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空之中,電閃雷鳴尚且不斷,每當有魔物自縫隙之中鑽出,便會降下閃電攔阻。然而天帝似乎也遲遲下不定決心要如何處置這座城市,隻能先將它封印起來,杜絕進出之人。


    城隍廟眾守將本來不該聽從陰陽司公命令,而置城隍命令於不顧,但是緊接著,判官、黑白無常等人紛紛趕來,如今眾人看見這情形,都覺的不同尋常。


    判官上前道:“城隍大人!還請以城市安危為重,先罷手吧!”


    岑樂自然不應。


    夏弘深卻大聲說道:“你們城隍就是與魔界勾結的罪魁禍首,你們還是趕緊與他劃清界限,上屆清算之時,不要受了他牽連!”


    城隍一眾守將頓時不知如何是好,說來他們不過一眾冥界小官罷了,斷然不敢為了城隍與地府作對,更遑論天界了。


    黑白無常站在判官與陰陽司公身邊,問道:“怎麽辦?”


    陰陽司公說道:“稍安勿躁,快派人去通報地府,由地府做主。”


    這邊眾人遲疑不決,那邊夏弘深用手中純鈞重重劈下,河水頓時分成兩半,頓時水霧四濺。


    岑樂漸漸喪失還手之力,他狂笑一聲,“隻要此處魔氣不滅,你就永遠無法贏我!我與枚靈不同,我不怕入魔,隻要能奪回純鈞,入魔又有什麽關係?”


    夏弘深說道:“哦?你可信我有破除魔氣之法?”


    岑樂看著他,“就連天上都袖手不管,你一人能有什麽辦法?”


    夏弘深抬頭看了看頭頂漆黑天空,說道:“他不願出手,我讓他不得不出手便是。”


    說完此話,夏弘深握緊純鈞,高高躍起,身體直入雲中。


    岑樂先是一愣,看夏弘深將純鈞舉過頭頂,聚集起全身靈力,重重朝著虛空中劈砍而下,他頓時醒悟,夏弘深此舉竟是要借純鈞之力劈開天帝留下的結界。


    霎時間電閃不斷,整個城市被映照得彷如白晝,天帝的封印被劈開一條縫隙,狂風卷席不止,就連市中心的河流也翻騰起來,仿佛地震山搖,洪水噴發。


    雲魄這個時候還有空閑給夏弘深發條短信,說道:“thank you!”


    可惜連席安鈴也抽不出手來回複他了。


    雲魄帶領著寺廟進百名僧人衝入城市之中,誦念佛咒,洗滌魔氣。


    封印一破,天界不可能再坐視不管任由魔氣蔓延下去。


    這時若是尋常人從窗戶朝天空中眺望,便會察覺電閃雷鳴之餘,天空中不斷有光芒閃爍,隨後落入地麵,可是又看不清究竟是些什麽東西。


    那是從天界降下了大量的天兵天將,一邊封堵魔界縫隙,一邊要將枚靈和岑樂二人捉拿回去天界。


    看到岑樂被天將圍堵,妖獸也紛紛被天將驅逐,夏弘深站在原地,鬆開了一直緊握純鈞的手。


    宋鈞出現在他身邊,喚道:“主人。”


    夏弘深轉頭看他,說道:“你記起來了?”


    宋鈞微微一點頭。


    夏弘深說:“你還是叫我師兄吧,聽習慣了。”


    宋鈞聞言,應道:“好的,夏師兄。”


    夏弘深有些疲倦地抱住宋鈞,將頭靠在他肩上,磨蹭了一下。


    宋鈞垂下目光,還是忍不住臉頰微微泛起紅來。


    此時,一名天將過來,行了禮道:“仙君,天帝請你回去見他。”


    夏弘深應道:“稍等,我會跟你們回去。”


    他把鳳翅鎏金交給了隨後趕來的龍星和席安鈴,自己去找雲魄,與他交代這個城市的情況。


    “你要回去天界?”雲魄問道。


    夏弘深點一點頭,“雖然天將正在封印魔界縫隙,可是城市中尚且殘餘大量魔氣未除,還要勞煩你們了。”


    雲魄看著他,突然歎息一聲,“你這老妖怪在人間生活久了,還是對人類有了感情了吧?”


    夏弘深聞言,抬起頭看天空,說道:“人界本來就是人類與妖類共存之地,上天不珍惜罷了,我還是珍惜的。”


    雲魄一時間也有些感慨,點了點頭,隨後說道:“行,交給我吧,不過你走之前先把賬給我結了吧。”


    夏弘深拍一下他肩膀,“接著記吧,有錢了就還。”


    雲魄頓時怒道:“你什麽時候能有錢?”


    夏弘深笑笑不說話,與雲魄揮了揮手,返身回去宋鈞幾人身邊。


    而岑樂被天將圍攻,尚且想要拚死一搏,他聚集起周遭大量魔力,想要借魔力拚殺天將。宋鈞在遠處見狀,匯聚劍氣朝岑樂身邊魔力劈斬而去,將魔力打散,令他無法聚集。


    岑樂停下動作,看向宋鈞,“你當真絲毫不顧念我們昔日情誼?”


    宋鈞對岑樂說道:“我連你昔日模樣也忘得一幹二淨了,何來情誼?”


    岑樂閉上雙眼,任由天將大刀架在了脖子上,最後歎道:“那時我該帶你離開,隻要你不找回記憶,今日便不回如此。”


    宋鈞問道:“是你將我混魄關在鎮混塔內?”


    岑樂不說話,隻是一聲歎息。


    宋鈞輕聲道:“即便不恢複記憶,我也不會跟你離開。”他指了指胸口,“我不是一把冰冷的武器,我有靈混的。”


    枚靈公主手裏依然捧著照雪碎片,待天將圍攻之時,說道:“不要靠近我,我會跟你們回去。”


    她遠遠看向夏弘深方向,心道:終究是我低估了你。


    枚靈與岑樂被押解回了天界,兩名天將還在等待著夏弘深,請他與他們一起返回。


    夏弘深回來之時,龍星與宋鈞正在查看鳳俊元傷勢,他蹲下身來,看躺在龍星懷裏的鳳俊元,問道:“沒事吧?”


    鳳俊元搖了搖頭。


    宋鈞說道:“魔氣入侵,不過並不嚴重。”


    夏弘深伸手摸了摸鳳俊元的頭,隨後說道:“跟我回一趟天界吧,我找人幫你去魔氣。”


    鳳俊元點點頭,在夏弘深手中化作小小金釵,被他放進口袋裏。


    宋鈞跟著夏弘深站了起來,問道:“要回去嗎?”


    從心裏來說,宋鈞並不是太情願回到那個地方。


    前世的純鈞和今世的宋鈞,無論性格與經曆,其實更像是兩個人,可是一旦融合在了一起,占據上風的畢竟還是那已經有了上千年的生命與記憶。


    而宋鈞有時候忍不住會恐慌,他覺得那個宋鈞會被完全吞噬掉。


    但是其實他還會覺得恐慌,不就說明了宋鈞依然還是存在的麽,這短短二十餘年的經曆卻動搖了有著千年生命的他。


    52、天界


    岑樂被剝奪仙籍,打入畜生道十世不得為人。而枚靈公主則被鎖天界,令她於苦寒之處潛心修行,千年不得擅離。


    到底是天帝的女兒,即便犯了重罪,終究還是輕饒了她。


    天帝宣判結束,天將將二人帶走。


    枚靈離去之時看了一眼站在寶殿之旁的夏弘深,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隨後天帝將所有人遣走,唯獨留下夏弘深一人,歎道:“枚靈就是心氣太高,害人害己。”


    夏弘深麵無表情聽了,一言不發。


    天帝看他,說道:“鴆獠,你我當真無話可說?”


    夏弘深這才不急不緩說道:“若非你袖手旁觀,枚靈也不至走到如今地步。”


    天帝長歎一口氣,說道:“萬事萬物皆有其規律,我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我所居之位盡曉天下之事,那無辜被害性命被謀錢財的又何止千千萬萬,我不能樣樣都管,也隻能樣樣都不管了。”


    夏弘深問他道:“若非我劈開結界,你就真由整座城市被毀滅?”


    天帝說道:“又能如何?世間萬物自有命數,我已經幹涉得太多了。”


    夏弘深靜靜聽了,不再與他爭論什麽。


    天帝說道:“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不必再返下屆了,留下來吧。”


    夏弘深應道:“千世燈尚未尋齊。”


    天帝歎道:“不尋也罷。此事本也不能怪你,那時不過是顧及枚靈,如今你們也算是除魔有功,我這便赦免純鈞、月牙罪過,不再追究了。”


    夏弘深卻仍是說道:“千世燈未尋齊,我不會回來的。”


    “你!”天帝似有怨氣,“隨你喜歡吧,不願回來便繼續去找,找不到就永遠別回來了!”


    夏弘深行了個禮,從天帝殿前離開。


    此時,龍梢和月牙陪同鳳鎏去治傷,純鈞一人單獨返回了他們昔日在天界的住所。


    那是一個單門獨戶的小院子,每個人都有自己單獨的一間房間,院子裏有一片花園,那些日子鴆獠最愛趴在草地上睡覺。


    宋鈞伸手推開他自己的房間,這裏千年如一日,即便他們離去了也不會有任何變化,沒有人曾來過,甚至也不會有一點灰塵。


    天上的歲月是停滯了的,在變的無非他自己罷了。


    宋鈞在床邊坐了片刻,隨後來到了院子裏麵,就是在這裏,他親手砸碎了千世燈。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受了月牙慫恿,其實並非如此,反倒是他在話語間不經意鼓動月牙,隨後自己將那東西摔了,不管他會不會因此受罰,鴆獠與枚靈的親事肯定都會因此受挫。


    其實他才是最反對這門親事,最恨枚靈之人。他天生凶煞,長年累月的磨礪使他變得麻木,卻並不使他變得善良,鴆獠身邊,他才是最心狠手辣的一個。


    隻是沒有想到,丟失了混魄的宋鈞會給他帶來那麽大的改變。


    宋鈞在草地上躺了下來,筆端充斥著青草的香味,他想要知道鴆獠躺在這裏的時候是什麽心情。全世界沒有人比他更愛鴆獠了,如果非要把他靈混中宋鈞和純鈞分離開的話,宋鈞對夏弘深的感情也遠遠不及純鈞對鴆獠的那部分感情。


    而現在,所有的感情都積累在了一起。


    宋鈞想,我可能會為他瘋掉。


    夏弘深推開了小院的門扉,他的住處可能是天界最簡陋的住所了,其實讓他選擇,他更願意生活在寬闊的叢林或者森林之中,而不是被困在這一小方天地。


    隨後他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的宋鈞,於是他走過去,趴在了宋鈞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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