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開始安穩了,這肯定是出路了,怪物和黑袍人都在走呢。


    我靜下心來看看藍道長,他呼吸幾乎要斷了,但身上的傷口裏還在冒黑血,還好傷口都比較小,不然流血都能流幹他。


    我心急中又不敢加快步伐,一直慢悠悠地跟著前麵的黑袍人。我也感覺沒有往上麵走了,而是一直在水平線上直走。


    這就挺奇怪了,我不得不懷疑這條路的準確性了。


    又走了一陣,我就感覺四周溫度高了起來,而且洞穴裏竟然出現了白霧。


    但這種並不是河裏的白霧,而是類似於森林中的白霧,聞著還有股清新的味道。


    我大喜,難道到了出口了?再看黑袍人,他卻徑直停了下來,我和芹夢也不得不停下來,沒敢妄動。


    他站了好幾分鍾,白霧不多時消散得一幹二淨,眼前依然是黑乎乎的洞穴,根本沒有出口。


    倒是駝背怪物不見了,我又著急又驚愕,黑袍人忽地往牆壁上一靠,自顧著取出幾塊餅幹吃了起來。


    我和芹夢麵麵相覷,這人目光看向我:“冥蓮給我,我救你朋友。”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個女人的聲音,十分冷漠又十分空靈,分辨不出歲數。


    我怔了一會兒皺了眉頭,這個看來是某地的高人,她想要冥蓮。


    但冥蓮事關我家人的性命,我怎能給她。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手掌放在洞壁上:“不給的話你們就都死吧。”


    話說間,從她袖口爬出密密麻麻的詭異蟲子,像蠍子又像蜘蛛,發出奇怪的吱吱聲。


    芹夢直接尖叫出聲,我驚得往後連退,那些蟲子則沿著洞壁瘋狂爬過來。


    第四十一章上身


    我怎麽也沒料到這個嬌小女人身上有這麽多蟲子,完全不可思議啊。


    芹夢過度疲累,這會兒尖叫過後竟然直接嚇暈了。


    我扶著藍道長後退,那黑袍人冷森森的眸子盯著我,很漂亮的一雙眼睛,卻沒有絲毫生機。


    這種關頭已經不是選不選擇的問題了,是沒得選擇。


    眼見蟲子都要爬我們身上來了,我咬牙從懷裏掏出那朵冥蓮:“給!”


    她點點頭,又伸出手掌,那些蟲子頃刻間全爬進她袖口了。


    我心有餘悸,她目光淡漠地看著我。我心裏恨得牙癢癢,草她媽的,老子辛苦那麽久,命都丟了多少回了,最後被你這婆娘給搶了冥蓮!


    但恨歸恨,此時沒得選擇。我隻能沉聲道:“先救我朋友。”


    我並沒有直接將東西給她,她眨了一下眼睛,輕輕搖頭:“不要跟我談條件。”


    這婆娘是要先得到冥蓮?他娘的至於麽?這跟貓戲老鼠似的。


    我心頭臭罵,但不得不先將冥蓮遞過去,她伸出手打算接了。


    但這時候芹夢忽地站了起來,一伸手將冥蓮拿了過去。


    我怔了怔,這黑袍人也猛地站起,眸子中神色變化了一下。


    我十分驚愕,芹夢低頭看看冥蓮,然後蹲下身打開了骨灰盒。


    一直都是她幫我拿骨灰盒的,這會兒我見她打開骨灰盒簡直要嚇死了,都來不及阻止她已經將骨灰盒打開了。


    然而什麽事都沒發生,她將冥蓮徑直丟進了骨灰盒又蓋上了。


    我看傻了,那個黑袍人這時候冷哼了一聲:“陰魂不散的野鬼,還想複生?”


    芹夢竟然很隨意地挽了一下頭發,語氣中帶著笑意:“養蠱養到你這份上也是奇葩了,看看你身上的洞洞,不覺得惡心嗎?”


    黑袍人顯然動怒了,我看見她將手按在牆壁上了。


    芹夢也沒有再說話,就是盯著她看,黑袍人手指頭動了幾下,但還是收回了手,袖口一揮,轉身便走。


    我摸不著頭腦,芹夢回頭看看我,明明是一張熟悉的臉我卻覺得陌生,尤其是那雙眼睛,太不同的。


    我心中不由一跳,想到了古小沫。這時候芹夢又軟倒了,我趕緊過去查看,她悠悠醒轉:“頭好痛……”


    我可以肯定了,古小沫上了她的身。


    再看骨灰盒,冷冰冰的泛著寒光。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害怕,我竟然瞧見鬼上身了。


    我也沒跟芹夢解釋,但想到藍道長要死了還是怕,我就衝骨灰盒求救:“古……古小姐,我朋友要死了……”


    一點動靜都沒有,芹夢驚愕看我。我幹笑一聲,趕緊去背起藍道長:“沒有危險了,我們快跑。”


    芹夢抱起骨灰盒跟上我,猶自在嘀咕什麽。


    這一路的確沒有危險了,路依然很平坦。藍道長雖然呼吸衰弱,但他始終吊著一口氣。


    我就覺得他應該不會死,如果真的會死,古小沫應該會救他的吧。


    這麽想著也有了些動力趕路。


    結果竟然走了整整一天。


    我和芹夢就差點暈厥了,手電筒早沒有光芒了。一直走這條平坦的道路,仿佛在從大興安嶺之中走出去。


    還好我有手表,知道時間。


    此刻是這一天晚上了。我們在棧道上遇襲的時候是這一天的午夜,然後進女皇洞、下深淵、取冥蓮,再走了這麽久,足足過去了快二十個小時了。


    沒被嚇死也要累死了,這直通通的道路到底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這樣又堅持了兩個小時,估計外邊兒天都黑了。我和芹夢身體都在發抖,是渴的餓的,再找不到出口我們八成要死翹翹了。


    後來某一刻,我忽地聽到了雨聲。


    的確是雨聲,從前麵傳來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口腔裏當即分泌出了一些口水,肚子裏咕嚕嚕地叫。


    芹夢也驚喜,但我們都說不出話來了,嘴巴太幹了。我們隻顧著往外走,扶著半死不死的藍道長走了出去,然而沒走多久,前麵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無底洞。


    這有點像鬼孤崖的深淵,但沒那麽詭異。下方也是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那裏。


    還好這並不是斷崖,隻是我們所走路的邊緣有個無底淵。


    我們都沒心思探索了,加快腳步離開這裏。


    不多時亮光出現了,那是靜謐的森林之光。芹夢徑直哭了出來,但沒有聲音。


    我們連滾帶爬跑了出去,雨聲當即砸在我們頭上,兩人都張開嘴對著天空吸取雨水,跟舔空氣似的。


    驚喜已經不能形容我們的狀態了,我們甚至有點癲狂了。


    太爽了!


    全身都在歡呼,一股生機重新煥發。芹夢終於哭出聲,我張著嘴足足吸了半小時的雨水,這才想起藍道長。


    我趕緊蹲下將藍道長的嘴巴張開,讓雨水落進他嘴裏。


    他被雨水一激竟然醒了。


    我大喜過望,說你他媽的沒死啊。藍道長還犯迷糊,身體太過虛弱說不出話,但他也本能地吸取雨水。


    芹夢哭得厲害,三人忍不住抱成一團,又哭又笑的跟瘋子一樣。


    還是藍道長比較穩重,畢竟他不知道我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他就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我……我日你媽……”


    我和芹夢都疑惑,看看四周,瞳孔嚇得一陣收縮。


    這是……一座被挖掘開了大半的高山,四周全是濕潤的黃泥土,泥土上擺滿了各種農具。


    而眼前是一個巨大的洞穴,透著黑黝黝的寒芒。


    芹夢聲音發抖:“這不是……快,快跑,那個小女孩……”


    我們竟然是從詭村那邊的洞穴鑽出來的!


    我就說怎麽一直在走水平線,原來是真的從大興安嶺裏邊兒走出來了!


    我們翻山越嶺去往鬼孤崖,走了足足四五天。這會兒走水平線出來,半天就出來了,可目的地是詭村。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詭村裏發生的事跟那個古代的少數民族有關,偌大的一個鬼孤崖,山脈疊疊,其間洞穴無數。忘川河的木船擺渡,人性駝背的怪物走著陰,這其間隱藏著的秘密恐怖得讓人心肝直顫。


    “走!”


    我低吼了一聲,扶起藍道長離開這裏。芹夢抱著骨灰盒跟上,雨水衝刷著地麵,我們這才發現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膽寒,那些怪物要來了?沒想到經曆了那麽多生死,最後還是要死在小女孩手上?


    我們沿著河邊跑動,已經是最後的力氣了。


    沒跑多久,一聲呱聲響起。


    芹夢當即大哭,我停了下來,盯著河水思考,然後扶著藍道長跳進了河水中。


    芹夢嚇呆了:“快上來,河裏也有怪物。”


    我說沒有了,瀘西的黑袍人驅使河裏的浮屍追趕我們,已經沒有怪物了。


    我是猜的,隻能冒險一搏了。藍道長也說很有可能沒有了,畢竟浮屍已經進叢林去追我們了。


    芹夢也隻得下河。這裏的河水有點急,但不深,我們涉水而過還是很簡單的。


    幾乎走一步就要抖一下,太害怕了,最後的關頭了,我祈求河裏沒有怪物了。


    或許是命不該絕,等走到河對麵了都沒有怪物出現。


    三人一上岸就趴下直喘氣。我翻了個身看向對麵,那個小女孩站在岸邊,八隻白慘慘的半張臉在她四周跳動著。


    我再次甩她一個中指:“草你媽,鄙視你一次不夠是吧?”


    芹夢也看向對岸。我們是看不太清楚的,但八隻白慘慘的怪物十分惹眼,那個小女孩的身影也能看到。


    我說別管她了,她過不來的,我們快走。


    再次扶起藍道長,芹夢卻一直看著小女孩,等我們看不見了她才收回目光,語氣很遲疑:“她在哭,哭得很厲害,身體都在顫抖,但發不出聲音。”


    我說你看得到?芹夢說感覺得到,她孤零零站在那裏看著我們哭。


    藍道長冷哼一聲:“她可憐啊?可憐就該害我們啊?”


    芹夢也隻是同情一下,不可能真的管的。


    三人都快步走進了叢林,這一邊是離開大興安嶺的方向,我們分不清道路了,隻顧著一直走。數小時後,我們遠遠看到了燈光,芹夢直吞口水:“好香,飯店的味道。”


    我哈喇子直流,藍道長眼珠子都要凸出來:“媽的,終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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