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東西?”吳奇眉頭一皺自問道,此刻他想不明白這所謂的禁地裏杵著這麽個東西究竟是什麽用意,他平日接觸的藥材多了,此刻看著這東西,他甚至把它當成是一隻巨大的肉芝。


    鬼伍看了兩眼,便也產生了和吳奇一樣的看法:“這像是肉靈芝,從地下長出來的!”


    吳奇不禁嘖嘖讚歎,靈芝是人間奇寶,千年靈芝更是可遇不可求,能孕育出這麽大塊頭的人形肉芝,那得多好的風水寶地啊!傳說中人形靈芝食之可成仙,作為醫者,有幸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麽個寶物,實在不虛此行了。現在碗口大的肉芝都被稱作“太歲”,那按這隻的塊頭,當真是太歲中的太歲了!


    莫伊看了兩眼,忽然“咦”了一聲,眨了兩眼皺眉道:“這……這難道是地芒胎?”


    地芒胎?吳奇一怔,這個詞對他來說還是極為敏感的,他曆經萬難來到這山中,正是為了尋找這地芒胎而來的,難道所謂的地芒胎就是這種肉芝?


    吳奇對莫伊問道:“你說的地芒胎是種什麽東西?”


    莫伊道:“我也是聽族長說過,我們這裏有塊冥王公祖神爺選中的風水寶地,他曾經在這裏修煉成仙,打坐的地方就長出了地芒胎。地芒胎呈現人形,由地而生,每年隻長三厘高,看現在的高度,已經長了有一千多年了,和祖神爺成仙的時間很相近!”她說著便感到了萬分欣喜,激動虔誠地朝著那東西跪拜了起來。


    吳奇和鬼伍二人靜靜地看著她跪拜完畢起身,聽她繼續訴說起這裏的曆史,莫伊是族長選定的新一代聖女,所以有權利知道得其他人更多的東西。按著她的敘述,這裏很早就存在一批人,與世隔絕地生活著,肩負著某種使命守護在這裏,一代代地傳承下去,雖然他們並不知道他們世代守護的究竟是什麽,但他們從未有任何改變。


    就這樣一直持續了一千多年,他們從未被打擾,直到清代道光年間,當地一個地方官發現了這一隱蔽場所,於是借著此地掩護,在荒山一處山洞裏大量鑄造假銅幣,而為了滿足製幣的需要,又就地開采山中的黃銅礦。在這個開礦過程中,他們發現了掩藏在山體中的巨大鐵門,他們稱之為神跡,想方設法地進入其內想一探究竟,結果觸怒了冥王公祖神爺,所有人無一生還。


    吳奇聽到這,立即便想起之前那石壁上雕刻畫上的那些慘烈的屠殺內容,他疑心製造那些屠殺的正是那些鬼麵馬猿,他們馴養了那些怪猴,讓這些怪猴守護最後一道防線,並且還教會了它們逼迫人吞服丹藥的本領,而那些鬼麵馬猿將這樣的使命和技能也一代代地遺傳了下去,繼續為他們守護。


    想到這吳奇又感到有些為難,這東西怎麽用來做藥引子?難不成要把這麽大一棵東西連根拔起扛回去嗎!他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感覺柔軟光滑,像是某種樹脂凝結而成,用力按壓,卻感到內部堅硬異常,用火光一照,隻見那半透明的肉質體內還有一層模糊的人影。他們這才明白,原來那人影是裏麵的東西形成的,這些樹脂狀的外層隻是個外包衣。


    “嗯?”鬼伍一看當即心中見疑,小心地從小刀從頂端刮下了一小片,莫伊上前想阻止,被吳奇拉住。接著,令人驚愕的一幕出現了,那被刀片刮掉的一小片傷口裏,突然噴出一股紅色液體,照著鬼伍的麵門就襲來。鬼伍雖然動作敏銳,但這一下實在太快,他躲避不及,被那東西噴了一臉。


    那液體鮮紅鮮紅的,伴著陣陣白霧,順著鬼伍的臉便淋了下來,像血一樣往下流淌。被刮開的傷口噴射了幾下後,那鮮紅的血一般的液體順著那肉芝的就往下淋,不一會兒那肉芝渾身鮮血淋漓,就像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站立在那,極為滲人。


    吳奇當時正半張著嘴,有些許那血液狀東西濺到了吳奇口中,他一陣惡心,慌亂地就想吐掉,那東西的味道很快已經刺激到了他的感知,這玩意兒又澀又辣,剛一入口,他便感到嘴巴猛地一手,像一下子被塞進了一大顆明礬似的難受。他一怔,下意識地舔舐了幾下,頓時一種熟悉感從心中湧了上來。吳奇的嘴巴是嚐遍百草練出來的,極為靈敏,任何細微的差別都難逃過他那條口中之舌。眼下他很快肯定,這種血一般液體的特殊味道絕不是他第一次嚐到。


    吳奇清楚地記得,剛拜牛老道為師的時候,入門時師父曾讓自己服用一枚紅色的藥丸,說是入他門的規矩,當時自己還疑心這老家夥居心不良,搞什麽花樣來整自己,最後還是在鬼伍的武力下被迫就範,當時吃了差點就難受得暈死過去,所以這種味道,吳奇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這是地芒胎的胎血,是冥王公祖神爺的聖水!”莫伊麵露喜色,但她阻止不了鬼伍的動作,他毫不在意這些,迅速地手起刀落,在肉芝的身上快速地又割出了幾道痕,用力地一扯,硬生生地撕下來一大塊,但見血紅的液體再次噴湧而出,隨著那些液體一點點流失殆盡,肉芝的顏色開始慢慢地變淡,也越來越硬,最後變成了像冰塊一般的無色透明晶體,裏麵的人影清晰可見,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個人在安然地酣睡。


    “裏麵是什麽人?”吳奇疑心這是種特殊的葬製,他聽三叔公說過某些規格極為特殊的葬製中,屍體並不是躺臥放置,而是呈站立狀放置,也有倒立放置的情況出現,誰也說不清楚這種葬製是出於什麽目的。在某些民間傳說中,這種放置方法被認為是妖異的,它更有利於保存屍體,而屍體也更容易產生某種異變。


    眼前這個人以部隊裏那種筆直的站姿挺立著,不知是死是活,火光抖動下,那人總感覺也跟著微微顫動,似乎隨時都可能躍出來。就在這時候,隻聽得“哢嚓”一聲響,那層如冰凍一般的結晶體,突然從頭部的位置開始碎裂,伴著“咯吱”的聲響,接著整個身子都出現了龜裂紋,似乎它的內部出現了膨脹,裏麵的東西想要出來一般。


    幾人都嚇了一跳,趕忙往後退了好幾步,突然“嘩”一聲清脆的巨響,整塊晶體坍塌了下來,裏麵的人露出了最終的麵目。幾人定了定神,待騰起的白霧慢慢地散去,再定睛一看,頓時又困惑無比。這裏麵的人既不是真身幹屍,也不是石製雕像,這居然是一具銅鑄的人俑!


    這具人俑比常人高出尺餘,身形肥碩,渾身光滑泛出古銅特有的黃褐色,它渾身赤裸,直挺挺地站立著,雙臂手麵朝上傾斜伸展開來,它的麵部鑄得尤其細致,雙耳垂肩,嘴角微微向上咧開,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麽是個銅人?”吳奇心理咯噔一下,當下第一想到的是人形棺,或許銅人的內部就是盛裝屍身的,對於站立放置的葬製來說,這種棺最適合不過了。但他圍著銅人轉了一圈,仔細掃視了銅人全身,才發現整個銅人鑄造得異常緊密,並沒有任何接縫的地方,倒是銅人渾身無規律地密布了許許多多的芝麻粒大小的黑點,像是某種標識。那些黑點很是細小,不湊近了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銅人的渾身幾乎都有分布,看起來就像是某種星相圖被紋在銅人的身上。


    莫伊也萬萬沒想到所謂的地芒胎居然是這麽個東西,想必一定是那些古怪的野生肉芝依附銅人而生,天長日久的,最後將銅人完全包裹了起來。


    “難道傳說有錯嗎?地芒胎不是由地而生嗎?怎麽會是這樣一個東西!”莫伊驚詫地道,表情也跟著慌亂了起來,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吳奇和鬼伍。


    吳奇對她道:“傳說沒有錯,但人是有錯的,經曆多年的傳說,都會變味的!”此刻他也感到越加的無助了,《六壬奇方》上記載的地芒胎居然隻是具銅人俑,這光禿禿的裸體人俑上能有什麽東西可供入藥呢?他的目光呆呆地凝聚在銅人上,當下有些愁眉不展,找到了千古奇方卻不知如何使用,這種感覺對一個大夫來說無疑是極其難受的。


    突然,吳奇眼前一亮,一道靈光從腦中閃過,他猛地一怔,再次湊近那銅人又快速地將它身上的那些星象圖一般布局的黑點都掃了一遍,當下恍然大悟,驚喜地望著鬼伍。而就在這時,鬼伍的眼中也放出了光,幡然醒悟一般,指著那銅人道:“我也想到了,原來是這樣子!”


    第四十四章 常天井


    莫伊不明其故,睜大眼睛詫異地望著二人。銅人身上排列的黑點,對於旁人來說,也許是極難理解的抽象圖形組合,但吳奇是大夫,黑點的標述位置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那些黑點所標識的,分明是人體的一個個穴位!


    吳奇查看過,除了腳底的幾處穴位無法看到外,銅人全身的任何一處穴位都被標識了出來,穴位異常的準確,按著吳奇的觀察,根本找不到一處有任何位置偏差的地方,他暗暗讚了一聲,不由得不由衷地佩服鑄造者的細心嚴密。


    看到這尊銅人,吳奇立即想起了古代的鑄銅人練習針灸的法子,他們製造出與常人體型相似的空心銅人,在相關的穴位打上小孔。作測驗時,將銅人全身塗滿蠟,空心的內部注滿水,人用針刺穴位,一旦方位正確,便蠟破水出。這種訓練吳奇也經曆過,隻不過用的是小銅人,大多數情況下用的則是布藝人偶。


    而眼前的這具銅人,全身的穴眼卻是封死的,針刺根本無法貫通,顯然不是出於這種用途。吳奇很是不解,倒是鬼伍目光犀利,他很快發現了有幾處穴眼有些不同之處。


    鬼伍告知了吳奇,二人很快找出了幾處與眾不同的穴眼,這些穴眼僅有細微的差別,就是從外觀上看,這幾處穴眼比其它穴眼微微大了一些,有小綠豆那般大小,不明白為什麽這幾處穴位與其它穴位存在有這些差別。


    吳奇看了看這些穴位,判定出這是:陽關、肩貞、勞宮等穴,他大吃一驚,腦中又一道靈光閃現,趕忙繼續找。他迅速地找到曲澤、內關、中衝等穴,一共找到了十三處,不出他所料,這十三處穴眼都大出其它穴位一些。


    “鬼門十三針!”吳奇望著鬼伍,驚愕地道,很明顯地,這十三處穴眼出現這樣的情況絕不會是巧合,鑄造者的用意就是要凸顯出這十三處穴位。


    難道要對付行屍走肉症,還得從這十三處穴位上找突破點?可這十三處穴單獨來說雖然不算雷區,但一旦組合起來,稍有不慎後果會極其嚴重,趙拐僅僅是用初級的引釋法釋放體內業火,都因此而廢了一條腿,更厲害點的直接能要了人性命。可以說,這是一種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輕易嚐試的法子。


    莫伊對醫術不懂,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她隻得將注意力很快又轉向了四周,很快她便突然發現銅人身後矗立的一塊像高牆一般的巨大石碑。石碑上刻滿了字,但在這樣的荒山中生活的人,自然不會有人教習他們識文斷字,所以她隻得再次求助於吳奇。


    石碑上刻的是漢字和另一種奇怪的文字,應該是互譯的作用,吳奇翻閱過大量的醫書,其中不乏少數民族醫書,所以對文字也有些許的見解,他很快判斷出那種文字是鮮卑文。北魏自孝文帝遷都洛陽後,一向極其重視民族融合,推行漢化,所以無論是文獻還是雕刻記載,都經常出現漢文和鮮卑文兩種文字互譯。


    從那些漢字記述的內容上理解,吳奇驚奇地發現,這居然是有關那位北魏的著名醫師常天井的生平記載!上麵載道:常天井為北魏朝著名醫師,此人不僅醫術高超,而且極其擅長巫蠱之術,故被世人稱作“鬼醫”。他本為坐店醫師,年過不惑後行遊四方,搜集素材以完成自己的一部醫學著作。


    而就在行醫的過程中,他遭遇了一段奇遇,以至於使得他後半生的人生軌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石碑上用短短數十個字描述了這段奇遇:行醫四方,偶獲神農點化,習上古地石之法,煉求真丹,永世於年也……!


    按著字麵的理解,常天井此人行遊四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上古神農氏的點化,在遠古地石中學習到了至高的上古奇術,使得他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最後,他淡出世界,潛入深山之中努力煉製成真丹,終於流芳百世。


    這些敘述自然有誇張的成分在內,不過遠古地石吳奇倒並不陌生,他隨身佩戴的定魂石,據說正是遠古地石冶煉而成的,具有辟邪的作用。而記載中常天井得上古神農氏的點化,自然是無稽之談,如果這是常天井自己立的碑文,自然不排除這廝往自己臉上貼金。


    再接下來的敘述照例是常天井此人的豐功偉績,但吳奇越看越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因為碑上記載:常天井效忠於北魏王朝,曾為北魏立下過不少戰功,僅碑上記載的,就有北魏滅大夏的統萬城之戰,北魏滅燕之戰。而讓吳奇摸不著頭腦的正是這些所謂的戰功,常天井乃一介醫師,怎和戰功二字扯上關係?


    吳奇問道:“莫伊,你大概不知道,你們的冥王公祖神爺連兵法都研究上了!”說完暗自失笑,心道總不會是常天井這家夥在後方擔任後勤醫療隊負責人吧!也許常弘景超越了他所在的那個時代,許多本該逝去的生命從他手中被搶救了回來,但即便如此,這也達不到戰功來嘉獎的程度。按著粗淺的理解,當時戰功的衡量標準絕不是指你能救多少人,而是你能殺多少人!


    莫伊杏眼一瞪回道:“在我們的傳說中,祖神爺可以同神鬼通靈,萬事都可以求助於鬼神,甚至能操縱鬼神。在我們的記憶中,祖神爺能呼風喚雨,是萬事皆能的神靈!”


    吳奇無奈地點了點頭,並不與她爭辯,推翻某人的某種堅定信仰,是極難做到的事情,看來常天井的影響力著實駭人,不但在古代忽悠人,到現在還在忽悠著一幫無知的山民。


    鬼伍盯著那些石碑,一直沒有說話,他抬頭看了看吳奇,忽然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覺得她說的都是可能的,能與神鬼通靈,駕馭鬼神呼風喚雨,常天井是能夠做到的,隻因為他的特殊身份!”


    “特殊身份?”吳奇道:“什麽特殊身份?難道他是個巫師,就是傳說中的巫術高手?”


    鬼伍回道:“在古代,如果沒有這一類的渲染,是無法淩駕於人之上的,那時候的人所敬畏的並不是他們手中的刀槍,而是這種特殊的強大力量!”


    吳奇將信將疑,北魏朝曆代帝王拓跋氏,皆文韜武略,當屬曠世之傑,為五胡中最傑出者。他們領導下的軍隊驍勇善戰,開疆拓土,勵精圖治,促進民族融合……這一係列豐功偉績,雖說是用無數人的屍體壘起來的,但並不影響他們成為一世雄主。而這一切,怎麽也無法和巫術聯係起來。


    吳奇表述了自己的疑惑,鬼伍眉頭一皺道:“看來你並不了解古代的戰爭,要知道一場戰爭就像是一出戲一樣,為了他們的風光演出,需要多少幕後的犧牲!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絕對不是僅僅指那些死在戰場上的人!”鬼伍表情依舊凝重,當下眼神迷離,有些黯然神傷,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透著一股無奈的惆悵。


    吳奇聽出了言外之意,試探地問道:“你指的是常天井的巫術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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