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一個拴鐵鏈子的木柱子,這時柱子旁站著兩個人,他們都穿著水手服,正合夥用鐵鏈子勒一個人呢。


    這人靠在木柱子上,估計已經被勒了一段時間了。他臉色青紫,脖頸上都被勒出環形索溝了,舌頭更是伸了出來,舌尖掛著一截截的唾沫糊。


    一看就知道,這人必死無疑了。或許他最後的生命都進入用秒來及時的階段了。


    那倆水手一點都不憐惜,反倒還加重力道,讓胳膊繃得鼓鼓的。


    我們仨不敢動窗戶了,大嘴更是忍不住的把手伸過來,搭在我肩膀上,我能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力道。


    鐵軍無聲的對大嘴使了個眼色,那意思要覺得殘忍,你可以背過身去不看。


    大嘴沒多說,行動上卻一側頭。


    我倒是扛得住,繼續往外看著。大約又過了一分鍾,這倆水手鬆勁了,伴隨著鐵鏈子一鬆,那人整個身子一軟,靠在木樁子,瞪著發紅的眼珠,死死盯著前方。


    倆水手也都累了,其中一個嚷嚷著,“有煙沒?拿出來爽一爽。”


    另一個應了一聲。我發現這水手還挺闊,抽的竟然是中華。他倆一邊抽一邊念叨上了。


    我聽來聽去都明白了,他倆之所以殺這個人,是因為這人太懶了,手腳不勤快不說,還總拖後腿。


    我看那個屍體的打扮,也不像是水手,真不知道這懶不懶的,為何又給他招來殺身之禍呢?


    但這倆水手並沒說的太細,等洗完煙了,其中一個指著屍體說,“聽說這家夥在瑞士銀行有賬號,他死了,這錢咱們能不能想辦法取出來?”


    另外的水手一聳肩,隨後跟同伴說,“別他媽想那些了,來,動手再來一下,然後收工了。”


    他倆又忙活起來。一人把屍體平放到地上,另一人從腰間摸出匕首。這匕首看著跟一般匕首有點不一樣,尤其後麵鑲著挺大的一個環。


    我懷疑這就是水手刀的一種。那水手拿著匕首,對準屍體的腦頂上,弧線的劃了一刀,隨後這倆人一起動手,一點點把屍體的皮給扒下來了。


    那場麵我一度不敢看了。我記得在深川時,看過飯店外麵掛著被扒了皮的狗,但再怎麽血腥,那是狗,而眼前這個,是一個剛死的人。


    這屍體沒了皮,血管、脂肪層、紅紅的肌肉組織全露了出來,尤其五官中的眼睛,異常的明顯。


    鐵軍趁空扒拉我一下,又對著窗外比劃幾下。我猜他在告訴我,這倆水手扒人皮很熟練,絕不是新手。


    不到一刻鍾,整張人皮就被扒下來了,那倆水手還把屍體的大拇指和食指全切下來了。


    隨後他們留著人皮和手指,合力把剩下那屍體抬起來,對著甲板外拋了出去。一個水手還念叨句,“便宜那幫深海魚了,又是一頓大餐。”


    他倆又找來水桶,把地上的血清理一下。


    我看到這兒,心裏稍微鬆了口氣,心說這倆冷血殺手終於忙活完要走了,我們仨憋了這麽久,也能出去透口氣了。


    這時候,我身後傳來很輕微的噗的一聲。我扭頭一看,大嘴板正站著,但一臉歉意,緊緊捂著屁股。


    我知道他放屁了。我也不知道說啥好了,心說在這關鍵時刻,咋就不能憋住呢。


    外麵兩個水手裏,有一個的耳朵很靈,他猛地頓了下身子,又站起來,往這邊看過來。


    另個同伴不明所以,問了句,“你他媽咋了?”


    這水手指著我們所在的艙室,回答說,“那裏麵剛才有動靜。”


    我心裏連連叫糟,而且我們仨到現在為止,並沒拿啥武器。一會真要跟這倆水手搏鬥的話,明顯不占便宜。但我握緊拳頭,隨時準備撲出去。


    這水手還立刻有要過來的架勢,但他同伴一把將其拽住了,念叨說,“你就愛瞎操心,跟你說,這船上的耗子多了去了,你抓的完麽?再者說,先留著這些耗子,萬一哪天咱們想嚐鮮了,可以現抓現吃。”


    這水手稍一琢磨,嘿嘿一笑,就把這事放下了。


    不久後,他倆轉身離開。我們仨也能鬆懈一下,至少低聲交談了。


    大嘴先跟我和鐵軍說,“這一船的水手跟海盜有什麽區別?”我讚同大嘴的說法。鐵軍隻是笑了笑,並沒深說什麽。


    隨後他摸著兜,拿出三條口香糖,分給我和大嘴了。


    我看著這口香糖的包裝,沒有牌子沒有任何信息,我心說這口香糖哪來的,不會是假冒偽劣的吧?役帥帥劃。


    我舉著口香糖,看了看鐵軍。


    鐵軍讓我和大嘴都嚼著,別的不用管,而且還特意囑咐我們,“口香糖軟了後,就送到後牙床附近,千萬別吐了。”


    我不知道他怎麽這麽怪,另外這口香糖入口後,口感很奇特,軟的很快不說,還有種嚼不爛的勁兒。


    我們又稍作整理,就把木窗戶打開,依次出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這時還能聞到很濃的血腥味呢。


    我們三雙眼睛四下看著,確定這是船尾,四周一片汪洋大海,也沒啥外人。


    鐵軍帶著我們偷偷往船中央走去。沒多久,我視野麵開闊了,發現這船上,不僅有水手在幹活,還有身著便裝的也在做著各種工作。


    我有點懂了,心說這幫偷渡客其實也不是啥貴賓,上了賊船,就得聽賊的指揮了。


    我問鐵軍,我們總這麽亂逛也不是辦法,接下來咋辦?甚至怎麽樣的能公開成為偷渡客的一員?


    鐵軍默默想了想,他答非所問的指著一個甲板出入口,跟我倆說,“看那意思,這裏應該是客艙所在地,咱們先去這裏轉悠下,選個窩。”


    我發現鐵軍真嫌麻煩不大,但大嘴支持鐵軍這種決定。我也妥協了。


    我們仨直奔出入口,在我們往下走的時候,有一個穿便裝的偷渡客,正抱著一個木箱子往上來呢。


    我們仨跟他撞到了,這偷渡客愣愣看著我們。


    我心說壞了,他一定覺得我們麵生,但鐵軍不管那個,推了偷渡客一把,念叨句,“讓開!”


    我們仨跟他擦肩而過時,他還放下箱子,扭頭繼續看著我們。


    等來到客艙後,我發現這就是下等艙,一共有三十多個鋪位,都是上下鋪那種。


    有一多半的鋪位上都鋪著草甸子還有很破的麻布枕頭,這說明有人住了。


    鐵軍打量著,最後指著一個角落裏並排的兩套鋪位說,“那裏不錯,就那兒吧。”


    我們仨往那邊走,途中鐵軍看著哪個鋪位的枕頭和草甸子幹淨,就順手牽羊的拿過來。我和大嘴隨後也效仿著。


    等我們正忙活著鋪床鋪的時候,客艙門口有腳步聲,還很密集。


    鐵軍扭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我倆都顯得有些嚴肅。


    很快的,門口出現一群人,其中一個我們認識,就是剛才抬箱子那位,其他的都穿著水手服,站在最前方的那個穿水手服的人,麵相還很猙獰。


    他左眼是瞎的,甚至整個眼眶都凹進去有萎縮的架勢了,另外他腦門上還斜著有一排傷疤。


    這傷疤貌似被咬出來的。我一下想到鯊魚了,估計這人曾在鯊魚嘴裏九死一生的脫險過。


    我們兩撥人互相看著,沉默著。之後抬箱子那位,跟獨眼這人說,“船長,就是他們仨。”


    獨眼船長沒回應他,反倒突然獰笑起來,配著他的表情,我看著直瘮的慌。


    獨眼船長用尖尖的破鑼聲調,跟我們仨說,“三個崽子,哪冒出來的?不知道搭白鯊號的順風車,下場會很慘麽?”


    第六章過關斬將


    獨眼船長一說完,他身後的手下就有動作了,要整體壓上。


    我和大嘴很敏感的往鐵軍身旁靠了靠,我知道,這些人要把我們弄下船,而且往不好聽了說。很可能把我們仨扒皮拋屍。


    我們仨對付這一幫人,我真的沒信心。這時候鐵軍倒還那麽鎮定。還扯嗓子問,“就因為我們仨是偷偷逃上船的,所以不容我們?”


    獨眼船長跟野獸一樣,咧嘴抱怨一聲,又接話說,“這是老子的船!你們偷上來反倒有理,這還有法律麽?”法律兩個字,船長還特別加重了語調。


    而我聽完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衝動,心說這獨眼老犢子真不嫌臊得慌,虧他好意思說法律,剛才他兩個手下殺人扒皮時,想過法律麽?


    但我沒接話。隻是看著鐵軍。


    鐵軍聽完拿出很嘲諷的樣子嗬嗬笑了。其實他也不打算在這問題上跟獨眼船長死磕,又一轉話題說,“白鯊號一年半載的就出一趟海,實際上是給罪大惡極的凶犯提供偷渡的便利,無奈收費死高,我們哥仨剛剛好不容易逃出來,是沒有錢,但為了保命,隻能行此下策,偷上船了。”他頓了頓,拿出幾乎高八音的分貝又強調,“不過我們有力氣。白鯊號出趟遠海,會遇到各種危險,有我們仨幫忙,多多少少會保障一些!”


    獨眼船長剛聽鐵軍說一半就皺起眉頭。隻是他隻有一條眉毛,這麽一皺,顯得既凶又滑稽的。


    他很在乎的問了句,“媽的,你怎麽這麽清楚白鯊號的底細?”


    鐵軍一冷笑,從我和大嘴中間擠過去,故意往前走了兩步,繼續說,“我們仨是一指殘的手下。前陣我們老窩被死條子端了,還到處抓我們,操他媽的,我們被迫無路可走,必須要逃到海外。”他又給獨眼船長作個揖說,“希望您老高抬貴手,幫我們哥仨一把。”


    獨眼船長表情反複變了好幾次,很明顯他琢磨著鐵軍的話,而且我發現他消息挺靈通的。竟知道一指殘的事。


    獨眼船長念叨說,“我雖然沒跟一指殘接觸過,但那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他又望著我們問,“你們怎麽證明是一指殘的人呢?”


    獨眼船長身後的水手裏,還有一個矮矮的白胖子。雖說這人長得看似很萌,但他一舉一動間都露出很濃的暴氣。


    白胖子一看就跟獨眼船長的關係很近,他也不用請示,直接接話說,“我也知道一指殘,他的手下都有紋身,你們有麽?”


    我傻眼了,而鐵軍立刻把上衣解開,露出胸口。這胸口上有一個紋身,不過紋身中間還有一個傷疤,這把紋身整個圖案毀了。


    獨眼船長那些人又把精力放在我和大嘴身上。鐵軍對他們一擺手說,“我是大當家的扶保柱(四梁八柱之一,大當家警衛),而他倆都是馬仔,級別不夠,還沒紋身。”


    白胖子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信沒信鐵軍的話,但他又問鐵軍,“野雞悶頭鑽,哪能上天王山?(你是不是正牌的?)”


    我能感覺出來,這是當土匪的黑話,我是一點都不懂,但這並不能難道鐵軍。


    他一抱拳,還特意往左肩膀靠了一下,回答說,“地上有米,唔呀呀,有根底。(老子不僅是正牌的,還是老人。)”


    白胖子繼續說,“拜見過阿麽啦?(你拜誰為師?)”


    鐵軍一揮手,“房上沒瓦,非否非,否非否!(你不是老大,所以不跟你多墨跡!)”


    獨眼船長原本默默聽著,這時接話說,“甩蔓!”


    鐵軍指著自己,“燈籠蔓(姓趙)。”又指著我說大嘴說,“龍子龍蔓(孫姓),古月蔓(胡姓)。”


    我打心裏佩服鐵軍,心說他肯定惡補過,不然咋說的這麽溜。另外我對白鯊號的這幫人也刮目相看,覺得他們懂得也不少。


    獨眼船長跟白胖子互相看了看,白胖子使個眼色,那意思信了我們。


    我捕捉到這信息了,心說舒緩了一口氣,但獨眼船長不好打發,反倒搖搖頭說,“會幾句黑話並不代表什麽,我聽說一指殘手下,哪怕是入夥的馬仔,都要在身手上有過人的地方,這樣吧,你們仨亮亮身手,要是這也沒問題,我讓你們留在船上,身份嘛,一半算客人,一半算我的手下。”


    鐵軍帶頭,我們仨都冷笑一聲。獨眼船長又對手下說,“把黑牛帶過來。”


    我冷不丁有點懵,心說黑牛?他這船咋跟農場一樣,出個海,連牛都備著,另外我以為他要我們仨一會鬥牛呢。


    誰知道幾分鍾後,甲板出入口那裏傳來咣、咣的聲響,隨後一個水手帶著一個膀大腰圓的巨漢出現了。


    這巨漢黑乎乎的,估計得有兩米高,要不是弓著身子,很容易下樓梯時撞到牆頂,另外他這體重……我初步覺得,得有個四五百斤。


    他來到獨眼船長身邊後,一下子把他們這些人襯托的跟小孩子一樣。


    獨眼船長直入正題,指著我們仨說,“黑牛,總嚷嚷待在小屋裏沒意思,這次別手軟,好好玩玩。”


    黑牛哇了一聲,看的出來,他是興奮,問題是聽起來跟鬼嚎似的。


    他看著我們仨,亂亂的說了一句話,“你們,一起上吧。”


    他挪著身子,往我們這邊走,中途經過一個上下鋪時,還伸手對著上鋪的床板摸去。


    我聽到嘎巴一聲響,他竟然硬生生拽下一個木板子。我腦門有點熱,因為我看黑牛的皮膚很粗糙,尤其肉這麽厚,無形中跟穿了一身鎧甲一樣,我們很可能打不動他。


    而他掄著木板,呼呼生風,我們仨挨中後,肯定不死即傷。


    黑牛時不時又哇哇叫著。鐵軍眯著眼睛觀察了一會,很快他有了主意,跟我和大嘴囑咐說,“你倆押後,我先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死刑白名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是老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是老九並收藏死刑白名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