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阿福歡天喜地離開佛牌店的背影,我心裏很感慨。美瑛走過來對我說:“這個阿福就不能做點別的工作嗎?非要去背屍體,想想就害怕!”


    我隻能苦笑,俗話說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阿福做背屍工的工作,難免遇到靈異事件甚至被陰靈所纏,但他是啞巴,人也沒什麽一技之長,對他來說,背屍工的收入是最理想不過了。


    至於他隱瞞吸毒女子尚有一口氣在的事情,我沒聲張,別人也不會知曉。有時我經常會想,要是當初阿福把事實告訴給中年母親,那女子能活過來嗎?如果答案是能,那麽阿福的作法無疑會讓自己背上一筆孽債。因為今後我再沒見到過阿福,他也沒聯係過我,所以阿福以後的生活怎樣,是否會像他父母所打算的,用兒子背屍體攢的錢給他討個老婆,娶妻生子,我也不知道。


    以上給大家講的這段經曆,是發生於2007年的4月份,如果讀者中有在香港中部地區居住過的朋友,也許會聽到過這件事。雖已將人名、地點和某些情節做了處理,但內容主體沒變。


    這可能是我牌商生涯請泰國師父幫人驅邪而賺錢最少的一次了,甚至還沒有偶爾賣佛牌賺的多,之前賣給賭徒梁先生那塊peelu賭鬼的佛牌,利潤都比這多。但我並沒覺得多虧,阿福是啞巴,老天爺在他生到這個世界的一刻,就沒打算讓他成為健全人。為了生計,阿福從事著很多人寧可一頭碰死也不會去幹的工作。每次想起他,我眼前就會浮現出他背著沉重的人體下樓,滿臉汗水喘著氣的樣子。對於阿福,我到底是應該可憐,還是應該恨,自己也說不清楚。


    過了幾天,陳大師去一位香港著名的作曲家住宅看風水,回來的時候順便拐了個彎,到佛牌店來查看這兩個月的賬目。每月除去所有開支,還能盈餘三萬多港幣。對香港繁華地段的商鋪來講,這些賺頭並不多,但陳大師也很高興,因為佛牌店隻開了不到半年,有這樣的成績已然不錯。


    在和陳大師聊天時,有人進店來逛,陳大師看到他,馬上笑著迎上去。我也認出他是陳大師的客戶,在香港開報館的,也算有頭有臉的人。此人在佛牌店剛開業的時候曾經來做過五條經刺符,是阿讚nangya給他刺的。


    此人問:“不知道那位泰國女阿讚nangya師父什麽時候還會來香港?我的妻子也想找他做刺符。”


    “這個要看法師的安排,他們平時都在深山裏修法,而且也不太願意跑這麽遠的路,他們對繁華的都市是比較排斥的。”我說。這個回答讓此人更提興趣,他知道我是店裏的高級佛牌顧問,就抓著我的手,讓我有機會一定幫著問問。


    此人走後,陳大師問我:“不知道阿讚nangya最近怎麽樣,你有她的消息嗎?我前幾天給她打電話,但手機始終是關機。”


    我笑著說:“她經常在泰國到處走,挑選更合適修法的地方停留,有時我也聯係不上。您找她有事?我可以發短信給她留言,一般她幾天之內肯定會回複我。”


    “哦,不用不用,也沒什麽大事。”陳大師擺手。我早就知道他對阿讚nangya有意思,心想香港風水師看上泰國女阿讚,這個組合其實也不錯。


    忽然,我心裏有了個想法,就向陳大師提出可以再把阿讚nangya請來香港,到佛牌店為善信做情降刺符和驅邪法事。剛才那位報刊老板的要求,其實也能代表相當一部分客戶。提到情降,陳大師臉色就變了,我連忙解釋:“這個情降並不是給人下降頭,而是用某種東南亞的特殊法門,將能增加人緣的相關法本紋刺在人身上,讓他大幅增加異性緣,其實就和那種能旺桃花、增人緣的佛牌一個道理。這是正當的法事行為,很多歐美明星也都到泰國做過刺符。”


    聽我這麽解釋,陳大師才緩和了些,我知道他是被蔣姐給嚇怕了。陳大師高興地說:“要是阿讚nangya同意再來香港,那是最好不過,這就要拜托你先幫忙溝通一下了。”


    我學會了老謝那一套,連忙把胸脯拍得山響,說包在我身上。其實我這個想法也是有些私心的,我們和阿讚nangya關係好,要是她真能和陳大師走得比較近,我們也都能借上光。這樣的話,我、方剛和老謝的生意觸角就不僅僅在東南亞,而是會真正伸到香港。


    給阿讚nangya的手機發短信留言,為了打動她,我稱香港和台灣、澳門是個很大的市場,這三個地方經濟發達,有錢人多,他們互相都有輻射效應。要是你能在港台擁有很高的知名度,無論名和利都很容易來,而且你也可以修建新的法室。


    過了兩天,中午我收到阿讚nangya的電話,說她剛從泰南回到華欣,正打算回清萊去。我問她是否考慮我的提議,她明顯也動了心。對阿讚nangya來講,最大的心願就是有屬於自己的法室,而不用借朋友的住所或者租用房屋。


    我原以為她會比較顧忌陳大師,可我想多了,阿讚nangya並沒提過陳大師,似乎在她看來,無論別的男人對她多麽主動,都和她無關。隻要我不同意,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就這樣,事談成了,陳大師托那位開報館的朋友連續五天刊登廣告,又在別家報紙也同時發布消息,稱泰北著名女法師阿讚nangya半月後蒞臨香港,法駕將在陳大師佛牌店與善信見麵,並接受各類刺和法事預約。


    按我的想法,陳大師的佛牌店可不像我在沈陽的那種小打小鬧,高級活動就要高舉高打,因此,在報紙發廣告的時候,我特地把各類刺符和法事的價格抬高數倍,再注明凡欲刺符之善信必須通過審核,要求具有一定身份和地位者方可預約。


    第418章 非禮!


    事實證明,我這個戰術是有效的,十天之內,佛牌店光預約電話就接到幾百個,其中不乏富商、作家和各界成功人士,有香港和台灣澳門的,把美瑛給累壞了。當然,很多認識陳大師的有錢人還是喜歡直接給他打電話,以圖方便。


    說實話,我一個人在香港佛牌店的日子還是挺無聊的,白天在店裏,晚上回酒店,逛香港也是自己到處轉,所以我給方剛和老謝打去電話,把阿讚nangya要來香港做活動的事說了,問他們要不要來湊個熱鬧。方剛表示沒興趣,老謝倒是很想來,但怕出路費,又擔心耽誤生意,後來也算了。


    阿讚nangya到香港機場時,是陳大師親自開車去接的。用他女助理的話,全香港有這種待遇的人沒幾個,就算李嘉誠,陳大師也不見得會這樣,倒不是說陳大師比他還有錢,或者擺譜,而是在陳大師眼裏,巨富明星並沒有讓他覺得多厲害。


    我心裏暗笑,她當然不知道陳大師對阿讚nangya的心思,有的人用金錢無法打動,隻有感情才行,當然,也有很多人正相反。


    陳大師邊開車,邊和坐在旁邊的阿讚nangya聊天,有說有笑。阿讚nangya仍然是老樣子,帶著淡淡的笑,偶爾回答他幾句。陳大師將她安排在我居住的那家酒店,晚上又特意選了一家雲南菜館吃飯。


    飯後,陳大師要帶阿讚nangya去乘船遊維多利亞港,她拒絕了,說想早點休息,明天再說。


    過了幾天,阿讚nangya從清萊運到香港的法器、聖物、佛牌和加持器具等物寄到,貨運公司將東西運到佛牌店,陳大師雇了兩名搬運工,在阿讚nangya的指揮下把佛牌店臨時改造成法壇,櫃台擺到左右兩側,由我和那名男店員提供有關佛牌的谘詢服務,美瑛則負責接待那些預約由阿讚nangya做刺符的客戶。


    香港信佛的人很多,越有錢有地位的人越信得厲害,所以阿讚nangya在佛牌店刺符的那幾天,店門口幾乎圍滿了人,光大小報的記者就有十幾名,警察幾次到店裏協調,稱我們的活動已經妨礙到交通。


    因為刺符既費時間又費法力,阿讚nangya每天隻接受五名客戶的刺符。這天,我在名單上看到,最後一名接受刺符的客人姓曹,在本港經營船運公司。這個曹老板似乎對阿讚nangya很感興趣,刺符的時候不停地回頭,美瑛提醒他好幾次不要亂動,可曹老板很不老實,邊回頭邊笑,樣子很令人反感。


    刺符結束,阿讚nangya雙手扶著曹老板的肩膀,開始用經咒加持。不得不說,我特別喜歡聽阿讚nangya加持時的樣子,她容貌和氣質都不錯,說話聲音清脆,加持時念誦的經咒聽起來很入耳,甚至讓人渾身發麻,雖然我聽不懂經咒的內容。


    曹老板閉著眼睛,嘴微張,似乎很享受的樣子。加持完畢,美瑛告訴曹老板已經可以把衣服放下來了。他滿臉是笑,拉著阿讚nangya的手不放,嘴裏說著粵語,我也聽不懂。阿讚nangya不太高興,想抽回手,但曹老板居然握得很緊,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我走過去,告訴他:“曹老板,阿讚nangya師父不喜歡這樣的溝通方式。”


    聽了我的話,曹老板立刻把臉一沉,和剛才的表情完全相反,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四川學過變臉,用手指著我說了很多話,語氣聽上去很不客氣,雖然聽不懂,但知道肯定不是在誇我。


    美瑛連忙走過來勸解,曹老板悻悻地瞪了我幾眼,又轉頭摟著阿讚nangya的肩膀,讓跟著同來的一個男人合影拍照。阿讚nangya沉著臉,但曹老板好像並不在意,笑嗬嗬地讓那人拍了好幾張照片,這才和她握手離開。


    法事結束,活動辦得很成功,佛牌店關閉後,陳大師特意和女助理趕到,不光阿讚nangya和我,連美瑛和男店員也叫上,一起到某高級餐廳吃晚飯。席間,美瑛提起曹老板來,陳大師把手一擺:“那個曹老板,年輕時候就是個跑船的,後來為了奪出船權,和別的船運公司經常打架,還出過人命,在監獄蹲了好幾年。他的公司辦公室是我給看的風水,格局不錯,現在生意越做越大,開起船運集團,身家怎麽也有上億了,可人品還是那樣差勁。”


    轉眼五天過去,這幾天陳大師每天晚上六點半鍾都會準時開車到佛牌店來接我們出去吃飯,其實就是來接阿讚nangya的。今天法事活動最後一天,結束後美瑛正在關店門,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門口,曹老板從裏麵走出來。


    陳大師過去打招呼,兩人聊了幾句,看神態似乎與阿讚nangya有關。陳大師對阿讚nangya說:“曹老板聽說你明天要回泰國,今晚非要請你吃飯,我已經說了你這幾天很勞累,他說不會耽誤太久,你看可以嗎?”


    阿讚nangya搖搖頭:“我太累了,耗費法力太多,想早點回去休息。”


    曹老板又激動地說了些什麽,陳大師在中間幫著翻譯和回應,反正最後阿讚nangya還是同意了,曹老板替阿讚nangya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臨開車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看著曹老板的汽車駛遠,陳大師歎口氣:“中國人與西方人最大的差別,就是中國人這一生都是在為人情和麵子而活,曹老板為麵子,我則為人情。”


    “好在阿讚nangya明天就回泰國了,不然成天被曹老板這種人纏著,也真是夠嗆。”我回答。


    陳大師無奈地笑笑,讓司機開車,和女助理帶著我去吃飯。我一看阿讚nangya都不在場,我就不借這個光了,就找借口說自己隨便吃些什麽就行,但陳大師堅持要請我吃晚飯。說我為了佛牌店盡心盡力,算是自己人,就當吃頓便飯。聽陳大師這麽說,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辭,用東北人的俗話,不能給臉不要臉。


    吃飯的時候,陳大師問我是怎麽和阿讚nangya認識的,我知道他是想打聽nangya的過去,就稱隻知道她母親是緬甸人,父親是雲南人,阿讚nangya的外公是緬甸降頭師。她父母雙亡後,於一年前來到泰國,在清萊修法和接待善信,我們也是那時和她認識的。陳大師點了點頭,這時他手機響了,接起後開始還微笑著,幾句後臉色變了:“他居然這樣?真過分!”


    電話掛斷,陳大師站起身,說讓我先坐一會兒,他去接nangya回來。我問怎麽回事,陳大師生氣地說:“這個曹老板,居然在吃飯的時候對nangya不尊重!”我大驚,立刻起身跟著陳大師出去,留女助理等我們。


    出來時天已經黑了,陳大師開著汽車,往曹老板宴請阿讚nangya的餐廳駛去,快要到的時候,我指著路口:“在那裏。”


    借著路燈,我看到阿讚nangya盤腿坐在路口的路燈下,雙眼閉著,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似乎在養神打坐。陳大師連忙把車停過去,我倆出來,阿讚nangya看到我們來,微笑著站起來,好像並沒怎麽生氣。


    第419章 機場遇險


    陳大師走到阿讚nangya麵前,打量著她的臉、胳膊和腿,問:“有沒有受傷?”


    阿讚nangya笑了:“沒有。”我心想又不是打架,怎麽還能受傷。在車裏,陳大師問經過,可阿讚nangya隻淡淡地說不想再提。陳大師雖然沒有我這麽了解她,但幾次交往也知道她的脾氣,也就沒再追問。我坐在副駕駛,看著陳大師的臉拉得像長白山,這還是第一次。上次得知蔣姐還想給他下降,生氣歸生氣,也沒像現在這麽憤怒。


    送阿讚nangya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息,我和陳大師走出來,陳大師說:“田先生,明天nangya就要回泰國去,下次再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以後你看到她的時候,要多說我的好話,我不想她因為今天的事而記恨我。”


    “當然不會,她又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我心裏暗笑,陳大師對阿讚nangya的態度還真是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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