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漸漸恢複了一些,他彎著腰站了起來,臃腫的身體讓他的行動有些不便,他推開了雜工室的門,讓陽光灑在身上。


    周克走到了教堂大廳裏,看著高大的神像,周克有些沉默,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身體的恢複十分緩慢,現在的身體狀況就是真的回到了末世也是送死。


    忽然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聲音,周克閃身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隻見一身黑袍的教父索西裏走了進來,他神色匆匆地走向神像,像是有什麽很著急的事情要做。


    黑袍教父在神像前停下腳步,向教堂中環視了一周,似乎要做一件極其機密的事,確認周圍沒人後他繞到了神像之後。


    寂靜的教堂中有極其細微的機械摩擦的聲響,之後在周克的小醜感知中,教父似乎消失在了這間教堂中。“有暗室!”周克心中警覺,並且十分好奇這件暗室中會藏著什麽東西。


    不一會,機械摩擦的聲音再次響起,教父也從神像後麵走了出來,他寬大的黑袍裏像是裹著什麽東西,周克屏住呼吸等待教父離開。


    皮靴踩在地麵的聲音漸漸消失,周克從角落爬出,他也繞到了神像的背後,但隻看到一片光禿禿的牆壁,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周克用手敲了敲光滑的牆壁,從回聲無法很好分辨出是否有夾層,他又圍著神像轉了一圈,光滑的材質上沒有任何的縫隙。周克忽然想到了那種極其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金屬……為什莫會有金屬的聲音,是一種傳動裝置嗎?”


    周克退到了教堂門口,按照教父的腳步走了起來,走到了神像前,他也學著教父的樣子在教堂中觀察一周,“嗯,感覺良好。”周克忽然有一種大主教的感覺。


    “嗯,不對……”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周克很快發現,這個神像前的高台上,以教父的姿勢幾乎看不到下方,所以會很自然的產生這種”傲然“的感覺。


    “那他看的是……上麵?”周克將視線稍稍上移,哥特式的尖頂肯定是看不到的,那麽隻有……浮雕。


    這個教堂的浮雕風格與宴會宮殿的十分相近,一群青麵獠牙的怪物和一群衣不遮體的神仙在做運動,周克對於這些典故幾乎一無所知,隻能通過觀察來進行判斷。


    又到了找不同小遊戲階段了,周克努力憑借高超的記憶力來找出教堂和宴會廳浮雕的不同,但周克隻覺得眼一花,似乎雕像變得與一開始有些不同了。


    這些浮雕在變化!周克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浮雕,“坐標,我需要從浮雕上獲得一個能打開暗室的坐標,這個暗門隨時在移動……”


    建造暗室的人不會留下線索,但這個“坐標”必然與傳統神話浮雕中略有不同,而宴會廳的浮雕恰巧就是這種傳統神話浮雕。


    周克用手抓住折在胸口的腦袋,迅速向上一拉,“哢噠,”骨骼摩擦的聲音響起,周克的頭在響聲中回到了原位,強烈的痛感襲來,來自中樞神經的刺激,讓大腦幾乎痛的撕裂開來。


    ……


    在痛感的刺激下,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色彩開始旋轉,視覺開始破碎又重組,周克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在宴會廳中的時候,他又再次看到了宴會廳中的浮雕。


    周圍的一切在漸漸破碎,幻象似乎馬上就要崩壞,四周下起了大雨,記憶中那個身穿雨衣的身影再次向他走來,“踏,踏,踏……”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就在周克背後,但周克沒有放下抬起的頭,還在看著已經有些破碎的浮雕幻象。


    忽然雨聲漸漸變小,一把黑傘撐在了周克的頭上,傘柄上是一隻熟悉的白色手套,同款的優雅燕尾服,是傘先生。


    周克沒有看這段來自魔術世界傘先生為自己遮雨的記憶,也沒有去想這段記憶為何能夠抵抗雨衣男子帶給他的影響,依舊看著空中停止崩壞的浮雕記憶。


    在周克的記憶世界裏,四處充滿著巨大的裂隙和幽深的漩渦,塗鴉的色彩混亂而壓抑,擁擠翻滾著沒有一絲空白,一個雨衣男子從遠處走近後,身體像是卡bug一般又重新出現在遠處,再次走近,顯得詭異異常。


    在一塊懸空的的地麵上,一個身影臃腫頭戴小醜麵具的身影抬頭看著裂隙中的浮雕,身旁一個燕尾服先生舉著一把雨傘。


    三重記憶拚貼一般,互相之間隔著遙遠的距離,但互相之間又拚命互相影響著,這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博弈。


    周克看著大量的模糊的浮雕,絞盡腦汁與教堂浮雕比對著分析著。


    假設魔術世界真的是周克精神的獨角戲,如果說魔術服先生們代表了周克性格中的荒誕離奇,青石路代表了自由不羈,劇院代表了瘋狂急躁,周克一直想不明白青石路上的雨會代表什麽?


    周克眼角掃了一眼身旁穩穩握著傘柄的白手套……雨和傘……原來他早就預見了這場危機。


    “危險越大收獲就越大,是什麽能讓雨衣男在我精神中留下的影響,不顧一切的進行阻攔呢?……暗室中到底有什麽?”周克一邊努力維持著浮雕幻象的穩定,一邊一絲一毫地觀察著浮雕。


    ……


    雨聲完全停止,身後的腳步聲和身旁的白手套同時消失,周克四周的景象再次飛速重組,周克依舊盯著浮雕幻象,但小醜能力的敏銳感知還是讓他“看”到了變換後的景象。


    場景來自記憶,周克和女孩來到了學校搭建的庇護所,而不同的是居然庇護所大門一開,裏麵的地頭蛇老大“神哥”走了出來,周克與“神哥”大戰了一場,最後周克生擒了“神哥”,從而逼迫神哥的人交出了女孩的哥哥。


    後來周克在災變中獲得了金手指——一個能通過技能點提升異能的係統,他被選入了異能學院,開始了一波打臉撩妹,帶領學院戰隊征戰內外,在獲得了數項榮譽後提前畢業,進入了國家特種部隊,平定了數大禁區的異象,最後還是和核輻射地區的變異大boss差了一線。


    在決戰中幾乎被大boss打敗,但這時一個妹子跑了過來,周克忽然懷中抱妹係統大升級,各項屬性瞬間拉滿,與大boss幾乎同歸於盡,最後被妹子一吻救了回來,過上了有羞沒臊的生活。


    ……


    周克幾乎笑了起來,視線也不再執著於浮雕,他感到了從來沒有的滿足,眼中眸光迅速暗淡。


    可……這真實嗎?


    沒有那些在危難時刻那些冒死為民請命的人撐起一個時代,沒有在廢墟中那些染血手掌托起一個個被困的生命,沒有那些身影將村莊化零為整抵禦變異野獸的襲擊,你的秩序拿什麽來重建?你的榮譽又有誰來見證?


    周克又想到了雨中那個帶來恐懼的男人,想到了電車上那個難以呼吸的身影,想到了自己被樹藤捆起瀕臨死亡,想起了被淨化軍長打到不成人形。


    完全不完美,甚至有些可悲,雖顯奇幻,但真真實實。


    ……


    這次場景並未消失,隻是撕下了虛幻的麵紗,周克在幫女孩找到了哥哥後,獨自向家走去,就在回家的路上,周克遇上了一隻變異巨虎,景像中的周克被生生撕碎,血肉模糊,鮮血遍地,隻剩半截身體的周克趴著,忽然抬起頭看著景象外的周克。


    “如此真實……難道我已經死了?”周克看著記憶世界的亂流,“難道自己一直一遍遍活在記憶世界裏?他發現自己一直不知道災變中遇到女孩的名字,記不起任何特征……記憶世界在一遍遍重複中已將無法支撐著想起她的樣子了嗎……”


    周克忽然看到了一個假扮成唐吉訶德逗女孩開心的身影前,女孩笑容中眼角的淚水;看到了為他撐開庇護的傘先生,初見時老朋友般的熟絡;看到了張潔儀眼淚能量幻化出的分身,消失時眼中的複雜化作溫情。


    “不對,有人篡改了我的人生軌跡,而有的人一心想阻撓我探究真相、甚至置我於死地。而有的人他們知道什麽,正努力的保護著我。”


    “有人在布局,在預知我將會麵臨死亡時,將我提前拉入了遊戲世界,而又有其他的布局強行把我拉入了這裏,想要讓我探究真相……或者觸發什麽。”


    “好大的布局……到底有多少人參與其中,多少意圖、多少目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悲慘的出身,劣質的愛情,永遠的無所適從……啊——”


    周克在混亂的精神世界裏雙手抱頭跪了下來,“特麽的……你們都是誰啊,你大爺的——要這樣對我啊……”


    周克已經絕望,因為在剛剛他比對完了所有的浮雕,兩者完全吻合,沒有一絲區別:“阻止的人都去死,想讓我獲得真相的人也……別逼了別布局了,他喵的……沒有一絲區別啊……”


    周克摘下小醜麵具,猛摔在地上,一張清秀的臉龐上早已淚痕滿布,這是一個太大的不屬於他的棋盤,自己連一個棋子都配不上,卻在己方棋手的推動下,無比顛簸地向對方陣營孤身殺入。


    ……


    四周的記憶都攪在了一起,周克麵前的空間猛地裂開,記憶世界像是被劈成了兩半,無底的深淵裏有血紅冒出,深淵像是一隻巨大的眼睛凝視著周克,映照著周克內心的恐懼。


    周克身邊的小醜麵具開始出現了蛛網一般的裂縫,似乎隨時會破碎,周克與深淵對視,眼中流露著無限的恐懼。


    忽然一股強烈的腥臭從深淵中傳出,一個巨大的小醜紅鼻子從深淵中長出,擠滿了整個裂隙,又猛地裂開,裏麵是一團不斷蠕動的觸須以及大量的粘液。


    觸須上長出了一張人臉,人臉鼻子上有紅色凸起,眼角灰色的眼影像是從皮膚中生長而出,一張誇張無比仿佛嗜血般的笑容。


    觸須收攏變形構築成了一件小醜服,衣領觸須飄揚,衣身有鮮血流動,與小醜人臉共同構成了一個小醜怪物,向周克蠕動而來。


    “哈哈哈……”周克雙眼猩紅,忽然笑了起來。


    周克的身邊出現了三道身影:


    “嘻嘻嘻……”一個穿著純黑燕尾服頭戴小醜麵具的身影,用手扶了扶麵具。


    “嗬嗬嗬……”一個穿著白色紳士服頭戴小醜麵具的身影,將手放於前胸施了一禮。


    “謔謔謔……”一個穿著鑲金魔術服頭戴小醜麵具的身影,手中一副紙牌飛出又放回。


    笑聲漸漸重合,周克昂起了略帶微笑的臉龐,眼神平靜得嚇人:“我不管你們是誰,有什麽布局,但是,試圖用恐懼壓垮一個有嚴重精神分裂的人就是你們最大的敗筆……”


    燕尾服小醜將白手套向下一壓,“小醜怪物”瞬間被念力壓回了深淵中,又將手掌一合,向後一拉,小醜臉和血色小醜服被暴力拽開;


    紳士服小醜起舞了起來,紅色的光芒消失,精神世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舞台,一個個帶著小醜麵具的黑影瘋狂的彈奏、起舞,觸須像潮水般湧回,似乎被腐蝕一般炸了開來;


    魔術服小醜拋出一張背麵刻有小醜的紙牌十一點,正麵是一個隆起肌肉的小醜,手上拿著染血的鎖鏈,鎖鏈從紙牌中飛出將深淵連同怪物封鎖了起來。


    但深淵又猛地震動了起來,瞬間鎖鏈破碎,更多的觸須和鮮血湧出,將三道小醜身影纏了起來,掉在了空中,小醜怪物的人臉張開了血盆大口咬去,可一把氣球刀洞穿了小醜怪物的血色小醜服,氣球刀向上切割,將小醜人臉切為兩半。


    周克立於一團觸須中將氣球刀緩緩收回,清秀俊朗的臉上露出嘲諷:“還敢在我的精神世界逞凶?你難道以為我戴麵具是像你一樣偷偷摸摸不敢露麵嗎,我隻是因為太帥了啊……”


    ……


    血紅混亂的世界漸漸褪去,露出了原本的精神世界,周克將破裂的麵具撿起,重新戴好,麵具在臉上恢複如初,:“真是低劣的手段呢。”


    周克找到了晚宴的記憶,用手一點,瞬間重回了晚宴的場景,那個將要與周克打趣的雀斑美女就在眼前,周克沒有等著她打趣,而是抱著她狠狠親了一口,瞬間所看到的浮雕有了細微的改變。


    周克位於教堂的身影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哈,我找到你了。“


    “啦啦啦……啦啦啦……到底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呢,終於能打開暗室了。“


    “真是對我們的棋手小朋友很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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