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工作人員是個中年婦女,她聊天的笑容還沒收,也不看我,隨口說:“死者姓名編號,火化證明,交七十塊錢!”


    “死者叫鄭永貴,編號忘了,火化證明也丟了。”我回答。


    工作人員轉頭看著我:“你咋啥都丟呢?”


    我笑著說:“我這人比較糊塗,你看怎麽補辦啊?”


    她的臉像蒙了一層霜:“那不能辦!”


    我說:“對了,丟骨灰盒的事解決沒有?”


    工作人員的神色有幾分緊張:“那事……那不是都過去了嗎?”


    我說:“哪能就這麽過去?好幾百塊錢買的骨灰盒,加上骨灰說丟就丟了,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另一名男工作人員在旁邊幫腔:“老弟,這事得找警察去查,還沒出結果呢。”我假裝生氣,說幾年才能有結果,那婦女顯然想岔開話題,讓我去靈骨塔裏找位置,問我還記不記得在哪裏。我說也許能,她就帶我進了靈骨塔。


    我上次還是深夜進去的,現在是大白天,有點兒轉向,大致按記憶找到那個區域,正在發愁具體是哪一排的時候,我心裏暗笑,因為已經看到有排木架裂了個明顯的大縫。我走過去,果然在排木架找到了貼有“鄭永貴”名字的小格。我問:“大姐,這木架怎麽還裂了,地震了咋的?”


    她生氣地說:“啥地震,前陣子那個偷骨灰盒的賊又進來了,還把木架給推倒,好幾個人都沒追上!”


    “真他媽缺德,連骨灰盒都偷!”我很氣憤。


    “可不是嗎。”她邊罵邊用筆把編號記下來,走出靈骨塔,從文件櫃裏找出一個大本,翻到某頁,指著一行對我說:“在下麵簽名,寫上補辦證件。對了,你……你光補證,可也沒有骨灰啊。”


    我說:“沒事,我再買個新骨灰盒,裏麵放點兒我爺爺生前用過的東西也行。”


    工作人員長籲了口氣,看了看旁邊那個男的,男的說:“老弟,我們這也有骨灰盒出售,要不你看看?價都不貴,給你打個最低折。”我點頭同意,將那個大本移到麵前,原來是登記賬,某行的編號後麵寫著鄭永貴的名字,還有存放日期、家屬姓名和一串手機號碼。我按照那家屬姓名簽了字,悄悄將那串手機號碼記在心裏。


    工作人員一伸手:“七十塊錢。”


    我說:“好,我的包在樓下車裏,馬上去拿。”轉身下樓,見沒人注意,就一溜小跑出了殯儀館,打出租車回去。我沒回家,而是在路上隨便找了個ic卡電話,撥通那個手機號碼,是個男人接的,問我是誰。我問:“這裏是沈陽市殯儀館,請問您是鄭xx嗎?是鄭永貴的什麽人?”那人說是鄭永貴的兒子。我自稱是沈陽市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來核實骨灰盒丟失一事。


    剛說完,那人就開罵了:“還他媽核實個屁?骨灰盒在你們殯儀館丟的,你們不賠錢先不說,丟的骨灰讓我們去哪裏找?”


    第66章 同學老喬


    我連忙說現在殯儀館有了新政策,每名丟失骨灰盒的死者家屬都能獲賠人民幣十萬元,但要先核實一下死者的各項信息,包括家庭住址等。那人愣了,語氣立刻變得很興奮:“多少錢,十萬塊?”我說對,那人高興極了,連忙把鄭永貴從身份證號,到出生死亡日期,再到家庭地址等全都說了,我邊聽邊用手機錄音做記錄,然後讓他等候通知。


    掛斷電話,我立刻乘出租車前往那個地址,是位於渾南的一個居民小區。這小區環境不錯,先在小區裏轉了幾圈,在地址中所記錄的那棟單元樓下,有幾個老太太正推著小車帶孩子聊天。我走過去問:“打聽一下,有個去年去世的、名叫鄭永貴的老大爺,生前是住在這棟樓嗎?”


    一個老太太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著我:“你找他幹啥?”


    我自稱是某保險公司的,鄭永貴生前購買了意外身故險,我來調查一下死者的死因,還有死者生前的一些情況,比如脾氣秉性愛好等等,用來鑒定如何理賠。另一個老太太哼了聲:“那老東西的死能算意外嗎?”


    之前的老太太撇著嘴說:“咋不算啊,別看都八十多歲了,馬上風也是意外啊。”幾個老太太都笑起來。我連忙問怎麽回事,老太太左右看了看,沒有別人,才低聲說:“你不知道吧,那個鄭永貴是個典型的老不正經,脾氣暴,還特別好色。當年老伴就是因為他總勾搭別的女人,給活活氣死的。他七十多歲的時候還騎自行車去魯迅公園找女人呢,都是那種五六十歲的老娘兒們,三十塊錢就能睡覺。他死的那年是去年冬天,都八十一了,在家裏和六十多歲的女保姆幹那事,累死的!”


    我大驚:“還有這種事?”幾個老太太紛紛點頭,那老太太還特意囑咐,千萬別說是她說的。我連連點頭,離開小區。


    這下再清楚不過,這鄭永貴原來是個老色鬼,對我實施報複的時候,就把他的一些性格特征影響到我身上,所以我經常時不時地色性大發。幸好對象都是熟人,要是在大街上發作,還不被人給揍死。


    晚上,王嬌給我打電話,語氣很興奮,說剛從丹東旅遊回來,各路海鮮吃個暴,尤其大黃蜆子,簡直肥美到不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問:“你們怎麽想起去丹東旅遊呢?”


    王嬌說:“別提了,有天晚上我都快睡著了,忽然喜財從床上坐起來,說‘居然真要來,看來我得躲躲’。我問他誰要來,你要去哪躲,他光嘿嘿笑,也不回答。第二天他就買了火車票,說他在丹東的朋友讓我倆去玩,我也沒多想啊,就去了。有問題嗎?”


    我連忙說沒問題,心想王嬌這丫頭心眼實,哪裏知道內情。同時又很恐懼,這個末陽男居然能從王嬌的思想中感受到阿讚師父就要來沈陽的信息,他心通的能力還真厲害。


    按理說,孫喜財和末陽男的事我早就該花錢擺平,可當時拖了很長時間才下定決心弄,還是在之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的情況下。現在回想起來,覺得當時的我真是舍命不舍財,連自己都不理解。但又仔細一想,發現自己做佛牌生意幾年,最大的變化有兩點,一是同情心越來越差,二是對錢越來越計較。尤其後者,凡是做過生意的人都會有感觸,每當我要花什麽錢出去,就會用商品來衡量,比如明天要隨禮五百塊,心想,得,半條正牌的利潤沒了。


    這時孫喜財接過電話,問我:“田哥啊,上次我和你說想進批貨,你一直沒回複,給忘了吧?”


    我這才把那事想起來,當時記得還是在薑哥出租車上接的電話,真給忘了個幹淨。我連忙道歉,第二天就來到佛牌店,按孫喜財的要求仔細作記錄。


    在店裏坐了一會兒,王嬌高興地說最近生意好多了,正在聊天的時候,一輛黑色帕薩特停在店門,從車裏鑽出一人,徑直朝佛牌店走來。王嬌高興地說:“喜財你看,又有顧客來了,看起來像個有錢人呢。”透過店門的玻璃,我看到來的那人很眼熟,居然是初中同學老喬。


    “他怎麽來了……”我很奇怪。


    王嬌問:“怎麽,哥,你認識他啊?”


    老喬推門進來,看到我在屋裏,他臉上就露出令人生厭的訕笑,隨意地在椅子上坐下,把手裏拎著的汽車鑰匙故意往桌上一扔。我雖然很反感這個家夥,但知道他肯定不是想買佛牌,湊巧進了我這個店。臉上賠著笑問:“原來是喬主任,你咋知道我在這呢?”


    老喬把雙腳往對麵貨架上一擱:“我閑著沒事給呂雯打電話聊天,她無意中說起你,我就問了問你在什麽地方,她不是有你名片嘛,就告訴我了。”


    我心想少跟我來這套,還真他媽虛偽,像老喬這類人絕對是無利不起早,不可能隨口問起我在哪兒,沒事就開車跑過來看看我,這種事他幹不出來。剛要說話,孫喜財開口道:“喂,把腳拿下來,年輕人,咋這麽沒禮貌呢?”


    老喬就是一愣,然後不高興地說:“口氣挺衝啊,跟誰說話呢?”


    孫喜財哼了聲:“這屋裏除了你,還有別人把腳架起來嗎?”


    “不是你……”老喬站起來就要翻臉,我和王嬌連忙勸住。老喬指著他問我:“這是誰啊?”


    我說是我表妹的男朋友。老喬把臉一沉:“哪能輪得到你說話?你算哪根蔥,又不是你的店!你知道我是田七的什麽人嗎?”


    孫喜財說:“你是田哥的什麽人,跟我沒有一毛二分錢關係,現在這店是我的,你要是顧客,我歡迎,要是閑著沒事來瞎扯,那我還真就不送。”


    老喬徹底急了:“你他媽的——”我連忙上去攔住,告訴他現在這店已經兌給了他們倆,名義上已經跟我沒關係了。老喬把眼一瞪:“不是店不店的事,跟我這麽說話,找死呢?”我示意王嬌把孫喜財拉進裏屋先躲躲,等兩人進了裏屋關上門,我才笑著說:“當了銀行主任脾氣也見長,進店先吵架,你這是來看我還是來砸場子?”


    老喬悻悻地說:“是他先惹我!你以為我真閑著沒事,非開車繞個大圈來看你?有事問問。”我說有事您說話,老喬說:“當年你小子先是賣給呂雯一塊佛牌,後來又賣給明哥一個什麽小棺材,聽說那家夥有了棺材之後,天天打麻將往死裏贏,我一個朋友親眼看見的。泰國佛牌就真那麽靈嗎?”


    我笑了:“要是不靈的話,為什麽那麽多明星富翁有錢人,非得大老遠往泰國跑,不是找阿讚請佛牌,就是下降頭?人家有錢燒的沒處花嗎?”


    老喬想了想:“那你也給我整一塊唄!”


    我說:“副主任還不夠,你是想當銀行行長?”


    老喬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其實我隻是副主任級別的信貸員,還不是主任,但誰不想往上升啊,要不然光靠著熬年頭,得他媽快退休了才能當上主任。下個月我們部門有人事調動,主任要調走,副主任扶正,有四個人競爭副主任位置。可那三個人都比我有門路,看來是沒戲了。”


    “可問題是,佛牌也不能保證你升官發財。”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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