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望從獲得異能後地二次來到時光街,上一次自己跑來順走了老鳥十萬元現金以及海量的自拍視頻,時隔才兩個多月,蘇望倒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沒有去“燥動”而是去了對麵的“回味”,嚴格意義來說,“回味”不屬於酒吧,而是一個有著校園主題的茶餐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杯西瓜汁,蘇望一個人抱著杯子靜靜地看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車輛發著呆。


    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二十五了,蘇望從口袋裏掏出一直關著的電話,不急不緩地開機,然後照著上麵的電話撥打過去,同時用探測異能不斷地掃描著馬路對麵的“燥動”,電話很快被接了起來,“我到了。”


    蘇望沒有在“燥動”裏麵找到自己的神秘客戶,又擴大到了外麵,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子正坐在一輛瑪莎拉蒂跑車裏,邊接打著電話邊四處張望著,副駕位置上,放著一個大大的拉杆箱,裏麵碼的整整齊齊都是鈔票。


    蘇望嘴角勾了勾,有意思……


    等了半天電話裏麵沒動靜,吳宇看看看電話通著,信號也正常,又壓著嗓子“喂?”


    蘇望確定是他,說道,“你鎖了車下來,我在酒吧裏麵等你。”


    吳宇又四處看看沒找到人,鎖了車進了“燥動”,不時還回頭張望一下。


    在他下車的第一時間蘇望就把八個箱子瞬移進了吳宇的車子裏,同時把放在副駕位置的拉杆箱移進了自己的後備箱後,蘇望把事先編輯好的短信給他發送過去後就關了機。


    吳宇剛進酒吧就收到一條短信,上麵寫著“貨在車裏,錢已取走。”吳宇大吃一驚,自己剛進來錢就被取走了?慌忙跑出去一看,原來裝滿了軟妹幣的拉杆箱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三個碼的整整齊齊的鐵箱子,另外五個則堆在後麵座椅上。


    吳宇敢肯定,車子是鎖著的,再高明的小偷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打開自己的車門,就算沒鎖短短一分鍾的時間內取走箱子也不可能連個影子都看不見,吳宇目光逡巡半天找不到可疑人,坐回車裏鎖了門後,他一個一個地仔細檢查了遍箱子,發現並沒有打開的痕跡,長舒口氣。


    正要發動車子離開,吳宇忽然看到馬路對麵一家茶餐廳裏坐著的竟然是自己剛剛撞車的車主,而車主這時剛好看過來,兩人同時點頭示意,然後吳宇駕車離開了。


    接過第三個客後,穀雨感覺有些惡心,從客戶的漢蘭達裏出來後她來到附近的一家茶餐廳裏坐下,服務員端過來一杯西瓜汁後離開。


    穀雨的職業特殊而原始,從老家贛南來到這座城市,穀雨經曆過了太多太多,她在飯店裏麵做過服務員,也在血汗工廠當過女工,甚至在火車站附近做過扒手,當然,這些隻是一個小學文化農村姑娘在大都市的一種生存手段,穀雨並不覺得丟人,就像她現在從事的職業一樣,她隻是在為了家人更好的生活而奔波,僅此而已。


    穀雨父親在黑煤窯打工的時候得了矽肺病,緊跟著在回家的時候被車壓斷了腿,肇事司機跑了,要不是剛好有寨裏的人路過給救了起來,命都沒了。


    那年,穀雨剛剛小學六年級。


    成績一直不錯的穀雨沒有安慰以淚洗麵的母親也沒有安慰長籲短歎的父親,更沒有安慰嗷嗷待哺的小弟,一個人咬咬牙偷了家裏唯一的兩百塊錢,獨自走上了打工之路。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回過家,隻是在每年過年的時候把自己攢了一年的錢全部匯到那個銘刻於心的地址上。


    電話在這時候想起,穀雨看看來電,接起來,“李老板……”


    “夏雨啊,考慮的怎麽樣了?”


    穀雨皺著眉看著對麵的“燥動”,“王老板希望我留下,要不您再聯係聯係其他姑娘?”


    “夏雨啊,要知道南都距離你家近啊,什麽時候想回去一天就回去了,再幹上一年回家找個老實人一嫁,多好啊?”


    老實人?老實人上輩子造什麽孽了,就應該娶我這種人?不過李老板的一句話說動了她,“家”,多麽溫馨的字眼啊……


    穀雨沉思了一下,說道,“我再跟王老板商量一下。”掛電話後,穀雨深吸一口氣,朝著對麵的“燥動”走去……


    從穀雨進來後,蘇望就認出了她,上次自己守在外麵的垃圾桶第一次施展異能順出老鳥的錢時,就是她給自己麵前的鞋盒子裏放了十塊錢,雖然最後在看到一遝子軟妹幣後又拿走了,但蘇望卻記住了她的樣子,精致的五官以及那來自靈魂的無奈。


    穀雨口中的王老板叫王梟,時光街鼎鼎大名的老鳥,也就是“燥動”的老板。蘇望對老鳥的德性非常清楚,既然這個夏雨在老鳥手下做事,那麽想離開的話不被剝層皮的話顯然是不可能的。


    看著穀雨進入“燥動”,蘇望心裏一動,施展探測異能鎖定了她。


    酒吧裏麵依舊熱鬧,老鳥坐在他常坐的卡座上得意地四處看著,見穀雨過來,老鳥拍拍自己粗短的大腿,穀雨暗皺一下眉頭坐了上去,老鳥右手摟著穀雨的腰,左手在她的大腿上不斷地摩挲著,問,“小雨,有事兒嗎?”


    “我……想去南都做,”穀雨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那裏也離家近一點……你能不能把我的身份證給了我?”


    “離家近?”老鳥嘿嘿笑道,“離家近你就不怕有人認出你來?還有,當初我找人幫你辦身份證的時候可不是為了讓你去南都的。”


    “過了年我就已經二十四了,”穀雨咬著嘴唇說道,“最多在南都做半年我就不幹了,到時候開家小店,再隨便找個人就嫁了。真的,哪怕我留在中都也最多隻做半年了。”


    老鳥的眼神逐漸變冷,麵無表情地問她,“你確定要走?”


    這一次穀雨沒有猶豫,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好吧,”老鳥在她的胸部用力一抓,站起來說道,“走,跟我上樓上取身份證去。”


    老鳥的手勁很大,穀雨卻沒敢呼痛,默默地跟著他上了二樓,老鳥當著穀雨的麵先從抽屜裏的暗格裏取出十幾張身份證,找了找把穀雨的身份證遞給她,又從藏在掛畫後麵的保險箱裏翻出一個優盤和張單子,打開電腦插上去,從優盤裏點擊了一個視頻文件,把屏幕轉向穀雨,“身份證我可給了你了,不過我希望你最好看完這些再做決定。”


    從老鳥打開保險箱的一刻起,穀雨的心就開始往下沉,一直沉到底。老鳥的表情似笑非笑,說道,“我有一個小弟,喜歡在車裏安裝一些東西,我看著有意思,就花了五十萬買下了……你覺得這份視頻值不值這麽多錢呢?”說著又抖了抖手中的單子,“這是上個月我撿到的快遞單據,你看看是不是你丟的啊?”


    穀雨臉色煞白,神情呆滯地接過那張單子一看,上麵正是自己老家的地址。上個月她剛給父母買了幾件衣服寄回去,後來查詢快遞信息時卻找不到了,當時還以為是被自己給弄丟了,誰知卻被老鳥給偷走了。


    看著她呆滯的模樣,老鳥桀桀笑道,“再幹一年,明年的這個時候我親自幫你定回家的火車票。身份證你就留著吧,優盤你想看的話也送你了。”


    老鳥笑著下樓了,隻留下穀雨一個人呆在裏麵……


    穀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的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這個讓她深惡痛絕的地方,她隻是漫無目的地機械地向前走著,走著。。。


    外麵開始下雨,雨勢越來越大,十一月的雨透著股涼到骨子裏的勁兒,穿著暴露職業裝的穀雨卻好像沒有感覺似得,她的心已經涼透了,她仰著頭,任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臉上的妝也花了,使她的樣子看上去很狼狽,穀雨從沒覺得自己的工作有什麽丟人的,與芸芸眾生一樣,她隻是在認真地做著一份工作,就像那些斜著眼看自己的服務員、或者隻要路過時光街就皺眉的都市白領一樣,這隻是份工作。每個人都在出賣著自己的身體和青春,而自己卻比他們多付出了尊嚴。


    是的,尊嚴!


    不知道父母在得知他們心愛的女兒在外麵做著這樣的工作,他們會怎麽想?穀雨幽幽長歎,我付出了自己的尊嚴,同時也丟掉了父母的尊嚴了啊……


    前邊就是落花河,因為下雨而導致車流行駛緩慢,急著回家的人們在不停地煩躁地按著喇叭,倒是給這沒有人情味的都市帶來了一絲熱鬧,穀雨向前走著,一直來到護欄前,然後手扶著護欄對著下麵的落花河發呆。


    堵在橋上的一個開著捷豹的小夥子搖下車窗喊道,“嗨,美女,天這麽冷,上車坐坐吧。”


    坐在一邊的女孩拍了他一下,“別多管閑事,看打扮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是啊,我不是正經人,穀雨回頭對小夥子露出了她最真誠的笑容,然後縱身一跳,跳了下去。。。


    小夥子被她的笑容迷住了,好一會兒才下車趴著護欄向下望去,夜色下的落花河被雨幕遮著霧氣氤氳,卻是什麽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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