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我收到了田小姐寄來的佛牌,給老謝打去電話,他語氣很高興:“嘿嘿,田老弟不錯啊,就像上次的那個小鬼,看來又可以賺雙份錢了。先放在你那裏,我明天要和阿讚洪班去趟馬尼拉,給一個被落了鬼降的女豔星解降頭,可能要半個多月後回來,然後再去羅勇找你。到時候抽空去清邁找婆難等,給個三五千泰銖,讓她重新加持一下,還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候我倆平分,行吧?”


    我心想,老謝和阿讚洪班的關係怎麽這麽好,就說:“沒問題,你老家兒子那邊病情怎麽樣?”


    提到兒子,老謝的語氣明顯低沉了很多,隻說還可以。我心知肯定沒什麽好轉,也就不想再給他添堵,閑聊幾句就掛斷電話。


    從這之後的大概一個月,田小姐沒和我再說過話,也許是沉浸在愛河中吧,我能理解。真希望她遇到的那位男士是真心愛她,然後雙方父母也對他們滿意,再結婚生子,小日子過得不錯。


    當然,要是這樣的結局,這個故事我不會寫下來。


    那是又過了半個多月,田小姐又給我打跨國長途,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否則她會在qq上和我交流。果然,電話剛接通,田小姐就開始哭,我問怎麽了,是打你還是罵你了?田小姐說:“他、他從沒打罵過我……”


    “那因為什麽?”我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


    田小姐說:“他騙了我……”我失笑,心想還是被騙了色,但我很想不通,又高又帥又有手段的男士,想騙漂亮女人的色很容易,為什麽非選中田小姐這種其貌不揚的?細問才知道,裏麵果然有戲。


    那男人早在和田小姐相識不到半個月的時候,曾經和她聊起家庭條件和實力這個話題。男人說他開公司的錢都是自己賺的,沒花家裏多少,雖然他家很有錢,早晚也是他的,但他還是喜歡自己賺,又順口問田小姐有多少積蓄。田小姐那時候已經被這男人的外表、風度和廚藝所折服,就說了實話,說自己近十年打工也攢了有十五六萬,準備到時候和未來老公共同買房的。男人對她很讚賞,說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不完全依靠男人,讓他喜歡。


    就在一個多月前,那男人忽然打電話給田小姐,說公司有批貨急需進口,但現在資金周轉不開,他父母又在國外,問田小姐能不能借給他五萬。田小姐連半秒鍾都沒猶豫,直接就要給他匯款,男人認真地說要打借條,當晚在田小姐家,男人給她打了借條,還附了自己的身份證複印件。田小姐說不用這樣,男人卻說,在沒結婚成為一家人之前,必須要這樣,讓田小姐很感動。


    幾天後,男人說貨在海關被扣下,要交三萬元保證金將貨提出,七天後退回。田小姐又打了三萬給他,之後的事所有人都能猜出來了,男人以各種在別人看來都很扯淡的理由,陸續從田小姐這裏“借”走共十九萬,田小姐的積蓄全掏空不說,還向家裏借了三萬。


    在最後一筆錢打過去後,那男人順理成章地消失了。田小姐連打幾天電話沒通,這才意識到有可能被騙了。在同事的提醒下去派出所一查,身份證根本就是假的,除了那張臉之外,別的信息沒一個對。


    報警之後,田小姐欲哭無淚,在家裏氣得邊哭邊撞牆,痛罵騙子太黑心,一點錢也不給她留。聽了她的講述,我隻能表示同情,田小姐轉哭為怒,開始指責我:“你也是騙子!賣給我這種鬼鬼神神的佛牌,還說能招桃花,這是什麽桃花?破桃花,爛桃花!”


    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笑著說:“要請入靈的牌是你自己指定的,認識那男人之後,陰靈其實已經在夢裏給過你幾次暗示,隻是你沒當回事,還硬要把佛牌送走。而且我也提醒過你一次,但你仍然上當,這能怪我嗎?”


    田小姐很憤怒:“什麽暗示?在夢裏抽那個王八蛋的嘴巴,指著他說是壞人,掐他脖子,這些也算暗示?那陰靈要是真想幫我,為什麽不直接說那男人是個騙子,一心打算騙我十九萬塊錢?”


    “騙你十九萬塊錢這事別說陰靈,觀音菩薩也難猜啊。鬼知道你到底願意借給他多少?”我失笑,“其實都是你自己貪心,你不想想,高帥有才又有錢,這樣的男人憑什麽會看上你?之前我也問過你這個問題,當初是誰把我訓得狗血噴頭?”


    田小姐沒了話說,又開始痛哭,我隻好把電話掛斷。在那之後的近半個月內,田小姐每隔幾天就給我打一次電話,也不是指責我,也不是讓我出生意,翻天覆地就是那些話,說為什麽她命這麽苦,為什麽那騙子之前裝得那麽像,為什麽不給她留幾萬,為什麽明知道她隻有十六萬,還非要讓她再去借一筆。


    我覺得田小姐已經出現嚴重的焦急症狀,就勸她去醫院看看,開些鎮靜類的藥吃吃看。結果她又開罵,我隻好掛斷。


    對於田小姐我是既同情,卻又不同情。同情的是這世界上渣男太多,而女人陷入愛河的時候智商又會急速降低。不同情的是,田小姐自身條件平平,卻又偏偏喜歡不切實際的浪漫,對別人要求還高,被騙過程中也聽不進去任何勸告。讓我又想起單田芳在評書中經常說的“好良言難勸該死鬼”那句話。


    第275章 再遇薑哥


    漸漸地,田小姐給我打電話的內容從謾罵改為憤怒,從憤怒改為焦慮,又變成商量,最後成了哀求。想讓我幫她想想辦法,我這人吃軟不吃硬,看到她慢慢恢複理智,就回複:“我能有什麽辦法?又不能替他把騙的錢給你墊上。”


    田小姐說:“那我能不能請一塊強效轉運的佛牌?”我失笑,說臨時抱佛腳,恐怕意義不大,可架不住田小姐每天都給我打電話苦苦哀,我隻好從方剛手裏弄了一塊紅眼派燙的正陰牌給田小姐,收費三千五百塊錢人民幣,這錢也是她從朋友手中借來的。


    對於這個事情,我不抱任何希望,佛牌畢竟不是萬金油,不可能出了事臨時請牌就有效果。可奇怪的是,也許是田小姐福報未消,她這個事居然又有了轉機。


    那天,田小姐給我打來電話,一上來就哭,哭得我心這個煩。我說佛牌不是萬能的,你這個錢要做好要不回來的準備,以後也別借錢請佛牌了,沒用。


    “我不是哭這些事,那個騙子被、被警察抓住了!”田小姐哭泣道。我很意外,連忙追問,田小姐說,本來她是沒抱太大的希望,可就在昨天中午,派出所給她打電話,稱開封市火車站的巡邏警察在查身份證的時候,發現一男子的長相和網上通緝的某詐騙犯很像,就多問了幾句,還要把他帶到辦公室詳細詢問。沒想到那男子心虛,拔腿就跑,結果沒跑多遠就被警察絆倒按住了。


    後來派出所通知鄭州的田小姐去開封指認,她到了一看,就是那個騙她錢的人,氣得當時就要揍他。結果還算不錯,那男子從田小姐手裏騙走的十九萬塊錢隻花了幾千,剩下的全部退了回來。田小姐千恩萬謝,頭一次覺得警察叔叔這麽可愛。


    田小姐說:“田老板,你說這是不是那條紅眼派燙起的作用?”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我總覺得佛牌的效果沒這麽霸道,說有效就有效,但作為牌商,當然不能說不是,就承認了。田小姐邊哭邊謝謝我,我說你既然都把錢追回來了,還哭個什麽勁?


    “我、我不是哭錢,而是覺得自己以前太天真……言情小說看得太多,總想要那種浪漫的愛情,哪有這麽多浪漫?真正喜歡你的人,怎麽可能成天玩浪漫?而且我自身條件也一般,非要找又高又帥又體貼的男人……我真是太傻了!”田小姐哭泣著。


    聽到這話,我比她找到騙子還意外,原以為田小姐這人沒救了,中浪漫毒太深,現在看來,這個事反而讓她的思想走上了正軌。


    在我這幾年的佛牌生意中,像類似田小姐這種售後,每年都會遇到十幾次。雖然並不怪我,但我賣的就是鬼鬼神神的佛牌,明知道那些貪婪的人和鬼做交易根本不會贏,可仍然還是會將陰牌一塊塊地賣給他們,畢竟做的就是這個生意。


    那天我打開電腦,無聊的時候在淘寶店裏閑逛,在輸入“泰國”和“佛牌”這兩個關鍵詞後,發現出來的結果比半年前整整多了一半還多。我想起田小姐的事,忽然很想知道那些佛牌店主都是怎麽處理售後的。就用自己的淘寶帳號登陸旺旺,找了幾家銷量靠前的佛牌網店,和店主聊天。


    先是問他們佛牌沒有效果能不能退換貨,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不能。又問沒效果怎麽辦,回答也和我淘寶店中的差不多。我和其中幾個店主聊得比較投機,就問對方在開店過程中,如果遇到那種比較奇葩、或比較特殊的售後時,都是怎麽處理的,是看情況幫忙,還是必須收高額的處理費?


    那幾個店主的回答,令我十分驚訝。他們的回答是:“我們從不處理任何售後,除非顧客開高價。”


    有個店主更是說:“我開店快三年了,隻處理過兩個售後,一個是給高價,另一個是自家親戚。但要是時光能倒流,這兩個售後我也不會管,哪怕是親戚。因為處理售後真的很麻煩,凡是惹出事的,必定是請過厲害的邪牌或小鬼,普通陰牌不會把顧客搞得非要來求你擦屁股。注意事項都寫在頁麵上,成交前後也會一再囑咐,再出事還有什麽臉找我?所以堅決不管。”


    我不理解,問他要是顧客的情況很可憐,總是求你幫忙,或者被陰物搞得很慘,一再指責你怎麽辦?店主回答:“哈哈哈,佛牌是特殊商品,要是每個顧客不守規矩或者貪心,出事了都來找我,我都心軟,那我就不用開店了,辦個幼兒園好不好?賣佛牌還管售後,那不是傻子嘛!”


    這話讓我半天沒回過神,我還以為賣佛牌的人中隻有方剛是鐵石心腸,現在才明白,原來牌商都這樣。說實話,其實我也很想學他們那樣硬下心來做生意,可心軟的個性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這個性格給我的牌商生涯帶來很多麻煩,但同時也會有一些正麵效果,下麵要說的這件,就是曾經找我善後過的某位客戶介紹的生意。


    隻要不是記性眼太不好的讀者,應該都會對個人有些印象,他就是之前在沈陽開出租車的司機薑偉。當初薑哥一心想發點兒小財,從我手裏請了尊地童古曼,還真撿到了新手機,可因為他脾氣臭,和對班司機吵架,被那人使壞將給古曼的供奉品掉包,結果被嬰靈差點沒給整死,最後要不是方剛帶阿讚師父來趟沈陽,薑哥後半輩子就是一根隻會吃喝拉撒的肉木頭了。


    那天我正和表哥表嫂在一樓吃飯,手機接到國內打來的電話號,聽聲音很耳熟,聊幾句才想起來,是那位出租司機薑哥。當初他那樁生意出事以後,薑嫂對我有很大怨氣,覺得不但沒發成小財,最後還破了財。在那之後薑哥再也沒聯係過我,再加上我去年因為得罪客戶而換了國內的手機卡,所以我很奇怪,他是怎麽找到我號碼的呢?


    薑哥告訴我,他既不懂電腦上網,更不會網購。但為了找到我,他特意托對門懂電腦的鄰居上淘寶網搜索“鬼店主”和“泰國佛牌”這兩個關鍵詞,很容易就找到我的淘寶店鋪,又在商品頁麵中看到了我的新手機號。


    我問:“薑哥,找我有事?”


    “廢話,肯定是有事兒,要不能這麽費勁找你的手機號嗎,你沈陽的號關機,我還特意找了個話吧給你打泰國長途!”薑哥的聲音還是那麽豪爽,讓我想起當初賣給他那尊地童古曼之後,他經常請我吃飯洗澡、和我神侃、用車從不收我錢的事來。雖然那次出事並不怪我,但畢竟讓薑哥倒了黴,所以我心裏還有幾分愧疚,想起那陣子阿讚師父幫薑哥施完引魂術之後,他仍然是神誌恍惚,連車都開不了。但現在聽聲音洪亮有力,好像恢複得不錯,就問他最近怎麽樣。


    薑哥笑著說:“早就好了,說實話,那個從泰國來的師父剛給我施完法的幾個月,好家夥我就跟夢遊似的,一天到晚總走神,你嫂子天天哭,說我是個廢物,要和我離婚。三個月以後慢慢就好了,現在我又開上了出租,但隻開白班,晚上不開,害怕了,萬一他媽的再撞鬼呢!對了,你現在咋樣?還在泰國賣佛牌那些玩意不?”


    不知為什麽,聽到他這麽說,我這心裏熱乎乎的不好受。當初挺好的一個客戶,要不是後來出了岔子,現在該是多好的朋友。我告訴他還在賣,照舊泰國和沈陽兩頭跑,但我在吉祥市場有個佛牌店,回沈陽的時候基本都在那裏。


    第276章 高中寢室的異常


    出了飯廳來到院外,薑哥仔細和我說了一件事。通過細聊我才知道,薑哥的好朋友老趙,他兒子小趙在福州某重點高中讀高三。小趙同班有個姓江的男生,兩人關係不錯。小江是山西人,父親在大同擁有一座煤窯,相當有錢。本來這位煤老板把小江送到美國去念高中,但小江生性不服管,入學不到半年就酒後駕車,把一名路人撞成重傷,不但讓他爹賠出去一百多萬美元,還被學校除名趕回家。沒辦法,小江的父親隻好把兒子送到福州這所高中繼續就讀。


    最近兩三個月,和小江同寢室的幾個男生都不願跟他同住,說寢室裏鬧鬼,紛紛申請調寢,搞得小江很鬱悶。校內有傳聞說小江是因為撞過邪,所以他的寢室才鬧鬼,現在同班同學看到小江都躲著走,他的同桌也向老師要求調座位,老師沒同意,那同學竟然以病假為借口,回老家去了。


    某次,老趙和兒子吃飯聊天,兒子就說起了小江的事。老趙知道薑哥曾經從一個賣泰國佛牌的商人手中請過古曼童用來招橫財,而且很有效果,就隨口和兒子提了幾句。小趙和小江私交不錯,連忙讓父親給薑哥打電話,問那個牌商有沒有能辟邪之類的泰國佛牌,就這樣,薑哥找到了我。


    我不好意思地說:“薑哥,沒想到有生意你還能惦記著我。”


    薑哥說:“這叫什麽話?朋友就是朋友,以前那事雖然砸了,但也是我的錯,和你沒關係。你嫂子罵歸罵,時間一長也就不罵了,沒事。這事你能解決不?”我說辟邪的佛牌當然有,正牌中的拍必打、魂魄勇都可以,尤其魂魄勇,我有一條阿讚古曆的早期魂魄勇,擋邪效果非常好,也不貴,三四千塊錢,可以讓那個小江同學試試。


    薑哥說我還是把你的手機號給我戰友兒子吧,讓他找小江和你聯係,我說沒問題。臨掛斷電話前,我和薑哥約定好,回沈陽的時候得請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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