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節省時間,我直接問她有什麽要求,是請牌還是想施法。費大寶打開皮包,取出本子和筆,開始記錄。


    周會長笑著說:“都不是,我身為慈善會的會長,已經投身慈善事業好幾年,相信積德行善就能獲得好運和保佑,不需要佛牌。我也沒有撞過鬼,也不用施法。”費大寶奇怪地問那您找田顧問有什麽事。


    “其實是這樣,我們xx慈善會除了籌款資助內地的貧困學生以外,也經常和香港的一些佛教組織共同舉行各種活動,比如放生、施粥、集體超度和積款修廟等。因為聽說泰國佛牌比較靈驗,我們在去年也搞過一次上座部的平安禪修道場,邀請很多香港市民旁聽,結束後每人都可以領到泰國高僧親自加持的平安符。那次活動辦得不太圓滿,因為我們對泰國佛牌行業不熟悉,就找的中間人,也就是在泰國的一個香港牌商供貨。結果有市民聲稱,領到的平安符找懂行的人看過,隻是地攤貨,和在泰國夜市買到的一模一樣。可再找那個牌商,怎麽也聯係不上了。”周會長說。


    費大寶忍不住笑起來,我看了他一眼,這家夥立刻不笑了,低頭假裝記錄。周會長歎了口氣:“沒關係,我們已經被很多人笑話過,但這次不希望再當成別人的笑柄。”


    我說:“現在社會上騙子太多,不過周會長放心,我田七在泰國也做了三年牌商,客戶無數,名聲還不壞,你跟我合作肯定不會有假貨,價格方麵也好商量。主要看你這邊具體需要多少個平安符,大概要什麽價位。”


    周會長說:“我們xx慈善會在香港辦了十幾年,也有些知名度,去年舉辦的那次平安禪修道場,光香港市民就有五百多人參加,這次最少也要五百個,其中包括補償去年領到假符的兩三百個。”


    好家夥,五百多個平安符,裏麵就有一半是假的,我心想這個周會長找的牌商還真夠黑的。


    第940章 曖昧


    我現場報價,說五百多個平安符,最便宜的真貨也要五百泰銖,稍微大點兒寺廟得上千,如果是著名大寺廟的龍婆加持,恐怕就要兩千泰銖往上。周會長說:“嗯,大概十萬港幣左右,這次禪修道場有人捐款資助,但隻有五萬港幣,您得把每個平安符的成本控製在一百港幣左右。”我說沒問題,周會長說,還要完全保證這些平安符的真實,必須是泰國真正的寺廟中龍婆僧侶加持出來的。


    聽了她的話,我連連點頭說放心。費大寶說:“當然能!他可是陳大師佛牌店的高級顧問,又不是你去年找的那種遊擊隊,陳大師的店還能跑了嗎?陳大師的名聲你還不了解?”


    我瞪了他一眼,雖然這話道理不錯,但也有些太衝了。可周會長並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這位費助理心直口快,他說的很對,陳大師在港島也算著名風水師了,所以我的懷疑應該是多餘。”


    周會長從抽屜裏拿出兩個平安符遞給我,說這就是那名香港牌商供的貨,足足五百多個。我一看,是長方形的金屬箔牌,正反兩麵分別印著四麵佛和寺廟外觀,其中背麵還有用黑色細簽字筆寫的巴利語經咒。


    “每個平安符上麵都有手寫的經咒,開始我以為是真的,可後來托人問過,說泰國飾品店裏的這種平安符都寫有經咒,是出廠時的工人們寫的。”周會長講解。費大寶從我手裏拿過一個,邊看邊偷笑。


    我歎著氣:“昧心錢好賺不好花,沒辦法。不過周會長放心,到時候我會把平安符的製作和加持過程全都拍照,而且我是跑不掉的,如果有人說是通貨,我假一賠十。”周會長說要的就是這個保障。


    在交談中我們聊起慈善的話題,周會長問我是否信佛,我笑著實話實說不算信。周會長說:“沒關係,賣佛牌的人不一定非得信佛,但總得有信仰。”


    “信仰就是指佛教吧,那不還是要入教嗎?”費大寶問。周會長搖搖頭,說有信仰不一定非得是教徒或者居士,信仰這東西,可以當成用來約束自己言行的準則。比如你不見得非得吃素,但卻不能做虧心事,得管好自己,不能偷騙淫搶,正所謂“暗室虧心,神目如電”的道理。


    我和費大寶都點了點頭,心想按這個標準我也不合格,除了搶,剩下的三個字幾乎都做過。為了給人落降(哪怕是仇家)就偷過對方的內衣毛發等物,騙過客戶,也和女顧客上過床,所以我隻能點頭,而沒接口。


    周會長說:“我是信佛的人,這半生都在做好事,隻要是行善積德的都做。從最基本的吃素念經拜佛,到簡單助人,再到現在的為窮人募捐、資助內地的貧苦學生、幫助養老院的老人,就是為了給自己積福,希望你們也這樣做。就算沒條件捐錢,也要經常放生,這不但是大功德,而且也能影響人的運勢。”


    費大寶連連點頭:“下次您這邊再有組織放生的活動,最好通知我一聲,我從來沒放過,而且最近運氣一直不太好。”周會長笑著說沒問題,他們的放生活動不光在香港的西貢等碼頭,也經常在內地各城市,比如杭州、廣州、廈門、上海和北京都有,到時候肯定會通知田先生。


    麵談很順利,半個多小時後我倆告辭,周會長說等我的報價和資料。出了工業大廈,我感歎:“不得不說這位周會長確實是善人,要是和她相比,我簡直就是罪孽深重了。平時不怎麽行善,也沒特意去做過好事,施粥、放生更沒有。”


    “嘿嘿嘿。”費大寶奇怪地笑著。我看了看他,說你不用笑,你還不如我呢,你比我還要多幾條罪過,坑騙外加酒色無度。


    費大寶說:“這我承認,我從來也不是什麽高尚的人,但也比那種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強!”這話好像有所指,我斜著眼睛看他,說你這是在諷刺誰呢。


    “當然是那個周會長,難道還是你田哥?”費大寶回答。我奇怪地問你憑什麽這麽說,費大寶說:“周會長辦公室門口的那個男助理,又高又帥又年輕,還記得吧?”我說當然記得。


    費大寶神秘地道:“那男的和周會長有一腿。”


    我笑了:“這就是電影和小說看多了,好像在人們眼裏,男老板和女秘書之間都曖昧,難道女老板和男助理也不清白?”


    費大寶說:“你不是教我要多觀察嗎?我們剛過去的時候,那男助理在打電話跟一個女人調情,但又不是自己女友。”我說這我也看出來了,但不能就說是跟周會長吧,你這是第六感?


    “那男助理桌上的電話是集團程控電話,上麵都很多按鍵,每個按鍵對應著不同的工位或者辦公室,”費大寶認真地說,“剛才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男助理打電話調情時,電話機上亮了個小綠燈。後來他向周會長通報時,按的是相同的按鍵,綠燈的位置也一樣。”


    我驚愕:“你確定沒看錯?那電話機可是放在男助理辦公桌裏麵。”


    費大寶的表情很得意:“田哥,你戴眼鏡之後的視力,也不見得有我好,要不是我爸當初怕我掉下來摔死,我早就去考飛行員了!”


    回味著他的話,我連過馬路都忘了看汽車,還是費大寶扶著我過去的。在出租車上,我說:“如果你的判斷沒錯,那這位周會長……看來也是個偽善的人,怎麽都被我遇上了?”


    “哈哈,看來我這趟沒白來。”費大寶說,“她找你合作倒是真的,不過很有可能也得從裏麵抽紅。”我說這不一定,就算她和男助理亂搞,也不見得還有貪汙的行為,就算有,也跟我沒關係,我隻管賺我們的那份錢。


    在佛牌店裏,費大寶認真地問我這種生意要怎麽接。我告訴他,客戶分三六九等,像周會長這類客戶就算高級的,第一不差錢,第二怕買到假貨,所以跟她做生意不用把價格弄得太低,隻需保真就行。


    因為老謝在泰國很孤單,沒有nangya的幫襯,他很難找到法力不錯、收費還不高的阿讚師父,所以我直接給老謝打去電話,也讓他多賺點兒。老謝特別高興,說:“放心吧田老弟,我這就幫你去跑廟,先在大城的幾大寺廟找貨,然後再去沙拉武裏和嗬叻看看,光這三個地方,怎麽也能湊齊五百個平安符啊!”


    我告訴他,不要金屬箔的那種,最好是泥胚加亞克力外殼,泥胚不能是現成的,要用模子現壓,不怕簡單,但必須把材料和製作成本壓低,加持完之後絕對不能超過三十塊錢。


    老謝說:“三十塊錢還要泥胚的,怎麽可能,這不就是佛牌了嗎?哪有一百多泰銖的佛牌?”我笑著說怎麽沒有,去寺廟借一個佛牌的模子和壓模機,自己和泥自己壓製,然後把壓好的泥胚自己裝殼,再拿去寺廟讓龍婆僧加持。


    “讓我自己做?”我甚至能看到老謝那張大的嘴。我哼了聲說這有什麽稀奇的,大批量出貨,自己做最劃算了,再說你以前就這麽幹過,要不然方剛也不會把你關在衛生間裏等著讓你吃屎。


    老謝很尷尬,說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又問我利潤如何。我說:“出貨價一百港幣,每個符賺七十,五百個就是三萬五,本來想給你一萬五,但現在你要自己動手,我們就五五分成,你能賺到一萬七,怎麽樣?”


    第941章 自製佛牌


    “嘿嘿嘿,這還不錯,”老謝笑著說,“田老弟,你看我得出這麽多力,就給我兩萬吧,你這邊就牽個線……”我哼了聲說少來這套,商機最重要,不然去哪裏找這麽肥的生意?你不做我就去問方剛,老謝連忙答應,說做啊,怎麽不做。我讓他快去弄,先做出幾個樣品來,再到寺廟跟龍婆僧合影拍照,盡快發給我,好讓客戶更放心。老謝把胸脯拍得啪啪響,說保證完成任務。


    晚上吃飯時,費大寶問:“田哥,那種泰國平安符,怎麽能看出來是寺廟裏的,還是地攤貨?”


    “其實都一樣。”我大口吃著雞腿,滿嘴流油。費大寶張大嘴,問什麽意思。我笑著說:“這種平安符,就算是泰國著名大寺廟龍婆師父加持出來的,也不會太有效。大批量加持,幾百泰銖一個,哪來那麽明顯的效果?像這種生意,如果不是一錘子買賣,就不要去地攤和飾品店進貨,而是要訂製。”


    費大寶問:“訂製?怎麽訂製?”我掏出手機,調出幾張圖片給他看,都是平安符,有紙的,有金屬箔片的,還有泥胚的。告訴他這種佩戴品工藝很簡單,在泰國到處都有賣的,如果你買來現成的,就算讓龍婆師父加持過,有人見到泰國地攤有貨,就會懷疑是假的。而周會長找的那位香港人牌商,明顯進貨後就直接發到香港,根本沒經加持過,因為他心虛,所以才消失的。


    我說:“掛繩隻有幾毛錢人民幣的成本,要是平安符方麵,符紙也是幾毛錢,金屬箔牌幾塊錢,泥胚從原料、外殼再到手工是最貴的,要差不多二十塊錢左右。算上普通寺廟龍婆僧的加持費用和運費成本,每塊最多合到三十塊錢人民幣。你自己算算賺頭。”


    費大寶掏出手機,調出計算器迅速按鍵,最後說:“要是都按一百塊錢人民幣的出貨價來算,成本算上運費也隻有三十出頭,每塊的利潤是六十到七十,五百個平安符就是……有三萬五千塊錢啊!”


    我笑著沒錯,差不多七成的利潤,已經很可觀,但那個香港牌商其實很短視,有近七成的利潤還不滿足,居然從泰國的飾品工廠大量進貨,成本最多不會超過兩三塊錢人民幣,比搶金店來得快多了。費大寶感歎:“真是無奸不商啊!”我說要論奸商,中國比外國的多,東南亞雖然也有,但和中國的商人比,那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你要是想把牌商當好,就不能當奸商,不是多高的風格,而是以後生意會越做越差。


    費大寶問:“可你讓老謝自己壓符再去加持,不是說佛牌的原料都得有講究的嗎,什麽經粉、派粉、骨粉和——”我打斷他的話,說還有胡椒粉和咖啡粉呢,一百港幣的平安符還想入好料,怎麽想的,能讓龍婆師父加持就不錯了。幾百個香港市民免費領的東西,難道還想強效成願?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們這算不算是騙客戶?”費大寶笑嘻嘻。我說當然不算,別說我們,她周會長也沒指望這東西就能讓那幾百人今後升官發財,無非就是求個心理安慰。我們能保證這東西是純手工製作,泰國正規寺廟龍婆僧侶加持就行。費大寶似乎懂了什麽,緩緩點點頭。


    不到兩天,老謝就找電腦傳給了我三張照片,第一張是他手裏拿著比u盤大不了多少的小型符牌的特寫,法相是掩麵佛,裝在亞克力殼裏,看得很清楚。第二張是老謝和一位蒼老瘦弱的龍婆僧侶的合影,兩人手裏分別拿著那個符,背景是某寺廟室內,後麵還有兩個年輕僧侶。還有一張照片是老謝手裏拿著那兩個符牌,身後是寺廟全景。


    老謝畢竟是老牌商,這三張照片就包括了所有信息,誰也挑不出毛病。我把這幾張照片發到周會長的電子郵箱,再打電話通知她,說這就是製作出來的平安符樣本,純正的泥胚加防水外殼,用的是寺廟土、花粉和經粉,先做出來兩個樣品。而這位龍婆師父是泰國大城xxx寺廟的住持龍婆xx,已經七十多歲了,到時候就是他來加持。要是想看實物,就讓泰國方麵直接寄到你的慈善會。周會長表示馬上就開電腦去看。


    第二天,她才給我回複,以我的估計,周會長應該是托人打聽那座寺廟和那位住持的名字去了。周會長在電話裏說:“田顧問,實物就不用看了,我很相信你,晚上六點有時間嗎,我們簽合同,先付給你六成的定金怎麽樣?”我說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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