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 噬魂


    文/花布


    我看著眼前的這棟歐式別墅,心中猶豫著是進還是不進。夜已經有些深了,四周一片荒蕪,這棟偌大的別墅在這空曠的原野裏顯得有些突兀。盡管還是八月,但是站在這裏,我依然感到一陣寒意。


    我的名字叫方達文,是《城市都市報》的記者,此次前來是為了調查近年來最神秘、最詭譎的“怪談協會”內幕。這個奇怪的協會是三年前橫空出世的。據說創始人是個愛好靈異事件的億萬富翁,他每年農曆七月十五這一天會舉行一次新會員入會儀式,每個新加入會者將會獲得五十萬人民幣的會員費。然而他們吸收會員的方式很奇怪:先是向他們協會郵件裏投稿靈異故事,經過他們的層層篩選,評出十名入圍者,然後將入圍者邀請到一個秘密的地方,參加他們一年一度的靈異故事大賽,前三名獲獎者就有資格入會。


    這個協會雖然吸收會員很高調,每年都會在全國各地主流媒體打廣告,但是其操作方式很神秘,入圍者從來不公布,而凡是去過他們那兒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從來不對外說,是個高度神秘的協會。


    前幾天,我們報社社長的朋友入圍了這個協會,由於臨時有事,不便過去,社長把那人的邀請函給了我,要我假扮他的朋友去調查這個神秘協會的內幕。我本來不大願意的,但是我負責的“家長裏短”欄目已經有好幾期被砍掉了,社長有意要開個“神秘事件”欄目。我要麽承接下來這個欄目,要麽滾蛋,雖然對這種題材有些排斥,但是在飯碗麵前,我隻好低頭。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快十二點鍾了,既然已經來了,不妨進去看看。我整理一下衣服,敲開了別墅的大門。一個中年男子查看了我的邀請函後,將我領進一個偌大的大廳。廳裏已經坐滿人了,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高有矮,粗粗看過去有十多個人。


    負責接待的一個小夥子,拉開了最後一個空座位請我坐下,而原來領我進來的那個中年男子則走到一個稍微有點兒發胖男子旁邊耳語了幾句。那胖男子站了起來,走到臨時搭建的講台上,對著麥克風說:“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持人張震東,歡迎大家來到這裏,我代表‘怪談協會’全體會員向各位致敬。在座的十位嘉賓,是我們從幾百萬名申請者中篩選出來的,都是講靈異故事的高手,希望你們在這裏能夠發揮潛力,勇奪前三名。我想你們都知道,前三名不僅意味著有進入我們協會的資格,還意味著有五十萬元的會員費!好了,閑話我就不多說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一年一度的‘怪談協會’新會員入會儀式現在正式開始!”


    聞言,眾人鼓起掌來。


    張震東繼續說:“首先讓我向大家介紹這次大獎賽的評委,就是我左手邊的這三位,他們依次是賈先生、趙先生、李先生!”


    張震東左手邊三個穿西服打領帶中年男子站了起來,向四周的人鞠了躬,便又坐了下去。


    張震東說:“入圍者現場講一個詭故事,三位評選員會根據故事的精彩度給出評分,評分最高的前三名就是我們這批新會員。現在我按照順序叫名,叫到的人,麻煩走到講台這裏開始講靈異故事。第一個是馬誌豪先生,有請馬先生!”


    在大家熱烈的掌聲中,一個個子有點兒矮的小年輕走上了講台。他對著話筒說:“大家晚上好,很榮幸站在這裏跟大家分享我的故事,今晚我給大家帶來的故事是……”


    一


    七月十四,農曆鬼節。


    天一早就陰沉著臉,四周起了濃霧。


    “這糟糕的天氣!”曉可裹緊了衣服疾步向實驗樓走去。今天他們班有生物實驗課,內容是解剖兔子,了解五髒結構。曉可來得早,實驗樓內空無一人,她無趣地靠在牆上用鞋跟磕著牆沿,樓道響起清脆而詭異的回聲……突然,實驗室裏傳來器皿破碎的聲音。


    曉可扭頭看向實驗室,裏麵空無一人。“誰?”她衝裏麵喊了一聲,隨即走了進去。


    一進門,撲鼻而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實驗課用的兔子被捆在實驗台上,有幾隻不安分的似乎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命運,不停地掙紮著。她瞥了一眼那些兔子,大概是哪隻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東西。轉身的刹那,曉可瞥見一點兒異樣,是鮮紅的顏色,在這素白的實驗室裏格外顯眼。她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朝那個方向走去。


    在那幾個實驗台上竟擺放著七八隻均已解剖的兔子,裸露著內髒,更不可思議的是,其中幾隻兔子的內髒已被掏空……曉可忍不住一陣惡心。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關門聲,有人!曉可急忙奔出實驗室,她看到一條腿在樓梯口一閃而過,那條腿上似乎有一些黑跡。會是誰呢?是這個人解剖的兔子嗎?


    上課時,老師因為那幾隻被人惡意解剖的兔子很生氣。他斥問是誰做的,卻無人回答。曉可也趁機悄悄看過同學,每個人臉上都那麽平靜,似乎都是無辜的。老師見問不出什麽,隻得作罷。曉可望著桌上的兔子,卻是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了,滿腦子都是剛才惡心的畫麵。


    二


    濃霧直到下午放學時才散去,天氣清冷。


    曉可蜷在床上看小說,窗外不時卷進幾股冷風,令人直打寒戰。曉可起身去關窗戶,卻被街上的幾點星火吸引了視線:“菲菲,你看那是什麽?”


    菲菲向外望去:“我還以為是什麽呢,那是有人在拜鬼。”


    “拜鬼?”


    “今天是農曆七月十四,鬼節!”


    “鬼節?”曉可縮了縮脖子。


    “聽說這一天地獄大門會打開,那些終年囚禁在地府的魂魄可以隨意出入。人們也會在十字路口燃起香燭,擺上祭品,紀念死去的親人或祈求死去的仇人不要來報複……”菲菲正講得起勁,卻被樓下傳來的吵嚷聲打斷了。


    一個老婦和學校的幾個保安在路燈下吵鬧不休。大概是老婦要在這裏焚香紀念死去的親人,而學校保安不允許。老婦無奈,最後卷起東西離開了。


    “怎麽拜鬼拜到學校宿舍來了?”菲菲噘著嘴,“咱們學校又沒死人,莫名其妙。”


    三


    第二天是星期六,天氣大晴。曉可和菲菲在街上逛了一上午,滿載而歸。


    學校門口圍著一群人,兩人透過縫隙,看見幾個保安和一個老婦糾纏在一起,曉可一眼就認出了是昨晚那個老婦。


    “求求你們讓我進去吧……”老婦懇求著。


    “不行!”保安一把推開老婦,“你再擾亂學校秩序,我們就報警了!”


    “我隻想祭拜一下我的孫女……”


    “老太太,你走吧。昨晚我就跟你說過,學校裏不允許你做這種事。況且,學校也沒死人……”


    老婦的眼神驀地犀利起來:“不!我孫女已經死了!她死了!真的死了!”


    保安們見狀堵住了學校大門,紛紛搖頭:“真是個瘋子!”


    老婦又向校園張望了一會兒,失神地從曉可和菲菲麵前經過。曉可突然可憐起老婦,她若是精神失常之人,這樣獨自回家豈不是不安全。想到這兒,曉可將手中的袋子塞給菲菲,追了上去。


    “老太太,老太太……”曉可叫住老婦。


    老婦轉過頭直直地望著她,曉可呆住了——老婦竟有一雙重瞳!


    “姑娘,我能回家,我也不是精神病。”老婦的聲音蒼老無力,一雙眼睛卻格外有神,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


    “我沒有說您是精神病呀。”曉可局促地笑笑。


    老婦苦笑:“可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曉可無言以對。


    “孩子,不怪你。”老婦歎口氣,“做奶奶的吵鬧著自己孫女死了……”


    “您孫女叫什麽?”曉可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幫您去找。”


    “她叫林蔓。”老婦聲音有些顫抖,“都死了,找到又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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