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快到午夜的時候方正才神色肅然地喊我去滴血。


    我忙去滴血,那骨灰盒並沒有什麽變化,我滴了血就和方正離開了。


    我瞧見方正很明顯地鬆了口氣。之前他都是驚恐的,現在卻是舒心。


    我心裏感覺不對勁兒,回想起阿諾的師父,又琢磨了一下這兩天方正的舉動,他們壓根就不在意我,他們都隻在意骨灰盒。


    我就不安了,這會兒忍不住開口詢問:“你們到底打算幹什麽呢?我的事情還管不管了?”


    方正眼一瞪:“不是在管嗎?你以為我是為了誰?現在那個老不死已經跟人鬥法了,他連命都不要了,你還想怎麽樣?”


    我一直很著急和惶恐,到了這裏也被他各種罵,加上我看不到一點兒關於我的希望,我就真的按捺不住心情。


    我說我感覺你們在利用我,就為了骨灰盒,你們到底救不救我家人?


    方正臉色很不爽:“你懂個屁,老不死的女兒和你同命相連了,你死了她也要完蛋,我們能不救你嗎?”


    我說什麽意思?他推開門又走了進去,指著骨灰盒道:“別嘰嘰歪歪,她看得中你算你走運……”


    他話沒說完,那骨灰盒忽地動了一下。我嚇得一抖,方正臉色一喜,竟然笑了,然後他又悲傷了,低頭一歎:“事情成了……都是報應啊,活該。”


    他在說誰呢?我望著他,他不歎氣了,神色正經起來:“事情還沒完,老不死隻是變相地將降頭術的效果推遲了,說是十年,但那個降頭師那麽厲害,保不準他十個月就能重新施法了,到時候你們一家就真的永不超生了!”


    第八章大興安嶺


    方正的話讓我十分驚懼,我說不是成功了麽?為什麽我一家還是會永不超生?


    他哼了一聲:“那個老不死沒跟你說清楚?你以為毀降頭師十年功力就行了?就算殺了他都不行,因為降頭術已經施出去了。”


    我心中十分愕然,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在耍我?


    我真的沒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我跟阿諾的師父達成了交易,我飼養他女兒十年,他救我家人,沒想到方正還是說我一家會永不超生!


    “你想得真天真,以為老不死成功了你家人就能活過來了?降頭術那麽容易破解的話誰還練降頭術?”


    方正嘲諷我,我心裏憋著一股火,說那他媽你們到底想怎樣?


    方正聳聳肩:“該做的事都在信裏,你聽我話就行了,能不能救活你家人還是要靠你自己。”


    這話的意思是他們幫不了我?


    我越發覺得自己被坑了,阿諾的師父和方正似乎都在為骨灰盒做什麽事,我隻是一個棋子。


    我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方正不管我了,又去點香。


    我咬咬牙下樓去,一樓有個座機的,我手機早沒電了,也沒辦法充電,現在要打電話隻能用座機。


    還好我之前為了以防萬一記下了阿諾的電話,這會兒我就趕緊用座機給阿諾打電話。


    好一陣子她才接聽,率先開口:“周川,你沒事吧?現在情況怎麽樣?”


    我說沒事,但我不相信你師父和方正,你那邊怎樣?


    阿諾語氣有些驚疑:“我師父進趙老三家去了,我一直在外麵等著,隻聽見裏麵有很奇怪的聲音,跟拆樓似的。剛才我偷偷進去看了一下,你說的那具棺材已經破裂了,地上還有很多破裂的骨灰盒,應該是我師父的。但裏麵沒有人了,我師父不見了。”


    阿諾的師父的確去跟降頭師鬥法了?我鬆了口氣,起碼這個他沒有騙我。


    我看了看樓上,壓低聲音道:“先別管他了,你說當年你師父想害你?方正整天看著那個骨灰盒,完全不管我,我覺得他和你師父都有什麽陰謀。”


    阿諾吃了一驚,但她也不知道其中有什麽陰謀,她隻能叮囑我小心,如果情況實在不對勁就趕緊跑吧。


    也隻能這樣了,我現在是砧板上的魚肉,掌握不了主動權。


    我們掛了電話,我心裏越發不安。這時方正走下樓來了,皺眉盯著我:“你在打電話?”


    我忙說沒有啊,他冷哼一聲,直接道:“明天你就要出發去幹正事了,這是救你家人的方法,如果你不去就等死吧。”


    現在我可不會聽之任之了,他和阿諾的師父都太古怪了。我就冷靜道:“事情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聽你話去辦事的,大不了一拍兩散,那個骨灰盒需要我吧?”


    我緊盯著他觀察他的神色,他神色果然變了一下,然後怒罵:“你威脅我?我和老古好心救你,你不信任我們?”


    老古就是阿諾的師父吧,他一直叫老不死的。


    我臉色還是很冷靜,說我隻想知道你們在幹嘛,就這一個要求。我需要知道我家人能否救活。


    方正臉現凶惡之色,接著臭罵一聲道:“你小子還挺倔的,我這麽跟你說吧,那個降頭師是想把你養成小鬼,你親人的作用相當於獻祭,現在你家人的魂魄已經召回來了,就在墓釘上麵,能不能讓他們回歸身體就靠你了。”


    我皺眉,說真的?他說真的。我又說墓釘呢?他聳肩:“放在骨灰盒裏,不然你家人的魂魄會煙消雲散的。這下懂了吧?骨灰盒是你應該珍惜的寶貝。”


    我本來已經信了,但他最後又繞到骨灰盒上麵了。我心裏就一凜,說來說去他還是想讓我接受骨灰盒。


    我沉默不語,保持著懷疑的態度。方正看我一眼嘖了一聲,然後他掏出那張皺巴巴的書信了。


    我有點疑惑,他拿著書信過來,又擋住了上麵大部分的字,隻露出一小截字給我看:“你自己看,老古都寫上麵了。”


    上麵的字跡有點潦草,但還能看出來:小沫會保存好他家人的魂魄,該怎麽做小沫也會告訴他,讓他聽話,他家人能得救……


    我還想看別的內容,不過方正已經收回去了:“瞧見了沒?事情很明白了,我們的確在幫你,你別嘰嘰歪歪了。”


    我說小沫是誰?方正臉色微微一變,嘴角也抿了抿:“就是老古的女兒啊,古小沫。”


    我說那她在哪裏?她是人還是鬼?


    方正不耐煩地擺手:“夠了啊,我們幫你你還嘰嘰歪歪,明天你就跟我徒兒去大興安嶺,不能浪費時間了。”


    我說去大興安嶺幹嘛?方正說去找東西,對我有用的東西。


    我就問是什麽東西。方正抓頭發:“靠,你能信任我一下嗎?去到那邊你自己就知道了,現在告訴你你萬一說漏嘴了怎麽辦?你以為世上太平啊?小心隔牆有耳啊!”


    他說著瞟了一眼外麵的圍牆,又嘖一聲:“你看那牆上坐著的惡鬼,整天盯著這裏,壞人多,壞鬼也多啊。”


    他說完不鳥我了,隻是讓我好好休息,明天要幹正事兒。


    我瞅瞅那圍牆,哪裏有什麽東西坐著呢?


    這一晚我睡得不太安穩,還是太擔心家人了,也擔心阿諾的師父和方正利用我,萬一到頭來一場空就太慘了,我訴苦都沒地方訴。


    一覺到了淩晨,我還在死睡,方正就把我踢醒了。我看他提著個背簍,裏麵有不少幹糧食物,當然還有那個骨灰盒。


    我瞄了兩眼他就把背簍給我:“這是你的行李,這一趟山高路遠,危險也多,我不管你是餓死還是渴死,或者遇到什麽髒東西,總之骨灰盒你不能丟了,萬萬要記得。”


    我悶頭說記得了,他讓我背好背簍,然後帶我出門。


    他竟然有輛奧迪車,開車帶著我離開了這裏。


    我不知道要去哪裏,雖然我很困但不敢睡覺。我就一直盯著外麵看,結果沒多久就停了,這裏還是鄰水縣地段,算是最外圍吧,附近都是高山,不見人影。


    前麵也沒有馬路了,方正讓我下車,又帶著我往前麵走。


    走了大概半小時,到了一片小叢林中,這裏還有條小溪,旁邊則有個茅屋。


    我到了這裏又聞到了濃鬱的中藥味道,但並不是中藥。過去一看,茅屋外麵還有石盤,磨黃豆那種,不過比較小型。


    此外附近還擺著不少瓶瓶罐罐,基本都是陶瓷的,當然還有很多杵藥杆,顯然經常有人在這裏搗藥。


    這是什麽地方?我滿心疑惑,方正朝屋裏一喊:“芹夢,起床了沒有?”


    他話落,裏麵跑出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披著散亂的長發,臉蛋白白嫩嫩的,朝著方正就笑:“師父。”


    我有點看呆了,心裏想到一個詞,一笑傾城。


    這的確是個一笑傾城的姑娘,一點俗氣都沒有。


    我心情竟然好了,那姑娘已經跑過來,很疑惑地看我。方正指了指我:“這小崽子要去大興安嶺,你跟他一起去。你師兄呢?我要交代他一點事。”


    話一落,茅屋後麵鑽出一個跟我一般年紀的男人來。這男人臉臭臭的,幹巴巴叫了聲師父,也不看我。


    方正張口就罵他不懂禮數,他撇嘴:“就是拿工資幫你搗藥而已,你還真當自己是師父啊。”


    方正老臉都黑了,我心裏竟然暗爽,好,罵得好。不過拿工資搗藥是什麽情況?


    接下來他們三個人進屋去嘀咕了一陣,方正很快出來了。徑直就走,我瞅著他,他指我的背簍:“記住,骨灰盒不能丟,不然你死了活該!”


    我點頭,他拍拍手就走了。那個少女很熱情地過來跟我說話:“你叫什麽名字?我叫芹夢,華大外語係的,看你年紀也在讀大學嗎?”


    啊?我懵了一下,不好意思一笑:“我叫周川,廣大的,已經畢業了,你……在這裏幹嘛?”


    說話間她那個師兄也走了過來,我衝他笑笑表示好意,結果他臉還是臭臭的:“哪兒來那麽多屁話啊?趕緊去大興安嶺辦事,煩死個人了。”


    第九章半張臉


    方正這個男徒弟真是讓人難堪,我剛才對他的一點好感也沒有了,隻剩下幹巴巴的笑。


    那個少女芹夢則說教他:“師兄,不要這樣行不行?”


    師兄切了一聲去收拾東西,芹夢給我道歉:“周川你不要介意,我師兄就是那樣,他在這裏幹了五年了,所以很煩躁,看什麽都不順眼。”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理解理解,芹夢又道:“他叫藍……”


    “叫我藍道長,別浪費時間了,師妹你暑假沒多少時間了,趕緊收拾好去大興安嶺。”


    那個師兄又冒頭出來了,竟然已經收拾好了,簡直神速,我感覺他早就準備好了打算隨時離開吧。


    芹夢也去收拾,收拾了十幾分鍾才好,然後又換了一身衣服。之後這個藍道長帶隊,要帶我們去大興安嶺了。


    其實我內心還是有很多疑惑的,方正不肯告訴我,我這會兒就低聲詢問芹夢:“你師父是什麽人啊?你們幹嘛在那裏搗藥?”


    芹夢說方正是個算命先生,遠近聞名的,至於搗藥是幫他打工,他要弄藥賣給別人賺錢吧。


    這太奇葩了吧,我又問:“他會不會驅鬼什麽的?你有聽說過嗎?”


    芹夢啊了一聲:“什麽驅鬼?”她一臉茫然,我苦笑一聲,看來這個女弟子壓根就什麽都不知道。


    倒是旁邊的藍道長開口了,他特別拽特別傲然:“驅鬼?我都會,更何況是他,我跟他學了五年了,什麽鬼都會驅。”


    這小子好像比較喜歡裝逼啊,不過正好給了我機會,我假意驚歎:“這麽厲害?你師父說這次我去大興安嶺要找東西,而且很危險,你這麽厲害我就放心了。”


    他果然爽了一下,我心裏暗自鄙視,又趁熱打鐵:“對了,我們去大興安嶺到底找什麽呢?”


    藍道長張嘴又閉嘴,硬生生壓下話去了:“別問,你知道也沒用。”


    靠!方正那家夥這麽謹慎,他肯定叮囑過藍道長了的。


    我沒有辦法,隻能先去大興安嶺了。畢竟要找的東西事關我家人的命,我隻能選擇相信。


    一路出發,先是去了火車站,然後搭火車前往黑龍江。


    一路無事,我和芹夢也開始熟悉了。越熟悉我就越覺得她天真,她完全就什麽都不懂,唯一懂的就是關於藥材的,她認得很多藥材,像山裏的的野草野花,她都能認出哪些可以入藥。


    這一點還是蠻厲害的。


    那個藍道長則貌似什麽都懂,還吹噓自己抓了多少鬼,一把桃木劍走天下,人稱鬼見愁。


    還別說,聽他吹逼習慣了倒也好笑,但我不會相信他的,因為我問他鬼長什麽樣的時候他語氣都結巴了,顯然沒見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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