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說的活動房,就是幹活的人住的鐵皮房子宿舍,兩層的。


    一會兒兩個人提了幾小包東西過來,把東西一放,老楊說他去把插頭插了。看到這邊電燈亮了,老楊很快地走回來。他說話也更帶勁兒,就這一會兒工夫,我們好像熟悉了很久一樣。李宏波把東西往地上一放,伸手問我要錢。


    這貨今個兒也忒小氣了,是表演給老楊看的還是咋的。


    我掏出來兩百塊錢給他。他摸著鼻子不好意思地說:“我的錢一發工資就先往家寄,這兩天又充話費了,兜裏沒了。”


    我說你少泡點兒妞,別不長記性,把炮管徹底毀了你沒處後悔去。


    李宏波說不能,現在就隻聊聊天,不幹別的。


    我們三個人一邊吃一邊閑扯。我有意無意地問老楊:“哎,我說,為什麽今天這兒沒人來睡覺?”


    老楊擺擺手:“別問了,別問了,說出來怕嚇著你們。”


    李宏波咕咕咚咚喝一氣酒,又掏出煙點了支,遞給老楊一支,並幫他點上。然後說:“楊叔,你這一說我還非聽聽不可,你當我倆是嚇大的。”


    老楊估計很少受這待遇。痛快地吸溜了一口煙,慢慢吐出來,很神秘地放低聲音說:“這樓上晚飯時剛剛掉下來一個人,摔死了,你說,還有誰敢在這兒過夜啊。”


    李宏波故作不知地重複老楊的話,掉下來一個人,那又怎麽著,然後語調一變,吃驚地問:“你說什麽,摔,摔死了?死了?”


    老楊點著頭說:“嗯,死了。”


    我追問道:“好好的怎麽掉下來了?安全設施不到位?現在不是查的挺嚴的嗎?”


    老楊搖著頭:“你們不知道,他是自己跳下來的,當時有他一個施工隊的人跟著,聽說跳下來時,他還笑著,好像前麵,有女人等他牽手。他笑著就跳了下來。”


    我和李宏波對視一眼,說見鬼。


    老楊又喝一氣酒,咳了兩聲說:“你兩個說到見鬼,這事兒還真見鬼。你看這個叫黃明泉的人摔死了,最後警察給出的結果肯定是自殺。黃明泉活的好好的,又沒給誰吵架打架,也沒老婆給他氣受,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他自殺個屁啊。這工地邪門著哪。”


    我和李宏波盯著老楊,心說這工地果然有事兒。盯了他一會兒就幹了一氣酒,然後說楊叔你吹牛,淨糊弄我們年輕人,哪那麽多邪門事兒,這是人死後才傳了來的一些謠言吧。


    老楊搖搖頭,夾幾筷子菜塞嘴裏一邊嚼一邊說道:“這幾天不少人看見一個小女孩兒到處逛,揉揉眼睛仔細看又沒有。白天在陰暗的地方能看到,晚上看到的人就更多。這要一個人說就算了,好幾個人都見到過,這中間就有黃明泉。所以我說,黃明泉摔死這事兒,那絕對是邪門兒。”


    我一聽說是個小女孩兒,心裏就一激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吳小勤看到的女娃娃,後來吳總也看到過,還讓我們阻止女娃接近老板娘。還有我在寶安公園看到的。我無端地懷疑,這是同一個女娃。就是別人養的小鬼。


    不過我嘴上不服氣地問:“不能吧,那麽多人都看見了,為什麽單單就吳明泉出了事兒?”


    老楊往外邊看了看,小心地說:“黃明泉不信鬼,他逞能,說了不敬的話。所以,人要有敬畏之心,特別是對於鬼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李宏波好奇地問:“黃明泉說了什麽話?”


    老楊照樣吃菜,這一頓飯吃下來,他不吃虧。嚼著菜說:“黃明泉說他還沒老婆,真有鬼娃,他就養著,養大了好做老婆。”


    李宏波臉上立馬變了顏色。這黃有泉也算是因為一句色話丟了小命的吧。李宏波在色字上吃過苦頭,隻不過小命還好好的。這家夥可能想到了他自己,別哪一天也栽在這色字上。


    老楊見李宏波嚇得臉色都變了,很有些得意,又喝了兩口酒說:“吃飯那會兒,我也看出來黃明泉不對勁了。他老看著一個牆角發笑,那笑容就像是一個嫖客看見妓女一樣。我想著他是被一個不存在的女人給迷惑了,迷住他把他引誘到樓上,黃明泉還以為那女人帶他到一個隱蔽地方做好事呢,一直跟著走就走到樓外邊的空中了,就掉下來沒命了。”


    老楊那句嫖客看見妓女的比喻,惹得李宏波嘿嘿直笑,問他:“楊叔你經常去發廊嗎?”


    老楊喝一氣酒,伸著脖子說:“我這一把年紀,什麽事情沒見識過,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走?”


    我連忙恭維他:“那是,那是。”


    舉起瓶子和老楊碰了一下,把剩下的喝見底。老楊也喝幹一瓶,很賣弄地說:“你們以為這邪門的事兒是從這兩天才開始的對吧?”


    我一愣,我就是這麽想的。吳小勤從家裏搬出去了,吳總家裏這兩天安靜了。剛好這邊這兩天有人見鬼了。這是有人要壞吳總的事兒。剛好所有有關那個鬼娃的事兒能湊到一起。


    李宏波忙打開一瓶啤酒給老楊遞過去,老楊接了酒說:“這工地一開始我就來了,我是建築公司的人找來的。也就是有這層關係,跟著工地老板混個飯吃。這裏從挖地基開始,就不正常了。隻不過建築公司和包工地的老板,不叫往外說。”


    ☆、第七十六章 跳舞的影子


    按老楊的說法,這樓房下地基時就出現了不正常的事情。這樓房的地基,除了地下兩層深的地方倒的石子混凝土外,往下麵鑽的,還有十幾口深井,這些深井裏麵,也是要下鋼筋澆混凝土的。


    就是鑽這深井的時候,其中一口井達到深度就要停鑽的時候。突然從下麵翻上來紅色的液體來,接著血腥味兒便擴散開來,那紅色的是血。鑽井隊領頭的急忙叫撤鑽。


    把大鑽頭提上來之後,下麵的水咕咕往外冒。混著血,成了淡淡的紅色,在地基坑裏流淌。因為這口井裏不斷往外冒水,就下了潛水泵,直接把水用管子排到到下水道裏去。這口井在其它幾口井還沒鑽完的情況下,提前下了鋼筋水泥澆灌上了。


    老楊講完之後總結說:“澆灌上之後,也沒發生過什麽事兒。我早說過,這事兒不會就這麽算完。你看看,這主體剛搞好,就出人命了。”


    我聽他講了開頭那一大通,以為這樓房因為那口鑽井的異常發生過什麽不尋常事兒,聽到最後卻是,他把今天摔死人這事兒和那鑽井裏冒血硬聯係到一起了。


    若說黃明泉的死,是某個小鬼做的惡,這我還可以接受。本身這些天我也經曆了很多這方麵的事兒。老楊開始也說黃明泉是被什麽東西迷惑了。他現在一扯,扯遠了,把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扯到一塊兒了。


    興許是他喝了酒,興致上來了,有用的沒用的想得到的都拿出來扯一通。


    李宏波剛又開了一瓶酒,我接過來和老楊一碰說:“楊叔,來,咱們再喝。沒成想我們這麽談的來,相見恨晚,相見恨晚啊。”


    李宏波見我不作聲奪走了他剛開的酒,看我一眼,他又開了一瓶。也舉著瓶子和我,和老楊都碰了碰。


    老楊見我們不接他的話茬,把瓶子往地上一放說:“我知道你倆對我的話不信,我給你說,還別不信,這事兒千真萬確。是我經曆的不多的稀罕事兒。”


    我接過老楊的話說:“楊叔,我絕對相信你。你看這個鑽井啊,往地下鑽了很深對吧。那地下會有各種各樣的岩石和礦物質,有些我們都不怎麽了解,所以水會變紅色啊什麽的都不足為怪。”


    老楊舉起右手,伸出食指說:“打住,打住,那水給人的感覺不同,絕不是你說的什麽紅色的礦物質什麽的。不說這個了,信不信都不關咱們的事兒,我就一說,你們就一聽,如果你們還在深圳,走著瞧,這裏早晚得出事兒,我今個兒把話摞這兒。”


    老楊說的篤定。我兩個不接他那茬,我和李宏波最關心的,是現在這棟樓裏正在發生的事情。


    我引導老楊說:“楊叔,說說那小女孩兒的事兒,為什麽一會兒看見了,仔細看又看不見?”


    老楊說吸口煙,彈彈煙灰說:“那不明擺著嗎?不是人唄。”


    我問老楊:“那你看見了嗎?”


    老楊喝一氣酒,瞪著眼睛說:“不瞞你兩個說,老哥我也看見了,不止是看見了,我看見的次數比別人看見的時候還多。因為我夜間就在這大樓裏巡查。”


    我一聽這個就來了興趣,問他看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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