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廳裏,方剛暗示兩人交錢,那老者的女兒仍然是滿臉疑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爸爸的脖子上怎麽會有、有老鼠崽?”


    方剛說:“這是東南亞降頭術的一種,也被稱為異物降,就是降頭師用陰法咒語,能讓人產生各種症狀的法術,之前我在電話裏已經給你們講過了。”


    “講過是講過,”老者的女婿問,“可是怎麽會有、有老鼠的仔呢?”方剛告訴他們,降頭術有很多種,主要是法門的不同。這些法門之間還可以混用,主要目的就是讓人痛苦甚至死亡,而降頭術用常規醫學是無法醫治的,必須也用巫術才能解除。至於老鼠仔,那肯定是降頭師在施降或者煉製降頭油的過程中,故意用了老鼠這種動物作為原料。


    老者的女兒問:“你的意思是說,那個降頭師用剛出生的老鼠仔來施法?”我說不見得必須就是老鼠仔,也有可能是把風幹的老鼠仔磨成粉末,用這種粉末來製作降頭油或者水,也能起到同樣的效果。以前我遇到過好幾樁此類生意,客戶體內還能長出石頭塊、魚鉤、鐵釘甚至榴蓮,這都是異物降的一種。


    為了讓兩人更加相信,我從手機中調出一些客戶身體長出異物的實拍圖片給他們看,兩人看得眼睛發直。他們倆互相看看,臉上仍然有不太相信的表情。那女婿苦笑著說:“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巫術存在!大家都說是因為我嶽父喜歡吃三叫,才遭的報應,現在可以辟謠了。”


    女兒說:“就算是親眼看到,我還是不相信什麽巫術。我覺得就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把老鼠仔塞進我爸爸的身體裏去的!”


    我不禁失笑,說你們真覺得可能嗎?有誰能這樣做,就算做了,你父親難道沒有察覺?還能有人帶著幾隻老鼠仔,大半夜悄悄摸進你們家裏,趁你父親睡覺的時候,把它們塞在他脖子中?


    這個說法當然連她自己都不信,但對這種無神論者也很難讓其一時間就接受。方剛有些不耐煩,讓她們快付款,這女人神色有幾分懷疑,不太情願地從皮包裏取出一疊千元泰銖的鈔票遞給方剛。


    方剛告訴他們倆,帶老爺子回澳門之後,在一百天之內都不能讓他吃任何肉類,也不能喝牛奶或奶製品,最好隻喝米粥和吃青菜。女人說:“那我爸爸不得餓死?”


    “那不是我要關心的事情,”方剛數著錢,“我們隻管解降頭,這是阿讚師父囑咐的話,你們可以聽,也可以選擇不聽,後果自負。”


    這女人竟有些生氣,剛要說什麽,被她丈夫攔住,說了幾句好話。方剛哼了聲:“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怎麽也不相信這是巫術,就認為是有人搞鬼,甚至還在懷疑我,對吧?”女人和她丈夫互相看看,沒說話,看來是說中了。方剛又說:“別忘了,是你的親戚向你推薦了我的名片,不是我主動找上你。而且,你爸爸為什麽會中降頭,原因恐怕隻有你們自己知道。聽說他是在澳門開賭場的,那家賭場我打聽過,這半年多有好幾個人因為賭光身家而自殺。所以給你老爹一個忠告,要是想安度晚年,最好少做這種害人性命的生意。我在賭場混了幾十年,見過太多因賭破產家亡的人,就他們不找你尋仇,你也得背上業障,陰靈發起怒來,才叫不好惹。”


    兩人表情複雜,都沒說話。


    等他們把老者攙扶著離開公寓之後,方剛哼著罵:“中了降頭有人肯解就算你們運氣好,居然還懷疑到老子頭上,他媽的!”


    我笑著說什麽客戶都有,這種人我以前也遇到過好幾個,而且有熊導遊那種人專坑客戶,也難怪遭人懷疑,反正現在錢賺到手了。方剛把一疊鈔票交給登康,他數了數,笑著說:“托方老板和田七的福,這二十萬泰銖我才能拿到,看來最多半年,我就可以還給費大寶。”


    提起費大寶,我和方剛臉色都不太自然。登康不傻,馬上就看出來了,問我是怎麽回事。我也沒想隱瞞,就把費大寶被投資人威逼一個月之內還錢的事告訴他。


    登康說:“還有這種事……”


    方剛回答:“那小子也真是愣頭青,什麽人都不放在眼裏,現在可好。我和你總共欠了他六十幾萬塊錢人民幣,一個月之內拿什麽還?除非賣掉我的腎。”


    “再慢慢想辦法吧,賣腎當然不行,你方老板沒女人,還不得自殺啊。”我說。方剛哼了聲,白了我一眼,自顧抽煙。登康默不作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解決完老者的事,登康也準備再回澳洲去。他給醫院打了個電話,護理人員說他父親情況比較穩定,一切正常。登康對我們表示,說想在泰國多呆幾天,要是還有生意,他也省得來回跑,機票錢也不少。我和方剛都同意,就讓他暫時住在這附近的一間旅館。


    那天,陳大師又給我打來電話,詢問登康師父的近況。我不想總是這麽扯謊,就直接告訴他登康師父就在泰國,但他不同意做這個事。陳大師焦急地問:“田顧問,你再幫我介紹一位法力和登康差不多的師父行嗎?”


    我苦笑著:“陳大師,上次跟你說過了,像登康這種厲害的降頭師,比每年的香港影帝還少,哪能說找就找到。”


    陳大師唉聲歎氣:“那位皮夫人昨天又來到我的風水堂,先是借口想談生意,可卻在房間裏脫衣服,非要跟我做……那種事,我嚇壞了,又不敢聲張,因為小凡就在外麵。後來幸虧小凡在外麵敲門,她才把衣服穿上,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第916章 來泰國送鑽戒


    聽了他的話,我也感到很意外,心想這位皮夫人是不是賤,既然這麽有錢,找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偏偏要纏著陳大師。我再次勸他往開處想,實在不行就出錢給皮夫人和另外的什麽男人落個情降,讓她迅速移情別戀就是了。


    “這我也想過,可我還是、還是想跟nangya成就好事,皮夫人也會知難而退,這不是兩全其美嗎?”陳大師回答。我告訴他登康師父不同意,你總不能用槍頂住人家腦門吧。陳大師沉默著,又歎了幾口氣,才把電話掛斷。


    對方剛說了這個事,他說:“讓陳大師自己去想辦法,我們可不想在nangya身上打主意。”我就說是,而且登康也不會同意。


    中午三人共同在餐廳裏吃飯,方剛給費大寶打了個電話問近況,費大寶說正在變賣收藏品,除了那上百個變形金剛,還有櫃子裏的兩百多雙運動鞋,都是這些年托朋友從美國帶回來的,nba各大球星的曆年款都有。有人想打包把這兩樣全收走,但隻給三十萬。那些玩具和鞋當中,有很多都是絕版,這個價就沒等於是賣白菜,所以他正在猶豫。


    我說:“費大寶這事也真難,我們得幫著想想辦法。”方剛瞪了我一眼,說拿什麽想,就算我們都做了變性手術,天天出去賣,也不能在一個月內賺出百萬元人民幣。登康在旁邊聽著,也不出聲。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費大寶借了他五十萬,現在費大寶有困難,可他為父親治病又不能中斷,心裏肯定是非常糾結。


    過了幾天,我和方剛正在某寺廟請牌,接到陳大師的電話。一看屏幕顯示的名字,我心裏竟然有些煩,不用問,肯定又是nangya的事,多半又是在催問登康。接了一聽,陳大師說:“田顧問,你在羅勇還是芭堤雅?方便來曼穀一趟嗎?”


    “我就在曼穀,你怎麽……”我疑惑地問。


    陳大師在電話裏笑著說:“我已經到了曼穀,剛出大廳。泰國真是熱,我先找個咖啡廳坐下,好嗎?”我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連忙問你是在旅遊還是辦事。陳大師說當然是辦事,見了麵再說。


    跟方剛說了這事,他摘下墨鏡:“他現在來曼穀能辦什麽事?不會又是nangya的那件事吧?”我說現在還不明白,但總得去接來再說。就跟方剛匆匆在廟城請了幾條正牌,驅車前往機場。


    在機場裏的某咖啡廳,看到陳大師正坐著看報紙。見我們倆來接,他笑著和我們握手,說雖然離泰國很近,但卻好幾年沒來過了,上次還是來曼穀,為一名老華僑看別墅的風水。把陳大師接到方剛的公寓,方剛從冰箱拿出幾罐啤酒放在茶幾上:“廟小地方舊,陳大師千萬不要嫌棄!”陳大師連聲說不會。


    寒喧片刻,開始說正事。陳大師說想去看望nangya,想讓我作陪前往。這當然沒問題,隻要別再逼我找登康給nangya落情降,讓我當三陪都行。開著方剛的那輛舊豐田皮卡,從曼穀前往大城,路上陳大師問:“方老板這些年做佛牌生意,收入應該也還可以吧,為什麽不換輛好車?起碼是輛新的。”


    我說:“主要是怕太引人注目,泰國雖然是旅遊聖地,但這個國家還不算富。不像香港有那麽多豪車,在這裏開新車都很紮眼。除去幾大城市內少有的富人居住區,基本都是舊車,當然,最多的是摩托車了。”


    陳大師哦了聲,問我最近有沒有和nangya有生意往來。我說不多,她現在開始修魯士法門,加持佛牌的數量和承接施法生意都在減少,可能得一兩年以後才能恢複。


    “真不知道,她為什麽非要去修那個魯士法?”陳大師皺著眉頭。我笑著說人各有誌,不可強求,這話也是在暗示,隻是不知道他聽不聽得出來。


    到了nangya的住所,她看到我和陳大師同來,非常驚訝,陳大師高興得上前就要擁抱,卻被nangya輕輕推開。兩人坐著聊了一會兒,我假稱掏出手機,說要出去打個電話,就出了nangya的公寓。


    在附近找了間賣報紙的小店鋪,我在門口的塑料凳上坐著看報紙,一麵和老板閑聊。大概過了不到半小時,遠遠看到陳大師從nangya的公寓走出來,正掏手機要打電話。我走過去,他看到我之後,立刻向我揮手。我笑著問聊得怎麽樣,陳大師臉色有些難,對我說:“先回去吧。”


    路上,我忍不住問陳大師怎麽回事,他歎了口氣:“我其實是帶著戒指來的,想親手送給nangya。可她怎麽也不收,我說這是特殊訂製的,上麵刻有你的名字,就算你不同意也先收下,就當我的禮物。”


    “那那到底收沒收?”我連忙問。


    陳大師說:“她開始堅決不收,我說你不收下我就不走,她不再說話,我就把戒指放下了,但再和她說話就不理我。”我心想你這麽賴皮,她也不好拒絕,否則你真吃住在她家裏,讓她也很頭疼。不過以陳大師的性格,能死皮賴臉地對一個女人,也真是意外。


    回到方剛的公寓,我說了陳大師和nangya的事,他哈哈大笑,對陳大師豎起大拇指。我不知道他是誇獎還是在諷刺。陳大師求方剛給想辦法,他說:“我們能想出來的辦法,你也能。但給nangya下情降,我們可是反對的。nangya是我們的好朋友,無論辦事還是做生意,都把我們當成自己人,我們可不想騙她。”


    陳大師抓著方剛的手,低三下四地說:“求求你,方老板,我也是太愛nangya了,我陳xx活了四十幾年,從沒有這麽愛過一個女人。不怕你們倆笑話,我晚上經常要看著她的照片才能睡安穩,沒有她,我都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結婚,所以算我求你啦!”


    我和方剛互相看看,再見到陳大師這副低聲下氣的樣子,也覺得很尷尬。方剛說:“真的不是不幫你,可是……”陳大師緊緊抱住方剛的肩膀,這時外麵有人敲門,我心想得,這回有好戲看了。


    這個公寓目前為止沒幾個人知道,除了我和方剛,就是登康、阿讚巴登、小楊和費大寶。而小楊跟費大寶不太可能來泰國而不通知我們,阿讚巴登想找我們也會提前打電話,隻有登康,他就住在附近的旅館,走路不到五分鍾,經常來找我們聊天吃飯。


    打開房門,登康笑嘻嘻地走進來,看到陳大師緊緊抱著方剛,而方剛表情尷尬,登康頓時站住,又退出房間。我走出去問你幹什麽進來又走,登康低聲問我:“陳大師什麽時候來的?方老板又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馬玲死後他很難過,從此不再找女人了,改為對男人感興趣?”


    我笑得肚子疼,告訴他想多了。把登康讓進屋,陳大師看到他,先是愣了幾秒鍾,問:“登、登康師父也在曼穀?”方剛得到了解脫,連忙說他不但在曼穀,而且就住在這附近的旅館,你們慢慢聊。


    陳大師眼淚都流出來了:“我想和nangya結婚,想她對我好一點,希望你能幫我!”


    登康坐在沙發上,說此事田七和方剛早就跟我說過好幾次。降頭師給別人落降也有規矩,首先不能為騙錢而故意給人落降;再有就是不能輕易給其他阿讚或降頭師落降,這等於是在消滅同行,以後就沒法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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