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的指點,讓老莊出錢在王大偉所在的小區空地上,找辦紅白喜事的公司搭了個靈棚,把老太太的骨灰盒供起來,又買了很多供品,包括香燭紙活,再讓老莊披麻戴孝。他不同意:“這老太太又不是我媽,憑什麽給他戴孝?”


    莊克很生氣:“這時候了你還有脾氣,想不想治病了?”無奈,老莊隻得從命。再找來吹鼓手,在靈棚前大辦了三天白事,鄰居們都不明白原因,有的人還不太滿意,嫌擾民,好在三天很快就過去,把老莊折騰得不行,每天在知賓的指揮下跪六遍,磕上幾十個頭,還得邊跪邊燒紙。


    好不容易儀式結束,撤靈棚的時候,老莊坐在地上直哭,還罵罵咧咧,我讓莊克把他的嘴用泥堵上,免得再把老太太的陰靈惹惱,老莊立刻閉嘴。


    離開王大偉家,當晚老莊就做了個夢,他跪在某曠野,對麵是個老太太,指著他的鼻子罵,最後說以後少幹壞事,不然還得倒黴。說來也怪,從那以後老莊覺得渾身輕鬆,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以後再也沒撞過鬼。


    老莊高興地付了餘款兩萬元,正常我要收一萬,但覺得以前對不起nangya,就給她匯去一萬五,自己隻留下五千元的辛苦費。


    這事算是解決了,那天我給莊克打電話,說你得告訴你老叔,以後做人不能太自私,所謂貪小便宜吃大虧,王大偉這事雖然是極小概率的事件,但按照墨菲定律來看,老莊出事是遲早的,隻不過此事比較典型而已。


    莊克說:“唉,田哥,不是有那麽句話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聽我奶說,我老叔從小就愛耍小聰明,上學的時候全班屬他最鬼,總喜歡鑽空子。現在更是這樣,哪這麽容易就改啊!”


    “那就看他自己了,這事雖然不是因為他做事不積福而遭到的報應,但以後也得小心。誰敢保證,他不會再得罪誰?遇到脾氣不好的,真把他打成殘疾也不是沒可能,好好考慮吧。”掛斷電話,我躺在床上,開始習慣性地總結這樁生意。


    在老莊身上,差不多集中了中國男人的絕大多數缺點和劣性:自私自利,狡黠,無同情心,愛占便宜,做事不計後果,毫無公德心,更不知感恩為何物。其實我真沒覺得因為這個事,就能讓老莊痛改前非,第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第二,施法的錢是老莊親戚湊的,他自己也沒怎麽出錢。對這種人來說,隻有賠錢才能讓他感到疼,但並沒有,所以他是不會改的。


    回想起這麽多年,其實身邊像老莊這類人真不在少數,隻不過這些人對親朋好友還沒那麽黑心,但對陌生人就完全不同了。這讓我想起以前的一個客戶,喜歡吃肉,家裏又窮,就經常打貓狗的主意,後來在吃下某懷孕母狗之後,被狗媽媽強大的怨氣纏身,脖子長個大瘤子。


    社會在發展,文明在進步,按理說人的道德水準應該比以前更高才對。可我現在發現,似乎並不是這樣,中國人在道德方麵的水平,好像比幾十年前更低了。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度越來越低,人心浮躁,戾力漸重,經常能看到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人,而且騙子也比傻子還多。回想二十年前,哪有那麽多騙子?可原因是什麽呢,我想不通。


    在沈陽呆了好幾十天,這天晚上,nangya給我打來電話,說了一個意外的事。


    按她的說法,那天有位中年女性來到nangya的住所,自稱是中環泰王佛牌法事店經理,姓吳。和nangya談了一會兒,大概意思是問陳大師給nangya什麽樣的報酬,讓她在香港常駐。nangya讓她有話直說,吳經理也沒隱瞞,是因為聽說了nangya順利解開章老師體內的苗族拘魂咒,所以想出高價,挖她到泰王佛牌店當駐店法師,每月最少十萬港幣,還不包括施法和開法會的分紅。


    nangya說:“那位吳經理很會說話,說她們佛牌店的背後老板是泰籍華人,全泰國近兩成的稻米出口生意都歸他,很有錢。他最欣賞有能力的人,所以想請我過去。”


    “那你怎麽回答的,同意了嗎?”這個價格相當誘人,我連忙問。


    nangya笑著說:“我怎麽能答應,我來香港是看在你和陳大師的麵子上,這種背叛朋友的事,我做不出來。”我頓時覺得臉上發燒,nangya連忙補充不是在說我。我相信她是無心所言,而不是針對我,但還是很尷尬。


    我又問後來怎麽樣了,nangya說吳經理臉色比較難看,還提了之前費大寶找吧妹陷害阿讚翁的事,說要不是她心軟,早就在另外幾家報紙上發表。


    “那是費大寶的個人行為,和你有什麽關係!”我說,“這兩天我就回香港,那個吳經理不是善類,沒把你挖走,估計不會就這麽算了,說不定還得想出什麽陰招。”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大師給我打電話,稱他有個在香港經商的朋友,在印尼談事的時候跟生意夥伴吵架,之後就得了怪病,可能中了降頭,知道他開佛牌店,就想讓他幫著找個厲害的降頭師。我心想,稱得上很厲害的阿讚,現在我認識的就是登康,就讓陳大師聽消息。


    給登康打去電話,三方約好幾日後在香港陳大師的佛牌店麵談。


    和小何姑娘約會去看電影,我說明天就要回香港辦事,她羨慕地問能不能帶上她,還從來沒去過香港呢。我想了想,說還是以後的吧,因為我這次回香港是給金主辦事,他要負責我的機票錢,如果我帶了女朋友去,會讓人家覺得我借機讓女友占便宜,不太好,機會有的是。


    小何姑娘扁了扁嘴,顯然不太高興,但也沒說什麽,要我以後想著帶她多出去玩。


    轉機回到香港,我先去陳大師這位富商朋友的家中看望,都不用五毒油,光看就能把人嚇一跳。這位富商的腦袋歪向左邊,和身體幾乎呈九十度角,似乎馬上就要斷掉,正常人根本無法擺出這樣的角度來。要不是他神智清醒,還能正常說話和飲食,我非嚇跑不可,那簡直就像被人用暴力手段給掰出來的。


    安慰一陣之後,我讓富商和家人放心,那位馬來西亞的著名降頭師阿讚登康明天就到香港,他法力很強,定能手到病除。


    晚上,我給費大寶打電話,他正在跟方剛馬殺雞,我說:“你小子倒玩得瀟灑,也不知道學了多少佛牌知識。”再把登康要來香港給客人施法的事,和那富商的症狀說了,費大寶立刻來了精神,連聲說想去親眼看看。我讓他機票自理,想來的話就盡早,因為明天下午登康師父就到香港。


    第973章 挖牆腳


    不愧是年輕人,費大寶這小子辦事效率還真高,說走就走。次日中午就到了機場,我和他就在附近的餐廳吃飯喝茶,他給我講了這一個來月在泰國的所見所聞。說方剛帶他見了不少阿讚師父,黑衣白衣的有十幾名。他都用手機拍下來了,還記錄這些師父擅長什麽,以搞好關係。他現在報了名,在語言培訓學校開始學泰語。


    “這麽說你還挺上進的?”我問。費大寶說當然,他可是想當一名像方剛和我這樣的厲害牌商。


    下午兩點多,我們從機場接到登康,他仍然是一身白色衣褲,我也看習慣了,告訴他不要亂改顏色,不然會襯出你的膚色更白。


    “長得白難道不是優點?”登康沒明白,我笑而不答,隻敢在心裏說又白又胖就不算優點了。


    費大寶笑著拍馬屁,說登康師父本身長得就帥,穿什麽都好看。登康哈哈笑著拍拍費大寶的肩膀,說以後大有可為。


    來到富商的家,登康告訴我,這位富商中的是靈降的一種,需要降頭師找到一隻活雞,而且必須要公的。午夜時分在目標的附近,施咒時用手將活雞的頭骨掰斷,雞卻並不死亡,而是能在巫咒的支持下繼續存活數日,但畢竟頸骨已斷,等雞死的時候,中靈降的那個倒黴蛋也就完了。


    富商和家人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兒要給登康跪下。但他卻在猶豫,因為靈降難度大,如果降頭師法力普通,就必須要在距離目標不太遠的地方每天施咒一次。在解降的過程中,很可能被那位降頭師所感應到,勢必要以陰咒對抗,而一旦雙方以巫咒鬥法,就必須分出死活,難免結仇。


    把這個情況向富商家人轉達,富商妻子咬著牙:“隻要這位師父說的是真話,我們願意多出錢,給我把那個下毒手的降頭師搞死!”


    登康對我說,最好是那位降頭師能知難而退,半路撤手,或者根本不在附近最好了。


    到了午夜,登康讓富商坐在地上,他盤腿而坐,盡量把腰板挺直,但頭卻仍然歪著,看得我渾身發毛,怎麽都覺得他像美國恐怖片中那種死而複生的僵屍。費大寶掏出手機可能是想拍照,但又怕富商和家人不高興,顯得很焦急,一直在尋找機會。可惜到了最後施法結束,他也沒找到這個機會。


    施法過程並不複雜,富商的頭就像遙控電動玩具,在施咒的二十幾分鍾之內,慢慢地從九十度回到直立狀態,但卻直喊疼,畢竟已經歪了好幾日,不疼才怪。


    登康順利解開富商所中的靈降,說他在施咒的時候,能感應到有一股陰法在對抗,但隻持續了十幾秒鍾,然後就消失了。應該是對方感應到自己的法力太強,於是知難而退。


    “他就在附近嗎?大概多遠的距離?”富商的兒子問。登康說最遠不會超過五十米,因為降頭師的法力越強,就越不需要離得太近,而剛才那股陰法很普通。富商妻子馬上讓兒子出去搜索,一定要找到那個家夥。


    登康說意義不大,因為陰法對抗已經結束,對方肯定用最快的速度逃走。富商兒子不死心,還是跑出去,大概半個小時後才回來,手裏拎了隻死雞,脖子軟軟地垂著,說什麽也沒發現,但在公寓樓後麵的外牆根處發現這隻雞。


    費大寶把雞接過:“還是溫的呢!”登康點點頭,說很正常,因為那位降頭師被破了法術,雞早就應該死,巫術一散,就立刻沒命了。


    富商住的是兩層高級公寓,其妻把我們三人安排在二樓的兩個臥室內,我和費大寶住一間房。躺在床上,他一個勁地拍大腿,說根本沒機會拍照和錄視頻,以後怎麽在朋友麵前吹牛。


    “等什麽時候你沒興趣給這種場麵拍照,就說明你是個很厲害的牌商了。”我翻個身,迷迷糊糊地說,然後就睡著了。


    第二天,我和費大寶來到nangya的住所看她,nangya很高興,端出雲南糕點招待我們。費大寶吃得很香,說從沒吃過這麽好的點心,居然還是鮮花餡的。我心裏得意,心想要不是有我,你能吃上?


    得知泰王佛牌店的吳經理居然來挖陳大師的牆腳,想把nangya招到她們店裏去,費大寶說:“想得美,居然到我們這裏來挖人!”


    我感歎:“商場如戰場,不但互相競爭,還要挖牆角,做生意真是不容易。”因為還要回亞羅士打看望父親,兩天後登康就回馬來西亞去了。


    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正坐在店裏和費大寶聊天,淑華走過來,遞給我一張報紙,上麵有條新聞的內容是:泰王佛牌店請到馬來西亞鬼王派傳人阿讚登康師父,與情降大師阿讚翁聯手,為香港著名企業家任xx先生施法治好怪病。


    我很奇怪,第一反應是假新聞,可下麵配有彩色照片,是登康、吳經理和那個阿讚翁,還有一位五十幾歲男人的合影。馬上給登康打去電話,他說:“是啊,有什麽問題?”


    “誰幫你聯係的生意?”我問道。登康說是一名比較熟悉的香港牌商,但名字不方便跟我透露。我也沒多問,告訴他這個泰王佛牌店和我們陳大師佛牌店是死對頭,最近一直在卯著較勁,以後你最好別幫他們。


    登康失笑:“可我是阿讚啊,也得吃飯過日子,有生意總得接,我父親在亞羅士打的醫院理療,也是很費錢的,而且那家佛牌店開的價格比較高。”我心想也對,登康畢竟不是nangya和洪班那樣感性的人,沒理由讓他拒絕正常的生意。如果這佛牌店是我開的,也許登康會同意,但那是陳大師開的,在登康眼裏,可就隔著一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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