一口氣,“他們也是受這獨城主人之命,此時大火又焚燒他們家園,流離失所不知所蹤。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她看向他懷裏的昏迷的深姬,“她此生恐怕是早已無法握劍了。你又忍心讓她跟隨你再次踏入江湖紛爭嗎?”


    織風靜立原地,“那麽,顏顏又該如何?”


    “難道,你準備就這樣將仇怨一代代傳下去麽?葉葉,他還是一個孩子。”淮漣的側臉有著冷硬的感傷。這個她無法改變的世界,她總是試圖去抓住一些東西,到了如今,終於有些疲倦了。


    織風沒有再回答,大步離開了。以後會如何,沒有人可以預測。


    身後,是一片大火燃盡的廢城。


    第四章


    半步一生路,千回九曲低。


    遙遠的雪山,他坐在山崖之巔,望著遠處的白色巨獸狂奔而來。因為雪獸的到來,這裏飄起了大雪。


    好大好大的雪呀!他那一頭墨發也漸漸染白了,所謂朝如青絲暮成雪,他就像一座冰雕,冷凝在大地之上,卻沒有人來觀賞。因為雙腿的殘廢,他可以長年累月地呆在同一個地方,呆在那一方天地默默等待著。這種等待,是他心底的一個小秘密,守護著,虔誠而莊重。如果有一天,他等待的人歸來了,他一定會像完成了一場盛大的宗教儀式那般,去迎接對方。他會搖著座下的車輪,慢慢滑到對方麵前。歲月忽已晚,思君令人老。那時候,他所等待的人,應該也是老了吧。因為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那隻叫喚雪的神獸依舊狂奔在雪山腳下,席卷著大片的風雪朝他而來。而他還在想,如果他終於等來了對方,在璀璨的雪光之下,蒼老的眸底下將會是淚水,含著不可思議的,憐惜的笑的淚。他那雙搭在輪椅上的手一直在發抖,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卻沒有任何聲音。他一定會凝視著對方,把這幾年的缺憾一起補齊,把對方的容顏一筆一畫地刻在心頭,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廢腿,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離開這座死寂的雪山,去天涯海角尋找對方。


    看一場雪,是那個人的願望。而如今的他,可以天天觀雪。隻是,身邊的那個人一直不在。彼此,不知彼此身處何方。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沒有一下子融化,而是冷凝成了一滴冰,正如情人的一滴淚。


    喚雪矯健的身影從雪山小道上迅速地飛躍而來。一路的大雪,襯得它那一身皮毛越發白如雪。此刻處在雪山,幾乎分辨不出哪部分是積雪,哪部分是屬於它的。他轉動輪椅,身後已經站著一個白發少年。喚雪滿目熱切地看著他,“那個人來了!”


    他望著喚雪,有些遲疑,“誰來了?”


    “那個,你等的人,終於來到了這裏!”


    大雪紛紛揚揚不止。


    淮漣扶著鳴的臂彎,走在雪山腳下。他們已經穿越沙漠,離開了獨城。此時,淮漣腰間的長嘴葫蘆變得空蕩蕩,她將那些怨靈永遠地留在了那座廢城裏,那裏依舊殘留著白骨幽靈。但是整座城都被獨城主人釋放出來的巨大力量所控製,實際上,那已經是一座鬼城了。裏麵的出不來,外麵的進不去。


    而那個紅裙女子選擇了永遠留在那裏,陪伴著自己的戀人。淮漣想到這裏,微歎一口氣,斯媚的勇氣,是一個平凡女子所不能及的。


    她抬眸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鳴,“你一定要跟著我去那座雪山找人嗎?”鳴別過臉去,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喚雪也在那邊,我去看看也好。”其實,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鳴繼續沉默著,想著自己的心思。他與喚雪的結識是兒時的事情了。那時候哥哥流煊作為流族之王的諸君,被送往雪山曆練。而他作為小跟班,也就跟著了。他想起來雪山裏還有其他在修煉法術的弟子。而淮漣提出要去雪山尋人,他想那些弟子當中應該就有淮漣吧。


    他想到這,轉過臉對她說道,“我們早在十幾年前便該相識的。”淮漣偏過頭看他,微微一笑,“我卻記得你呢。煊師叔的弟弟。”鳴有些詫異,“那你一開始還假裝不認識我?”淮漣摸了摸自己的白色帽子,“那不是不想將你卷入嗎,但是沒想到你好奇心這麽重,闖入我的夢境也就算了,還敲冰發現女屍,那時候我就想,你這個人還是有些用處的。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不如好好利用你的那些聰明勁呢。”淮漣難得心情大好,又忍不住繼續說道,“看了你腰間的玉佩,我才完全確定你就是那個流族少主。”


    鳴揚眉,“淮漣,想不到你有這麽多小心思,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行走人間收取這些含冤的魂魄是有什麽用處?”


    “自然是為它們鳴冤。人間有判官可以洗清無辜之人的冤屈,冥界有冥王可以為鬼魂主持正義,而這些逃脫鬼差的怨靈,當然也需要有一種力量可以讓它們得到依靠。”淮漣摩挲著腰間的葫蘆,白色帽子的臉隱在一片灰影裏。她行走人間數載,每一隻怨靈都有它難言的故事。歸宿,放逐,自由,她越想越迷茫,卻又身不由己地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謂收魂者,應該是這人世間最寂寞的人了吧。


    不知道,這一次,前方又有怎樣的故事等著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新的故事,正在緩緩拉開帷幕~會越寫越好的!


    雪靈女子


    她跪在風雪裏,結滿冰霜的眼睛直直地仰望雪山之巔。


    這是一個絕望的姿勢。


    鳴看到這座人體冰雕的時候,一股寒冷的氣息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她跪在這裏不知有了多久,雪一層一層地積累著,壓得她的背彎下來,腰部以下都被厚厚的雪埋著,頭卻依舊倔強地抬著,滿頭的白雪。


    淮漣彎下腰,一絲溫暖的呼吸從雪裏透出,這個人還活著。


    她白色的眼睫毛抖了一抖,細細碎碎的雪花飄落,眼眸微微一動,幹淨而冰冷。


    鳴想把她從積雪裏拉出來,“別動。”她冷冷地拒絕了。


    “你跪在這裏有多久了?”鳴隻好收回手,有些詫異。她這般跪在這裏,無端地有種虔誠的莊重之意。仿佛,正在膜拜一座神明。


    “不關你們的事。”她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繼續仰頭望著那遙不可及的雪山之巔。


    淮漣隨著她的視線望去,是一座山崖。


    一麵巨大的冰鏡閃著冷芒,斜斜掛在崖壁之上。冰鏡折射出五彩的顏色,整麵崖壁都架著一輪輪七色彩虹。大雪之上,光怪陸離的光線彎彎曲曲,左右搖動。


    跪在積雪裏的女子一直望著這些光芒,一動不動。


    淮漣走到她麵前,將她的視線遮住,“你可以給我們指路嗎?”


    “你們到這裏故地重遊,這樣問不是太可笑了。”她冷冷地看著淮漣,眼睛裏有著莫名的敵意。“你們為什麽要回來,不是一個接著一個都走光,還回到這個荒涼之地做什麽?是來看我們的笑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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