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友文得下空,坐在一把椅子上,跟其他食客聊天。


    我們吃了一會兒,鐵軍抬頭看了大嘴一眼,還使了使眼色。


    我不知道鐵哥想啥呢,但大嘴用眼神回了個,又摸著兜,拿出一個硬殼蟲子來。


    我聯係起來了,心說原來大嘴剛才中途下車,就是抓這個去了。另外給我感覺,這蟲子像蟑螂,卻又不太一樣。我知道,蟑螂這種東西,生存能力和繁殖變異能力都很強,導致國內各地的各種都不一致。


    我索性就把它稱為蟑螂了。大嘴還偷偷把它丟到麵碗裏。


    之後大嘴猛地一拍桌子,扭頭吼著說,“老板!過來下!”


    這是要找茬的節奏了,我猜鐵軍想讓大嘴這麽鬧一鬧,他好能進一步品品許友文這個人。


    我讚同這種做法,隻是又盯著大嘴的麵碗一看,心裏咯噔一下。


    這硬殼蟲子還沒死,趴在一根麵條上,還蹬腿呢。我心說我勒個去啊,許友文要知道這蟲子是活的,他會怎麽想?甚至換做誰笨尋思,這蟲子也肯定不是煮麵時混進去的。


    我趕緊舉筷子,對著蟲子戳了幾下,把它摁麵湯裏去了。


    等許友文過來時,大嘴繃著臉,回過頭指著麵碗問,“看到這是啥沒?”


    但隨後大嘴詫異了,罵了句,“臥槽,哪去了?”


    我又趕緊用筷子撈了撈,把蟲子翻出來。


    大嘴表情稍有緩和,那意思原來蟲子還在。他又指著蟲子,問許友文,“老板,這事怎麽算?你說說。”


    許友文看愣了,又著急的連說,“這、這。”


    鐵軍偷偷觀察許友文,但似乎又覺得,大嘴現在的鬧勁兒還不夠,他又輕輕咳嗽一聲。


    大嘴不理許友文,猛地站起來,端著麵碗,挨個桌子走過去,跟那倆桌的食客說,“看看,看看!嘖嘖,這家店不幹淨,他媽的,想毒死咱們。”


    許友文跟在大嘴後麵,不過快被大嘴的身高顯沒了。他連連解釋,甚至承諾大嘴,我們的麵錢都不要了。


    鐵軍這次挺滿意,繼續觀察許友文,而讓我詫異的是,那些食客聽完大嘴的話,竟全都針對起大嘴。


    有個老娘們先說,“老哥,人家是小本生意,你至於嗎?”


    另一個爺們又接話,“咋了,哥們?不就吃個蟲子麽?當補充蛋白質了!”


    我突然意識到,許友文在這片棚戶區的人緣蠻可以的。


    大嘴本來就是演戲,這次反倒被幾個食客一說,真動怒了,扯嗓子反駁起來,一時間這裏亂的跟個菜市場一樣。


    沒一會兒,鐵軍想走了,又出麵說幾句,我們仨氣衝衝的撤了。


    上車後,我問鐵軍,“觀察出啥來沒?”


    鐵軍沒急著回複,反倒強調,讓他在想想吧。


    這次由我來開車,大嘴依舊坐在副駕駛上,鐵軍獨自靠著後麵座椅,悶頭尋思。


    這大半夜的,外加這裏路窄,路麵也不好,我開的稍慢。等眼瞅著出棚戶區,經過一個路口時,前方胡同裏突然竄出一個摩托。


    也幸虧我開的慢,及時來了一腳刹車。但我們仨都被慣性帶的往前一靠。


    大嘴罵咧了一句。而那摩托也停下來,司機帶著頭盔,雖然看不到他啥表情,但估計著,也被嚇了一跳。


    我們被摩托擋著,沒法往前開了。大嘴又搖下車窗,對那輛停下來的摩托喊了句,“兄弟,既然都沒事,你就先走唄!”


    摩托司機不僅沒聽大嘴的,反倒從摩托上下來了。


    我心說這是怎麽個情況?要跟我們要錢?


    我跟大嘴互相看了看,我倆也要下車。但這時候,摩托司機摸著兜裏,拿出一個小黑盒子。


    這盒子不是方方正正的,反倒看著像個小球一樣。他猛地發力,把盒子撇過來。


    盒子砸到車玻璃上,伴隨砰的一聲響,還讓上麵多出來一個洞。


    我和大嘴脾氣全上來了,鐵軍也有行動,喊了句,“快!”


    我們仨迅速下車。但摩托司機也不笨,這時騎上摩托,嗖嗖的開跑了。


    他的摩托穿街走巷的容易,我們仨追了一通,隻能眼巴巴看著他絕塵而去。


    我們又先後停下來,拄著腿大喘氣。我心裏還鬱悶呢,心說剛來衛海就攤上這麽個破事,回去讓楊鑫咋看我們?會不會覺得我們太孬了?


    鐵軍跟我想的完全是兩個方向,他問我倆,“剛才看清沒?那司機撇東西時,露出小胳膊了,上麵似乎有紋身。”


    我還真沒太注意這個,大嘴也是。我倆都搖頭。鐵軍招呼我們一起回去,看看那小盒子到底是啥。


    車還停在路口,碎玻璃茬子一地。而那個小盒子就落在副駕駛上,鐵軍先打開車門,探著身子,把小盒子拾了起來。


    麵上看,這小盒子沒啥,不過隨後鐵軍摸了摸盒子底,竟全是血。


    這血很紅很鮮。我和大嘴意識到嚴重性了。


    鐵軍招呼我們一起上車,之後把盒子打開。說實話,這一瞬間,我被惡心到了。


    盒子裏放著兩個耳朵,一大一小,都是左耳,大的上麵還有耳眼,小的很明顯是孩子的。


    我有個猜測,問鐵軍,“會不會是被綁架的王家母子的?”


    鐵軍咬不準,說回去做dna測試一下,就知道了。


    大嘴也有想法,問了句,“咱們剛從許友文的麵館出現,就攤上這事,會不會是他搞的鬼?再說,割耳朵是什麽意思?難道綁匪知道我們仨的身份,是借機做個警告,讓咱們別多管閑事麽?”


    我沒法回答,鐵軍是不想回答。


    他讓我穩穩心,繼續開車。趁空他又給楊鑫去個電話,說了情況,又讓楊鑫迅速弄到王明仁的血液,連夜化驗,另外安排人手,在許友文麵館附近蹲點。


    楊鑫一口應下來。之後我也顧不上天黑不黑的,加速開車,大嘴幫我留意四周,提防再次出現什麽可疑人物。


    鐵軍倒是對這兩隻耳朵很有興趣,還一直捧著盒子觀察著。


    在馬上到警局時,鐵軍跟我們念叨一句,“這兩隻耳朵,切口處很平整,但創壁和創麵上有細碎的裂痕和小肉,耳廓和耳肚都有充血的跡象,知道這表明什麽麽?”


    第三章新線索


    我和大嘴對這方麵懂得不多,我倆都搖頭。


    鐵軍把小盒子又合上了,歎口氣說,“我沒猜錯的話,這兩個耳朵都是被一點點鋸下來的,甚至在沒打麻藥的情況下,所以受害者劇痛下,耳朵會有充血反應。”


    我聽得倒吸一口冷氣。之前接觸分屍案,我就覺得趙曉彤很殘忍了,能把死者鋸掉,現在一看,這純屬是小巫見大巫,這幫綁匪更狠,來個活體解剖……


    接下來鐵軍有點累,閉著眼睛休息起來。


    我把車開到警局後,我們一起下車,去會議室跟楊鑫匯合了。


    隔了這麽久沒見,楊鑫有點沉不住氣了,尤其看到那兩隻耳朵後,臉沉得厲害,連說這案子不好辦。


    我明白他心裏咋想的,這次是綁架案,如果警方費勁一番周折,就算把案子破了,把人質救出來了,但人質身上少了點“零件”,甚至變得殘廢,其家屬也容易情緒波動,來一出大鬧警局。


    我們仨隻是過來協助的,所以我稍微考慮一番,覺得還是不過多插手案外的事了。讓楊鑫這個當地的刑偵隊長,自行想轍去吧。


    鐵軍似乎想跟楊鑫單獨聊聊,他也告訴我和大嘴先去休息,不用等他。


    我倆沒訂酒店,就找個地方,拚了椅子,隨便睡一宿。


    等第二天早晨起來,楊鑫已經把兩個耳朵,還有從王明仁身上取得的血液,一起送到省廳了,隻是衛海離省廳挺遠的,路上要費一定的時間,等化驗結果出來,估計得到下午了。


    而這期間,我們又著手調查跟綁架案有關的其他事,當然了,綁匪沒打任何電話過來,那兩個便衣還老實的守在王明仁家裏。


    我們一起開了個會,包括當地幾個刑警。


    不得不說,楊鑫是個很有效率的人,他不僅安排人盯著許友文了,還搜集到許友文和其他幾個有嫌疑分子的資料。


    他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很複雜的人物結構圖,我是一路聽下去的,倒能捋順思路,但估計這時有外人進來,看著滿黑板幾乎亂套的箭頭和圈,保準頭暈。


    隨後鐵軍提出另一個觀點,兩隻耳朵既然是活生生鋸下來的,受害者肯定會慘叫,綁匪如果把人質藏在市區某個地方,風險極大,因為很可能慘叫聲會驚動周圍人,甚至引起警方的察覺。


    鐵軍的意思,我們這次重點針對衛海郊區的倉庫、附近山區、被遺棄的工地等地方進行排查。


    楊鑫考慮到鐵軍的想法,又綜合現有的線索與人力,對參會刑警分了任務,而且時間緊迫,剛一散會,他們就匆匆離開了。


    我們仨身份特殊,一時間反倒沒事做。鐵軍還挺“悠閑”,拿著筆和白紙畫起來。


    我湊過去看一眼,他畫的是某個圖案的一部分,隻是他也有猶豫,畫一會改一會的。


    我猜到了,問鐵軍,“是不是想把昨晚摩托司機手臂上的紋身還原了?”


    鐵軍點點頭。最後他用了一個鍾頭,硬是畫出七八個版本來。他把這些畫一字排開,我和大嘴跟看展覽一樣,依次瞧了瞧。


    我很集中神經,試圖在其中發現什麽線索,但看完後,我放棄了。


    大嘴跟我差不多,甚至還不如我呢。我又問鐵軍的看法。


    鐵軍無奈的一聳肩,說他對紋身有過研究,毫不誇大的說,全國範圍內的主要黑幫的紋身,在他腦海裏都有概念。


    他本來猜測綁匪跟這些黑幫有聯係,現在卻把這觀點否了。不過他也強調,他的觀點也未必是對的,畢竟可能有所遺漏。


    我們把紋身圖案的事臨時放在一邊了。一晃一上午過去了。


    等到了下午,省廳那邊來結果了,經過法醫鑒定,兩隻左耳的血液有血緣關係,而且小孩耳朵的dna跟王明仁的也吻合。


    換句話說,耳朵確實是人質的。我們都默默接受這個結果。這樣過了兩個鍾頭,也就是下午三點多,又傳來一個消息。


    這是線人給的,說在羅山附近,發現有可疑摩托車出入。


    我聽到後,第一反應是那幫綁匪。鐵軍和楊鑫態度一致,要立刻過去看看。但鐵軍擔心這期間局裏別有啥事,就把這活兒攬下來,讓楊鑫留在警局等消息就行。


    而且鐵軍還防著一手。他擔心那裏是匪窩,這幫悍匪別攜帶槍械啥的。


    他除了帶我和大嘴以外,又帶了兩名老刑警。我們五人都帶著槍,鐵軍還去了趟槍庫,拿了這個警局唯一一把步槍。


    鐵軍當著我們麵,熟練的擺弄起步槍,還趁空問我,“圈兒,對這槍了解麽?”


    其實它就是一把56式,我在警隊見過,問題是教官當時說的很清楚,這槍後座力強,怕我們使用時意外受傷,就沒帶我們進行射擊訓練。


    我把這情況說了,本來鐵軍有意讓我用這把槍,但看我這老實的態度,他又把槍放到一個長條旅行包裏,自己背著了。


    我們又帶了一些其他必要設備,一起出發了。


    考慮到去山區,我們沒開警車。五個人,鐵軍自己一組,其他人倆倆一組,總共騎了三台摩托。


    我和大嘴一起,這次由我開車,所以速度不快,跟在鐵軍他們的摩托後麵。


    我發現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汽車和摩托最大的區別就是防不防風了,這一路上把我們吹得,等一個多鍾頭以後,我們來到羅山附近,都灰頭土臉的。


    有個姓趙的老刑警給那線人打一個電話,我在旁聽了幾句,知道這線人有個代號,叫潔老兒。


    我納悶咋叫這外號呢?老趙多解釋一句,說這線人有點潔癖,外號就這麽來的。


    我點頭表示理解。


    老趙還問了那處可疑地點的具體位置,帶著我們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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