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差點倒地!剛喝的那紅紅灰灰的湯,竟然是這樣做出來的!


    我也坦然,湯裏不就加點冥幣灰嗎,或許是這裏人的習俗,也可能是這家得了啥病。


    大爺帶我們去那大院。


    大院不錯,雖然有圍牆,但一樓采光不錯。


    阿坤左看右看,說:“地龍神位和祖先堂擺得相衝,地龍神位放在祖先堂上麵,不好,不過可以調換,問題不大。西側門擋陽,要改改,問題也不大。”大爺嗯嗯地點頭。


    我們上到二樓,陽台很大,可以看見火葬場的煙囪正聳立在東方,估計七爺正在上班。那裏冒著煙,煙正往這邊飄。這房西側牆幹淨得可以照見人影子,東側卻蒙一層灰塵,我一看那灰,似曾相識啊,灰中帶白,顆粒細粉,正像塵灰裏夾著骨灰。我正想用腳去踢。大爺忙阻攔我,他從懷中拿出個盒子把那灰刮進盒中,小心翼翼地,生怕一個呼吸就會把灰吹散。


    我說:“大爺這幹嗎用?”


    大爺說:“這灰是好東西啊!治咳嗽。你嬸天天惦記著找這個熬羹,早上才把上次收集的喝完。”


    我一聽,又被雷倒,差點吐了。那是骨灰無疑,拿骨灰熬羹,難道剛喝的就是這個?當大爺正認真地收灰時,我找個借口拉阿坤、曉淩走了。他們還不明就裏,走到馬路邊我說出情況後,三人幹嘔,有如孕婦般!


    回到住處後,我發現很多同事都在,一進屋就一通鬧。平時與我關係好的除了人事部謝思、公墓組平姐、銷售部八眉沒來,大力,還有化妝間的大塊、朱卡卡、書琴都在。


    “哥們兒,好事連連啊,剛進來就搞定七爺的女兒了。”大力調侃道。


    我不解,道:“啥意思呢?”


    卡卡也過來拍拍我的肩膀,道:“兄弟有眼光,我覬覦曉淩很久了,我可是看著她發育的啊,噢不,是看著她長大的。”


    我鄙夷地說:“卡兄,貌似你比我小一個月,你怎能看著她長大啊?”


    大塊、書琴也七嘴八舌,說都去辦房事了,還裝啥?可以看出大塊是憤怒的,書琴是酸溜溜的。


    我忙說:“叔伯兄弟姐妹,誤會誤會。那是七爺怕曉淩不懂如何看房子,讓我去幫忙的。”


    “還不承認?”大力說。


    阿坤說:“荒謬,荒謬,曉淩姑娘不認識他,認識我!”


    “這是誰啊?”大塊問,“又一個情敵?”


    “我弟阿坤。”我說。


    “這是要來撬嫂子?”卡卡說。


    “靠!哪兒跟哪兒啊?”我急了。


    無論我如何辯解,他們就是不相信我。


    正嚷著,曉淩過來了,說:“喃生,你出來!“


    興師問罪?慘了,我的公主,我的曉淩,得饒人處且饒人啊。我出門一看,曉淩一改平時的小鳥依人模樣,叉著腰像孫二娘,道:“喃生,不是我說你,你就知道自作聰明。鬼才和你結婚!鬼才和你房事!還讓本姑娘幹嘔半天!”


    “啥?還幹嘔?”大力帶頭起哄。


    曉淩知道失言了,臉一紅,惡狠狠地瞪我,道:“你幹的好事!”


    真是越描越黑,大家又一陣哄笑!


    在屋裏鬧了一會兒,阿坤欲走,卡卡拉住,道:“聽說坤哥跟香港佬混,手頭寬綽,你還有心思撬你嫂子,晚上得請客賠不是,對吧?”


    阿坤沒法子,隻好答應。於是,一群火葬場勇士在一個街邊大排檔一醉方休,熱熱鬧鬧的。


    偷埋的屍體(1)


    “房事”事件後不久,我們火化間特別忙,汪財打算從化妝間調個人過來幫忙。大塊和卡卡為了討好汪館長和七爺爭相來到。火化間有三個爐,來一人正好,來兩個就多了,他們幹得非常賣力,搶著幹本來該我幹的活,我反倒被晾在一邊。於是乎,我向汪財申請,跑去了化妝間。


    一進化妝間就見到一個美麗動人女子,白衣服裏麵是紅色落地長裙,白皙的臉龐雖比不上床上躺的那具女神慘白,但也天生麗質。此女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流露出天女散花般的優雅高貴氣質!給神化妝的動作都如此迷人,讓人看得好想死一回讓此女畫畫眉,這就是有鄭秀文之稱的朱曉淩!


    我呆看了一會兒。曉淩看到我,說:“喲,大學生來了?”


    汗,折煞我也,那破學校的字號遠比不上升天殿火葬場的字號老呢,出來的算啥大學生。


    我說:“書琴呢?”


    “她去找八眉買化妝品了。”曉淩專心做事,用那帶粉的長指掠掠發尾。


    我走過去說:“我也學化妝。”


    “今天不行,有神在。完了再教你,你先看我化。”曉淩繼續做事,我三拜這神,安安靜靜地給曉淩端粉遞筆。


    我看看那神,又看看曉淩,心裏流汗!曉淩怎麽給屍體化自己的妝?搞成自己的發型?瘋了!


    我正要問:“你為什麽要把神化妝成自己的樣子?”


    曉淩瞪我一眼,讓我閉嘴,她說:“小心泄陽氣。”


    我隻好繼續看,這神竟被曉淩用劣質化妝品畫得栩栩如生,好像馬上要坐起來的樣子。


    大力說:“喲,喃生來了。曉淩,女神的妝化好了嗎?化好的話我拉走,這裏還有一具,這具你小心點。”


    曉淩說:“化好了。什麽沒見過啊?和死人我都敢一塊待著呢。”曉淩指指我,罵我死人。


    我自我安慰地想:死人是能隨便叫的嗎?不到一定關係能隨便叫?死人就是死鬼,要到什麽關係才能叫死鬼啊?


    大力把那具化好妝的神拉走,夠卡卡他們忙活一陣子了。


    曉淩轉身進側房調化妝品。我看看躺在推車上的神,又看看我的女神,還是決定跟我的女神進側房,學調化妝品。


    在神麵前是不能放肆的,包括自己的女神。我和曉淩獨處一室,有點心跳的感覺,突然想到一句話:拍拖浪漫不過在火葬場,浪漫拍拖不過在屍體化妝間。阿彌陀佛!


    曉淩瞟了我一眼,說:“看,這是粉底,這是口紅,這是眉刀,這是……”曉淩像打機關槍似的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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