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把我兜在懷中帶走了,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帶去哪裏。不過我感覺他有些心事重重的,因為他抱著我飛到隕石上,在那裏坐了很久。


    我在蛋殼裏好奇地看著他,特別想扯一扯他的胡子,“老頭,你要把人家帶去哪裏?”


    “你這小家夥,竟然叫我老頭,沒禮貌!我啊,準備把你帶去天之痕,用魔界聖池的水給你洗洗澡。”


    “人家現在還是蛋呢!”


    “小鳳凰,你天生至陰,所以我想讓你遲一點孵化出來。把你的命數改一改,你就不會那麽多災禍了。魔界的聖池至寒,可以把你身子封住。”


    “為什麽人家會有災禍呢?”


    “因為每個人生下來的時候,有些東西是上天注定的,你也是!”


    “那你為什麽要把人家改命呢?”


    “要不然三界容不得你,大家都會怕你。乖,不過是一點點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那人家想父皇娘親了怎麽辦?”


    “一定會看到的。”


    我聽到老君這樣說,也就悶不吭聲了。他在隕石上坐了好久好久,忽然揚起拂塵朝淩霄寶殿那邊揮了一下。


    不一會,那邊就有個非常俊朗的少年駕雲而來,我一看到他就呆了。不過他看不到我,我還在蛋殼裏呢。


    “老君,找我什麽事?”


    “小帝星,猜猜這誰?”


    老君把我給那少年看,他捧起我來回地看了好久,還好奇地彈了一下我,“是雞蛋?是給我吃的嗎?”


    “討厭,你才雞蛋,你全家都是雞蛋。”我一下子生氣了,我們鳳凰是多麽高貴,怎麽能雞比呢,討厭討厭。


    “咦,她還會講話呢!”這少年喜滋滋地抱著我親了一下,我一怔,那點氣一下子就沒了。


    “她是小鳳凰,我準備把她送去魔界的聖池裏封印,等尋到黃道吉日才把她孵化,你願意陪她嗎?”


    “好啊,要陪多久?”


    “不曉得,大約幾百年吧,要找到至陽日,還須得排命格對上,一朝一夕恐怕不行。”


    “好啊,反正我在天庭也玩夠了。”


    “好孩子!”老君揉揉他的腦袋,笑得很欣慰。


    我聽到說這個少年要陪我,一下子就不覺得孤單了,幾百年對我們鳳凰一族來說,簡直太不叫事了。


    老君好像鬆了一口氣,又抱著我和這少年一起飄向了那個有漆黑漩渦的地方。


    不過進來魔界一看我就失望了,我不曉得這地方竟然是如此荒涼,到處都是沙漠,寸草不生的。


    老君抱著我小心翼翼地朝著沙漠深處走,似乎在戒備什麽。我乖乖的沒有說話,因為我命不好。土島何才。


    少年就跟在他身後,亦時不時地用手來戳我,把我戳得心花怒放。


    老君把我抱到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潭邊,這裏好冷好冷。他把我慢慢浸入在了水潭裏,把我凍得瑟瑟發抖。


    我聽到他嘴裏在不斷念叨咒語,而我的身體就這樣慢慢僵住了,動都動不了。他把我交給了那個俊朗的少年,迅速畫了一個陰陽八卦陣圖封住了我們。


    “小帝星,這小鳳凰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要保護她的安全。”


    “放心吧,這魔族的人我才不放在眼裏呢!”


    而就在此時,半空中忽然有個長得無比難看的人飛了過來,抬手便是一掌朝老君拍了過去。


    我瞧見他手心有個什麽東西一閃而過,直接沒入了老君的胸膛。


    “混賬東西!”


    老君怒了,揚起拂塵直接畫出一道符朝那家夥打了過去,兩人打著打著就不見人影了。而我的意識也慢慢沒有了,就被這少年這樣抱著,仿佛陷入了漫長的沉睡當中。


    第249章:九界引魂人


    當我腦中的畫麵變為一片空白時,我所有沉寂的神經在瞬間清醒過來。一股蝕骨般的疼忽然襲遍全身,我像是在被車輪來回碾壓,令我痛不欲生。


    我用力支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猶如末日的灰暗。灰暗的天,不見一點色彩。沒有風,什麽都沒有,仿佛靜止似得。


    但這裏很冷,非常的冷,那陣陣刺骨的寒意是從地下源源不斷冒出來的。


    我支起胳膊翻了一下身準備站起來,卻忽然喉間一熱,一股血腥毫無預警地噴湧而出。一落到地麵就結成冰了。


    “唔……”


    胸口的劇痛令我痛吟出聲,我緩了好久才一點點爬了起來,環視了一眼四周,竟是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周遭全是亂石,沒有植被,不見一點蒼綠。


    這是什麽地方?


    我怔怔地望著四周,完全被震撼了。我從未對空間感到絕望,哪怕是魔界的沙漠與鬼域的凶殘,都沒那種感覺。


    而這片地方,卻令我油然而生一股萬念俱灰的心緒。又冷又荒蕪。怪不得連一棵草都沒有。


    我扶著亂石走了兩步。準備尋個稍微平坦點的地方療療傷。隻是剛挪了一步就被地麵凸起的石頭給絆了一下,我心一緊,無法控製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


    因為咳嗽,胸腔的淤血簡直噴泉似得湧。噴的一地都是。鬼巫那招魂破還是把我給害慘了,我從未見他出招那麽狠,把自己都給粉碎了。


    也不曉得他逃出魔界了沒,希望那血風暴不要把他弄出去,封印在魔界的話,對誰都好。


    老君是我的恩人,我不想因為鬼巫而傷害他。


    不過我現在想這個真多餘,我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江了,這地方如此荒蕪,我又受傷了,要出去也不那麽容易。


    療傷是我目前的重中之重,而最快的方式就是煉化靈氣為我所用。我血鳳裏有魔巫的精元,但我不敢用。這家夥靈力太強,我道行不夠如果控製不了被反控就完蛋了。


    我擦了擦嘴角,扶著亂石走了很遠,周遭的景物越看越荒涼。就跟世界末日電影裏麵那種畫麵似得,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沮喪地找了塊石頭靠著小憩一下,彈出至陽之火探探四周有沒有幽魂什麽的,我探了半天什麽都沒有。一無所獲。


    唉,這世上果然是沒有捷徑的。


    我靠著石頭盤腿而坐,準備入定療傷。剛合上眸子,忽然聽到一曲非常詭異的調子,它像是吟唱出來的,又像是彈出來的,可又像是吹出來的。


    我彈琴的造詣雖不算登峰造極,但也是人中翹楚,聽音律的好壞當然聽得出。可這曲子,我竟說不上來什麽滋味。


    而更詭異的是,我聽著聽著,魂魄仿佛要出竅似得,想要往外飄。


    非得如此,我身體裏更出現了阿九的記憶畫麵,有她小時候被蹂躪的,長大被逼迫的,等等。


    難道這是《引魂調》?


    我驚了一下,也顧不得身體疼痛,霍然起身尋聲追去。


    “何人在此吹奏曲不成曲的玩意?”


    竟然差點把我的魂給引出去了,這曲子絕非一般調子。我還不曉得世間有這種東西呢,剛才若我稍微再聽得久一點,勢必被奪魂了。


    這個人,是敵是友?


    曲子戛然而止,我頓時尋不到方向了。戒備地看著四周,搜索唱曲之人。


    “喲,稀客,稀客啊!”


    涼涼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是極淡漠的一種口吻。


    我霍然回頭,竟是個邋裏邋遢的老頭。一身襤褸的道袍不知道補了多少補丁,頭發倒是梳了個發髻,但有些亂蓬蓬的。他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也不曉得還有沒有酒。


    他全身上下唯一算幹淨的也就是臉了,非常普通的一張臉,有點山羊胡子,毫無特色。說難聽點,街邊有些乞丐看起來都可能比他光鮮。


    然而,令人驚愕的是他身上一股莫名的氣場,讓人無法忽視他。


    我看了眼他頭上,並無陽氣,應該是個鬼,但他身上鬼的氣息並不強烈,以至於他站我後麵我都沒發覺。


    “閣下是?”


    我看他對我並無惡意,也就客氣了些。再說我眼下重傷在身,也囂張不起來的。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如此諂媚的樣子,惡人也下不去手的。


    “九界引魂人,張山瘋。”


    “……”


    九界引魂人?土島叼才。


    他的名字我沒聽過,所以並不驚訝,但這個身份卻令我非常震驚。傳說中的九界引魂人是非常神秘而強大的存在,一曲《引魂調》可召世間任何亡靈。


    也就是說,但凡他彈起《引魂調》的時候,哪怕是灰飛煙滅後的亡靈都可以被他召來,雖然亡靈最終也是消失無蹤的下場,但最起碼可以慰藉一些什麽。


    好比靈兒的母親雨瑤,如果我會《引魂調》,就可以把她召來與靈兒聚聚。還有我的父皇娘親,亦是可以。


    隻是,這《引魂調》沒有一點道行和靈智是學不會的。所以我說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其貌不揚,但是他身上有一股氣場讓人無法忽視,這應該就是他的修為。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生存了如此多年,竟然沒有見過和聽過這麽一個人。


    張山瘋!


    他這不修邊幅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是有點瘋瘋癲癲的。不過他肯定不瘋,興許的這裏絕望的環境令他有些憔悴而已。


    “九玄見過張前輩!”


    我笑了笑,對他鞠了一躬。他是九界引魂人,雖沒位列仙班,但早就聲名在外,我應當報以敬仰之情。


    “九公主太客氣了,我這裏從無來客,沒想到竟然飛來一隻鳳凰,嗬嗬,可喜可賀啊。”


    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份和背景,又把我驚了一下,“沒想到前輩還知道名不見經傳的我,敢問張前輩,這裏是?”


    “這裏是十九層地獄,冰獄!”


    他語音未落,我瞬間就呆若木雞了。十九層地獄,這冥界還有十九層地獄?我博覽群書才高八鬥的,怎麽一點不知道?


    我擦


    我竟然被那血風暴給吹到這裏來了,這分明就是天壤之別啊。我又忍不住環視了一眼四周,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個十九層地獄。


    “那前輩你這是在這裏幹啥來著?”


    他肯定不是在這裏雲遊或者度假的,看樣子是被流放的吧?可是,他即是九界引魂人,應該不受冥界所管轄才對。


    然而天庭沒有他的職位,自然也不歸仙界管,那他為何在這裏生活呢?看他穿得那麽破爛,勢必也是潦倒得很。


    “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啊……”他傲然一笑,卻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如今已是乙未年了。”我倒是傻傻地回答了他的話。


    “時間過得真快,幾千年就這樣一閃即逝了。”他搖搖頭輕歎一聲,拿起那酒葫蘆喝了一口。


    我狐疑地瞥了眼他酒葫蘆,很好奇這幾千年了怎麽還沒喝光,還是有人來給他供應酒,或者……唉,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為無趣的事情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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