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很沉,很沉,咬著牙,我哆哆嗦嗦的向最寬的那條走去,我不知道姥爺怎麽樣了,他是不是沒事,不過轉念一想,要是姥爺也在這片兒河水裏出事兒了。是不是我就能看見他了,我沒看見他,是不是說明他好好的?


    心可算是放了放,我順著淡淡的薄霧像大道裏麵走,之前我也給人看過白事兒,所以人走後的程序也白活的頭頭是道的,不能穿皮鞋,得穿布鞋,不能穿帶領的衣服,得穿開襟兒的,但怎麽到我自己死的時候全占上了啊!


    襯衫開始有些勒脖子,我難受的一直用手去鬆,但是無濟於事,即使我把這襯衫全都脫了脖子還是勒的慌,而且還很冷,我知道,要是想不冷的話隻有等著家裏人給我燒紙,給我送些寒衣什麽的我才能暖和點兒了,想到這些,身上的水又開始往外滴滴答答的流著,這讓我特別的不爽,你他娘的就不能讓我正常一點兒!


    我越走越悲戚,在加上走不動,所以幾乎都是走幾步就得休息一會兒的架勢,心裏各種腹誹,想不到我馬嬌龍作為一個祛邪的陰陽師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邪物了,是不是要是我以後想回家看看的時候都得忌憚著點兒了,否則,也太容易被人給滅了啊。豆聖冬巴。


    但轉念一想,我不能回去了,我現在不是人了,我回去後就會嚇到家裏人,嚇到我姥爺甚至是讓卓景生病什麽的……想到這,我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了,就這麽站在原地,站在空曠的沒邊兒的大馬路上,像個人造噴泉一般,除了不停的從衣服上往外噴水,其它的,卻什麽都做不了。


    我好像想明白姥姥的墓碑上為什麽滲水,又為什麽炸香了,所謂的家破人亡,就是說我會死,但是誰能告訴我,我死了為什麽還這麽清醒啊,我又該怎麽做,我是要去找土地爺備案嗎,但是土地爺在哪裏,正常人死後都是有陰差指引的,就算是陰差不指引自己也會像餓了就想吃飯的本能一樣會找到路的,但是我好像完全懵了,腦子裏亂糟糟的,絲毫縷不出任何的頭緒,以此來推算,我應該是不應該死的,所以沒人管我,按照我活著時候的說法就是我是枉死的!


    神啊!我這種是最憋屈的好嗎!


    要是就這麽走下去,過了鬼門關那真的就徹底的沒有回頭路了,想不到我活著的時候總是走彎路,沒想到死了死了倒是走上捷徑了,直接越過土地廟踏上黃泉路了,連個給我伸冤的機會都不給,還有沒有點業界良心了!


    我記得自己之前不知道在哪看過一段話,上麵寫的就是黃泉路,說是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塵埃,向前看,看不到陽關大路,向後看,看不到街坊四鄰,那時候我還一笑了之,但如今我前後左右都看了個遍,腳底下踩著的路也不是那種板油路麵,形容不出來是什麽材質的,總之特別的光溜,天也的確是灰蒙蒙霧昭昭的,這一刻我還真的特別想看見個熟人,哪怕大家互相鼓勵鼓勵壯壯膽也行啊。


    一開始,這條前不著村兒後不找店兒左不著邊兒右不著沿兒的大道上就我一個人站著,但是不一會兒就陸陸續續的能看見有人過來了,而且還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年老的穿的板板整整像要出門做客似得,這種的應該是壽終正寢的,換好衣服準備頭妥當走的,所以他走起來也架勢十足,精神抖擻的。


    還有的穿著病號服瘦骨嶙峋走起來也像是氣喘得,還有一臉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也是像知道要去哪似得往前走著,當然,也有像我差不多狼狽的,破衣爛衫滿臉是血的,不一會兒人就越走越多了,說來也奇怪,這‘人’烏央烏央的,但卻沒有一絲擁堵之感,感覺這條路是你想象不到的寬,誰都擠碰不到誰,但是每個人臉上的五官你細看居然都看不清,你能辨別出表情以及他們的喜怒,但就像是有些近視似得,愣是看不清單雙眼皮兒啥的。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感覺每個‘人’,不管老的小的,都是知道方向的,但唯獨我,特別的迷茫,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個稱職的陰陽師了,因為我可以把下麵說的頭頭是道,但真的自己下來了,才不是一般的蒙圈,我從來沒有給人走過陰,所以說實話,下麵什麽樣我並不是清楚地,我的感覺說不上來,好似驚恐中還帶著一絲好奇,回頭看了看,我來時的那條路口早就不見了,身後也全是人,我不知道要往哪走,也不想去鬼門關,我怕,說不出的害怕。


    第426章黃泉一路,誰敢回頭!


    “姑娘,你站在這兒幹什麽,還不趕路啊,誤了時辰,你就不知道你下步要去哪了。”


    身旁忽然有人跟我說話。我愣愣的看過去,居然是個老頭子,他臉上的鼻子眼什麽的我依舊看不太清,但是能感覺的到,好似知道他是什麽樣子的,那一刻我忽然懂了,其實死去了的鬼。也就是我活著時打交道的東西,並不一定事用眼睛去看的。他的腿是瘸著的,褲管上還滿是血,看著我張了張嘴“快走啊,再不走陰差就來攆你了,到時候看你賴著不動,他們就會打人的。”


    我搖搖頭:“大爺,我不能死的,我還有很多事沒辦啊……”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誰想走啊,我就出門買個菜的功夫,就這麽被車撞了,你也是意外吧,趕緊上路去問問吧,咱們這樣的還不好走啊,興許啊,還得在這兒待幾年呢,快點趕路吧。別耽誤了,要不然啊你就要吃苦頭了。”


    說話間,我看見有一黑一白的影子飄過來,心裏一緊,趕緊迎了上去:“陰差大哥……”


    手一撈,居然撈到的隻是一股涼氣,我碰不到他們?


    “姑娘啊。你趕緊走吧,不想走也得走,想說什麽就去酆都城去說,他們是不會聽你說什麽的。”


    那個老頭還回頭看著我說了一嘴,隨後便瘸著一條腿走到‘人流’中了。


    我覺得怪異,我不可能碰不到陰差的啊,而且要是我賴在原地這麽長時間他們肯定就會來催促我來了啊,想著,我好似突然明白了一點,是我這樣死的他們不管,因為土地爺那邊也沒有備案,我現在就屬於黑戶,得到那個什麽酆都城才能開口叫冤拿到一張臨時身份證。


    想到這兒。我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感覺現在吸氣兒已經沒有必要了,但還是習慣性的做出以前的動作,酆都城我聽我姥姥說過,她以前給人過過陰,就是替事主找已經在陰曹地府的亡靈,然後把那個亡靈弄上來,上自己的身,直接跟事主對話,但是姥姥後來就不接這樣的活兒了,她說太傷身,也囑咐我說不要給人過陰,借自己的身體出去很傷元氣,而且亡靈上來後各處都需要打理,也就是搭人情什麽的,所以,這也算是我的硬傷吧。


    隻是按照我之前對酆都城的了解,進去後就屬於入籍了,有很多人不理解還以為死了就是直接投胎的,其實這是錯的,死了之後也要在下麵生活一段時間的,這個叫還壽,因為壽終正寢的人其實是不多的,你積德行善,抑或者壞事做盡,表麵上看也許是都是年齡段差不多的死的,在陽間我們都稱之為壽路到了,但其實這些事是影響你真正的壽路的,例如你陽間的壽路是七十九,但是你做了很多好事,還是七十九死的,但是死了就不遭罪了,還會在下麵享幾年福,就跟在陽間過日子一樣,有房有田,但是要是壞事做盡了呢,他也會活到七十九,這也是我們陽間人常說的壞人活千年的原因,他有本身的壽路在,所以他不會早死,但是下來後就不好過了,得服刑,就跟做監獄一樣,興許還得受受虐待啊,扒皮抽筋之類的,這個就是陰間的壽路,這個日子大家都得過,之後在是投胎,是為人還是為畜,依舊要看陽間的造化了。


    因此,極少有真正的讓自己的壽路規規矩矩的過完下來就投胎的,我們之所以說積陰德,積陰德,為的就是有遭一日能在下麵的日子好過一些。


    當然這裏麵不排除一些個別現象,例如在陽間做了很多壞事本該在下麵遭罪的,但是變成魂魄後卻可以打通關係一直留在上麵,雖然不能投胎,但也算是免受酷刑了,這種的一般都是造化的東西或者是厲害的陰陽師可以做到的,說的通俗一些,就跟咱們陽間的保釋或者是保外就醫的模式差不多,舉例來說,那個程白澤的師父應該就是一直待在上麵的,因為姥姥說過,他那種人是沒法投胎的,他找徒弟應該也是為了留住自己的魂魄以保證自己死後少受這些苦楚。


    我胡思亂想著這些,邁著特別沉重的步伐隻能隨著人堆往前走,一路上,我能聽見旁邊的一些叉開的小道上傳出淒厲的慘叫聲,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因為有‘人’走了小路被小鬼刁難了,但是想想還是心寒。


    想不到我一個打雁的居然讓雁給啄了眼,而且還是一個水鬼,鬼窟都沒有困住我,但是我卻在水裏讓人給滅了,自己想想都覺得丟人,哦,現在應該是丟鬼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開始覺得口渴,嗓子也許是被勒的,所以感覺特別的幹涸,我抬眼看了看前麵,這條路好像是遙遙無期,怎麽走也走不到頭,我想他們就是過陰的或者是到下麵來辦事的陰陽師都不會走這條路的,要是我活著給人過陰的話,一定會查好要去的地兒,然後直接從鬼門關進,因為有人氣兒,不能走黃泉路的,也就是說,我現在是實實在在的在走一條隻有死人才能走的路,耳邊忽然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我往旁邊看了看,居然有條清澈見底的小河,河水真的是說不出的清澈的,也不知道是我心裏所想,還是走到這裏就有條小河,我腳步微微的頓了頓,主要是這鞋走的實在是太累,想休息一會兒,身邊的人走的都很快,就連一開始跟我說話的那個瘸腿大叔,他都走的消失不見了。


    舌頭莫名的伸出來舔了舔幹癟的嘴唇,身體裏好似有一種本能,驅使著我要我去喝那個河水,腦子裏甚至想到,那個水一定是特別的甘甜,就好像是沙漠裏看見的綠洲,嗑藥人眼前的大麻,抽動了兩下喉嚨,我看見有‘人’陸陸續續的走到那個河邊,然後拿過河水邊放置著一個笊籬,盛出水放到嘴裏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沒錯,是笊籬,笊籬上本來都是眼子的,陽間用來撈餃子瀝水,但是他們用來盛水居然不漏,我腳步微微想要前驅的時候卻猛地想到,水不能喝!這水喝完就不能回頭了!


    但心裏幕地一寒,是啊,回不回頭又有什麽意義了,馬嬌龍,你已經踏上黃泉路了,你一直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最有前途的陰陽師,嗬,居然就這麽掛了,哪怕你是在戰鬥中死去的也行啊,居然是被人扯住腳脖子淹死的,要是去了酆都城,見到了姥姥,哪裏還有臉麵對她啊。


    我把姥爺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世上了,我當真的讓卓景恨我一輩子了,我再也沒有機會去解釋了。


    “我不要死!我要回去!我不要死!!”豆聖醫劃。


    耳邊再次傳來哭嚎的聲音,我轉過臉,居然看見一個跟我一樣的年輕人,他掙紮著就要往回跑,就在要撞到我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居然甩出一條粗壯的鐵鏈,‘啪’!的一聲,重重的抽到了他的身上,他悶哼一聲就倒地不起,身後的皮肉瞬間綻開,白骨一覽無餘,我心裏一緊,這麽凶殘!


    緊接著,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幕地出現,兩道陰冷的聲音如炸雷般響起:“黃泉一路誰敢回頭!!”


    兩道影子說完,直接用鐵鏈將那個年輕男人綁起,拖拽著來到那個小河邊,用笊籬給他喂了一些水,之後就繼續拽著他往前麵的路上走去。


    我嚇得沒敢動,窩囊的不行不行的,那耳光的虧我還記得門清兒呢!


    這些‘人’大概也是被這陰差震喝到了,一個個都開始排隊去喝水了,不得不說,陰差這招兒,倒是挺有殺雞給猴看的效果的,我看了看那個河水,雖然喉嚨仍舊幹的要命,但仍舊是逼著自己硬生生的邁開腳步,這下麵的水不能喝,東西不能吃,我如論如何,也得挺到最後,哪怕最差的結果,真的就是……無力回天了。


    “嬌龍,嬌龍……”


    我好像聽到有人喊我,我沒敢應聲,但是本能的回頭去尋找聲源,身後依舊是趕大集一般的‘路人’,那聲音低的很,隱隱約約,似有似無,我抬頭看著這灰蹌蹌如霧霾一樣的天兒,因為太清了,我實在是分別不出聲線,又走了幾步,我聽見叫我的聲音稍微大了點,“嬌龍,嬌龍?”


    是程白澤!!!


    我站在人群裏,他是在給我叫魂嗎,幕地張了張嘴:“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但是他沒回應我,反而傳來了一陣響天的哭聲,我怔了一下,隨著人群停住腳步,他們不知道何時居然已經排起了長隊,這裏我不得不感慨一句,人活著的時候或許有素質高低,但是死了絕對沒有一個插隊的。


    眼前不知道何時居然聳起了一座高台,有點像那種石砌高塔,旁邊是一道長長的天梯,這些人就是在排隊,一個個的踏上那座高台,然後站在台尖兒處向我們身後望,十個人有九個人會失聲痛哭,還有的如之前的年輕人一般高喊著要回去,這時的陰差就會將他們抓下去,下一個上來再哭,想走還行,不想走,那就是被鐵鏈子拽走,於是哭聲此起彼伏,慘叫聲不絕於耳,場麵絕對讓人膽顫心哀。


    望鄉台!


    這就是望鄉台!


    我想著李小師唱的東西,站在望鄉台回頭看,就會看見孝子賢孫跪在身前,不想走大概就是看到這些了吧,當時我聽李小師唱的時候還覺得渾身發麻,如今一想,也許這就是冥冥中注定他要給我唱的吧。


    手腕忽然一緊,要是平常我肯定是會嚇一跳的,當然,雖然我現在心裏沒啥反應了,但是對這種‘突襲’還是本能的像陽間的人一樣臉上做出了緊張的表情:“誰?”


    身旁居然是團霧氣,緊接著,一個人影漸漸的從霧氣中浮了出來,我睜大眼睛:“姥姥?”


    “噓。”姥姥看著我居然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四處的看了看把我往旁邊拉了拉:“嬌龍啊,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身上又開始往外湧出水來,看著姥姥,我張了張嘴:“姥,我想你。”


    姥姥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你時候還沒到呢,怎麽能這麽走了呢,有姥姥在這兒,誰敢要你的命?!回去吧嬌龍,別回頭,一直走就行了……”


    我能看見姥姥是摸著我的臉的,但是我除了一開始手腕緊的那一下臉上居然毫無感覺,而且,我也看不清姥姥細微的五官,身上的水淌的很是洶湧,我搖搖頭:“姥,嬌龍讓您失望了,我沒先到我會被鳳霞拉下來……”


    “都是劫,嬌龍,有些是活人是參透不了的,姥姥也是現在才知道,有些劫,你躲不過,回去吧,別再這兒耽誤太長時間,時辰久了,你的身體也會放壞了的……”


    說著,姥姥輕輕地一揮手,我身後的‘人’一個個的居然全都消失了,來時的路上反而多了一條紅線:“回吧孩子,跟著線走,你就能回去了……”


    第427章切忌手軟為8300鑽鑽加更~


    我伸手抓住姥姥,雖然我並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抓住了她,因為我的手是握在姥姥的手腕上,但卻沒有那種握著東西的感覺,說空氣也不是,我能清楚地看見自己是抓著姥姥的,甚至能看見姥姥被我抓著的袖口都出了褶皺,但就是不真實,也可以說,是很不實在,像是抓不住似得。


    “姥姥,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給你上墳你為啥哭了啊,還炸香了。是不是跟我這次死了有關係啊,我能回去,是不是因為你去給我說情兒了。“


    “傻孩子,跟這個沒關係的,這是你的劫,但這個因果,卻是姥姥給你種下的,姥姥常說,做人不要把誰逼上絕路,哪怕她已經死了,姥姥也希望給她留條後路,你今天的這個果,也是怪姥姥啊。”豆聖樂劃。


    姥姥看著我,眼裏居然流出了兩行清淚,姥姥可以流淚,但是我卻不可以?!


    “是姥姥心疼你啊。陽間的路隻有陽間的人自己去走啊,嬌龍啊,你是姥姥最惦記的人啊,姥姥走了就是走了,就不能在替你做些什麽決定了,姥姥著急啊,也沒辦法啊。”


    那這麽說。炸香就不是跟鳳霞有關?


    “姥姥,炸香不是家破人亡之兆嗎,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麽?你為什麽要著急?但是我已經應驗了香頭的預兆了啊,我死了啊,為什麽這事兒卻跟鳳霞沒關係呢。”


    姥姥輕輕的搖了搖頭:“回去吧,以後,你自己自然會了悟的。”


    “姥,嬌龍悟不透啊,你是不是怪嬌龍,之前我連陰陽師都不想再做了,隻是想跟卓景在一起,姥,你是不是怪我。所以不想跟我多說什麽了。”


    姥姥看著我,我能感覺到她目光裏的無奈:“嬌龍,若是姥姥活著,姥姥是不會允許你走這些彎路的,但是現在姥姥知道了,有些路是你自己必須要走的,這是你自己的人生,姥姥是不應該幹涉的,你要記住,姥姥隻是希望你好,不管你做出什麽選擇,你將來是個陰陽師,還是普通人,你都是姥姥的外孫女兒,是姥姥最大的牽掛,姥姥又怎麽會怪你呢,姥姥走了,什麽都應該放下了。”


    “我不懂,姥姥我還是不懂啊,我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劫,我看見走蛟了啊,我看見蛟龍渡劫了啊!它成龍了,姥,它成龍了……”


    姥姥卻擺了擺手,直接轉身回頭:“嬌龍啊,你還沒到時候呢,你真正的劫,是姥姥最不想看到的。”


    “姥……”


    “也許姥姥之前也是做錯了的,陰陽師應當心慈,但卻切忌手軟,否則,終將釀成大禍啊。”


    應當心慈,卻切忌手軟,這是什麽意思,是指鳳霞這件事嗎,如果一開始滅了她我也許就不會出這件事兒了?


    姥姥的周身再次布上一層層的濃霧,我有些著急:“姥,你先別走,嬌龍還什麽都沒有明白,我最大的劫不就是生死劫嗎,但是我現在已經死了啊,如果我回去了,這個劫不就是渡過去了嗎,姥……”


    “程白澤。”


    “啊?”姥姥居然念出了程白澤的名字,這是什麽意思,“姥,我的劫是程白澤嗎,怎麽會,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姥爺也很喜歡他的,他是大胡子的徒弟不假,但是他為了不殺我,把五雷掌……”


    “唉……”


    姥姥卻用一記歎息打斷了我的話,:“回去吧嬌龍,姥姥現在已經是不問陽間事了,隻是想著你,好好照顧你姥爺,回吧,要不然身子真的就不行了,切記啊,往回走,不要回頭,誰拉扯你也不要停留,跟著紅線走……”


    話音未落,我隻覺得一股陰刺刺的風忽然吹到臉上,姥姥隨即就不見了。


    “姥?”


    我試探性的叫了一嘴,但是身旁卻什麽都沒有,別說那些不見的‘人’了,連望鄉台都不見了,我轉過頭,身後居然是一條筆直的大路,在路的中間有一條很鮮豔的紅線,我的腳好像瞬間就輕快了不少,一踏道紅線上,居然有些行步如風。


    身後果然有人在叫我,“姑娘啊,你走錯了,你不能往回走啊,你快回來!”


    我當然不會回頭,隻是大步的向前,身旁本來是沒人的,但是老感覺有人在抓扯我的手,我惡狠狠的甩開,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我腦子裏當時很亂,滿滿的都是姥姥那句歎息的意味,她為什麽會突然說出程白澤的名字,他是好是壞姥姥又為什麽都不多說呢,就好似卓景,姥姥明擺著就不想讓我跟他在一起,但是對程白澤,姥姥卻是一記歎息,我個我真的是想不明白!


    不知道走了多久,紅線居然‘嗖’的消失不見了,我猛地停住腳步,隻覺得眼前的路忽然變成了濃稠的白霧,輕輕的走上前,我慢慢的用手把霧撥開,幕地,一隻突如其來的手忽然將我攥住,我一驚,並不是怕什麽,而是驚詫這個握住我的手居然是熱的!!


    “嬌龍?!”


    熟悉的聲音緊接著傳了過來,白霧身後隱約的看見了一張人臉,我木木的張了張嘴:“程,程白澤。”


    “跟我走!”


    他沒多說什麽,而是生扯著我,抬腳就走到了這霧裏,他走的很快,我跌跌撞撞的跟著,心裏滿滿的都是疑惑:“程白澤,你剛才是不是喊我了?”


    “別多問,在這裏不要多說什麽。”


    他簡單的應了一句,腳步卻漸漸地加快,我感覺這霧是飛快的向我身後散去的,想回頭看一眼,總是感覺姥姥是在後麵看著我的,她是不是知道程白澤會來找我,所以紅線隻給我送到哪裏,但我不敢回頭,就算是姥姥不囑咐我,作為陰陽師我也知道在陰間是切忌回頭的,因為回頭有留戀一說,隻要是極陰的地方,走了就不要回頭,否則一切就都會功虧一簣的。


    我能感覺到程白澤手心的溫度,但除了急速湧動的霧我什麽都看不清,甚至連程白澤的後背都看不清,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路的,但是我相信他,我知道他既然能來這裏找到我,就一定會帶我出去的。


    幕地,程白澤的腳步一停,手緊緊的一扯,直接攬住我的肩膀:“別害怕,我馬上就帶你回家。”


    我心裏一動,忽然說不出話來,除了陰潮潮的衣服,我喪失了表達感情的能力,對程白澤,我覺得我真的欠他很多,我還是看不清他的臉,感覺周身都被這個濃霧層層的包圍,甚至有了那麽一絲窒息之感,“這是哪裏?”


    “還魂崖。”


    我皺了皺眉:“但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


    “因為這是給活人回去的出口。”他的胳膊圈緊了我的肩膀:“別怕,把眼睛閉上,一會兒我就帶你回去了。”


    說完,我隻感覺他的胳膊把我往前一推,我一腳直接踏空,身體快速的墜落,之前毫無反應的心髒居然在此時開始有了一種被壓迫的疼,我嚇得想要張嘴,卻什麽都叫不出來,程白澤的手緊緊扯著我,眼前開始看不到霧,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死黑一片,直到我感覺身體被程白澤用力的一推:“歸位!!!”


    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撞到什麽裏麵,一時間卻全身發木,如何都動彈不了。


    “手捧一炷香啊,香煙升九天,嬌龍你歸天去啊,小師我跪在旁邊,我給你啊免災難,跪在你身前哭七關啊,這一路的道路不好走,陰差小鬼兒可別為難啊,嬌龍你要記著啊,遇見閻王給自己伸冤啊~~~~”


    耳旁傳來嗚咽的帶著唱腔的哭聲,我耳膜有些刺痛,微微的蹙了蹙眉,燈光卻有些晃眼,我在哪裏啊,脖子很硬很疼,我輕輕的側了側頭,卻看見李小師披麻戴孝的跪在我的腳底,哭的一臉的大鼻涕,一邊磕頭一邊還在哪唱:“哭呀嗎哭七關啊~~”


    我撐起身子看著正給我磕頭抬起身子的他,聲音卻有些啞:“小師,我姥爺呢。”


    “你姥爺……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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