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年約二十許,錦衣華服,身披玫瑰紅的鬥篷,柳眉杏目,有天人之姿。就是臉色非常冷淡,目光如劍。


    那把劍懸指在丁二苗的後心,劍尖紋絲不動,足見修為。


    “……遠鍾一聲催客行,遠路漫漫俟客還。牽我青驄馬,揚我柳絲鞭。踏我來時道,尋我舊時歡。回首望君已隔岸,揮手別君已淚潸。”


    丁二苗詩興大發難以自已,繼續吟誦:


    “看君悲掩涕,看君笑移船,惘然有所思,堵塞不能言。江南可采蓮,蓮葉空田田!莫言共采蓮,莫言獨采蓮,蓮塘西風吹香散,一宵客夢如水寒……”


    吟到最後,丁二苗想起季瀟瀟,想起吳展展,想起顧青藍等人,差一點潸然落淚。


    而他身後的那把寶劍,竟然開始顫抖起來,劍尖搖晃,如同風吹柳葉。


    終於,紅衣女子緩緩地撤回了寶劍,在鬥篷裏一背手,寶劍已經消失無蹤。


    “先生,這首詩,是誰寫的?”紅衣女子突然開口,在丁二苗的身後問道。


    “誰?”丁二苗吃了一驚,猛地向前竄了兩步,然後才回頭來看。


    往前竄兩步,是為了防止身後的偷襲,這是丁二苗在無數次實戰中積累的經驗,不自覺地就用了出來。


    “先生別怕,我不是惡人。”紅衣女子看到丁二苗的狼狽相,不由得微微一笑,緩步上前,道:“我很喜歡先生剛才的這首詩,請問,可以為我……再念一遍嗎?”


    丁二苗警惕地打量著眼前的紅衣美女,張口問道:“你是……?”


    “我是一個路人,無意中走過這裏,聽到先生在吟詩,因此駐足。”紅衣女子說道。


    路人?丁二苗心裏否定了這個說法。這女子絕對有修為在身,要不,不可能路過此地,自己聽不到腳步聲。


    情況不明,敵友難分,丁二苗隻好敷衍,笑道:“賣弄風雅,讓姑娘見笑了。”


    “我沒有見笑,而是真的喜歡這首詩。你可以寫下來,送給我嗎?”紅衣女子看著丁二苗,道:“如果先生成全,我必有重謝。”


    一首普通的采蓮詩而已,居然要重謝,看來這大荒道國的精神文明建設,還在初級階段,人們的娛樂生活,還是很單調的啊。


    “當然可以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丁二苗想了想,道:“可是家裏窮,我沒有紙筆。”


    “這個無妨,我帶著。”紅衣女子的手,從鬥篷裏拿出來,赫然托著一支毛筆和一箋白紙,還有一個玉瓶,想必裝的是墨水。


    “哇……你是仙女嗎?竟然會變出東西來?”丁二苗瞪大眼睛,弱智一樣地問道。


    紅衣女子能夠隨隨便便地從屁股後麵摸出紙筆來,肯定隨身帶著儲物戒指什麽,不用說,一定是修為極高之人。丁二苗留了一個心眼,故作白癡,隱瞞自己的見識。


    “我不是仙女,也就是……一個普通人,會變一點小法術。”紅衣女子嫣然一笑,道:“來吧先生,請把這首詩寫給我。”


    丁二苗點點頭,尋思著在哪裏給她寫詩。


    秋霜秋露這時候從遠處的荷葉中探出頭來,看見紅衣女子和丁二苗站在一起,不由得一愣。


    隨後,秋露張口問道:“二苗哥,這個人……是誰?是你以前的老婆嗎?”


    因為丁二苗說過,自己是個有老婆的人。秋露涉世未深,看見這紅衣美女和丁二苗站在一起,就想當然地認為,這是丁二苗原來的老婆找來了。


    “不是不是,別瞎說……”丁二苗吃了一驚,急忙衝著秋露揮手。


    “大膽賤民,口無遮攔,信不信我殺了你!”紅衣女子俏臉一變,怒睜雙眼衝著秋露喝道。


    秋露嚇得撲通一聲,又縮進了水裏。


    擔心紅衣女子突下殺手,丁二苗急忙擋在她的麵前,道:“姑娘千萬別見怪,她們不會說話,我代她們賠禮。”


    紅衣女子在丁二苗的臉上掃了一眼,問道:“你叫……二苗。”


    “我姓丁,丁二苗。”


    “丁二苗……名字是俗了一點。”紅衣女子沉吟道。


    “是啊是啊,鄉下人的名字都俗。”丁二苗嘿嘿一笑,問道:“請問姑娘芳名?”


    紅衣女子有些驚異,看了丁二苗半天,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姓柯,叫柯采蓮。”


    “柯采蓮?真是好名字,好有出塵脫俗的感覺!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丁二苗一笑,瞬間就明白了,這紅衣女子為什麽會喜歡這首采蓮詩。


    轉臉麵向荷塘,丁二苗叫道:“秋霜秋露,你們不要害怕,柯采蓮姑娘,已經原諒你們了。”


    先這樣說一句,柯采蓮就算不原諒,也不好意思吧?


    果然,柯采蓮看著荷葉深處的小舟,問道:“這秋霜秋露,是你的什麽人?”


    “呃……是我老婆,都是我老婆。”丁二苗說道。


    柯采蓮看了丁二苗一眼,走向了荷塘邊的一塊大石,手腕一翻,寶劍已經握在了手中。


    然後,三尺青峰閃過,大石頭被削去了一層,平整如桌麵。


    丁二苗心裏吃驚,這丫頭舉重若輕,這一劍,可不是一般的功力,隻怕自己以前的修為在身,也無法如她這般,一劍削平石頭。


    “丁先生,你就在這裏寫吧。”柯采蓮說道。


    “好,獻醜。”丁二苗蹲在大石頭邊,展開紙筆來寫。


    可是剛剛寫了兩行字,就被柯采蓮叫停。


    “丁先生,怎麽你寫的字,我都不大認識?”柯采蓮盯著白紙,皺眉問道。


    臥槽,大荒道國的文字,和地球上華夏國的不一樣?暈倒,浪費了這一手飄逸的行書。


    丁二苗心裏咯噔一下,隨後抬頭訕笑,道:“鄉下人讀書少,就是這樣亂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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