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搖搖頭,忽然從身下取出了一件嶄新的五彩斑斕的小霓裳,好像是鮫綃所製,所以看起來閃閃發光的。


    她輕輕地摸著霓裳,唇角泛著淺淺的笑意,“這是給我那薄命的女兒所織的,她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有一歲半了。唉,她可能早已經灰飛煙滅了,我想去找找她。”


    我看到她滿眼的淚光,找不到一個字來安慰她。天下沒有哪個母親,會舍得自己孩子死在自己前頭吧。


    她頓了頓又道,“這件霓裳可大可小,我女兒是沒機會穿了,且送給你的塵兒小公主吧。”


    “這……”


    “當年我在南海邊擱淺時,是她和一個叫溫溫的女子把我扶到了海裏,這個恩,我一直都沒有報答呢。”


    “她也已經慘遭不測了。”我心酸地道。


    “你別擔心,既然天劫因你而起,肯定會因你而終的。”


    “什麽?”我愣了一下。


    “我也是聽鮫族的先知說的,說當年的洪荒大劫因你而起,是宇宙數千年來最大的一次天劫。我想,你既然已經重生,劫數總是會終止的。”


    我被她的話震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洪荒大劫因我而起。


    這事從她嘴裏說出來,可信度大了很多。因為鮫族本就有著先天靈異的直覺,再加上他們特殊生活環境,占卜就成了他們生存的一大條件。所以鮫族中的先知好比凡間的大臣,地位舉足輕重。


    我無言地看著她,亦不知道說什麽了。


    “九公主,你的眼睛怎麽了,看起來似乎受傷了。”她沉默了好久才又問道。


    我點了點頭,“不小心被極光傷了。”


    “龍帝的極光?”


    “恩!”


    “唉,沒想到龍帝過了幾百年,還是沒有放下當年的仇恨。其實當年的事情是靈巫故意陷害你們的,我那丫頭當時看到他殺死三海龍王了。不過我們鮫族人微言輕,也就沒去管這事了。”


    “無論如何,東海龍王確實是我鎖了魂。唉,不說這些了,你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入定。”


    我準備等她消失過後才來取殘肢,不然我也下不去手。結界破了,她就灰飛煙滅了。這個鮫人挺命苦的,我有點心疼她。


    “你先別急。”


    她笑了笑,說著抬手輕輕拂過雙眼,手心裏頓時出現了兩顆晶瑩剔透的靈源。就像我鎖的能量源一樣,隻是她的顏色凝白。


    “這兩顆眼珠雖然不能令你的眼睛完全恢複,但至少能減去你的傷痛。不過你須得閉目三月,要不然這靈氣就無法與你仙體融合。”


    “這怎麽可以呢?我……”


    “我能在魂飛魄散之前遇到你,可能就是天意。我們鮫人雖然地位比不得龍族那麽高貴,但我們卻比他們有用。我再送你一顆鮫珠吧,把這鮫珠封印在死去的人心髒裏,就可以繼續生活下去。”


    她說著說著就把身體的靈氣自行煉化了,慢慢形成了一顆精元。


    “九公主,如果有一天你能上天庭,能不能在仙鏡台裏幫我看一下我女兒是否還活著?她叫祁靈,一歲零六個月了……”


    她語音未落就完全幻化成了一顆圓潤的鮫珠,而我本脫口而出的話也忽然梗在喉嚨裏。


    我想告訴她她女兒還活著,就是我家裏,我想告訴她很多很多,卻都來不及了。


    結界因為她的消失而破碎,那兩顆眼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我的眼睛裏。我連忙閉上眼睛,打開了天眼,竟真的明亮了很多。


    眼中那酸澀的感覺不在,是一股清涼的,非常舒服的感覺。


    我撿起了那顆鮫珠和霓裳放進血鳳裏,心裏難過極了。我怎麽一開始沒有猜到她嘴裏的女兒就是靈兒呢?這樣她也不至於灰飛煙滅啊。


    我默默地看著祭祀台,她就好像一陣風似得消失不見了,什麽都沒留下,我甚至,來不及知道她的名字。


    第243章:水到渠成


    因為有了鮫人的眼珠,我的天眼已經可以視物。我望著這沒入洞頂的石柱,心在糾結著。


    如果我破了陣,會牽連到人間嗎?到時候水漫了外省城市,我這罪孽就大了。


    可是,如果不破陣。那麽這一切的迷就沒有辦法解開。若洪荒大劫是因我而起,那就會一直僵持下去。


    破?不破?


    如果老頭在就好了,在這種時候,他總會以他的經驗告訴我利弊。隻是他修出一點魂魄後就一直閉關修煉了,估計也就黃婆婆能把他叫出來了。


    怎麽辦呢?


    我躍上祭祀台輕撫著石柱,周遭的水位還在慢慢上湧。我不曉得在破陣過後,這裏是不是瞬間就被淹沒了。


    躊躇中,那股溫潤的氣息又飄來了,輕輕繞著我的指尖來回糾纏。


    “淩梟,你已成魔,我想破陣取了你餘下的殘肢,如果你同意,就留在我指尖。如果不同意,就離開好嗎?”


    我把手覆在石柱上,很久很久,溫潤的氣息都還在。這麽說淩梟是默認的。


    “那我就破陣了!”


    得到淩梟的首肯。我心裏稍微有了些底氣。這石柱一直延伸到聖殿,重量自然不輕。但我隻要破掉這四周的陣法,陣石應該就不攻自破了。


    跟中大叔混了幾天,我雖然不會布陣,但是看陣還是可以。這祭祀台以石柱為圓心。東南西北方向分別有一隻小小的石獅。


    每一隻石獅的嘴裏都含著一顆漢白玉所製的圓球,不過這可不是一般的石獅嘴裏的石球,而是刻著經文的。


    這既然是九宮八卦圖的陣眼,四周應該是以八卦陰陽為結構所布置的陣法,要破陣並不難,找出靈脈用我至陽之血就可以破了。


    我的道術學得很半吊子,我覺得最大原因不是我不努力,而是老君他總是叫我去給他找奇珍異果吃,荒廢了我的學業。


    我翻掌召出四道靈符,朝東南西北四石獅拍了過去,緊接著彈指一顆至陽之血揮過去,這四道靈符頓時泛起一條靈脈線交叉著連接了起來。土坑木號。


    我飛身躍下祭祀台,瞧著靈脈已經複原了八卦陰陽圖。連忙彈指在手心劃了一條口子,把滿手的血一掌拍在了陣心。


    “轟!”


    四個石獅意料之中地碎了,嘴裏的圓球飛彈著砸向了石柱。一道金色光芒從石柱徑直而上,這仿佛從中心擊碎了石柱,它竟慢慢地爆開了。


    “淩梟!”


    我一聲嬌喝,飛身順著爆裂的石柱衝天而上,那股熟悉的氣息越來越強烈。仿佛就在我身邊似得。


    “轟轟!”


    劇烈的轟鳴令這連陰山瞬間顫抖了起來,像是地震了一樣。


    我完全顧不得這個,我衝破石柱,終於在聖殿這節石柱的頂端拿到了被封住的紅寶石。而與此同時,周遭一片鬼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我砸過來。


    “九玄,老夫要弄死你!靈符,奪命鬼手!”


    鬼巫氣急敗壞地怒吼道,跟我撬了他家祖墳似得暴跳如雷。我順勢召出了我的鎖魂鞭,亦揮鞭劈了過去。


    “老頭兒,本公主今朝不跟你打,來日方長,你等著!”


    我已經得到殘肢,自然不想跟他再耗下去。我既然殺不得他,逃還不行麽?我把紅寶石放進血鳳,準備伺機逃跑。


    “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你想來就來想逃就逃?”


    鬼巫這次是氣壞了,使出了他的渾身解數來對付我,各種蠱蟲傾巢出動。而我一心想要逃命,就懶得理他。飛身就衝出了聖殿,準備召一道靈符遁回陽間。


    隻是沒想到屋頂還有“他”在守株待兔,看我灰溜溜地衝上來,一臉邪笑地衝我挑了挑眉,“九兒,你打算逃去哪裏?”


    “你管我逃去哪裏,你是要攔住我麽?”我鎖魂鞭一抖,召出了七重的至陽之火。我目前還對付不了這家夥,能逃則逃。


    “留下,我尚能放你一馬,若不然的話……”


    “呸,就你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的。”


    這四周越來越動蕩,我真不曉得會演變成什麽樣。也難怪鬼巫對我恨之入骨,把他老巢給毀了,他住的地方都沒了,肯定要找我拚命的。


    這家夥應該沒那麽想要殺死我,於是我一道至陽之火朝他劈過去,轉身就朝殿外飛,我一邊飛一般召出靈符遁地。


    “嗖!”


    我消失的同時,身後忽然一道寒氣襲來,我避之不及,被重擊了一下。


    “禽獸,下次我他媽不會放過你的!”


    我以為是那家夥給了我一箭,怒急地罵道。隻是我顧不得驗傷了,急匆匆從腐爛惡臭的泥土裏鑽了出去。


    而當我站在連陰山山頂時,被周遭洶湧澎湃的浪潮活活嚇了個半死。


    隻見得連陰山四周那本來幹涸的山穀此刻已巨浪滔天,海水亦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東南邊入侵,很快就形成了兩道水流,比錢塘潮凶猛了n多倍。


    我心下一沉,連忙召來一朵雲彩急匆匆朝著地府而去。惹了這麽大的禍,我得趕快去跟淩梟說一聲,看他有沒有辦法挽救的。


    “淩梟,淩梟!”我借道陰陽回了地府,一進宮門就急急地大喊了起來。


    “皇後娘娘,吾皇正在金鑾殿議事!”巡邏的禁衛軍好心地告訴我。


    “噢,謝謝!”


    我連忙急匆匆地衝向了金鑾殿,也顧不得滿朝文武衝我行注目禮了,走上前尷尬地瞥了眼龍椅上霸氣十足的淩梟。


    “九兒,你……眾愛卿退下!”他掃了眼群臣,淡然道。


    “臣等告退!”


    “你怎麽把紗布取了?眼睛能看到了嗎?”大臣離開過後,淩梟一個箭步從殿上竄下來,很疑惑地看著我,“你不是去了天庭嗎?何以弄得如此狼狽?我正打算去天庭找你呢。”


    “哎呀,說來話長,我現在有急事。”我拉著他急匆匆地朝外走,心頭特別惶恐。“快,快去幫我善後!”


    “善後?”他拉著我前後左右打量了一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背上這袖箭是怎麽回事,誰幹的?”


    “小傷而已嘛,先去處理事情。”我就怕去晚了,那下遊就成汪洋大海了。


    “你又惹禍了?”他蹙了蹙眉。


    “什麽叫又啊,我,我就是……”我本來想反駁的,但看到他如炬的眸子時隻能訕訕地點了點頭,“恩!”


    “什麽禍也比不得你的傷重要,這是誰幹的?我要去滅了他。”他說著震出一道靈符從我後背掠過,忽地一下拔出了已經沒入我肩胛的袖箭。


    “唔!”刺骨的劇痛襲來,我還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問你誰幹的?”淩梟的聲音重了一些,已經有些不悅了。


    “人家回頭跟你說嘛,討厭!”我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拉著他走出大殿,召來一片雲踩了上去。“那個,我把連陰山的陣石給破了,你趕快想辦法把那水止住吧,要不然下遊的百姓要遭殃了。”


    我偷瞥他一眼,硬著頭皮把取殘肢的事情告訴了他。他隻是聚精會神地用靈力為我療傷,鳥都不鳥我。


    “你到底聽到我說的話沒有啊?”


    我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戳了一下他,我想我這個時候可能很搞笑,有點像惹禍過後回家叫家長擦屁股的小學生。


    “沒聽到,不想聽,我又不是救世主,管我什麽事?”他冷冷瞥我一眼,召出一張黑符覆上我後背,“這麽說,你的傷是在鬼巫的地宮弄的?這個混蛋!”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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