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錘了他一拳,學著他平日的語氣說了句“錘子喲!”趁著要出去吹點名哨子,我掩飾住自己的心情,快步走出排房。


    點名後,我一個人跑到二樓晾衣場,感覺情緒波濤起伏,難以自已,是啊,這些戰士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有調皮的,有很拽的,有很笨的,有落後的…,好不容易磨合成一個集體了,卻又要散了。


    戰友朝夕相處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用我陸院教官的話來說,就是戰士都是你過命的兄弟,因為將來在戰場上,你的死活都交在他們手中,反過來也是一樣。我現在可以深刻理解這句話了,平日裏倒不覺的,一旦知道大家即將各奔東西,而且分開以後很難再相見了,心裏確實真不好受。我不知道30號過後,我看著排裏空蕩蕩的場景心情會怎麽樣,但我現在真的很佩服連長,經曆一茬又一茬的退伍,心真能淡定的下來。


    就在這時,點名前的音樂響了起來,“我的老班長,你現在過的怎麽樣?…”,傷感的旋律頓時將我的心情瞬間引到最低點,我長出一口氣,望著星空,天上繁星點點,我在想,人這一生要經曆多少悲歡離合才能將心態磨礪到不悲不喜呢?我覺得,我是不行,我知道自己太重感情,太感性。


    背後,小海南的聲音響起“排長,連長到處找你,說機關通知你去軍務那裏一趟,說是現在就去。”我的思緒被拉回現實,調整了下心情,我沉聲答道,“知道了,我現在就去。”等小海南走了,我去水房洗了把臉,戴好帽子,走向機關。


    走進軍務股,發現江股長在裏麵,老畢霍然也在,不過頭上包了個紗布,這是什麽狀況?幾天不見怎麽就掛彩了?還有,軍務平時不都是謝參謀晚上在加班的嗎?


    我喊了聲報告,立在門邊,“來來,小王,快來坐。”江股長很熱情。


    我不知所以,挨著老畢坐下了,老畢對我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什麽意思,索性裝作沒看見。


    “啊,這個,你們都到了,我就簡單說說。咳,這個,有個事得王排長你勞心了。”


    “請首長指示!”我正襟危坐道。


    “啊,不要緊張嘛,哈哈,沒什麽大事,這個,王排長,你和畢排長交接下,從現在開始至30號,晚上部隊巡邏、查夜任務由你帶你排裏人執行。”


    “什麽,這不是你的任務嗎?”我望向老畢。


    “不好意思,哥們,你得先幫我頂幾天了。”老畢語氣有些無奈。


    “哦,啊,是這樣,咳咳,這個,前幾天天晚上,謝參謀查夜路上被人打了。後來,畢排長接替他查夜,這幾天晚上帶人巡邏發現不少半夜想偷溜出去營區的。但是要麽抓不到人,要麽發生衝突,回來路上還被人丟石頭,我們懷疑都是老兵幹的。”


    啊,還有這回事?我心裏想,為什麽?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江股長尷尬地說“哈哈,這個,你也知道,我們下去檢查很多,對部隊要求也很嚴,啊,下麵不少戰士對我們有意見啊。這快要退伍了,很多人就抱著反正要走的心態,開始跳起來了。謝參謀晚上在大道上被幾個老兵套了個麻袋,然後打了一頓,這不,都上不了班了。哎,畢排長現在也受傷了,他今天去做了檢查,說是明天要住院治療。於是呢,我跟團首長報了,因為平時偵察排就和各營連有一些摩擦,如今再讓他們監管已經不大合適,不如抽你們尖刀排短期來執行這個常規任務,你們在全團都有名氣,很多人也服氣你們,效果應該會好一些。”


    我實在有些無語,晚上烏起碼黑的,誰管你是不是尖刀排,要是我也是先幹了再說。我望著老畢,心裏說,要不要那麽嚴重去住院啊,不是尼瑪的騙我的吧?


    不過,軍令如山,我隻得站起來說“是,保證完成任務!”猶豫了一下,我又問“從什麽時候開始交接?”


    江股長高興地說“王排長不愧是尖刀排排長!好,就從今晚起,看你的了。今晚口令是前進,回令是左轉。”看著他和老畢一臉如釋重負地神情,我覺得我踏進了坑裏。


    出了機關大門,我一把扭住老畢,“你小子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非住院不可,你不要騙我啊,我會拆了紗布自己看傷勢的!”


    “臥槽!要不要啊!我也是沒辦法了嘛,我們特務連,哪個時候都牛,就是退伍這個點,真牛不起來。晚上出去巡邏,一說是特務連的,二話不說就丟石頭,等你衝過去,沒人了!那,我的傷總不是自己打的吧?咳咳,再說,恩,露露打了我好多電話了,嘿嘿,好多天沒見了,你懂得。”


    “尼瑪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有陰謀,好啊,你特麽去住院和露露約會,我在這裏給你幹活?!”我一聽就開始要發飆。


    “兄弟,兄弟,別別,這樣,你幫我這個忙,我保證,我保證下次還你個情!”見我不為所動,他又緊接著說“請你吃飯,讓露露把她漂亮同事介紹幾個給你認識,你也趕緊的找一個啊,也不小了,啊,兄弟,就這樣說哈。”


    我很苦惱地望著這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交友不慎啊!”我搖搖頭,就要離去,“哎,別走啊,跟我回去拿裝備。”


    “什麽裝備?”


    “就是憲兵頭盔,臂章啊什麽的,巡邏用的。”


    “免了吧!我不想和你一起去住院!”我擺了擺手,走下山坡。


    接了任務就要去做好,所以,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去了趟連部,將上麵命令和我自己的構思向連長作了匯報,連長聽了連拍大腿叫好,讓我放手去做,自行處斷。


    就這樣,我回到排裏,將九名即將退伍的老兵叫了起來,集中到小包房裏。我一臉嚴肅地說“再過幾天,你們就走了,但是在你們走之前,現在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需要我們一起去執行,也隻有你們能去做,這關係到我們尖刀排的榮譽,我的臉,你們的臉,你們還有沒有信心和決心去完成這最後的任務?來為自己的軍旅生涯劃上一個句號!”


    九個兄弟激動地你望我,我望你,然後一起低聲吼道“有!”


    “很好!”我滿意地說道,“從今天起,9個人分三班,一個班長帶兩個戰士跟著我每晚巡邏夜查,加菲安排好大家站崗的順序,不要搞重。”


    沈祥猶豫了下,問道“排長,這個不是特務連的事情嗎?怎麽?”


    我簡單答道“特務連已經被要退伍老兵打趴下了,現在我們尖刀排接過這個任務,拿出你們的氣勢來,給我維持好退伍前這最後一段時間的部隊安寧!都明白沒有?!”


    “明白!”大家激動地低吼道。罷了,加菲還冒了句“當兵五年了,一直被人查,如今也能查別人了,哈哈。”


    我接著說“很好,加菲,和白沙,沈祥,我們今晚先去巡邏!其他人正常就寢。明晚三班長,後天四班長,查夜的第二天不出操不訓練。你們幾個,戴帽子、紮腰帶,拿著手電筒,馬上跟我出發。”


    出門前,我猶豫了下,對和白沙說“把我背包的兵器拿出來帶上。”說真的,我實在也怕被人套了麻袋打一頓。


    就這樣一行四人,打著手電開始在各營區轉悠,這一巡邏才知道,這個時候確實出頭的人,不出一會我們已經在一營區抓了好幾個想翻牆出去的。看到是我們,那幾個老兵驚呆了,有一個結結巴巴地說“誤會,誤會,自己人自己人,我們也是要出去的!”我走上去慢悠悠對他們說“出去個屁!都聽清楚!從今天開始,由我尖刀排執行巡邏查夜任務,看在大家一個營的麵兒上,我這次就當沒看見,你們回去吧。回去給大家說,幾年都他嗎熬過來的,這幾天都忍不住了?對於那些不怕死的,不服從管束的,被我抓住,我也不報機關,不過要問問我手裏這根棍子答應不答應。”


    轉到二營時候,就更熱鬧了,牆邊草叢裏窩著好幾個人,手電一照過去,石頭就砸過來,還有人低低罵道“麻痹的,格老子砸死你們。”我還沒反應過來,和白沙嗷地一下就撲了過去,“你家馬匹!老子今天就要逮你們這些龜兒子!”


    原來遇到他老鄉了,這幾個貨硬是把草叢裏的幾個人連拖帶拉搞了出來,開始裏麵的人還想反抗,被加菲和沈祥幾下子就揍趴下了,我提著棍子踱到他們麵前,又開始教育了一番。如此一晚上來回轉了幾次都有收獲,到淩晨兩點,我招呼著幾個弟兄去側門外吃了個粉,真是不巧回來路上又對住2個。


    連著三天過去,整個部隊晚上清淨了,要退伍的老兵都知道糾察換人了,由尖刀排同樣幾個要退伍的老兵擔任,再加上各連隊加強了退伍前的教育管理,這下,大家老老實實了。


    充實的時候,你總是覺得時間會過得很快,這不,轉眼到了退伍那天。


    早上起來不出操,心情卻很沉重,音樂裏《我的老班長》、《再見吧,戰友》、《軍中綠花》不斷放著,讓人很是悲傷,以後我才知道每年的這個時候,老兵退伍的場麵都讓人心酸而感傷。


    由於大家的目的都不同,所以,整個一天都是送老兵,大禮堂前隨時停著卡車,司機們輪班倒著送站,上午兩班,下午兩班,晚上兩班。票是團裏買好的,每班會有幹部帶隊,送站送上車。連長托詞不舒服,讓我看著每班時間帶著兵們去操場蹬車。我排裏九個兄弟,集中在下午和晚上蹬車,但是九個貨說好了一起來一起走,非要堅持在下午第二班一起上車。我想也好,送一次就夠了,送四次,我怕我真的會掉眼淚。


    吃過早飯,我把我準備的禮物送給了這九個兄弟,是精美的通訊錄,我讓全排所有人按照編製序列順序,將自己的家庭通訊地址寫在上麵,還每個人都留了言,這樣即可以避免失去聯係,又可以讓他們時刻看到字跡和語言想起人。


    氣氛很是壓抑,我本來想說些笑話緩和下,但是怎麽也說不出來,我作為排長第一個寫完了留言和地址後,坐在床上看著大家在作最後的告別,心裏一直不是滋味。當我決定出去透透氣剛走到門邊時,就聽到門邊沈祥和宣嘩的對話,“宣嘩,我要走了,兄弟,以後你退伍一定要找我啊。”


    “嗬嗬”宣嘩憨憨地笑道,“俺一定會的,你以前借給俺500元津貼,俺給俺娘寄回去了,現在我就隻有100,你拿著,俺到時連本帶利當麵還你。”


    “草!傻兄弟!還什麽還?!是兄弟嗎?”沈祥眼睛有點紅了。


    “怎麽不還啊,俺知道你也不容易,俺不能白拿你的錢。”


    “兄弟!”沈祥猛地把宣嘩抱住了,“對不起,我一直在騙你,我家有的是錢,我,我不想用爸媽的錢罷了。”


    “嘿嘿”宣嘩還是一臉憨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俺知道,俺早就知道,你第一次藏錢的時候俺就看到咧,你家裏有錢,可是你沒錢,所以我要還你的錢。”


    “兄弟!你真傻!”我看到沈祥已經開始在抹眼睛了,不忍再聽下去,我快步走過他們。背後,“我才不傻,是你傻,嗬嗬,所以排長叫你傻祥。”


    ……


    走出排房,我看到連隊樓前坐第一班車的戰士們已經都站到外麵了,都穿著迷彩服,披著紅花,提著背囊,我深吸一口氣,還有件事情沒做。


    “都有了,立正!”


    “向右看齊!向前看!”


    “兄弟們,按道理,我已經不是你們的排長了,現在讓我最後一次下命令吧!都有了,摘軍銜!”


    …….


    戰士們看著我,都沒動,我輕輕歎了口氣,從台階上走了下去,從第一個戰士開始,逐個幫著卸掉軍銜肩章,輕輕放在戰士們手上。軍務股昨天下通知了,要收繳退役戰士的軍銜領花,連長交給我去做,我知道自己沒法下的了命令,那就讓你們留著作個紀念吧!我心裏默默說。


    除去軍銜後,我下達了右轉彎齊步走的命令,將大家帶到了大禮堂門前,幾輛卡車早已經等在這裏。我四顧望去,各連隊帶隊的幾乎都是新任排長,這會,各連隊主官又都不來了。老畢還在泡病號,真是聰明的小子,一箭三雕,又躲了工作,會了女友,還眼不見心不傷,我忍不住暗暗佩服他,我怎麽就沒他想的那麽遠。


    送戰士們蹬車的時候,我連隊有個戰士抓著我手突然說,“王排長,我本來是決定,要是能留下,就一定申請轉去你的排!”我拍了拍他的手,輕輕說道“兄弟,我也隻是個普通軍官,你高看我了!希望你在地方好好幹,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麵!”


    他用力點點頭,這時,大喇叭又傳來一陣音樂“我跟著他們上車,我跟著他們揮手,我跟著他們卻不是假裝的難過……”


    我鼻子一酸,再次用力揮了揮手,看著卡車緩緩開動,我強迫著自己轉身不去看他們,提前緩緩走向連隊,下午送站,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哭,我在想。


    下午起床後,我又送走了一批,心裏已經是傷感到不行,一回到連隊,發現全排戰士都集合站在樓前,我心裏一驚,這是要幹嘛?


    加菲九個人站在第一排,肩章全部已經自己除去,他對我說,“排長,你很少指揮唱歌,也很少唱歌,現在,我們要走了,給我們唱一首吧!”


    “是啊,排長,給我們唱一次吧!”大家七嘴八舌的都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你們這群兔崽子,還惦記這個,軍旅歌曲我是很少唱,因為我總覺得有些歌沒有感情,太假,不過,既然要走了,我就指揮大家一起唱一首《戰友還記得嗎》,我先來,大家自己慢慢跟上!”


    “還記得那年報名參軍嗎,還記得第一次穿上軍裝嗎,還記得營房前的那顆樹嗎?還記得愛訓人的排長嗎?……”


    盡管我喊了預備起,但是沒有一個戰士跟著我唱,都齊齊注視著我,那一雙雙眼睛都告訴我他們在回憶,回憶那些一起訓練,一起吃苦,一起拚搏和一起生活的日子!


    我沒有停下來,“我們曾經一起喝醉,也曾經一起談天說地。我們曾經夢想當將軍,也曾經宣誓向雷鋒學習!”


    ……


    “戰友啊戰友,戰友啊戰友,還記得我們最愛唱的那支歌嗎!?今天啊再讓我們一起高聲唱!”


    這個時候,大家突然一起接上來,大聲唱道:“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預備起:戰友戰友親如兄弟!戰友戰友親如兄弟!”


    餘音嫋嫋中,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我仿佛看到了第一次下排裏給加菲起外號的情境……


    我仿佛看到了沈祥拖著高大的身體假裝笨拙訓練的樣子……


    我仿佛又聽到了第一次進排房聽到的和白沙重慶腔“哪個馬匹排長來老子這個排?”……


    時光真是快,轉瞬這一年都要過完了,雖然我們的交集連一年都不到,但我的心已經深深紮在這個排,這裏有我的心血,有我的生活,有我的感情,也有我的喜怒哀樂……


    這時候,第二排打頭的宣嘩(這會已經是一班班長了,)傻傻的問了句“排長,你哭了?”


    我把頭一偏,一抹眼睛“風太大了。”


    送車的時候,全排兄弟都堅持要送,我沒有製止,就讓大家隨性一次吧!大家搶著把九個兄弟的背囊背著,擁著一起去了大禮堂前空地,這是我唯一一次沒有整隊,讓大家隨意自然的走著。


    送他們上車的時候,他們非要擠到坐在車後擋板旁,我知道他們是想再多看看我們。


    汽車發動了,我手一揮,剩下的兄弟馬上會意,在我身後自動列好隊,我清了清嗓子,鄭重地對車上的兄弟說道“諸位同袍!這一年很榮幸與你們並肩作戰!你們是最出色的的軍人!我代表尖刀排,代表尖刀連,感謝你們!走好!無論你們在哪裏!尖刀排與你們同在!尖刀排的精神與你們同在!尖刀排的都有了!敬禮!”


    “與你們同在!”我身後幾十個聲音齊齊喝道!


    我率先舉起右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我生平敬禮無數次,隻有少數幾次發自真心,這一次,是其中之一!


    車上的兄弟也刷的站起來,加菲喝道“回禮!”九人一起舉起了右手,大家都久久不肯放下……


    汽車終於開動了,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踏上了返鄉的征程,我看到加菲在揉眼睛,和白沙哭了,小海南低著頭在抽泣,沈祥轉過身背對著我們,肩膀卻在聳動……,就這樣,在歌聲、鑼鼓聲、鞭炮聲中,在一雙雙揮動的手中,卡車駛出了營門,漸漸消失在視線中,開往遠方……


    作為戰士,他們終究是走了,作為兄弟,我們還會再見嗎?


    (《退伍》全話完,敬請期待《複活》,愛如風過,逐風之作,明日更精彩!)


    第九十五話複活(一)


    老兵退伍後連著好幾天,我的情緒都沒有緩解過來,看著空了很多鋪位的排房,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有時我在排房看書的時候,經常會不由自主地喊道“和白沙,給我去連部拿份今天的報紙來!”,可是往往喊出後,才恍然發現那些人已經離開了我,心裏頓時覺得無比惆悵。


    小唐這時候接替了和白沙和小海南的工作,總是幫我跑前跑後,打洗臉水,鋪床疊被子,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說了他好幾次,可是他總是說,和白沙和小海南走前拜托了他,說排長心氣高,但是生活上的能力一般,一定要照顧好我。我心裏一陣黯然,後來說他好歹也是班長了,做這些事情也不大合適了,他總是憨厚地笑著說知道自己笨手笨腳,但總不能有負戰友的重托,等翻過年新兵下連隊吧,那時候再幫我找個機靈點的戰士跟著我。我也拿他沒辦法,隻好由著他了。


    這時,隨著老兵的退伍,部隊也開始進入休整期,停止了訓練,人在身體上一旦懈怠,心理上勢必會產生很多雜念。由於沒事做,那時候的我真是一天到晚都不得勁兒,無精打采,懶洋洋地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甚至連老畢出院,和露露一起請大家吃飯,我都借口走不開沒有去。


    不過確實也是走不開,連長似乎有意把很多事情交給我去做,越來越少管連隊具體的事情,就連一些學習教育集合都是由我帶隊參加。上大學的時候,看香港電影,總是覺得黑社會老大很威風,去哪裏後麵都跟著一大堆人。現在,我也是,每次集會都是我在前麵帶隊,後麵全連跟著,可是卻沒有了那時候的興奮感,總覺得肩膀上沉甸甸的。連當了班長的宣嘩也私下說我有點變化,我想,可能是多了責任的緣故吧。


    這樣又過了一周,當我以為生活不會再有意外的時候,突然又出現了一個緊急情況。那是一天早上,吃完早飯後,營部通訊員急吼吼地跑來通知讓我馬上去幹部股報到。


    我連忙給連長報了下,就趕到了機關,幹部股長姓盧,也是本地人,湖南口音特別重,還喜歡吃檳榔,說的話我一直聽的很費力,而且稍微不注意就錯過了很多信息,所以我特別不願意聽他耳提麵命。


    盧股長,示意我坐下後,開始對我作指示,我努力聽了半天才知道,原來,去廣西接兵方向出了一點小問題,有個軍醫急病轉到南寧去住院治療了,那個接兵方向隻有三個人,一個接兵連連長帶著一個幹部和一個軍醫,現在軍醫缺了,很多工作無法完成。馬上就要進行家訪,結束後部隊還要開始複檢,必須得派出一個軍醫。現在,首長指示,決定指定我去那裏暫時接替工作,時間差不多20天,今晚就出發,明天下去六點前到接兵連連長那報到接頭。


    我雖然很不解,但還是接受了命令,出了機關,我左想右想都覺得不大對,索性轉到特務連去找老畢合計合計。


    我覺得不對的地方有三個,第一是身份,按說部隊的人職業特點性很強,很少互相做跨界的事情。就是比如你是幹事,絕不會讓你做參謀的活兒;又比如你是軍醫,絕不可能會讓你去帶兵,反之也是亦然。所以,由於我現在已經改行作排長了,再讓我殺回去去幹軍醫的活,我有點不大明白。第二是人選,就我所知,就算一個軍醫住院,部隊再派一個軍醫過去其實並不難。光我那一年下去的就還有2個,都在衛生所裏無聊的待著,而衛生隊留守的還有3個,這五個人隨便出哪一個,接兵這樣的在他們眼裏認為是好事的活,都不會拒絕,不可能也沒有理由讓我這個圈外的排長去做啊?!第三是時間,這個點,所有接兵連都差不多出發了十天了,但卻要中途換人,我覺得很是蹊蹺,一個月的接兵時間綽綽有餘,一般各個方向接兵連內部的人員都是可兼任就兼任了,不存在臨時補人一說。


    找到老畢後,我把他拉了出來,說了我的想法,他想了半天也沒有個頭緒,不過答應我說可以去機關幫我打聽打聽,又寬慰我說,接兵是好事,又輕鬆還能天天吃喝,去就去吧,讓我回去趕緊收拾收拾出發。


    我想想也對,這幾天反正情緒不大高,出去溜一圈也是好的,正在想著,老畢突然很神秘地對我說“哎,告訴你幾個好消息。”“幾個??”說實話,我很小就知道福無雙至這個道理,我不由得笑了,哪裏會有幾個好消息呢?


    “別笑,真的,一個是這次年底評功評獎,團裏決定將給我們各記一次三等功!團長已經在會上提了幾次這個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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