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方剛的手機響了,他直接遞給我,看來已經知道是誰打來的。果然,女同學在電話裏急切地問:“田七,照片我收到了,你還真是在泰國啊!這條佛牌我要了,錢你先替我墊上,回沈陽我就給你,行嗎?”


    我當然說行,老同學怎麽也不會放我鴿子,就同意了。我是個典型的月光族,來泰國隻帶了兩千多塊錢,已經是我的全部家當。當下我把錢交給方剛,方剛說:“不夠,要兩千一百塊錢人民幣。”


    “剛才不是說兩千元整嗎?”我很奇怪。


    方剛把眼一瞪:“發國際彩信不要錢嗎,接國際長途不要錢嗎?”我張大了嘴,徹底石化,原來這也要收費,真是雁過拔毛。我極不情願地摸出一百元鈔票遞給他,把佛牌收好。臨走時,方剛拍了拍我的肩膀:“謝謝你,老弟,你人品不錯,今後可以跟我多多合作。正牌兩千到五千人民幣,陰牌五千到一萬五不等,正廟古曼童五千到兩萬,入靈的古曼童一萬到三萬,小鬼三萬起。讓顧客先提要求,你再轉發給我,我過後會把具體報價和明細告訴你。”我也聽不太懂,隻跟著瞎點頭。


    方剛一眼看出我是個外行,就簡單地對我科普,說由正規寺廟僧人或正派法師(泰國稱為白衣阿讚)製作並加持(大陸佛教叫開光)過的佛牌就是正牌,而那些野路子法師(俗稱黑衣阿讚)用邪門材料造出來的叫陰牌,但效果好得多。小孩模樣的供奉品叫古曼童,入靈就是裏麵有鬼魂的,效果強勁。小鬼就是把嬰兒屍體製成幹屍,效果更霸道。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連忙掏出手機,把這些知識都保存在短信草稿箱裏。


    臨分別的時候,方剛又告訴我,以後我朋友要是有這方麵的需要,或者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鬼鬼神神的事,都可以隨時打電話給他。我忽然想起表哥家裏那個小幹屍的事,就問他是什麽東西。


    方剛眼神很複雜,說:“那叫養小鬼,是用未出世胎兒的屍體,由阿讚師父以黑法製成的供奉品,效果很霸道的。怎麽,吳老板家裏居然還養著小鬼?我怎麽不知道,怪不得他生意那麽好!”我心想說漏了,連忙找話題岔開。


    分別後,我心想方剛這人看起來挺凶,其實也還算客氣,還知道跟我道謝。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當時為什麽要謝我。


    回國後,我馬上聯係和那名女同學碰麵,她看到這條佛牌時特別高興,立刻點了三十張百元大鈔給我,將佛牌當場戴在脖子上,最後還請我吃了一頓飯。


    就這樣,我賺到了賣佛牌的第一筆錢,九百塊人民幣,那可是我當時在沈陽打工的一個月工資。按理說,故事應該到此為止了,可萬沒想到,日後我居然和方剛成了生意夥伴,開始步入佛牌這個特殊行業,成為眾多牌商中的一員,我的詭異經曆也從此開始。


    過了半個多月,那名姓呂的女同學又開始張羅同學聚餐,我們都很奇怪,這才不到半個月,同學聚會這麽頻繁幹什麽?但還是去了。


    席間,小呂興奮地給我們講,幾天前她報團去雲南旅遊,在大巴車上半路忽然肚子疼,怎麽也忍不了,導遊無奈隻好把她放在路邊的一家客棧,大巴車繼續前進。結果第二天才知道,那輛大巴因刹車失靈從山坡滑下去了,雖然坡並不太高,但也死了兩個人,十多人重傷,隻有她神奇地逃過一劫,這事最後還上了雲南當地的好幾家電視台新聞。


    這可是爆炸新聞,不管小呂的遭遇是否跟佛牌有關,但事情太巧,所有人都相信是佛牌起了效果,在暗中保佑她。從那以後,同學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瞬間覺得我是個厲害人物。


    兩天後,表哥從泰國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再去泰國。表哥在泰國沒有一個國內的親人,所以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聊天中我把從方剛手裏弄佛牌賣給女同學,隨後她旅遊時撿了一條命的事說了。


    “這不奇怪,佛牌就是這樣。”表哥忽然又說,“對了,我有個朋友姓李,是中石油管道局派到泰國出勞務的工人,就在羅勇工作。前幾天我看到他愁眉苦臉的,就問怎麽了。他說他兒子最近有點異常,又沒生病,我懷疑是不是得了邪病。我生意太忙,要不你再來趟泰國,去老李家了解了解情況,要真是他兒子衝撞了什麽鬼神,你就找方剛看有沒有解決辦法,也從中賺點兒辛苦費。你來泰國的機票我給你報銷,順便多待幾天,陪表哥解解悶,你也算旅遊了。”


    我很高興,有這好事還不去?就答應了。當天下午就訂了機票,次日出發飛去曼穀。


    第3章 小兒子


    從曼穀乘大巴到了羅勇市的表哥家,表哥特別高興,其實也才分別不到一個月,可見表哥思親之情有多盛。


    吃飯的時候,我問表哥:“你那個朋友老李有沒有帶兒子去醫院看看,總不能生病就是因為撞邪了吧?”


    表哥說:“當然去過醫院,可怎麽看也查不出病因。”


    我問:“到底是什麽樣的異常?”


    表哥說:“聽老李說,他兒子是突然從某一天開始行為異常,特別的怪異,可之前那孩子很正常,從沒有自閉症和精神方麵的問題。我和老李私交不錯,你就跑一趟看看吧。明天晚上他來我家,然後你開我的車去他家。反正也不遠,他們家也在羅勇,開車二十分鍾就到。”我同意了。


    次日晚上,飯早就做好,可老李遲遲沒來。我問是不是他給忘了,正說著,老李到了,一進門就笑著和我握手:“您就是吳老板的表弟田七先生吧?幸會幸會。真不好意思,又是孩子的事,耽誤了半個多小時,讓您久等了,真不是故意的。”我連忙說沒事。


    表哥問:“你兒子的病又發作了?”


    老李說:“是啊,唉!”這個李老從衣著打扮來看,就知道是個家庭條件很普通的人。在表哥家吃過晚飯,因為我的手機沒有國際漫遊,而表哥有兩部手機,他就把其中一部交給我暫用,用來緊急聯係。就這樣,我開著表哥的車,載著老李來到羅勇市西北他的家。


    這附近都是貧民住宅區,公寓又舊又破,樓下有水泥的蓄水池,一些年輕男女站在池邊洗澡,男的隻穿內褲,女的也隻在身上圍一條沙龍。


    透過玻璃窗,看到這些洗澡的人,我感到很驚訝:“這些男人和女人居然在一塊洗澡,我的天。”


    老李苦笑:“有什麽奇怪的,窮人沒錢,家裏沒有淋浴,就隻好這麽洗了。”


    “原來還有家裏沒淋浴的窮人……”我不由得感歎。


    在一間舊公寓前停下車,上到五樓到了老李家,屋裏很簡陋,散發出濃濃的中藥味,飯桌上擺了兩盤剩菜。從臥室裏隱約傳出低悶的聲音,好像有人被捂著嘴說話似的。一個中年女人從裏屋走出來,滿頭都是汗,臉上除了眼淚,還糊著一大塊膏藥,連眼睛都是青腫的,看來中藥味就是這麽散出來的。看到我們進來,她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下意識將臉側過去,不讓人看到傷疤。


    “田先生,這是我老婆。吳老板的表弟田先生來了,快倒水!”老李對老婆說,他老婆連忙倒水擦桌子。


    老李不好意思地說:“在國外出勞務,為了多攢點錢,就租了最便宜的公寓,您別見笑。”我連忙表示沒什麽,隨後直接切入正題,問老李家的孩子是個什麽情況,現在人在哪裏?老李一指裏屋:“在臥室裏,已經綁起來了。”


    我很驚訝:“為什麽要綁起來?”


    老李直搖頭,也不回答。我走到臥室打開門,床上綁著一個大概隻有六七歲的小男孩,被布條捆得像粽子,嘴也給堵上了。看到有人進來,小男孩滾來滾去,發出嗚嗚的聲音,眼淚鼻涕直流,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們,顯得很可憐。


    看到此景,我衝上去就要解開,老李連忙上來阻攔,我很憤怒:“你這是違法懂嗎?身為父母,在虐待兒童嗎?變態!”


    老李大聲說:“你不了解清楚原因,千萬不能放開他,否則大家都要倒黴!”


    我說:“怎麽可能?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還能打死人?”


    李妻站在房門口,嗚嗚地捂著嘴哭起來。老李說:“我老婆臉上的傷,就是他用錘子砸出來的。”


    我大驚,老李把門帶上又鎖好,三個人坐在桌旁,老李不住地歎氣:“我兒子叫小勇,這孩子從小就很乖,可從一個多月前開始,他突然開始不正常。先是晚上說夢話,內容很奇怪,都是一些‘為什麽偏偏是今天’‘你撞我,我也要撞你’之類的話,不明白什麽意思。再過幾天,小勇就開始夢遊,有時候早上起來,看到他站在床前,睜著眼睛看著我們夫妻倆,你一叫他,他還說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李妻邊抹眼淚,邊接過話頭:“這還不算,以後就越來越嚴重。有時吃著飯,小勇會忽然學大人的聲音說話,還是女人的,會冒出一句什麽‘你看我漂亮嗎,親愛的’,‘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來。我們越來越覺得奇怪,就問你到底在說什麽,可他又正常了,繼續吃飯,還奇怪為什麽我們要問他這些話,說自己什麽也沒說過啊。”


    聽了這些講述,我忍不住問:“這孩子會不會是故意裝出來的?男孩很淘氣的嘛!”


    老李搖了搖頭:“就算是淘氣,你覺得一個不滿七周歲的小男孩會說出這樣的話?”


    “什麽話?”我問。


    老李道:“他那天晚上說了‘我家裏很窮,嫁妝也不多,你父母肯定會看不起我,要是那樣的話,我們就搬到碧武裏好嗎?’這樣的話。碧武裏是泰國南部的一個省,我兒子還小,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地方,我們也沒去過,他又怎麽能夠說出這麽複雜的地名呢?”


    確實,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我想了想:“我沒猜錯的話,然後就是越來越嚴重,從自言自語到夢遊,再發展到摔東西、發怒甚至打人吧?”


    李妻:“是啊,那天晚上我們睡得好好的,這孩子突然拿錘子就砸我的臉,還大叫‘你撞死我,我就砸死你’的話,反複說個不停。幸好他才七歲,力氣不大,但也把我的顴骨給砸裂了。本來我們家就沒錢,現在光我自己和給這孩子看病的醫療費就花了不少……”李妻又低聲哭起來,我也很同情,一個勁地勸她。


    我想了想,問老李:“你兒子開始有異常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


    老李說:“這個問題也有人問過,真的沒有,我們夫妻倆想了很久,小勇性格比較內向,從不惹事,在外麵和小朋友玩,就算被欺負了也不敢出聲。我們家也沒發生過任何異常。”我說你最好還是仔細回憶一下,事出有因,無論誰撞邪都是有原因的,不可能無緣無故。也許在你們眼中隻是普通的小事,但很可能就是禍根,肯定有什麽事被你們忽略了。


    老李和妻子互相看了看,仍然搖搖頭。說實話,李家這麽窮,就算有事也拿不出什麽錢,這筆生意恐怕沒什麽賺頭,我已經不想再管。但畢竟老李是表哥的朋友,於是我給方剛打去電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鬼店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鬼店主並收藏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