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指躺在床上的男人,我點頭表示明白。女人說:“見了幾次麵,我對那個男人很滿意,就想去他家裏看看。王宏就開車把我送來了這個窮村子。”


    我忍不住插嘴:“他是為了騙你進村吧?”


    女人冷笑:“這地方我一進來就再也沒出去過,我想跑,這個男人就打我,下手特別狠,說付了錢的,你不同意就要退錢。我的皮包和首飾手表都被王宏給拿走了,哪有錢給他?就這樣天天挨打挨罵,他家裏人也跟著動手。有一次我終於找到機會跑出去,這村裏的人雖然愚昧,但心特別齊,全村人都來追堵我,最後成功把我拖回去。我又挨了一頓打,胳膊都斷了,要不是我年輕,又是剛買回來,他們家人都不會給我治傷。傷好後我打定主意,要用另一種方法報複。修黑法的人都要把降頭粉藏在身上,我是藏在了鞋跟的暗格裏。”


    “所以你就把降頭粉混在水裏,給你丈夫和家人喝了?”我問。


    女人笑了:“他們生病後,也就沒人管我,我趁著給他們做飯幹活的時候,把降頭粉撒在井裏,村裏很多人就病了。”


    我很奇怪:“村子已經大亂,你完全有機會逃跑的吧?”


    女人看了看那男人:“當初我和他交往幾次後,在畢節市中心公園裏,他知道我的身世時說過一句話,說以後我的父母就是你親爹親娘,我會讓你依靠一輩子。當時我就哭了,以為終於找到歸宿。”


    我說:“後來你應該知道,這個男人是在騙你啊!”


    女人回答:“我希望能改變他,讓他回心轉意,能把我當成媳婦對待。”


    我急了:“怎麽可能?白老三的老婆是怎麽死的?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村裏的人極度愚昧,你拿什麽改變他們?”


    女人笑著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有個好歸宿,我也是。我用痛苦折磨他們,讓他們改變自己的思想。”


    大缸旁邊剁東西的老者抬頭看了看她,又低頭繼續剁著。我問:“他是那個男人的老爹?”女人點點頭。


    我對老者說:“你們村的男人都用錢從人販子手裏買老婆?”


    老者也不抬頭,邊剁東西邊點頭。我說:“你們是這犯法知道嗎?就不怕蹲監獄?這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這麽愚昧的人!”


    老者動作停住,慢慢放下手裏的菜刀,直起腰對我說:“我們愚昧?不買女人,兒子就一輩子娶不上婆娘,沒婆娘就沒有兒子,沒得後代。幾年後全村人就都死絕了,你這個大城市來的人告訴我怎麽辦?我們愚昧!”


    “我哪知道怎麽辦?你們窮又不是別人造成的,買賣人口就是犯罪,就不行!”我強硬地說。老者要說什麽,看了看女人,又咽回去了,哼了兩聲繼續低頭用力地剁。這時,躺在床上的那年輕男人忽然大叫起來,胸口和肚腹一鼓一鼓的,好像有無數個手指從裏麵往外捅。不多時,男人身體皮膚破裂,一隻隻水蛭破肉而出,在他身上扭來扭去。


    我嚇得臉都白了,老者看著兒子痛苦的慘叫,跪在女人麵前,咣咣磕頭。女人哼了幾聲,走到男人麵前,掏出一個小玻璃瓶,打開塞子往男人嘴裏倒了幾滴水,讓他咽下去,老者連忙跑過去,把兒子身上的水蛭一個個擠死。十分鍾左右,男人不再呻吟,漸漸昏睡。


    女人說:“你中的也是蟲降,你身上戾氣沒那那麽重,所以症狀也輕。我能徹底解開你身上的降,讓村裏人把你送出去,你永遠不要再回來。你要是同意,我就把解降粉給你。”我說不行,你得把全村人的邪降都解開,他們太可憐了。


    女人哈哈大笑:“你剛才還說他們愚昧可恨,現在又覺得可憐?隨便你,反正幾天後你肚子疼得用嘴啃磨盤的時候,別來求我。”我心想,解開了也好,出村後再聯係方剛,給村裏人解降就是了。於是我答應下來,女人說明天讓洪大爺派人去找王宏,讓他接我出村,出村之前她會給我解降。


    我在女人的護送下又回到那間屋,她帶了把鎖出來,走之前照樣把屋門鎖死。我忽然動了個心眼,這女人年紀輕輕就精通緬甸降頭術,要是以後能跟她長期合作,豈不財源滾滾?於是我隔著窗戶叫住她,再次勸她放棄這個村。這裏交通閉塞,村民愚昧無知又殘暴,讓她解了村民的降,然後離開這裏,以後跟我合作。女人看看我笑了笑,扭頭離開。


    就這樣過了四天,吃過早飯後方剛仍然沒來,我有些絕望了,就算在我出逃的第二天方剛才看到短信,然後開始行動,從泰國飛到廣州再轉機貴陽,從畢節市再到這個村,有兩天兩夜也足夠了,不可能現在還沒到這裏。


    中午的時候,我的肚子開始隱隱作痛,這時王宏的車駛進村子,他下車走到窗前,舉著我那部手機:“那天晚上,你那個叫方剛的朋友給我回電話。這家夥脾氣真他媽臭,我剛把情況告訴他,他就罵人,還威脅我說要是讓你掉一根毛,就把我切成塊喂狗。我讓他盡快來救你,他就把電話掛斷了,這幾天我天天打電話催,可他不接,看來是不可能管你了,你還有別的救兵嗎?”


    我苦笑說沒有了,額頭的汗開始往下滴,王宏哼了聲:“那你就別怪我心狠,自己慢慢受罪吧,什麽時候你疼昏,我再叫人把你抬過去。”


    “你是個人販子,卻騙我說是開什麽婚介所的?”我質問他,“這種昧良心的錢也賺,不怕遭報應嗎?村裏那麽多冤魂,肯定有被你販賣到村裏,又被丈夫打死或餓死的,你就不怕它們纏上你?”


    王宏撇了撇嘴:“鬼是可怕,但我更怕窮啊!現在這世道,沒錢的話還不如死了呢。”我已經疼得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王宏隔著窗戶看著我,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你再好好想想,難道隻認識這個姓方的嗎?”


    我想起了老謝,但不知道他不能來趟這趟渾水。我無力地朝王宏招手,王宏叫人打開房門,洪大爺也來了,王宏蹲在我麵前問:“怎麽事?”


    可我已經疼得說不出話,王宏急得大喊:“叫什麽名字,手機裏存沒存?我幫你打!”這時,從村口處傳來一陣騷亂聲,兩名村民跑過來,對洪大爺和王宏說了些什麽。王宏麵露喜色:“太好了,真是老天爺開眼,來得真是時候!田先生,有個叫方剛的人開著車來了,說是找田七,是你的朋友嗎?”


    我心中暗喜,但已經說不出話,隻能微微點頭。洪大爺對王宏說了些什麽,邊說邊指著我。王宏連連點頭,揮手讓人把我抬起來放到床上。不多時,有汽車引擎聲從遠到近,我聽到了方剛那熟悉的聲音:“鬼地方,真他媽難找,要不是雇了向導,一年也找不到這裏!田七在什麽地方?”


    第41章 養蟲術


    王宏說:“就在那間屋子裏,不小心中了那女人的毒,不過您放心,我們輪流派村民去照顧他,沒事!”


    我轉過頭,看到方剛和四個男人走進屋,其中三人一高兩矮,都留著短發,高個的那位滿身滿臉都是紋身,穿白色短衫,另兩個稍矮些的穿著黑衣,身體強壯,臉上都是橫肉,目光如炬。另外門口還站著個穿舊襯衫、頭上包藍布巾的中年瘦子,一副本地人打扮,應該就是方剛口中的向導了。


    方剛來到我麵前,問:“喂,怎麽樣?死不了吧?”我說不出話,眼淚流出來了。方剛反手一把揪住王宏的衣領:“你不是說他沒事嗎,怎麽連話都說不出來?”


    幾名男村民想上前阻止,兩個黑衣壯漢用手一撥,幾名村民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一個村民發起火,從牆角操起扁擔上前就打,那黑衣壯漢稍微側身,靈活地用手肘打在那村民後腦勺上,村民哼都沒哼,就癱在地上不動了。


    洪大爺和幾名村民嚇得不敢動,我抬起手指著黑衣壯漢,方剛明白我的意思,說:“放心吧,他們倆是阿讚師父的徒弟,精通古泰拳,隻用了三分力,死不了人。”又轉頭問王宏:“你最好跟我講清楚,不然我把你做成叉燒!”


    王宏連忙說:“方、方先生別生氣,田七先生到村裏了解情況,結果不小心中了那女人的毒,隔幾天肚子就疼一次,你看……”方剛鬆開手,王宏趕緊把我的皮包還給我,我支撐著打開翻了翻,錢包、手機等物都還在,一樣也不缺。


    方剛瞪著王宏,他說:“我替田先生保管著的,村裏人多手雜,怕丟了。”方剛對那白衣男人說了幾句泰語,意思是讓他看看是什麽病。


    白衣男人摸了摸我的肚子和額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玻璃瓶,裏麵裝著黃澄澄的液體,打開瓶塞,一股腥臭味衝出來,屋裏的人都捂住鼻子。我也聞到這股味,但不知道為什麽,就像餓鬼看到麵包似的,下意識伸出手去抓。白衣男人看到這情形,就對方剛點了點頭,用手捏開我的嘴,把黃色液體倒進去。


    不到十分鍾,我肚子裏就像開了鍋似的,一個勁呼嚕呼嚕直響,肚子上下起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打架。我好幾次張嘴想吐,都強忍住了,最後實在無法忍耐,哇地噴出好幾尺高,全是黑色的不明液體。噴了王宏滿頭滿臉,他連忙躲開,胡亂去擦。


    這些液體落在地上,裏麵似乎有無數小蟲子扭來動去。方剛讓村民拿來清水喂我喝下,我又吐了幾次,最後吐出來的隻是清水和胃液,我全身無力,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傍晚,我和方剛等人都在洪大爺家裏。方剛拍拍我肩膀:“你小子沒事了,這位是我從柬埔寨請來的阿讚通師父,說你中的是蟲降,從蟲子的種類來看,應該是古代緬甸秘傳的拉胡法門。”


    阿讚通說:“在你們中國境內居然有修拉胡法門的,而且還是女人,這太奇怪,我要去看看。”


    我把那女人所住的房屋位置告訴方剛,方剛問她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們要來,王宏搖搖頭:“應該不會,那女人白天不出屋,隻在晚上出來活動,去井裏打水什麽的。她自己有解藥,所以敢放心地喝村裏的井水。”方剛說這就好辦,他和阿讚通商量一番,決定用那女人的方法來治她。阿讚通取出一小包粉末,放進盛滿清水的碗中混合,讓洪大爺叫村民去悄悄倒在井水裏。


    洪大爺讓村民嚴密把守通向那女人房屋的路口,防止消息泄露。第二天早上,負責盯梢的人報告說,昨晚那女人的老公公出來到井裏打水了。阿讚通說:“隻要她喝了這個水,就一切好辦,最多兩天必定發作。”


    方剛翻譯給村民聽,王宏擔憂地說:“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這井水反倒是徹底不能喝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你的事過後再談,先搞定了這個女人再說。”方剛問什麽事,王宏連忙打岔,我冷笑不語,心想秋後再算賬。


    就這樣過了三天,女人那邊什麽動靜也沒有。我沉不住氣了,問阿讚通怎麽回事。阿讚通搖搖頭:“按道理早就該發作,我用的是高棉蟲降術,種蟲是我用十幾年時間交配培養出來的,就算有人能解,也不可能這麽快。”


    這時有村民跑進洪大爺家,急切地說了一大堆話,他說得太快,我們都聽不懂。王宏說:“奇怪,好幾家人的怪病已經快要死人,他們去找那女人,她卻不給治,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會不會是她失去耐心,不想再管村民的死活了?”我問方剛,他還沒說話,又有幾十名村民陸續跑進來,在洪大爺麵前憤怒地說著什麽,邊說邊指我和方剛、阿讚通等幾人。洪大爺站起來走出屋,我們也跟了出去。


    那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出來,站在村中央的一片空地中,很多村民站在各自的屋門口。那女人看到我,就用手指著我大聲說:“不是我不給你們治,是這個人一直在搗亂,隻要他還在這裏,我就沒法治你們親人的病!”


    村民們紛紛朝我這邊看去,很多村民臉上全是憤怒。幾名婦女跑到那女人跟前跪下,含著眼淚咣咣磕頭,嘴裏“菩薩,活菩薩”的亂叫。在她們的帶動下,更多村民湧到女人麵前下跪,沒多久就跪了黑壓壓一片。我很難理解,他們居然把下毒者當成救星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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