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炸”開一般的肚皮,難道真的是吃太多撐死?一旁不停檢查的法醫站了起來,他麻利的摘下了橡膠手套和口罩,但臉色並不好看。“怎麽樣?”徐大明問了一句,依然盯著屍體。“這……有可能是暴飲暴食,導致胃爆炸。”法醫有些不確定的說道。“胃爆炸?這可是個新鮮詞,爆炸炸的內髒都沒了?”徐大明似笑非笑的說道,顯然不相信這個說法。“呃,這也是奇怪的地方,曾經有過案例,暴飲暴食導致胃爆炸,如果切開腹部會噴出可燃性氣體和黑色液體,但其他器官肯定不會消失,頂多壓迫變形……。”法醫有些難堪,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這麽離奇的還是第一次遇到,而且地上有爬行的痕跡,說不定……說不定是被什麽攻擊了,這個還得檢驗結果出來之後才能做決定。”


    “恩,好的我知道了,你去詳細的寫個報告吧。”徐大明應了一聲,法醫如臨大赦的退下了。“你怎麽看?”徐大明看向我問道。“用眼看,啥也沒看出來。”這大隊長還真當我是神了,眼睛一瞟就能看出來麽?“你覺得法醫說的有道理麽?”他看了眼地上縱橫交錯但淺顯的爬痕,皺著眉頭說道。“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心裏想要是還不趕快放我這個病號回去休息,還得裝暈才行嗎。“你小子態度端正些!別忘了你還掛著個襲警的罪名呢!”徐大明說著,又不自覺的揉起了已經青腫的半邊臉。“那徐隊長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被他突然這麽一提,我才想起麵前這位大隊長剛才還被我一拳揍飛了,這事兒可大可小,我立馬裝作一臉嚴肅的樣子問道。“死者身份很可疑,入院用的是假身份證,到現在還沒查出一點有用的信息,而且單說他死亡,從醫院樓道的監控裏來看,他是自己走到這個房間的。大約在淩晨三點,而且進去一直到早上清潔工去拿工具發現死者之前,既沒進去,也沒出來過人。被攻擊這個說法很難成立。”


    “說不定,真的是被攻擊了呢……。”我看著地上雜亂的痕跡,低聲說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徐大明趕緊湊了過來。“沒……就算有,看樣子也不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看著一條並不明顯的痕跡,延伸到了牆上的通風口後,我就明白,肯定又是出現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如果告訴他們,估計也對付不了,還會有更多人白白送命,不告訴他們,萬一還有人遇害怎麽辦?我心裏糾結的很。“我明白了,我會匯報上去的。”徐大明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招收將屍體搬走,竟然就這麽……收隊了?


    我咧著嘴看著他們收起了隔離帶,甚至連問問匯報給誰的機會都沒有,徐大明就跑沒影了。莫非,真的有人會專門處理這樣的事件嗎?算了,反正這事兒也跟我沒關係,還是養好傷趕快回事務所吧,當務之急,跟白樂的關係“更進一步”才是真的! 我有些騷騷的想著以後的幸福生活。回到了病房,也不在意這裏曾經有死人住過,倒頭便睡起了回籠覺。


    白樂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時間,估計是開學的日子她這個學生會主席有的忙。“感覺怎麽樣了?”白樂將保溫桶放到床頭,有些關切的問道。“額,還不錯,除了有些聞不慣消毒水的味道之外。”我撐著枕頭半坐起來,稍微活動了下身體:“我覺得好的差不多了,隨時都能出院。”為了避免白樂擔心,我並沒有將死人的事情告訴她。說實話,待在醫院都不消停,才來一天就死了個人,我可不想再出事被徐大明說成掃把星了。“受傷這麽重還想出院,騙誰呢?我已經交了半個月的住院費了,你就老老實實在這待著吧!”白樂把我摁倒,不容分說。我有些鬱悶的躺在床上,沒想到她想得這麽“周到”。不過既然白樂交了錢也就算了,反正醫院絕對不會把錢退還的。


    “如果身邊有喜歡的人,或者在做喜歡的事情,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啊。”我看著已經指向五點的掛鍾,有些感歎的說道。“那生孩子呢?”白樂俏臉紅紅的白我一眼,“切”了一聲。“呃……。”我被她這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我還真回答不了,說喜歡嗎?生孩子的痛苦想想都難受。說不喜歡?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孩子……。“我說你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啊,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我苦笑著說道。“劇情?那該是怎樣的?是不是我應該被你這句話感動的一塌糊塗,然後以身相許了?”她似笑非笑的說道。“嘿嘿,這樣最好,這樣最好。”我樂嗬嗬的不停點頭。被白樂這麽一說,剛才徐大明的事情早已經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了。“得了吧!”白樂沒好氣的說著,隨後起身看了看時間:“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在這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過來。”說完又指了指保溫桶:“粥估計已經涼了,快喝吧。”


    “真有賢妻良母的潛力啊……。”看著白樂離開的背影,我心裏滿是感歎。 白樂一走病房中又變得靜悄悄的。原本二十個床位的病房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住著,感覺就像包場一樣……。我轉了個身,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的就像催眠一般,左右閑來無事的我,幹脆就這麽直挺挺的睡了過去。


    天漸漸黑了下來,經過早上那麽一鬧,沒幾個人願意踏足這個樓層。似乎有意無意的,隻有我一個病人的這間病房,也被遺忘了。


    沒人靠近的樓道內,自然也不會有人聽到在深夜中走路的聲音。


    本就沒睡死的我被一陣腳步聲驚醒了。那是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清晰幹脆,聲音迅速的靠近,緊接著就是開門的聲音。


    門,是我所在的病房門。我有些迷糊的睜開眼睛,看著一個白色身影緩緩走了過來。雖然看不真切,但很明顯那是一名護士。“這麽晚了還要查房?”我聲音略帶沙啞的說道,隨手打開了床頭燈。暖白色的燈光照亮了病床周圍,此時我才看清楚站在病床前的這名“護士”的真容。


    她確實穿著一身白色的護士服,隻是原本幹淨的護士服上粘著一些黑色東西,似乎她的手上也拿著什麽,隻是太暗,看的並不真切。“……有什麽事?”事情似乎不大對勁。我半坐起了身,有些警覺的問道。這個護士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但我確信沒見過她,而且深更半夜的站在病床前什麽也不說,我當然不會自戀到自己“帥氣”的麵容會迷倒人家。


    再說我也跟帥不沾邊,頂多也就算俊俏而已,恩,就是俊俏。


    我很佩服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心猿意馬,或許是層出不窮的詭異事件已經讓我變得神經大條了吧。護士並沒有說話,隻是慢慢的伸出了手,一團黑色的東西舉到了我麵前,陣陣熟悉的香味傳來。這,好像是……巧克力?


    直到她身體前傾,我才看清楚,她的嘴上都是黑色巧克力,而劉海遮住的眼睛,……是白色的!


    她的樣子我太熟悉了,就在昨晚,臨床的那個不停吃東西的男人,不也是這樣嗎?!


    我猛地掀開被子側身下了床,身體靠在牆上盯著這個已經不再是護士的“護士”。她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甚至我已經不再床上了。她伸著手,頭機械化的轉向了我這邊:“你……餓……。”


    “嘭!”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聲悶響傳來,緊接著她的身體劇烈的抽搐!黑色液體不斷的從她嘴裏湧出,接著是鼻孔。已經泛白的眼球往外凸起著。黑的液體已經蓄滿了眼眶周圍,似乎眼球都有隨時迸出的可能!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搞的有些不知所措,難道,昨天那個男人,也是這樣死的?一床之隔的護士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原本寬大的護士服此刻也被撐得凸起,伴隨著裂錦的聲音,她的肚子,就這麽硬生生的爆開了!


    是的,就好像車胎受不住壓力爆胎一般,她的肚皮撕裂開來,伴隨著四濺的黑色不明液體,一股煤氣的味道傳來。但是,卻沒有任何內髒噴出,從她腹部出現的,是一顆巨大的瘤狀物體,黑色液體不停的從這顆巨大的瘤子上流淌下來。而那個護士,此刻已經變得毫無聲息。


    她死了。或者說,她剛才就已經死了,一直都是麵前這個東西控製著她?


    這顆瘤子慢慢的膨脹起來,黑色液體不停噴湧而出,甚至在上麵,我依稀看到了已經擠壓變形,幾乎變成碎塊的內髒。說實話,才吃完白樂的愛心粥還沒消化幹淨呢,剛睡醒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還伴隨著陣陣的怪異味道,頓時讓我有些反胃。


    瘤狀物體已經膨脹到了一個駭人的地步,已經快要有一張床那麽大了,但是接下來該怎麽做?我有些猶豫起來,估計這個不像怪物的怪物把我當成普通人了,想先嚇倒我再俯身變成那個男人還有護士一樣吧?看起來這東西攻擊力並不強,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簡直太驚世駭俗了。但我偏偏又不是普通人,這樣的事情已經遇到了不止一次了。要對付他?可是看他滿身滑膩的液體,還有惡心的外形,我一拳上去會不會被濺一身?萬一沒被嚇倒,卻被這怪味惡心暈過去,那可太得不償失了。難道就這麽幹等著?還是打電話叫徐大明來處理呢?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手腕上那綠色精致的植物手鐲。對了!不是說怨靈已經被附著到了這上麵嗎?既然騰蔓草聽我的,是不是怨靈也一樣?正好也試試這變異騰蔓草的威力。


    僅僅是念頭一閃而過,還沒等我滴血來“召喚”騰蔓草,一個黑色的虛影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黑色的影子被後麵有著數根細長的觸手狀影子,乍一看還以為這是細長人。不過很顯然,這飄蕩在半空的影子根本不是,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手腕,很明顯。它是騰蔓草!可是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莫非是那怨靈的緣故?黑色的影子分辨不出男女,但當它看到不遠處巨大的瘤子之後,竟然非常人性化的做了一個向後倒退,甚至掩鼻的動作!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虛影背後那細長的藤蔓開始延伸變長,將整間屋裏的東西都纏繞了起來! 緊接著,床鋪,櫃子,腳手架紛紛被藤蔓纏繞著砸向了那顆巨大的瘤子!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紛飛的東西不停的砸在瘤體上,發出了一連串的嘭嘭沉悶的響聲。


    這……我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了,響聲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我有些麻木的看著藤蔓纏繞著已經有些變形的鐵床舉起,砸下。剛才還麵目猙獰的瘤子,此刻已經變成了一灘黑色的肉泥……。


    簡直太恐怖了!不隻是漫天飛舞的床板和櫃子,還有那人性化的動作!我呆愣在那裏,黑色的影子悄悄的沒入了我的身體,變成了黑色的手鐲。但是剛才的一瞬間,我分明感到了一股憤怒卻委屈的情緒,似乎在怪我,讓“它”去攻擊那麽惡心的東西……難道,難道這騰蔓草,這個虛影,已經有了自我意識?!


    我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好是壞,而我也沒時間來思考這些了,黑色的虛影剛剛恢複成手環的樣子,一陣無力,還有眩暈的感覺如潮水般的湧來!看來這騰蔓草的手鐲已經不需要我的血來控製,隻需要我的一個念頭就可以,但副作用也是明顯的,這眩暈的感覺讓我不聽的幹嘔著。我扶住床頭,坐在了滿是黑色液體的床上,迷迷糊糊的給徐大明打了個電話讓他來處理善後這裏的問題,然後再也堅持不住,眼睛一黑邊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不再是那間病房了。徐大明站在門口跟兩個警察說著什麽,而白樂正滿眼關心的看著我。


    白樂站起身,看到我清醒過來,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你餓嗎?”


    我頓時清醒過來,一陣涼意直竄頭頂!


    第73章: 猩紅之歌(1)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腦子裏不斷回蕩著白樂剛才說的那句話。


    你餓嗎!


    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已經消滅了那顆惡心的瘤體了嗎?我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白樂,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了?”白樂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我。“呃……。”我看著她,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如果白樂真的有問題的話,為什麽徐大明還這麽悠閑的站在門口和警察說話呢?而且看白樂的樣子也很正常,並沒有和之前的兩個人一樣,眼睛泛白,或者在不停的吃著東西。“我,我隻是奇怪,為什麽我剛醒來你會問我餓了沒。”我撓撓頭,又重新鑽回了被子裏,訕訕的說道。


    “那為什麽反應這麽大?”白樂撇了撇嘴:“這個是警局的徐隊長,來這邊的辦案子的時候發現你暈倒了。”我暗自瞪了徐大明一眼,該不會他什麽都告訴白樂了吧?我之前打電話給他,就是為了讓他趕快處理現場幫我隱瞞的啊。白樂似乎沒發現我的異樣,依然自顧自的說道:“徐隊長說你是餓暈的,這不我買了很多吃的,你要是餓的話,就先吃點。”


    “呃……啥?”我看著床頭擺滿的各種食物,不知道該說什麽。看樣子白樂並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但是這徐大隊長找的這理由也太蹩腳了,我……餓暈的?!我有些無語的看了眼徐大明,發現他正笑著看我,還下意識的摸著沒消腫的腮幫子,我越看越覺得他小的那麽賤,莫非他是在報昨天的一拳之仇?


    “那個,我昨晚確實有些不舒服,不過現在倒真的有些餓了。”我連忙堆起笑臉,為了不讓白樂失望,裝作狼吞虎咽的樣子對著那一食物發起了“攻擊”。說實話我還真的不怎麽餓,雖然病房中已經打掃幹淨了,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混著福爾馬林,這酸爽頓時讓我食欲全無,但看著白樂殷切的眼神,隻能硬著頭皮往嘴裏塞。


    徐大明看到我醒來,裝作關心民眾的樣子慰問了我一番,然後曖昧的看了我和白樂一眼,識趣的退下了。“這什麽什麽隊長怎麽和老流氓一樣。”我靠在床上,呼出了一口氣,抱怨的說道。“不許亂說。”白樂有些緊張的看了門口一眼,發現徐大明已經走遠了,才低聲說了一句。我翻翻白眼沒說話。“對了,你不是說要給我將那個故事嗎?”白樂好像突然想起來:“原來你上次還沒講完!”聽她這麽一問,我才記起,當時木偶附身了趙媚,我在瀕死之際時許諾白樂,說若能躲過這一劫,會將完整的“永寧街”的故事講給她聽。可是……她一提起,我又有些猶豫起來。她哪裏知道,所謂的故事,其實就真實的發生在我的身上呢……。


    “好吧。”我深吸了一口氣,最終下了決心,全都告訴她也好,還能趁機打聽一下白玥現在怎麽樣了。知道將故事講到精神病院,我才沒有再講下去,雖然依然沒將白樂白玥的名字說出來,但說多了,她可能就真的起疑心了。雖然相比第一次觸動少了許多,但白樂依然淚眼朦朧。


    “好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你看都快哭了,這隻是個故事而已。”我最看不得女孩子哭,連忙安慰道:“你覺得,故事裏的女主角像不像你?”我連忙轉移話題,旁敲側擊的說道。“怎麽可能,再說……我們性格也不像。”白樂伸手抹了一下眼角,否定道。“呃,是因為故事裏多了個妹妹嗎?”我終於問出了心中所想,有些忐忑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不……。”白樂的眼裏閃過一抹黯淡:“我確實有個妹妹,但……她根本不和故事裏一樣。”“什麽?不一樣?哪裏不一樣的?”終於有了白玥的消息!我讓聲音盡量的平靜,卻依然有了顫音。“……等有時間,我帶你去看看她吧……總之,她和故事中的完全不一樣。”白樂吸了吸鼻子,好像要哭出來。剛剛擦幹眼淚的白樂,卻因為提起她的妹妹,有無聲的哭了。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頓時病房中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沉默中。


    白樂穩定了下情緒,輕聲的說了聲要回去了,並一再囑咐我餓了就吃床頭櫃上的東西,千萬不能再餓暈了。我下意識的點頭,沒有了半分開玩笑的心思。


    我有些愣愣盯著病房的白色推拉門,沒有了白樂的病房中空空蕩蕩,還有她剛才說的話,壓抑的讓我喘不過氣來。白樂說,她確實有個妹妹,那肯定是白玥無疑。但她欲言又止,還有黯淡的表情卻表明了,白玥現在過得並不好!


    可是她能怎麽樣?“她跟故事中的白玥,完全不一樣。”我回味著白樂兩次重複的這句話,完全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可是,我講的故事中,白玥是個幸福單純的小女孩兒啊……。


    看來,等傷好之後,真的要跟白樂去看看。


    “哎?那小丫頭走了?”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突然探進來一個腦袋,對病房來回的掃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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