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全都愣住,膽大的議論紛紛,膽小的直接跑出去。燒屍工估計也沒見過這場麵,在司儀的眼色下,連忙把老莊表弟的遺體迅速推走。老莊倒在地上,手腳抽搐,直到他表弟的骨灰送出來,才慢慢恢複正常,但又病了好幾天沒起床。


    第967章 缺德


    “你這症狀很明顯了,就是容易吸引鬼魂。”我說。


    老莊不解地說:“真他媽邪,放在以前打死我也不信這說法,可現在輪到自己頭上,不得不信。”


    我摘下五毒油項鏈,在老莊麵前晃了晃,顏色比較深。他問我這是啥意思,我說:“這東西專門能檢測人身上有沒有陰氣,越深,說明陰氣越重。”老莊伸手就要抓,被我縮回來。他說你少蒙我,哪有這種東西,我把項墜在自己身前晃了晃,讓他仔細看裏麵油的顏色,又拿到他身邊晃。


    老莊說:“這裏麵肯定有什麽按鈕,你一按油就深,不按就淺。”我無語地把項鏈戴回去,說你信不信都沒用,反正最後解決你的問題才是正經。老莊問我這到底是什麽原因,我想了想,還是老辦法,讓他回憶從最開始出現異常現象的時候,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事,或者你做過什麽特殊的行為。


    半瓶啤酒下肚,老莊也沒想出原因來,這很正常,不少客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得罪的鬼,我估計再喝兩瓶也沒用,於是就提出下午還有事,想結賬。老莊看著緊挨著飯桌的牆壁,我順他目光一看,可能是因為牆壁反潮,在磚縫裏有一隻淺灰色的潮蟲。老莊拿起一隻筷子,偷眼看店老板和服務員都在後廚聊天,就朝我擠了擠眼睛。我沒明白什麽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隻好靜靜地看著。老莊用筷子把那隻潮蟲輕輕擠死,扔在我們吃剩下的那盤扒胸口裏麵。


    我很驚訝,這時老莊高呼:“哎呀我操,這是啥啊?”然後彎腰捂著肚子,一個勁幹嘔,就像懷孕了似的。女服務員聞聲過來,看到盤子裏那隻醒目的潮蟲,臉都白了,連忙叫來老板。戴著白帽子的回民老板是個壯漢,一看這情況,馬上表示道歉,說這桌給免單,不要錢。


    老莊表情極其痛苦,說我今天跟朋友來這談生意,結果遇到這事,這生意還能成嗎?再說燉過潮蟲的菜,吃了能沒事?我得給衛生局打電話,要不就去醫院看病。


    現在我才明白他的用意,說實話,我心裏很害怕,這店老板至少比老莊壯三圈,萬一看出有貓膩,非把他直腸打出來不可。但我多慮了,最後商定,不光免單,店老板還賠給老莊五百塊錢,算是精神損失費,但以後不得再找麻煩。


    出了飯店,坐上老莊的電動車過了馬路,他才側著頭,得意地問我怎麽樣,替你省了飯錢。我沒回答,心想這種人早晚有挨揍的時候。


    老莊說:“下回我請你吃飯,還用這辦法。”我連忙說不用,到時候被人拆穿,我可不想跟你挨打,老莊把手一擺說沒事。


    在路口停車,我下來站住,“老弟,你說我這個情況得怎麽治?”老莊問。


    我說:“既然查不出原因,但你這個容易撞鬼的病根肯定是有,而且身上還有陰氣,說明你已經被什麽東西給纏上。放到以前,你得去泰國才能解決,但現在有位叫阿讚nangya的泰國女法師就在香港,你可以從深圳口岸辦個旅遊簽證,我帶你去香港找她施法解決,能省不少機票錢。”


    老莊撓了撓頭皮:“施法得多少錢?”我伸出三根手指,說這是最低價,看在你侄子莊克和我表妹是舊同事的份上,換成別人,最少也得四萬。


    一聽這價,老莊頓時急了,說我是想訛人。我笑著說你家裏那種新修的寺廟,你都願意往裏扔兩萬塊錢,怎麽沒覺得他們是訛人的。再告訴他要是沒效果,隻收五千,但一般很少有沒效果的時候。


    我掏出手機,給老莊播放了幾段nangya在泰國和香港給善信施法的視頻。老莊明顯有些相信,但一直在嘬牙花,說手裏沒錢。這我相信,騎電動車拉黑活,一個月賺不了多少,而且老莊這人看上去也不像能攢得住錢的人,就說那你自己想辦法吧,有事再聯係我。


    在沈陽又呆了幾天,老莊給我發過幾條短信,問能不能便宜,五千行不行。我隻回複了一條,意思是我不是菜販,報價沒那麽大水分,這是朋友價,少一分也不行。


    等莊克從大連培訓回來,還沒下火車就給我打電話,非要請我和他老叔吃飯。我本來不想去,可莊克盛情難卻,也就隻好答應。這天晚上八點鍾,我在大北門路口跟他和老莊碰的麵,是老莊用電動車載他從火車站過來的。莊克又高又帥,不愧是當大酒店保衛人員的,有這個派頭。


    “真不好意思田哥,我剛下火車,餓了吧?”莊克問。我說沒事,心想都這時候了,能不餓嗎?莊克說他單位附近有家石鍋煎肉特別好吃,我提議叫出租車,但老莊卻非要乘公交車,我估計他是怕出車錢,但莊克又不會讓我拿這個錢,隻好這樣。


    以我的估計,莊克和王嬌雖然是舊同事,可那已經是近一年之前的事了,所謂人走茶涼,他沒必要非請我吃飯不可,也算不上什麽朋友。但他這麽熱情,我覺得應該是想幫他老叔求情,讓我把施法的費用降低。


    來了一輛公交車,正好是去太原街的,可老莊卻不上,說等xxx路。我說這趟車也是,為什麽非要等xxx路,老莊說他習慣坐那趟車。過了二十多分鍾,xxx路才來,因為這條線路比較單一,所以車上的人特別多。我和莊克好不容易擠上去,投了硬幣往裏走,而老莊卻仗著身材矮小,躲在兩名婦女身後,還貓著腰朝車廂中部溜去。


    這時我才明白,他之所以非要等xxx路公交不可,並不是什麽習慣,而是這趟車人多,他好混進去而不投幣。但我又不太相信,老莊雖然摳門吝嗇,還不至於就為了逃避一塊錢,而非要多等二十多分鍾,還要冒著被司機抓住的風險。


    但我想錯了,老莊今天運氣不太好,公交司機是個年輕人,雖然戴著眼鏡,但眼睛很尖,從監視器裏看到老莊的身影,拿起揚聲器說:“那個穿白色夾克衫的師傅,沒投幣!”


    叫了幾聲,老莊假裝沒聽到,就在那若無其事地站著。旁邊的乘客都把目光投過去,直直盯著老莊,可他像沒事人似的,也不動。莊克看不下去了,走到司機附近掏出一元硬幣扔進去,說他老叔耳朵背,不好意思。司機不滿地看著他一眼,看來很清楚是怎麽回事,耳朵背的人,上公交車有必要貓著腰、躲在別人身後往裏鑽嗎?


    在車上,有個中年男人的座位就在老莊麵前,他起身給某抱小孩的媽媽讓座,我心想,老莊不能坐下吧。那媽媽道了謝還沒走過去,老莊真就一屁股坐下了。我心想這老莊是夠可以的,見便宜就上,怕什麽來什麽。


    那中年男人笑著讓老莊起來,說是給小孩媽讓的。老莊說:“誰知道你是給誰讓的,有空座還不讓人坐了?”中年男人見老莊這德性,也沒客氣,把笑容收起來,指著他讓他起來。抱小孩的媽連忙說沒事,她有兩站就下車。中年男人說:“不是幾站的事,是公德,你有沒有公德心?”


    老莊也不高興地說:“什麽叫公德心?我花錢買票上公交車,憑什麽有空座不讓我座?她又不是孕婦!”


    “花錢買票?剛才司機喊逃票的人就是你吧,大家都看著呢,要不是你侄子出錢,你還不得一直裝傻啊?”中年男人冷笑。


    第968章 飯店上吊


    老莊借題發揮,瞪起眼睛站起來質問,硬說對方罵他傻了。這中年男人身體挺壯,看來根本沒把老莊放在眼裏,隻是鄙夷地看著他。莊克連忙上前勸解,硬是把老莊拉起來,讓那抱孩子的婦女坐下。那婦女可能是害怕被老莊報複,居然不敢坐,停站的時候就下了。


    就這樣,老莊一直坐到太原街,在大家的注目禮之中才下了車。雖然我不是老莊的親戚,車上的人也不知道我倆認識,但我仍然下意識地臉上發燒。再看看莊克,他似乎早就習慣了老叔的這些行為,完全沒反應,令人佩服。


    來到這家位於小胡同裏的煎肉館,是韓式風格的,客人還挺多。從女老板到服務員,顯然都對莊克很熟悉,笑著問他去包間還是散座,最後老莊挑了個緊靠包間門口的座位。吃飯的時候,我很緊張,非常害怕他再去從牆壁上找蟲子,因為我看到吧台上方有監控探頭。


    好在老莊沒有故伎重演,吃幾盤肉之後,已經快到十一點鍾,飯店裏客人越來越少。莊克果然繞到了施法的價碼這個問題上。他說:“田哥,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你不知道吧,我其實和王嬌還處過對象呢。後來她嫌我家沒錢,最後就沒成,要不然你現在也是我大舅子啦。”


    我嘴裏的酒都快噴出來了,心想為講價,也是夠辛苦你的。就告訴他,施法這錢是泰國阿讚師父收的,我從中最多隻能賺個千八百塊的中介費,所以也沒什麽便宜頭。


    老莊說:“得了吧,誰收的也能打折,他泰國人咋就不能通融通融?老弟你跟泰國人商量商量,五千不行,我給你加一千,六塊錢!”我心說你還真大方,剛要拒絕,看到老莊的眼睛緊盯著旁邊大門敞開的包間,不知道在看什麽。


    不是又在動什麽餿主意吧,卻看到老莊臉色發白,嘴唇也在微微顫抖。這時,服務員過來給換烤盤,老莊伸出手,指著包間裏麵:“誰、誰在那吊著?”


    “啊?你說啥?”女服務員表示沒聽懂。


    老莊的手指也在哆嗦:“那包間裏吊著個人!”女服務員轉頭看去,那個包間裏麵是空的,也沒開燈,門是朝內開的,外麵的光照不到,所以裏麵很黑。女服務員疑惑地問什麽意思,老莊很緊張,說有個人懸在圓桌上,雙腿離地,隻有一隻胳膊,脖子上有根繩,還在那裏晃悠。


    女服務員很害怕:“你能別嚇唬我不?我膽可小了。”鄰桌的幾個人聽了老莊的話,紛紛朝這邊看,飯店女老板也走過來,問怎麽回事。老莊扔下筷子,身體連同椅子一起朝後挪,撞到鄰桌的食客,那人很不滿意地回頭問你能不能往前點兒,這麽大地方還不夠你坐的。老莊站起來就往外跑,正撞在一個剛上完廁所回來的壯漢身上。


    那壯漢戴著手指粗的金鏈子,推了老莊一把:“你瞅著點兒,幹啥呢?”


    老莊指著包間:“裏、裏麵有人吊死了!”說完就往外跑,壯漢也蒙了,這時飯店女老板尖叫著,跑回吧台不敢動彈,告訴服務員快去找劉哥。那服務員從後廚把廚師喊出來,問怎麽回事,女老板都嚇哭了,指著包間說:“燕子、燕子的鬼魂在包間裏呢!”


    把廚師也嚇得夠嗆,旁邊幾桌的食客雖然不明白,但也跟著害怕,幾位女士早就跑出飯店。女老板哭著蹲在吧台邊上:“燕子呀,你別來找我,我不是故意的呀……”我和莊克跑出飯店去找老莊,看到他已經跑出胡同,正朝馬路對麵狂奔。


    “快去追!”我和莊克連忙跑上去,老莊跑得還挺快,莊克邊追邊喊“別跑了,快停下”,追了半天,在路口被兩個坐在路燈底下玩象棋的中年男人把老莊攔腰抱住,估計以為老莊是小偷。老莊臉色慘白,緊緊抱住那人,一個勁說胡話,把把人都給搞暈了。


    好不容易把老莊安撫住,我叫了輛出租車,和莊克一起把他送回北站附近的出租房。已經是深夜,看著躺在床上的老莊那副像發藥子的神態,我對莊克說:“不管什麽原因,他現在必須盡快找阿讚師父施法,要是拖著不解決,以後這人就完了。”


    莊克撓撓腦袋,問:“田哥,除了平時容易撞到鬼,還有啥副作用沒?”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問能不能不治,就這樣。我說:“首先你也知道,你老叔每次撞鬼或者被附身的時候,都會大病一場,那是因為被鬼魂的陰氣侵擾。人是屬陽的,鬼則屬陰,每被陰氣侵擾,人的體質就會下降,時間一長,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有不少人表麵看是病死,其實就是陰氣壓住陽氣所致。”


    莊克直冒冷汗,說那還得盡快啊,我告訴他,最好的方案就是在深圳辦旅遊簽證,我再帶他找一位叫阿讚nangya的女法師,這樣才能解決,價錢沒商量。


    “好吧……等會兒我給我爸打個電話,讓他跟我奶奶說一聲。上次給我老叔去寺廟做道場,我和幾個大爺還有姑家每人出了幾千,我爸就挺不滿意的,這回不知道他們還願不願意出錢。”莊克回答。


    坐在客廳的桌邊,聽莊克給他在營口的爸爸打電話,對方似乎很不情願,說已經不想再管。掛斷電話後,莊克說:“我爸不同意,但這事還得跟我奶說,她在家裏說了算,別人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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