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有三起三落,誰也不可能永遠發財,也不可能永遠貧窮。但真的有很多窮人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會被逼做出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比如那些因窮而犯罪的人。對我來說,父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換成別人也許會放棄,但我絕對不會。


    吃晚飯的時候,我對方剛說:“看來我也會去找桑坤。”方剛嘿嘿地笑了,說你都有可能這麽做,那些窮得連兩百九十塊都掏不出來的人呢?而且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身患絕症、早晚都會死的窮人。他們知道自己活不長,於是幹脆賣命換些錢。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我連飯都吃不下。方剛哈哈大笑,說現在跟你還沒有關係,不用擔心。


    我想了半天,說:“照你這麽講,難道桑坤還是大好人,因為他幫了很多人的忙,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窮人得了錢,富人也發泄了暴力?”方剛說對當事人雙方來講,確實是這樣。


    晚上十點鍾,我接到桑坤打來的電話,說了個著名的寺廟,讓我們在門口匯合。半個小時後,方剛開車載著我和阿讚巴登來到此寺廟,我覺得很諷刺,幹著這種喪天良勾當的人,卻非要在寺廟門口接頭。


    桑坤的車早就沒到了,仍然開著昨晚我看到的那輛商務車。車裏坐著桑坤兄弟倆,堅持讓我們三人坐他們的車,估計是怕我們自己開車記路,也隻好同意。


    汽車在漆黑的夜裏行駛,約半個小時後,就又來到那棟舊別墅。狼狗照樣叫個沒完,進別墅來到那間地下室,剛邁步進來,我就覺得這屋裏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了。立刻想起昨晚在院子裏看到的那個手腳被綁的男人,搞不好就是這個倒黴蛋。


    桑坤的弟弟打開電燈,看到屋裏的東西,方剛眼神很複雜,但沒說話。“這裏陰氣比昨晚還要重。”阿讚巴登對我們說。桑坤兄弟互相看了看。


    阿讚巴登在屋裏四下看看,低聲念誦了幾句經咒,指著鐵籠子說:“這裏有個陰靈,怨氣很大。”


    桑坤笑著說:“昨晚你們看到的。”這話很明顯是在懷疑阿讚巴登,因為昨晚我們確實在院子裏看到有個中年男子被綁著拽出汽車。阿讚巴登閉上眼睛,又低聲念誦經咒,約幾分鍾後,他把雙眼睜開。


    “你們為什麽要騙我……不要用刀,我怕疼……求你快殺了我……”阿讚巴登似乎在喃喃自語。桑坤兄弟表情非常驚訝,互相看看,神色非常緊張。不用猜,這肯定是昨晚那個中年男子在這裏被虐待至死的過程中所說的話了,如果不是在場的人,肯定不會說得這麽準確。


    方剛說:“現在你們還懷疑什麽?”桑坤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阿讚巴登告訴他們倆,每天晚上的施法,都會讓桑坤死一次,但當然不是真的死,而是要騙過陰靈,七八天之後,才能平息陰靈們的怨氣,但今後不能再得罪陰靈,否則就很難解決。


    “每天晚上都要讓我死一次?開什麽玩笑!”桑坤瞪起眼睛,又恢複了前幾天在香港時的那種囂張神態。我笑著說你得罪這麽多橫死的陰靈,換成別人都不知道死多少回,現在有法師解決就是好事,你還有別的選擇嗎?如果有,也就不會找阿讚師父了。


    桑坤的弟弟瞪著我:“你是在威脅我們?”


    方剛說:“當然不是,我們已經收了全款,如果想省事,就直接告訴你們事情已經解決,後麵這幾天的施法完全可以省略,我們也樂得輕鬆。而以你哥哥的症狀,在施法之後沒有徹底驅邪,那些橫死的陰靈反而會怒氣更大,最多十天,桑坤先生就會送命。”


    聽了他的話,桑坤弟弟還要說什麽,被桑坤用手擋住,讓我們盡快開始施法。阿讚巴登讓桑坤走進鐵籠子,再鎖好籠門。在念誦經咒的時候,桑坤突然發起狂來,用頭使勁去撞鐵柵欄,嘴裏說著胡話,估計也都是昨晚看到的那中年男子被折磨時說的話。


    最後桑坤癱倒在籠中,再次人事不省。他弟弟很緊張,問這是怎麽回事。阿讚巴登說:“明天他就會恢複,和今天一樣,每天晚上都要這樣施法,直到陰靈都被驅散為止。”說完他就走出地下室,我們也跟了出去。


    第931章 淹死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三人每晚都在那座寺廟門口,被桑坤兄弟用車載到舊別墅裏施法。我和方剛都覺得很虧,別的生意一次就能搞定,也收幾十萬泰銖,而桑坤這個事要連續施法七八天,還是收同樣的錢,而且還得分給老謝大半的利潤,簡直虧到姥姥家。


    這幾天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方剛問我怎麽回事,我直言,說真是不想幫桑坤這種人。就算買賣雙方都滿意,這也是在拿人當成動物,甚至試驗品來殺來虐待。變態的有錢人很多,他們在那個地下室可以用任何方法去折磨別人,想到這個事,我連覺都睡不好,總覺得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的犧牲品。


    方剛說:“何必這麽想?世界就是這樣,什麽樣的惡人都有,你拿他們是沒有辦法的!”


    “今晚的施法我不想再去了,實在不能看到那個地下室裏的設施。”我說。方剛笑了,說他會和阿讚巴登商量商量,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我心想,除了治好桑坤,你不是沒別的選擇嗎,還有什麽可商量的。


    到了第八天,阿讚巴登說今晚可能是最後一次,明天就不需要了。方剛讓我跟著去,我沒反對。晚上,阿讚巴登在地下室施法完畢,這次桑坤自己躺在水泥池中,被溺得直吐水泡,最後不動了。他弟弟操起牆上的步槍要裝子彈,說我們害死他哥哥,被方剛攔住。阿讚巴登告訴他,桑坤並沒有死,而隻是假死,讓他的魂魄暫時離開軀體,隻有這樣才能讓曾經溺死在這個水池中的橫死陰靈平息怒氣。


    可桑坤的弟弟不相信,最後我們隻好把桑坤抬出別墅,跟著他弟弟開車來到另一處住所。這裏應該是桑坤兄弟自己的住處,是個豪華的高級公寓,兩層小樓,裏麵裝修很高檔。桑坤還有好幾名同夥,都是強壯的男人,他們守著公寓不讓我們離開,隻好在這裏過夜。好在居住環境還不錯,隻是睡不太踏實。


    次日起來,桑坤的弟弟對我們說:“奇怪,我哥哥的身體一點兒也沒有僵硬,但卻完全沒呼吸!”


    “他隻是假死,別緊張。”方剛安慰道。有人買來快餐給我們吃喝,到了中午,桑坤慢慢睜開眼睛,他弟弟又驚又喜,這才相信巫術的厲害。幾個小時之後,桑坤的身體恢複神速,已經可以自己行走了,他緊緊抱著弟弟,說從沒有這麽輕鬆過,就像半年前沒發病的時候那樣。


    桑坤的弟弟徹底服了,對我們連連道謝。阿讚巴登說:“他得罪的陰靈太多,而且怨氣重到無法想象。今後你們不能再繼續得罪陰靈,至於用什麽方法避免,我不知道。但必須停止,否則他再次被陰靈纏身,誰也救不了。”


    桑坤的弟弟連連點頭答應。


    離開這裏之前,桑坤的弟弟對我們說:“希望你們能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對任何人講,否則後果自負。但隻要你們不說出去,我絕對不會找你們的麻煩,畢竟你們救了我哥哥。”我們也同意了。


    方剛哼了聲:“接這樁生意,我們真是要虧死。連續施法七八天,耗費大量法力,卻隻能收到三十萬泰銖,還要被你威脅!”


    桑坤兄弟倆互相看看,桑坤走向臥室,不多時又出來,手裏拿著厚厚的一撂鈔票遞給方剛:“這是二十萬泰銖,算是對你們的感謝,以後我們就當沒見過,你們還是要保密。”方剛很高興,笑著把錢收起來,說這還差不多。


    回到阿讚巴登的住所,我給老謝打去電話,他說剛從清邁回來,還在路上,兩個小時後能到曼穀。我把事情經過講了,但沒說地下靶場的內幕,隻說施法過程太複雜,要不是對方多給了二十萬泰銖,阿讚巴登就要吃虧。


    老謝喜出望外:“我的老天爺,客戶居然主動加錢?太好啦,多出來的二十萬泰銖分給我一半就行!”我氣得半死,說你想都不要想,那是客戶給我們幾個人加的,跟你有什麽關係,你這個老狐狸。老謝還要說什麽,方剛搶過電話,劈頭蓋臉訓了老謝一頓,讓他直接到曼穀來,他要當麵教訓老謝。


    把老謝給嚇著了,連忙說還有別的事,不能去曼穀,他的那二十萬泰銖匯到他戶頭就可以。方剛說:“憑什麽分給你二十萬?我和田七還有阿讚巴登這幾天辛辛苦苦,還要被人用槍威脅,還要被軟禁,你這老狐狸什麽都不用做,就想分走大頭?門都沒有,最多給你五萬泰銖!”


    老謝頓時哭起來,一個勁抱冤叫屈,方剛也沒和他多說話,悻悻地把電話掛斷,餘怒未消地對我說:“這個老狐狸,早晚有一天我得把他的狐狸尾巴給剪掉!”我哈哈大笑,說這才是老謝。


    從五十萬泰銖中抽出三十萬分給阿讚巴登,剩下的二十萬,我、方剛和老謝平分,各得七萬。阿讚巴登覺得拿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就想多給我們五萬,被我拒絕,說你是最辛苦的,連續施法數日,耗費這麽多法力,理應分得大頭。


    下午老謝來到阿讚巴登的家,拿到七萬泰銖的時候,他的臉就像一根被踩扁的苦瓜,要多苦有多苦。方剛哼了聲:“給你七萬,是看在這樁生意最初是由你聯係的份上,不然隻有五萬!”


    老謝哭喪著臉:“我老謝上輩子是得罪了誰,為什麽吃虧的總是我?”我氣得不行,大聲讓他閉嘴,怎麽就認錢。老謝頓時不說話了,驚愕地看著我。我和老謝認識三年,雖然這家夥總有讓人生氣的時候,但我對他還是當真心朋友看待,也算尊重他,從不像方剛似的,動不動就吆來喝去,有時還罵他。可現在看到我如此憤怒,老謝也很驚訝,他看了看方剛,方剛示意他別再說話。


    吃晚飯時,老謝低三下四地給我倒酒,讓我別往心裏去。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就說是我心情不好,和你沒關係。老謝問:“田老弟,你有什麽事不能和我老謝說?隻要我幫得上,什麽時候推托過?”這話倒是真的,雖然求老謝辦事不能少付一分錢,但這家夥有時候的渠道和人脈比方剛還強。


    我看了看方剛,他輕輕點點頭,我就把桑坤兄弟開辦地下靶場的事說了。老謝十分驚訝:“這、這……怎麽有這種人?”


    方剛卻笑了,我倆都問你笑什麽,方剛對我說:“你是否還記得,阿讚巴登對桑坤兄弟說,他們不能繼續得罪陰靈,否則再次陰靈纏身就得死。”我說當然記得,可我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是桑坤現在剛恢複正常,身體虛弱,再有橫死陰靈纏上他,就會立刻掛掉?


    “當然不是,”方剛說,“你小子不是說很痛恨桑坤兄弟這種人嗎?昨天下午,我和阿讚巴登商量過,讓他在驅邪經咒之後又換了一種巫咒,類似引靈咒語,用在桑坤身上。隻要桑坤再次被陰靈纏住,就會迅速侵入心智,發瘋發狂,誰也不能施救。”


    我驚訝地問:“還有這種事?可、可要是桑坤死掉,他弟弟來找我們麻煩怎麽辦?”方剛說,昨晚阿讚巴登其實並沒有將那些橫死陰靈超度走,而是鎖在桑坤的身體裏。如果他再次中邪,就會像之前陰靈的怒氣那樣,重複自己被殺的行為。我和老謝都表示沒聽懂,方剛說以後你們就知道。


    老謝問:“可要是桑坤今後改邪歸正,就沒事了吧?”方剛說理論上是這樣,可桑坤這種人不可能改好。


    第932章 槍擊案


    過了不到半個月,我們在電視新聞上看到,說在曼穀西北部市郊的一棟別墅中發生慘案,一名叫桑坤的泰國籍男子手持ak47步槍,打死包括其親弟弟在內的四名男子,並衝上道路,朝經過的一輛汽車掃射。接到報警後,警方及時趕到,發現桑坤已經吞槍自殺。警方在別墅地下室中發現線索,懷疑這裏曾經發生過數起命案,具體還在調查之中。


    這新聞讓我們大家都無比高興,這時我才明白了方剛所說的。原來阿讚巴登將那些被打死的陰靈鎖在其身體內,桑坤重操舊業,再次找來客戶在地下室殺窮人,被陰靈纏上。而之前被鎖在體內的陰靈,就會重複自己被殺的行為,瘋狂地去殺別人。


    “我終於可以放心了,這真是最好的結局!”我非常高興,甚至比賺了錢還要開心,當晚我就請方剛吃大餐,外加酒吧和馬殺雞一條龍。


    在我這幾年的牌商生涯中,說實話,我也造了很多業,比如賣給客戶小鬼、邪牌甚至落降頭(包括情降)。這都是有損福報的,隻是當時為賺錢而忽略。但後來,我在那些巨大變故中能全身而退,就算散盡家財、長年吃素,但起碼身體無事,現在回憶起來,可能就是當時經常會動一些善念,故意懲罰那種應該遭報應卻沒有的人。當然,那隻是我的猜測。我並不是什麽大人物轉世,不可能運氣總比別人好,但在經曆那麽多之後,我沒缺胳膊沒少腿,也沒落下後遺症,我覺得總有原因吧。


    對於桑坤這個事,很長時間內都有心理陰影。我其實相信人之初性本惡,人和動物一樣,天性都是保全自己,而攻擊其他。但人類顯然比動物在殘暴方麵更上層樓,比如桑坤這種職業。都說獅子老虎鱷魚很凶猛,吃人不眨眼,但要是跟桑坤這種人相比,簡直就不算什麽。按這個標準,桑坤到底是人還是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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