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剛一喜。就聽見一聲暴喝:“渾蛋!誰讓你念的?你以為老子不會嗎?”


    我靠,老煙鬼這老頭,見我蓋過了他一帽頭,心裏不是味道了,竟然耍起潑來。我一麵為自己取得的成就沾沾自喜,一麵覺得有哪地方不對勁兒,老煙鬼這老頭雖然很倔,但絕不是小心眼的人。相反,很多時候都是大大咧咧,沒老沒少的。


    我正詫異間,就聽見一陣鐵鏈條摩擦的聲音。這聲音很急促,四下裏響起來。我們的前後左右都充滿了這種聲音。我們躺在地上的幾個人,一下子就爬起來。那情形就像有無數戴著鐵鏈的東西,在朝我們四麵八方圍過來,在沒弄清楚這些東西是什麽之前,誰還能躺得住。凡事都有例外,就有一個人睡的很踏實,這個人就是岩樹挺。你瑪,傻人有傻福,不服不行。


    我們五個人,四把強力手電,朝四周亂晃。四周影影綽綽,好像是人,很多人。


    在這深山老林,不怕鬼,就怕人。在這裏殺了人也沒人知道。要是我們占優勢還好,我們不去殺別人,也有足夠的威力讓別人不敢打我們的主意。但現在的情況明顯不是這樣。四周影影綽綽,怕有二三十人。


    最可怕的是這些人手裏,好像端著槍。我們手電照過去的地方,這些人麵無表情,對著手電的強光也不眨一下眼睛。老煙鬼叫我們把手電關掉。他喊的很急切。


    我心裏一震,其他人可能也都一樣。潛意識裏,老煙鬼就是我們的主心骨。他一聲大吼,我們嚇得一哆嗦就把手電全關了。


    四周一片漆黑。就連那些人影,我們都看不見。不知道什麽時候陰天了,可能要下大雨。老煙鬼挨個拍拍我們,叫我們趴下。我們趴在地上,直到肚子發涼,四周再也沒有什麽動靜。


    隻有岩樹挺的呼嚕聲,很有節奏的傳出來。我真擔心,這貨是個禍害,會惹毛了我們周邊的那些人。事實上我猜錯了,我們安靜下來之後,那些人就再也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我忍不住低聲問老煙鬼:“要不要打開手電照照?”


    老煙鬼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把掌拍在我頭上吵吵道:“照你個頭。就你事兒多。”


    我靠,這麽長時間沒動靜不得照照看嗎?況且我是請示,弄這麽大動靜幹嘛?老煙鬼吵吵完,鐵鏈條的聲音又四麵八方響起來。


    老煙鬼這才低聲說:“你看,不能照吧,手電一照,看上去照的是別人,實際上我們自己成了別人的靶子。人家有槍,我們有什麽,指著這幾把手電往人家身上戳?”


    我說不對啊,他們要開槍,早開槍了,我們就這幾個人,手裏又沒槍,他們有什麽可怕我們的?


    老煙鬼說可能是忌諱我,我一開始不是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嗎?他們以為我能撒豆成兵。


    從老煙鬼身上,我讀懂了什麽叫自戀。還撒豆成兵,就現人家幾十個人圍著我們幾個人,隻要一開槍,那穩像爆豆子一樣,我們這些人都得被打成螞蜂窩。


    那些人為什麽不開槍呢?


    那就是他們本來就無意開槍,這是些什麽人呢?也許我們可以談談,而不是這樣無聲地對峙。


    我對老煙鬼說:“我們應該表明身份,表明咱們是人蓄無害的,不管他們做什麽,都不關咱們的事兒,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別弄的這樣緊張兮兮的。萬一哪個家夥手一抖,一抖開頭就控製不住,這麽多杆槍一冒火,咱們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


    月月說那還等什麽,趕緊給音音姐表白吧,省得死不冥目。


    這小丫頭說話口無遮攔的,什麽叫死不冥目,哥根本沒想過死好吧。我對著前方說道:“弟兄們,別誤會,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這話出口,我怎麽覺得別扭,像當年偽軍被共軍包圍,眼看要吃敗仗,馬上就要投降的節奏。


    我這喊過之後,四周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老煙鬼說怪了,怎麽沒動靜了,它們走了?


    我說沒聽見鐵鏈撞擊的聲音,它們肯定都沒有動,那個,嚴專家,它們到底是人是鬼啊?為什麽始終沒有一個人說話呢?還有,你聽到腳步聲了嗎?我怎麽始終都沒有聽到腳步聲響。


    老煙鬼說這不奇怪,也許他們摸上來之後,根本沒有挪動過地方,隻是在我們這邊有異動時,它們就晃動身上的鏈條來警告我們。


    老煙鬼還是沒有回答我,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


    我也沒有再問。音音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天亮了怎麽辦?我們就會沒處躲藏,我們就在別人的包圍圈裏。”


    李宏波說我們必須想辦法衝出去,趁著黑暗摸出包圍。


    岩樹挺打著呼嚕,磨著牙,迷迷糊糊插了一句話:“別衝了,人家要打死我們,早動手了。你們這幫人,放著好好的覺不睡,淨在那兒瞎擔心。該來的遲早會來。”


    我們這邊,頓時一片安靜。岩樹挺這話,我剛才就說過。這會兒安靜的原因是,岩樹挺不是個傻子嗎?他這會兒說話怎麽一點兒都不像個傻子呢。


    不管我們怎麽想,天還是漸漸快亮了。不太遠的東西,已經模模糊糊能夠看見。我們的周圍,站著很多人。他們一動不動,像個石雕。他們的手裏,並沒有槍。


    他們手裏是空的,那我剛開始看見的槍是怎麽一回事呢?


    確認他們手裏沒槍,我膽子也大起來。若論真打。我們這邊除了岩樹挺這個妖怪,其他都是練家子。這群人頂多就是個偷獵者,或者毒販。我覺得我們幾個人不會吃虧。


    我正躍躍欲試,被老煙鬼攔下了,照我後腦勺上用力揉了幾下,說:“睡你的覺去吧。”


    我心說天都快亮了,還睡個屁。


    周圍的鐵鏈又響動起來。這回不是隻晃鐵鏈,這些人影也開始動了。後大一部分人,移動到了我們身後,其他人逞扇形排在我們兩邊。


    它們保持著這個隊形,慢慢往前趕。我扭過頭,能看見這些人的腳上,都拴著鐵鐐。而這些人,根本不在意一樣,隻管盯著我們。有要押我們往前走的意思。


    老煙鬼看了看,隻得叫我們收拾行禮,趕緊往前走。


    我說嚴專家,這次咱要往哪走嗎?


    老煙鬼說:“往哪走,全靠運氣。看這些人是什麽意思了?它們現在就是在趕著咱們往前走,我們聽他們的話就行。”


    我們麻利地收拾了東西,看看左右兩邊和後邊的人影,被趕著往前走。除了腳踩在地麵上的葉子的聲音,整個隊伍基本上沒發出什麽聲音。


    我還發現這些人,基本上麵部都沒有什麽感情流露。這些人很怔,和岩樹挺差不多。岩樹挺醒的可真是時候,人家什麽都沒動。我們收拾好他一骨碌爬起來,自動走在我們中間,像鴨子一樣被一群莫名其妙的東西追趕著往前移動。


    天亮了,天空陰得厲害。其實隔著稠密的樹葉,我們看不見多少天空。隻是憑著光線的明暗,知道有沒有太陽。


    我們走了兩個多小時,突然下起雨來。很大的雨。先是砸在樹葉上,再從樹葉上滾下來。不是一滴一滴,而是像盆子往下倒的那個樣。


    我們找了個樹洞,鑽了進去。這樹洞裏肯定鑽過什麽東西,要不然裏麵不會有這麽大,而且還有一種衝鼻子的味道。好在洞口,開在樹幹上,沒那麽容易進水。


    雨下多大我不知道,我知道就那樣的洞口位置,裏麵也灌了不少水,不過因為洞很深,水流到更低的地方去了。裏麵的氣味兒更大,我們沒有人進去看。這裏肯定是一個大型動物的洞穴。


    大雨聲中還夾雜著響雷,很響,炸耳。


    這雷聲中,還有什麽動物的叫聲。我靠,不是這些個動物都成了精,要在這雨夜要渡劫吧。


    雨一直下了一個小時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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