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怒喝道,領著他的天兵天將就打算撤。然而淩梟飛身而上,陰森森地擋在了他們麵前。


    “想逃?做夢!”


    言罷他揚起軒轅劍。震出了一道金色光芒覆蓋了整個戰場。當劍光泛出的時候,這股強大的戾氣竟把無數天兵天將都嚇得栽倒在地,惶恐地四處藏躲。


    淩梟血紅的眼眸盡是殺氣,唇角還掛著凶殘的笑容。“軒轅破日,魂……”


    “淩梟,你住手!”


    我忍無可忍地喊住了他。連忙飛了過去。他這是殺上癮了嗎?二十萬的大軍啊,他就這樣如砍蘿卜似得把他們都砍碎了?


    “你擒了他們就算了,幹嘛要殺了?”


    “九兒,休得婦人之仁,回去!”淩梟不悅地蹙了蹙眉。冷冷道。


    “婦人之仁?你是要徹底與仙界為敵嗎?”


    “難道我跟他們還不算敵人嗎?哼,我遲早都會把他們趕去天之痕呆著,讓他們也嚐嚐被流放的滋味。”


    “……你難道忘記了,我是仙啊。”


    “你也別忘記了,你的是我的妻,孰輕孰重,你應該分得清才是!”


    言罷,他直接甩出一道靈符拍開了我,手裏的軒轅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下。“軒轅破日,魂滅!”


    當金光閃過,歇斯底裏的慘叫聲充斥了我的耳膜。我倒在地府門口,眼睜睜看著那硝煙戰火不知所措。


    黑色的血和紅色的血漫了一地,把地府前染得紅彤彤的。無數散碎的魂魄在空中飄蕩,個個都斷胳膊斷腿的,慘不忍睹。


    我的眼睛越發酸澀了一些,淚流不止,感覺都要瞎了。


    “洛淩梟,本君發誓,此生絕不會放過你的,絕不!”


    二郎神怒吼道,用神力召回了一部分的天兵天將逃走了,而其他的,全都死在了淩梟的軒轅劍下。


    鬼兵們沒能逃出去幾個,那八個閻羅都被劍氣所傷,用靈符遁走了。


    地麵上,橫七豎八躺著無數屍塊,秦風和杜影讓鬼兵們和鬼狼群吞噬了這些屍塊和魂魄,都足足飽餐了一頓。


    看到他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晉級,我已經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我無法相信,這個嗜血的魔頭就是我的夫君,我一次次地飛蛾撲火,一次次冒天下之大不韙,卻始終沒能守住他的良知。


    我想起了龍帝的譏諷:九玄,你風華一世,卻守了一隻魔,內心有何感想?


    我想他可能不是譏諷我,而是同情我。我用盡一生的愛,愛了一個人性泯滅的魔,而這個魔,可能是我一手造成的。


    誰來把我打死吧,我這殺千刀的禍害。


    望著半空中那不可一世的男人,他是那麽狂傲,那麽冷漠,這還是我認識的夫君嗎?


    “回去告訴那老頭兒,本尊遲早會去取他的首級,把他加注給本尊的加倍還給他。”淩梟冷冷說完,飛身落在了我麵前,看我麵色不好看輕輕挑了挑眉,“九兒,你在生氣?”


    “我生自己的氣,為何這麽沒用,會令你變成如今這樣。你把他們殺了個片甲不留,你解氣了是麽?那你有想過我,想過孩子們嗎?難道我們又要經曆一次灰飛煙滅?”


    “你以為你仁慈他們就會感謝你?你可記得你當年的委曲求全換來的是異大陸的滅亡,你還沒傻夠嗎?”


    “你……對,我是很傻的。”


    我苦澀地牽了牽唇角,本來想嘲笑一下,誰知道卻滾了一串淚珠出來。我狼狽地轉過身,走進了地府。


    “九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淩梟追了進來,試圖解釋。


    我擺擺手製止了他,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不想聽到他講話。我急急地走進寢宮,“砰”地一下關上了門。


    我獨自一人坐在軟榻上,哭得傷心極了。


    我承認,我在某些事情上的確過於仁慈。可我是仙啊,仙人的本分就應該慈悲為懷。他造如此大的殺戮,天庭會放過他嗎?


    還有冥界,雖然冥界曾經以他為尊,但現在十殿閻羅也就淩元凡和歐陽羽還保持中立了,其餘的已經開始起兵造反了。


    如此敵對的場麵,他如何去應對?


    我真的不想打仗了,我想安安靜靜活幾十年,或者幾年就自斷仙根壽終正寢算了。但眼下什麽都是枉然了,淩梟在與三界為敵,而我作為他的妻子,是最尷尬的存在。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樣的硝煙戰火要什麽時候才會停,如果無止無休的話,那三界就慘了。而反之,這三界中誰先滅?


    自古以來邪不勝正,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我並不怕被世人唾罵是他妻子,我隻是怕他在自掘墳墓,到某一天不得不選擇灰飛煙滅。


    我正傷心著,門外忽然襲來一股強烈的戾氣,懾人至極。我怔了一下,正打算揮掌抵擋,但這戾氣隻是在門口停著,沒有再靠近了。


    我知道是淩梟,我不想見他。


    他在門口站了好久,而後有消失了。


    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竟發現視線微微有些模糊了。我愣了一下,連忙又定眼看了看,才又稍微好點了。我連忙走到銅鏡邊仔細看我眼珠子,好像又沒什麽異常。


    真詭異!


    “娘親,娘親你在哪裏啊,塵兒給你送點心來了!”


    我正扒拉著眼珠子,門外響起了塵兒軟糯的聲音,我再生氣也無法對著她生氣,連忙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前,塵兒端著一盤我最愛吃的桂花糕。我莞爾一笑,附身抱起了她。轉身時,我眼底餘光看到了淩梟的背影從轉角處迅速閃過。


    我沒理他,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娘親,你是不是在生父皇的氣?他讓塵兒給你送桂花糕來了。”


    “塵兒,父皇變得如此暴戾,你不怕嗎?”我抱著塵兒在軟榻坐下,輕輕捋著她的發絲問道。


    塵兒把小腦袋靠在我胸前,微微蹙了蹙眉,“可是,父皇隻是對別人凶啊,再說那些都是壞蛋,塵兒不怕。”


    “……”


    我竟無言以對,因為我無法跟她說一些道貌岸然的話。


    我們不是聖人,心裏雖然有道德的標杆,但卻不是絕對。她和我所處的位置不一樣,所以想法也不一樣。


    我輕輕抱著她,心裏沉重極了。未來會如何,我滿腦子都是血雨腥風。


    “娘親,你的眼睛好些了嗎?塵兒給你看看。”


    “娘親沒事,娘親就是有些累,想回玉宅歇一歇,你要不要跟娘親一起回玉宅?”


    “父皇說讓人家跟著大將軍他們訓練,以後才可以保護娘親和弟弟,所以塵兒要努力,不能跟娘親去玉宅了。”


    “……好吧,那娘親一個人去,你回頭想娘親了,就自己上來好嗎?”


    “娘親,你在這裏也可以休息啊,為何一定要去玉宅呢?”


    “那邊比較方便嘛,乖,那你快去訓練吧。”


    “好嘛,娘親再見!”


    “恩!”


    我看塵兒屁顛屁顛的是真心要去訓練,也不知道淩梟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我隻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於是召了一道靈符就遁地上了陽道。


    眼下a市已經轉入秋天了,馬路兩邊的風景樹葉子都落得差不多了,透著一片蕭瑟的氣息,看得人特別心酸。


    我沒有立即回玉宅,悵然若失地在馬路上沒有目的的走著。剛走到轉角的時候,看了一副特別溫馨的畫麵。


    靠公園的馬路邊,長椅上坐著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女,母親似乎生病了,正斜靠著椅背休息,她身邊那小女娃拿著麵包,一點點喂進了她的嘴裏。


    我瞧著這女娃很眼熟,微眯起眸子看了好久,才認出她就是上次我們一家四口遊公園時遇到的小乞兒。


    我愣了一下,連忙朝她們走了過去。


    第235章:死屍的執念


    “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


    小女娃稚氣的聲音清脆悅耳,坐在長椅上一邊搖著小腿唱歌,一邊喂她身邊的母親。我遠遠地靠在樹下站著沒有過去,不想破壞屬於她們的小幸福。


    “媽媽。你的手為什麽這麽涼,是不是很冷?靈兒給你呼呼。”小女娃說著拉起她母親的手用力地吹起氣來,吹得小臉鼓鼓的。


    我靜靜地看著這溫馨的畫麵,被她們默默地感動著。隻是,小女娃的母親一直斜靠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我有些狐疑,以為那女子病了,準備去幫幫忙。就連忙走了過去,而在靠近她們的時候我才看到,這個女子並不是病了,而是死的。


    為何說是死的,卻不是死了,是因為她雖然死了,但她還的肢體還可以活動。亦如鬼巫手裏的魂蠱,魂沒了,人還能行動。


    沒錯。她也沒有魂。


    她的麵色蠟黃,頭發亂蓬蓬地散著。一雙灰暗的眸子無力地支撐著,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的樣子。她還在機械地吞咽東西,女娃喂,她就吃。


    我看了她好久,確定她不是魂蠱,她隻是死的而已。


    她的身體已經有些浮腫了,我估摸她可能剛死去不久,屍斑什麽的還沒出來,但要不了幾天她就會開始腐爛變質了。


    我心裏莫名地酸楚起來,想起了三百年前那個養育溫溫的老婆婆。她死去過後,魂魄一直沒舍得離開。


    而這個女人,死去時魂魄肯定已經被陰司勾走了,身體卻還在陪伴她的女兒。這到底是什麽力量在支撐她逆天而行呢?


    小女娃還在抱著她的手吹氣,試圖溫暖她冰涼的手。“媽媽,等靈兒湊夠了空瓶子,就可以給你買厚厚的衣服了,到時候你就不冷了。”


    靈兒!


    好幹淨的名字,就像她出塵的明眸。令人一看就自慚形穢。


    我走過去正打算打招呼,但女人一看到我,連忙機械地攬過靈兒抱在懷裏,枯骨如柴的五指輕輕捋著她的發絲。


    她灰暗的眼眸裏空洞無光,應該沒有思維了。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她生前的本能。


    我輕歎一聲,正要跟她講話,她卻霍然起身,拉起靈兒就走開了。看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我心像被什麽揪得緊緊的,就忍不住跟了過去。


    “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


    靈兒又唱了起來,那聲音甜甜的特別幹脆。她根本還不知道身邊的母親已經死去。幸福得一蹦一跳的。


    秋風瑟瑟,我眼前的一幕明明淒涼得令人心酸,卻又透著濃濃的幸福。


    我就這麽遠遠地跟著她們,一直跟到了敦橋下一個雨棚搭建的小屋裏。


    這裏很偏僻,是a市貫穿幾區的高架立交橋。通常這橋上車流量多,橋下卻冷清得很。周遭不過幾個小商鋪,也沒幾個人。


    母女倆的雨棚是敞的,裏麵僅有一個簡易的床鋪和一些撿來的破爛。我遠遠地站著,都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腐爛發黴的味道。


    女人一進雨棚就坐在床邊,把靈兒緊緊地抱在懷中,無神的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我,沒有任何情緒。


    我其實不應該去打擾她們的,可是我不忍心看到女人倒下的那一刻,靈兒肯定會受不了。


    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浮腫,我猜最多不過三五日她就不行了。到時候她身體腐爛變質,任她執念再深也都無濟於事了。


    我們倆對視很久,我彈指一道至陽之火把她那點執念召了過來。看到指尖不成形的幽魂,我心裏很難受。


    陽間的人在去世之時,可能會有很多的放不下,所以那份執念就會存在身體裏,厲害的就像這女子一樣,會繼續陪伴身邊的人。不厲害的也就回光返照,或者托個夢什麽的。


    我看她這點幽魂很弱,也就不浪費時間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死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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