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到底怎麽?”


    登康搖搖頭:“剛才感覺有些不對頭,現在沒事了。”我也警覺地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的人,覺得每個人都很可疑。我對登康說,盧老板肯定不會隻是躲避,他必定要再想辦法對付黃老板。而你那天在醫院給艾倫解降,順便搞瘋了那個越南降頭師的事,也一定會傳出去,盧老板說不定把你也列為他的報複目標,得加十倍小心。


    “有道理,幹脆我明天就回馬來西亞算了。”登康說。我很無語,這家夥想問題似乎總是很率性,或者說是簡單,也許是他的習慣吧。之前已經收了五萬港幣的訂金,就算他在醫院順便給艾倫解降頭也算辦了大事,但畢竟人家黃老板這個錢是讓你給對手下降頭的,正事還沒辦成,怎麽走?就算給黃老板退錢,他也不見得同意,肯定會為難我。所以我勸他多呆幾天觀察一下,這段日子大不了少出門,反正夜總會就像個小城市,吃喝玩樂全都有,等半個月後沒進展,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回馬來西亞。


    登康點點頭,說有道理,我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黃老板的兒子艾倫已經出院,在家中休養,生怕再中招,黃老板幹脆將他接到夜總會的樓上住宿,免得在獨棟的家裏不安全。


    那天傍晚,黃老板找我去夜總會談事,看到阿蜜正攙著艾倫,在樓上的走廊裏慢慢散步。艾倫看到我之後,也是連連點頭,他知道我是泰國佛牌專家,要不是我的幫忙,他可能連醫院都出不來。我找登康沒找到,黃夫人說正在二樓的舞池中跳舞,我心想這家夥怎麽還玩得挺開心,天天跳舞。又一想也是,要不然就隻能窩在房間裏看電視,和軟禁有什麽區別。


    下到二樓來到舞池,我看到登康站在舞池旁邊的dj台,右手拿著麥克風唱歌,左手拿著半杯啤酒,邊唱邊喝,還慢慢扭動身體,明顯很投入,神態特別滑稽。我哭笑不得,隻好坐在卡座中,叫了兩瓶啤酒和一些零食看著他表演。


    登康唱的是一首粵語歌,他是馬來的華裔,以前聽他說過父母都是從潮州過來的,所以他既會馬來語,也會粵語和國語,隻是國語說得很一般,但能聽懂。不得不說,登康唱得不難聽,但舞池中有很多人都豎起中指,似乎想把他趕下台。


    旁邊的一個長形卡座中,有六七名年輕女孩,穿著都很暴露性感,有的還戴著兔耳發夾,低胸短褲,幾個年輕男人邊用手機拍照,邊笑著做出下流動作,女孩們也不反感,卻笑得都很開心。在角落有張桌旁坐著的兩個人還把某些粉末放在紙上,估計是在吸毒,但很隱蔽,邊吸邊四處張望。我生怕惹麻煩,連忙將頭轉過去。


    在dj台旁邊坐著一名幾乎赤裸的美女,長發飄飄,隻在胸前兩個突出點的位置用銀色星星貼著,下身圍了亮閃閃的流蘇,也不知道裏麵是不是真空的。這美女是夜總會的紅牌dj主持人,非常受大家歡迎。跳舞的人應該是希望看到她,而不是以卡拉ok方式自娛自樂的登康。


    登康唱了一首又一首,我給他拍了幾張照片,發到方剛的手機上,他回複:“這家夥在哪裏?”


    我簡單將黃先生的事給他發去兩條短信,方剛隻回了四個字:“多加小心。”我正要回複沒事,忽然聽到登康唱歌的聲音明顯變了調,忽高忽低,後來又停住了,左右看看,又疑惑地看著手中那半杯啤酒。大廳很多人哈哈笑著起哄,讓他下台。那漂亮的dj美女也站起身,來到登康麵前,想接過他的麥克風。


    沒想到,登康手裏拿著麥克風,居然開始念誦起經咒。我頓時愣住,心想他這是什麽意思,就算性格不羈,也不用把修法的經咒拿來開玩笑吧?舞池中的人都覺得新奇,紛紛朝登康看過去,登康緊閉雙目,身體紋絲不動,但念誦經咒的樣子卻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那dj美女笑著去推登康的肩膀,可登康也不動,像中了定身法。


    第578章 救命人


    這讓我心起警覺,離開卡座,我左右掃視舞池,在周圍的卡座中逐個看過去,有視線受阻的,我就快步走過去觀察。果然有古怪,我看到有個卡座裏坐著兩個人,一個染著黃發,像個小混混,另一個穿著黑色衣服。那小混混眼睛盯著dj台上的登康,表情嚴肅,而黑衣人則垂著頭,看不到臉,雙手抱著太陽穴。


    我走過去,假裝彎腰去係鞋帶,偷眼觀察,清楚地看到那黑衣人的嘴在快速張合,不知道在念著什麽。小混混回頭看了我一下,我連忙裝成若無其事。走上樓梯,我立刻掏出手機給黃老板打電話。


    就在這時,聽到樓下舞池中傳出女人的驚叫聲,登康那念誦經咒的聲音也中斷了。我連忙跑下去,竟看到登康坐在dj台的椅中,從鼻孔和眼睛都流出血來。再看那個卡座,小混混和黑衣人已經站起來,似乎準備離開。


    我連忙跑到一名看場保鏢麵前,指著那兩人:“我是黃老板的朋友,快叫人把那兩個家夥抓住,他在搞鬼!”


    那保鏢對我不熟悉,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急得火上房,又沒時間多解釋,連忙跑去追。那個小混混已經看到我的神態和動作,拽著黑衣人擠進舞池的人群中,我左突右穿,出了舞池大門,天已經黑下來,一輛銀色轎車正在迅速駛離。


    再回到舞池,我跑到登康麵前,他仍然停在左手拿酒杯、右手緊握麥克風的姿勢。我用力晃著他的身體,酒杯摔在地上,黃先生和幾名保鏢這時才擠進來,問出了什麽事,我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一幕,黃先生氣得大罵,叫來剛才那名保鏢,上去就是兩巴掌。


    我抱住盛怒的黃先生,說也不能怪保鏢,可惜那輛車已經跑遠,沒法追了。


    大家將登康抬上樓,在臥室裏,登康的狀態比剛才好些了,他讓我從背包中取出兩個小玻璃瓶,裏麵裝著半透明的液體,共同混均再喝下去。登康脫光上身衣服,盤腿坐在地上,黃老板夫妻、艾倫和阿蜜都圍在旁邊。登康念誦著經咒,時斷時續,不時地還咳嗽著。


    十幾分鍾後,登康搖搖頭:“我自己無法解開自己身上的降頭!”


    “這可怎麽辦?”黃老板很著急。


    我問:“那別人要找誰才可以?”登康說他中的應該是蟲降,必須是法力高深的降頭師,或者是同樣修鬼王派的人才能解開。我連忙說找阿讚巴登來怎麽樣,登康點了點頭。


    十萬火急,我立刻給方剛打電話說了情況,方剛表示會馬上去辦。


    黃老板派出夜總會幾乎所有的保鏢,在ktv前後左右徹底巡視,遇到有可疑的人都會趕走。當晚,登康的肚子開始發作,一鼓一鼓的,他也在不停嘔吐,每次都吐出很多白色的、肥肥的蛆蟲,看得我們頭皮發麻,而阿蜜也惡心的吐了。


    好在方剛和阿讚巴登關係好,又趕上最快的航班,淩晨三點不到,兩人就從機場到了這家ktv中,我簡單向黃先生介紹了兩人。此時的登康已經躺在床上,緊閉雙眼,胸口一起一伏地喘著氣,旁邊和地上全都是爬來爬去的蛆蟲,他也不停地咳嗽,從嘴裏還在噴出零星的蛆蟲,落在胸前和脖子上,慢慢蠕動著往下爬。


    方剛說:“又他媽的是蟲降!”阿讚巴登從背包中取出一個玻璃瓶,讓黃夫人幫著倒進清水,艾倫連忙拿過一瓶礦泉水擰開,往玻璃瓶中倒了多半瓶。再伸手從登康胸口抓起幾隻蛆蟲投進水中,連續抓了數次,直到瓶中大概有了五六十隻蛆蟲。


    阿讚巴登用手握著玻璃瓶,再將黑色珠串取下來,開始念誦經咒。在他念誦的時候,登康眼睛睜開,看到阿讚巴登,勉強點點頭,又把眼睛閉上,估計是他心裏有了底吧。


    十幾分鍾後,阿讚巴登晃動玻璃瓶,我們驚奇地看到,瓶裏看不到蛆蟲,但水卻十分渾濁,好像已經將蛆蟲泡化。他打開瓶口塞,方剛用力捏開登康的嘴,阿讚把水倒進去,登康嗆得直咳嗽,但也都咽下去了。


    在這過程中,阿讚巴登一直在念誦著經咒,左手按著登康的腦門。登康肚子鼓得老高,像腹水似的,他也有好幾次要挺起上身,似乎不太舒服,但都被阿讚巴登死死按住。


    旁邊的艾倫低聲問我:“田顧問,這位也是從泰國來的降頭師?”我點點頭,告訴他兩人都是菲律賓鬼王的徒弟。


    正在這時,突然登康的上半身像彈簧似的彈起,同時張開嘴“哇”地狂吐,大量蛆蟲被他吐出來,全都吐在小腿上和床鋪上。他緊接著又吐了幾大口,噴出來的蛆蟲我估計沒有幾萬隻也差不多。


    這場麵把旁邊的黃老板夫妻、艾倫和阿蜜都嚇得直往後退,我也嚇了一跳,但這場麵之前見過幾次,比如曼穀唐人街的方德榮,所以就沒有他們那麽害怕。


    吐過之後,登康重重倒在床上,呼呼著喘氣,但神色看上去卻比之前精神多了。他睜著眼睛,好像剛從鬼門關出來,我拿了兩瓶礦泉水,幫登康漱過口,再衝幹淨臉和脖子上的蛆蟲。阿讚巴登也不說話,徑直走出房間,方剛也跟了出去,臨走時告訴我們,就讓登康躺在床上不要動,十幾個小時後就好了。


    黃老板讓人用大水桶取水,往登康身上澆了幾次,把蛆蟲都衝掉,再讓阿蜜去叫兩名清潔員上來收拾,是兩名中年婦女,那兩人看到滿床滿地的蛆蟲,都忍不住要吐,衝出房間去。無奈,黃老板隻好讓兩名保鏢去幹,那兩保鏢極不情願地接過掃帚,去打掃滿地的水漬和在水中遊泳的蛆蟲。


    第二天下午,登康終於能起床了,洗澡換衣服之後,除去臉色蒼白之外,沒看出有什麽不妥。他拍了拍阿讚巴登的肩膀,方剛皮笑肉不笑:“登康師父,你是怎麽中招的?”


    登康幹咳幾聲,說防不勝防,沒想到飲料裏會被下東西。我生怕他們不知道情況,就趕緊把昨晚登康在舞池邊k歌邊中招的事說了。大家表情都很複雜,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方剛問:“昨晚你喝的啤酒是從哪裏叫來的?”


    聽他這麽一問,我們也都警覺起來,登康回憶:“是有個服務生,我叫了兩瓶啤酒,他主動幫我打開倒在杯子裏,端到dj台給我喝。”


    黃老板連忙問是哪個服務生,登康大概描述了他的樣子,黃老板立刻對保鏢說:“快去把阿宇叫來!”


    不多時,保鏢回來說,昨晚就沒看到阿宇,手機也處在關機狀態。我後悔得直拍大腿,昨晚實在太忙亂,沒顧上考慮這些事情。方剛哼了聲:“下次再有這麽重要的事,記得叫上我。”


    “這位方老板看來也是行家啊!”黃夫人問。


    方剛指著我嘿嘿笑:“我賣佛牌的時候,這個家夥還在吃奶。”我哈哈大笑。


    不管怎麽說,登康是有驚無險,但也證明盧老板雖然躲著,卻也一直在暗中行動。阿蜜問:“那個穿黑衣服的什麽法師,以後是不是還會混進來啊?”


    黃老板哼了聲:“鬼才知道,從臉上又看不出來。”我說很多降頭師臉上都有紋刺的經咒,為了不讓陰靈反噬到自身,相當於24小時都在念誦經咒。


    登康搖搖頭:“當然不全是,你看我臉上有紋刺嗎?”我也覺得有道理,問為什麽。他說,如果黑衣阿讚所修的控靈法門很完整,就不需要在臉上刺經咒,我和巴登都沒有,因為鬼王派控靈術是獨門的,法本有十幾頁,非常完整。


    第579章 五毒油當門禁


    我問:“要這是麽說,那家夥再換別的衣服混起來,就算我恐怕也認不出,因為那天他始終低著頭,後來逃跑的時候也沒看到臉。”


    大家都覺得很棘手,或坐或站,說不出什麽好主意。艾倫說:“也隻有加強夜總會的警戒,進來的人就算不搜身,也要一個個地進,再和他說話,看是否會講粵語和國語,如果隻會東南亞的語言,那就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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