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下山找長訴,阻止魔君複活。”


    他問我,“長訴在哪裏?你要怎麽阻止魔君複活?”


    我被衛淵一句話噎得答不上來,是啊,長訴在哪裏?我根本就不知道。而且,即便是我知道他在哪,我又怎麽阻止魔君複活?我就是這麽衝動,隻知道一股腦的去做,但事情要怎麽做?能不能做?有什麽結果?我從來都會不考慮。


    衛淵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還是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我緊了緊拳頭,突然猛的從地上站起來對著他的背影喊道:“是!我是什麽都不知道!所以請你告訴我!告訴我該做什麽?怎麽去做?我不想再跪在這裏麵壁思過,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


    我看到衛淵前行的腳步微微一頓,便停在了原地。他沒有轉身,依舊是背對著我道:“如果長訴現在就在你麵前,你會如何?”


    “殺了他。”我說得毫不猶豫。


    衛淵聞言冷笑一聲,道:“怎麽殺?”


    我低下頭,拳頭緊緊地握起,堅硬的指甲嵌進了手心。我平生第一次為我的無能而感到深深地憤怒。


    卻聽衛淵繼續問道:“如果魔君現在在你的麵前,你又當如何?”


    我沒有說話,因為說什麽都隻是個笑話。


    “阿綺,你知道你的弱點嗎?”


    我聞言愣了一下,低聲說道:“我的修為很差……”


    衛淵聞言卻搖了搖頭,道:“比你修為差的大有人在,更何況,這世間大多數都是普通人。”頓了頓,隻聽衛淵歎了口氣繼續道:“阿綺,你認識你自己嗎?”


    我更加迷茫,不明白衛淵話裏的意思。


    他道:“世間所有的事情都具有兩麵性,壞人不是生來就是壞人,而好人也不是生來就是好人。你從未認識過你自己,從未約束過,亦從未反思過。所以,環境造就了現在的你,而不是你造就了現在的環境。”


    衛淵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我站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環境造就了現在的我,而不是我造就了現在的環境。這意思是說,我沒有主導自己的命運,而是被命運主導了我嗎?


    我抬起頭,看著那湛藍的天空,心裏不知是何滋味。一直到夜幕降臨,我還跪在懸崖前思考著衛淵跟我說的話。而這時,被我纏在腰間的烈火蒼雲劍卻突然閃了一下。


    我被這突如其來地狀況愣住,隨即將它取下放在手中仔細打量。自從來到這裏,烈火蒼雲劍就一直很安靜,怎麽會突然發光呢?還是說……


    頓時,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過了我的腦海,魔君她……該不會已經複活了吧?!我連忙站起身來向木屋跑去,而此時,衛淵也正站在木屋旁夜觀天象。他的臉色十分難看,我的心裏一緊,胸口立刻被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溢滿。


    我喚了衛淵一聲,他轉過身來看著我,隨即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烈火蒼雲劍,緩緩地道:“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快……”


    果然,魔君複活了。


    我有些憤怒,亦有些無奈。魔君複活,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但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當年長訴親手將魔君封印,而如今又要親手將她複活?


    我直白地對衛淵問出了我心中的問題,衛淵聞言倒也沒有隱瞞。他道:“當年魔君出世,天下人皆都以為魔君是一位凶狠的男子,包括魔族的長老和護法,他們都沒有見過魔君真正的麵目。後來,魔君殺到中原,我和長訴奉命抵抗。而在交戰中,我和長訴才發現,那位稱霸西域橫掃中原的魔君,居然是一位纖纖女子……”


    在這個世上,知道魔君真正身份的隻人有兩個,一個是長訴,一個是衛淵。像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樣,英雄美人,必有情緣。在那一場巔峰之戰中,長訴愛上了魔君,而魔君卻愛上了衛淵。


    魔君再強畢竟隻是西域小教,異想天開地對抗廣闊的中原玄門,戰敗是遲早的事。所以,長訴借勢將魔君封印,但實則是要掩人耳目保全魔君。這一瞞天過海的計劃騙過了所有人,但獨獨沒有騙過衛淵。


    所以,衛淵才盜取了封印魔君的畫卷想要斬草除根。但怎料,那個癡情的長訴為了保護魔君,居然不惜自毀修為入了魔。長訴原本以為他自己會代替魔君封印在畫中,但他沒有想到,那樣的神木畫卷居然有兩幅,最終,他和魔君誰都沒有逃掉……


    後來,衛淵因為被畫卷的神力侵蝕而獲得了不死之身。他一直守護著長訴的畫卷,卻在某一天,畫卷突然莫名其妙地丟了。再後來,我便陰差陽錯的放出了長訴。


    衛淵說的很平淡,我聽在心裏卻很難過。我是魔君的知念體,難怪會莫名其妙地對衛淵有好感。但我隻不過是一個知念體,那魔君本尊又該是如何地思慕著衛淵?


    愛一個人,那個人卻想要殺了自己。這……又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從某種程度上,我不禁有些同情魔君。不管她當年到底有何等神威,說到底,她隻是一個女人。


    我問衛淵,現在該怎麽辦?


    衛淵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對我道:“魔君複活,天下之浩劫。但現在,魔君不隻有一個。”


    我聞言愣了一下,但隨即便反應過來,“你是說……”


    他點了點頭,對我道:“你是她,她是你。如果說真的可以阻止,那麽,便隻有你能做到。”


    “可是我……我比她差了很多……”我說得聲音很小,雖然很窩囊,但卻是不爭地事實。


    衛淵聞言淡淡一笑,指著我手中的烈火蒼雲劍問道:“這是什麽?”


    我答:“烈火蒼雲劍。”


    衛淵又問:“烈火蒼雲劍是誰的佩劍?”


    我說:“魔君。”但隻是瞬間,我卻又突然改口,一字一頓斬釘截鐵地道:“烈火蒼雲劍是我的佩劍!”


    “沒錯。”衛淵聞言點了點頭,對我道:“記住,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這劍在魔君手裏可以毀天滅地,在你的手裏,卻也可以拯救蒼生。阿綺,你可以下山了,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衛淵這就要讓我下山,而且,還是我一個人。我對他道:“你不跟我一起嗎?”


    他聞言搖了搖頭,道:“現在時機未到,我還有我未完成的使命。你放心,在終極一戰之時,我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鬼樓


    麵對要跟衛淵再次分開,我的心裏是一百萬個不舍。除去魔君傾慕他這一層關係,我覺得隻要是個正常的女人都會喜歡上他。


    我低著頭,不再說話。如果真的有終極之戰,我寧願在衛淵身邊等待它的來臨。


    衛淵見我如此,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他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更何況,有些事情不能夠逃避。”頓了頓,他抬頭看著那漫天繁星繼續說道:“其實,早在數百年前,我就已經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天。魔君複活在所難免,所以,我特意留了一樣東西給你。世人皆知陰陽門的鎮派之寶是琉璃水珠,但卻沒有人知道那琉璃水珠其實有兩個。它們分別屬於正負兩極,長訴拿去的是負極,正極依然留在陰陽門。你下山之後,便去陰陽門拿到正極,然後將其神力吸入你的體內。這樣,你跟魔君便有了一種製約。她不能殺你,但你卻能殺她,因為,你是她的正極,你若死了,她便必死無疑。”


    我聞言有些驚訝,怪不得當時我和飛龍去陰陽門那麽容易就得到了琉璃水珠,敢情這是衛淵為了保護我而設下的一個局。


    我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感動。我隻是一個知念體,用長訴的話說,連個魂魄都算不上。而衛淵卻對我這樣一個不算是生命的生命如此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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